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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部分

庆余年-第179部分

小说: 庆余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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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少叙。”史阐立知道这时候该自己说话,讥嘲着配合门师的口气说道:“桑文乃京都名伎,又不是军中的营妓,依庆律,只要有人出钱脱籍,你抱月楼便得应着,怎么?以为我们拿不出这几百两银子出来?”

几百两银子?妇人心头大火,若真有人要为桑文赎身,少说也要出两千两银子,这几个来闹场的人,居然说出几百两这种可笑的数目来,连番被范闲若有若无的撩拔,终于让她失了冷静,大怒说道:“客人若是能拿一万两银子来,我马上让你把人带走,这大汉就当附赠的!”

一万两银子可以买十几幢民宅,可以供寻常百姓吃用几十辈子,就算放在富贾满地的江南,一万两银子也是个惊人的数目!

妇人冷笑看着这几人,料定这世上没有人会用一万两银子来买一个姿色寻常,只是歌声了得的歌伎。

但范闲却是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不等她改口,将手一挥随意说道:“这便说定了,快将契约拿来。”

此言一出,满座俱惊,就连守在那浑身湿透大汉身边的桑文自己,都流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而那位妇人更是大感荒唐吃惊,呆若木鸡一般站在了原地。

……

……

“啪!”的一声脆响,不知何时已有一位丽人来到了院间,直接给了那妇人狠狠一记耳光,这才向着范闲三人微微一福,轻笑说道:“陈公子果然是位爱开玩笑的风趣人物。”

范闲不认识这位丽人,眯眼看着她如柳娥眉,红红双唇,眸子里的柔媚,唇角绽出一丝欣赏的笑容,但总感觉有些不舒服,因为这位丽人看似柔弱,但实则骨子里透着一丝无比娇傲的味道,根本看不起面前自己三人,想来是那位袁梦姑娘的得力干将。

“不是玩笑。”范闲敛去了笑容,说道:“一万两银子买人,先前说好的,莫非抱月楼准备赖帐。”

丽人冷冷看了他一眼,半晌后忽然说道:“抱月楼出千两纹银为公子压惊,此事不需再提。”

一千两银子是抱月楼付出的诚意,但范闲看着这丽人眉宇间那股子施舍与不屑的味道,微嘲说道:“今夜得趣,哪里来的惊?我只是要这桑文和那大汉,你们倒是敢不敢卖?”

丽人似乎想不到对方竟是如此不给面子,嘲弄道:“难道公子还真拿得出来一万两银子?”此时已经不仅仅是桑文赎身的问题,也不是抱月楼担心查案的问题,而是双方在比拼势力了,抱月楼方面根本不可能出让桑文,而丽人如此说,也是心里根本不相信有人会随身带着一万两的银票。

范闲摸了摸顶上平顺的头发,没有说话,史阐立在旁站着微笑说道:“这个不需要姑娘操心。”

丽人冷冷地看了三人一眼,忽而寒声说道:“原来……竟是专程来削我抱月楼的面子来了……好教三位大人知晓,就算你们今天将桑姑娘赎了出去,只怕明天也会乖乖地将她送回来!”

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十分浓重,但以范闲如今的权势地位又怎么会在乎这些,他微笑着望着她,轻声说道:

“我今夜给你一万两银票,只怕明天你要乖乖地给我送回来才是。”

第五卷 京华江南

第三十一章 … 拦街

往日向来只有抱月楼威胁人,哪里有人敢威胁抱月楼?

那位丽人姓石名清儿,正是袁梦一手培养出来的得力助手,本以为今夜只是来了几个查案的小官差而已,只是下属禀报这位陈公子气度不凡,武道高深,想来是位棘手人物,这才准备强势之下,与对方妥协——之所以会选择妥协,是因为从九月开始,大老板便一直要求抱月楼安份一些。但她没想到对方不肯选择和平,还赤裸裸地威胁了过来!

石清儿气的不善,盯着范闲一字一句说道:“你会后悔今天晚上做的事情。”

“不要威胁我,赶紧拿契约来。”范闲笑着说道:“被你们整的没心情了,准备回家。”

看着范闲那温柔无比的笑容,史阐立在心底暗叹了一声,知道门师很不高兴,后果相当严重,再过几天,这家抱月楼估计就要关门。石清儿气结,眸中厉声一闪即逝,吩咐属下去办事,不过片刻功夫,一张薄薄的纸便搁在了众人之间的桌上。

“现银交易,你有一万两银票,我就将人给你。”石清儿盯着范闲的双眼,“庆律里确实有赎良的条款,但是……我也不可能把桑姑娘摆在楼子里等你来买,如果这时候你掏不出现银来,说不定呆会儿就有旁的买家将她买走了。”

范闲面色不变,心里却耻笑了一声,还有谁会花一万两银子买人?如果自己真的不出手买人,那呆会儿就会出现的买家。只会是你抱月楼自己。

史阐立已经取过笔墨,写了份契结书,与那份桑文的人身文书放在了一起,就等着范闲拿银票出来。他对于门师地财政能力向来是很信任,而且毕竟是位读书人,总以为银子这种东西对于大富之家来说不算什么。

石清儿也盯着范闲,她这一世也不知见过了多少富人,但即便是江南的盐商与皇商们,也没有揣一万两银票在袖子里的习惯,除非他们是准备在宴席上送哪位高官厚礼,所以对于眼前这位年轻人能拿出一万两银票的事情,她本就不相信。

看似很久,其实只是过了一会儿。范闲没有什么动作。史阐立微感慌乱与意外,石清儿地唇角却是浮现出一丝果然如此的骄傲笑容。

范闲看着这清丽女子的微傲自矜神情,忽然觉得很爽。笑了笑,对一直安静站在身边的邓子越勾了勾手指。

邓子越俯身道:“陈公子,有什么吩咐?”

范闲低声笑骂了句什么,才说道:“装什么傻?我身上可没装那么多银子,这是向你借钱来着。”

邓子越面色一窘。虽然不清楚提司大人为什么如此忖定自己怀里揣着上万两银票,还是赶紧伸手入怀,摸索了半天。摸出了一个与亵衣紧紧系在一处的荷包,荷包朴素,里面微鼓。

房内众人面面相觑,看着邓子越从这个普通的荷包里,像掏心挖肺般地掏了一叠子银票出来!

邓子越将银票搁在桌上,心疼地数了又数,拿了十张,递给了石清儿。

……

……

石清儿的脸再也挂不住了,手里拿着整整一万两银票。无比惊愕地张着嘴,内心深处早已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在她的心中,这位年轻的公子哥儿或许是富家子弟,但是连他地随从身上居然都放着一万两银子!

她捏着银票,看着范闲平静的脸,心中震惊想着,这到底是哪路的神仙?

范闲没有理会对方地眼光,轻轻摸了摸自己身后一直昏睡着的研儿姑娘,手指头在她的颈部轻轻滑弄了几下,看似调戏一般,妍儿却悠悠醒了过来,伸手掩唇,打了个呵欠,看来这一觉睡的不错。

“走吧。”

他温和说道,率先起了身,往院外走去。身后邓子越扶起了那位浑身湿透、生死未知的偷袭者,而史阐立也扶着那位心神受了太多刺激地桑文姑娘,随着他走了出去。

不一时,这一行来路不明的人物,便沿着瘦河畔的点点桔灯,消失在了抱月楼中。

石清儿手指用力,将那十张银票捏地发皱,却终是舍不得这一大笔银钱,小心地收入怀中,望着那行人的背影恨声说道:“给我盯紧了!”

抱月楼一共有两位神秘的老板,而这位石清儿则属于二老板那个派系的,下手极为狠辣。这时候研儿才皱着眉头走上前来,此时她的脑中有些昏晕,看着房中这情景,自然知道自己不是睡了一觉这般简单,看来那位有着可亲笑容的年轻陈公子,果然是一位厉害人物。

石清儿反手一掌便往她的脸上扇了过去!

谁也没有料到,研儿冷冷地躲开了,望着石清儿说道:“姐姐为何要打我?”

石清儿咬牙道:“你个没用的小蹄子!让你来套话,结果睡了大半夜!”

研儿的目光在场中扫了一遍,便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冷笑道:“我是没用,但姐姐如果真地能干,怎么会让这些人还把桑姐姐带走了?这事儿您可要向袁大家交待。”

“哼。”石清儿盯着妍儿那张浓艳的面容,轻蔑说道:“不要以为大老板喜欢你,你就敢在我面前放肆,抱月楼开门做生意,当然不能在这里与客人起冲突,事后自然有解决的办法。”

这两位姑娘看来都是抱月楼的当红人物,所以说起话来也是暗含风雷,彼此不相让,下属们赶紧退了出去,生怕遭了池鱼之灾。

稍停片刻后,妍儿轻笑说道:“不要忘了。大老板让你们这些月安份些,少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伤天害理?”石清儿冷笑道:“在这京都里,我们就是天理。”

妍儿眉梢一挑,假意疑惑道:“噢?今儿来的。估摸着可是十三衙门里的厉害人物。”

“狗屁地十三衙门。”石清儿眉宇间杀机隐动,“全京都能毫不心疼地拿出一万两银票来的人物,没有几个,把刑部的青石板子全掀翻了,把那些烧火棍都撅折了;都揪不到几星银花花儿……我看那人,指不定是哪位王侯家的世子爷。”

妍儿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想到那位陈公子有如此身份地位,再回思前先前那位公子地“手段”,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石清儿看着她眉间现出的媚态。啐了一口,骂道:“小骚蹄子别滥发春情,当心大老板不高兴。”

妍儿听着这话也不害怕。冷笑应道:“姐姐先前安排我来陪客人,难道就不怕大老板不高兴?”

石清儿冷笑说道:“你陪的那位陈公子马上就要变成死人,有什么干系?”

听着这话,妍儿一惊之后,眉尖蹙了起来。幽幽说道:“又要杀人?”

“敢落我抱月楼的面子,当然没有他好过的日子。”石清儿眉宇间全是一股子冷漠的自矜之色,“就算顾及他身份。暂时不杀他,至少也要把那个姓桑的婊子杀了,也怪他们运气不好,今天二老板的那帮小兄弟都在楼中玩耍。”

妍儿一听之后,便判定了“陈公子”一行人的死刑,她虽然不知道二老板的身份,但却知道二老板地那些小兄弟们,在整个京都的飞扬跋扈,胆大包天。就算那位陈公子是哪位王侯家的贵戚,能苟活过此夜,但他身边那些人只怕是死定了。

她不由叹口气道:“总这般肆意妄为,哪天朝廷真地查下来,我们这些人,只怕都没个活路。”

石清儿讥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讽刺她的胆小,说道:“有院里正当红的大人做靠山,有宫里的人说话,咱们抱月楼用得着怕谁去?”

出了抱月楼,桑文满脸泪痕地对范闲行了大礼,范闲最见不得这种场景,温言安慰了两句,赶紧上了马车,一行两辆马车沿着抱月楼前那条大街往光明处走去。

马车没走几步,就在一条长街之上停了下来,范闲掀开马车门帘往前看去,毫不意外地看见一群正执着火把,将长街前后全数堵住了的人。

这些人年纪并不大,只有十四五岁,还是些少年,苍白地脸色宣示着这些人不健康的生活习惯,身下的高头大马代表着他们地身份,还有更远处一些护主的家丁伴当,毫不在意地看着拦街一幕,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的主子们在京都的大街上行凶。

“车上的人给小爷我滚下来!”领头的一位少年满脸狰狞,瞳子里闪着兴奋的神色,似乎想到今天又可以杀几个人来玩玩,真是很快活的事情。

“抱月楼的反应很直接啊。”马车里地范闲赞赏了一声,转身问道:“子越,这些小家伙是什么来路?”

邓子越的面色有些凝重:“这是京都最出名的游侠儿,非为作歹,无恶不作,但他们都是国公王侯们的后代,所以一向没有什么人敢管他们。”

“看来抱月楼不仅与弘成有关系,与这些国公们关系也不浅。”范闲摇摇头,看着街道两侧掠过的黑影,知道潜伏在暗处的启年小组已经动了,忍不住又摇了摇头。

庆国以武力得天下,当初随着太祖打天下的将领们后来虽然解甲归田,安居京都,但毕竟功劳在这里,所以王公之爵封了不少,而后几任的陛下也都看在当初的面子上,对这些王公之家颇有眷顾,只是却容不得这些元老们在朝廷里伸手太长,对于他们的子弟多有警惕,在科举与仕途之上暗中做了不少手脚。

于是乎,这些国公之府,到了第三四代的王公子弟,除了极少数极有才能的,剩下的只是些虚秩,而这些人往往正是十几岁的年纪,家世富贵,朝廷另眼看待,自然而然地贪图于世俗享受之中,别无它事可做,年轻热血,便走马牵狗于庭,欺男霸女于市,说不出的嚣张无聊,往往一言不合便会拔刀相向,出手极其狠辣,毫不顾忌后路。

这些少年自以为己等颇有任侠之风,又养了一批京都里的小混混儿作打手,便将自己唤作“游侠儿”,实际上在范闲看来,这不过是一群渣滓纨绔罢了,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妇人,手中绝了多少性命。

虽然范闲比这些京都出名的凶悍少年大不了几岁,但心性却是比他们要成熟不少,一看见长街之上这种阵势,便眯起了眼睛,缩回了马车里,再不肯露面,只把事情交给下属去打理。

国公之脉,虽然没有什么实力了,但是那些七拐八弯的亲戚关系实在复杂,就连范府与柳国公府上都还有亲戚关系,这怎么扯脱的开?范闲心想能不用自己动手,那是最好的选择。

“给我把那辆马车给砸了!”

领头的权贵少年兴奋地大喊着,催马上前,在他的身后,一大帮子少年怪叫着向范闲所在的马车冲了过来,手里提着京都常见的直刀,不停挥舞着,就像是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小鲨鱼一般亢奋。

桑文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然后赶紧缩回头来,攥着自己的衣裙下摆,身子有些颤抖,却咬着牙没有发出惊呼。

范闲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将车帘拉开了一道小缝,看着那些骑马冲来的凶恶少年,心想这京都的治安果然是越来越差了,不过京都府尹是二皇子的人,加上这些少年们的敏感身份,确实是没有人敢管。只是看着那些少年眼中蕴着的兴奋神情,他依然像吃了颗苍蝇一般恶心。

因为这些年轻甚至有些稚嫩的眼眸里,在兴奋之中,更深处呈现出一种对生命的淡漠,对下贱者的蔑视,对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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