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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王跃文梅次故事-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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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他拉,硬要自己爬。老同学在一起了,暗暗地争强好胜。成义爬得不是很吃力,毕竟年轻些。他不紧不慢地爬,嘴上说着小心,却也不好意思拉谁,只是客气地笑。
    好不容易到了第一座烽火台,朱怀镜喘得不行了,心脏跳得受不了。“怀镜,你一定要锻炼啊。”吴弘说。朱怀镜知着,摇着头,半天搭不上话。头顶太阳正烈,好在风很凉爽,也不觉得太热。站了会儿,气匀了,朱怀镜才笑道:“今天才知道自己老了。”
    成义忙说:“朱书记怎么就说老了,你正年富力强啊!”
    吴弘说:“怀镜,你说到老的感觉,我最近也是越来越强烈。倒不是说身体怎么的了。四十多岁的人了生命处在巅峰期,自然就开始往下滑。眼看着老之将至了。我们在生意场上,就得硬邦邦的,来不得半点婆婆妈妈,或者儿女情长。可如今,钱虽赚得不多,怎么花也够了。就开始惶恐了。最近我晚上老是失眠,尽想些哈姆莱特的问题。”
    “生,或者死,是个问题。”成义笑得有些顽皮。
    朱怀镜却睁大了眼睛,说:“吴弘,你莫不是真这么傻吧?”
    吴弘摇头而笑,说:“我当然不会这么傻,只是想想,有些形而上的意思。见多了一些人和事,很多东西就不相信了。怀疑的东西多了,最后就开始怀疑自己。做官的拼命做官,赚钱的拼命赚钱,都是为了什么?”
    朱怀镜叹道:“是啊,看看这长城,当年费尽多少人的血汗?帝王们把它做自家院墙,是要永保家业的。结果呢?家业保住了吗?什么万世尊荣,什么千秋功业,什么永固江山,都是昙花朝露啊。所以啊,想想人间的纷争,名利场上的争斗,多没有意思。”
    三位一时都不说话,抬眼望着蛇行而上的长城。长城往西龙游而去,遁入白云深处。朱怀镜拍城墙上的青砖,恍惚间觉得长城是个活物,它的尾尖正在西北大漠里迎着狂风颤动。“吴弘,我刚才琢磨到舒天说的那种感觉了,鼻子里有些发酸。这种时候,最能体会陈子昂登幽州台的感觉。”朱怀镜笑得有些腼腆。
    吴弘就调侃道:“怀镜,陈子昂感叹自己孤独,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千古唯他一人。你朱怀镜大概也是此类。”
    这时,舒天他们上来了。舒天听了吴弘的话,就说:“弘哥,你是故意挖苦我们朱书记吧?陈子昂说得不是你这个意思。当时陈子昂是随军参谋,献出的计策没有被上司采纳,结果吃了败仗。他的意思是,古时候重用贤才的人肯定有,但他无缘见到;今后重用贤才的人肯定也会有,他也无缘见着。他说的' 念天地之悠悠' ,中间' 天地' 两个字说得是时空,或说是宇宙。时空如此浩渺无边,而他陈子昂却生不逢时,自然会怆然而涕下了。”
    成义望望朱怀镜,说:“朱书记,你的秘书可选准了,水平真高啊。”
    朱怀镜笑笑,很赞赏的样子。舒天谦虚了几句,又说:“陈子昂这种感叹,其实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一个千年不散的心结。每个年代的知识分子,都会感叹自己生不逢时。当然春风得意的人什么时候都会有,但在总体上知识分子都是生不逢时的。这是中国历史的惯常状况。中国什么时候出现过治平之世?什么这个之治,那个之治,都是史学家们做的文章。”
    吴弘说:“老弟这几句话我倒深有感触。中国人什么时候都在等,都在挨。心想只要挨过这一段,就会好的。结果总令人失望。”
    朱怀镜笑道:“舒天越说越学问了,吴弘越说越沉重了。不说这些了。还爬不爬?不爬就下山去。”
    大家看出了朱怀镜的意思,都说不爬了,人也累了,时间也不早了。不从原路返回,另外寻了条小径下山。下山更不好走,几乎是手足并用滑下来的。
    如此一番,大家胃口都格外好。成义学着梁山好汉,直说饿了饿了,嘴里都淡出鸟来了。红鳟鱼的味道更显鲜美了。喝的是冰镇啤酒,痛快淋漓。
第二十六章
    回到宾馆,约五点钟的样子。都是——身臭汗,进房就洗澡。
    朱怀镜刚洗完,吴弘来电话说:“怀镜,我意思,就只你、成义、刘浩和我几个人去算了。”
    朱怀镜明白吴弘的意思。去酌人不能太杂了。但他怕让刘浩去了,却不让陈请业去,摆不平关系。便说:“行吧。不过要调整一个人。刘洁就不去了,舒天去。”
    吴弘却不完全明白他的意思,调侃道:“那也对网,你这么大的书记,怎能不带着秘书走呢?”
    五点半钟的样子,吴弘同成义一道来接朱怀镑。舒天已在朱怀镇那里等着了。路上七拐八拐半个小时,到了个叫鱼翅宾的地方。一位穿红旗袍的小姐过来轻声招呼:“吴总好,成总好。
    胡总已到了。“这些话朱怀镜都只是隐约听到。不大真切。习惯了悔次那边服务小姐的高声收喝,这会儿便觉得听力不行了。
    小姐轻轻敲了包厢门,推开了。一位痪高个儿站了起来。
    吴弘介绍道:“这位是胡总,胡越昆先生。这位是我的老同学朱书记,朱怀镜先生。”等他俩控了手,坐下了。吴弘再介绍了成义和舒天。
    小姐过来点菜。胡越民说:“客人点吧,客人点吧。”
    朱怀镜摇手笑道:“点菜是个辛苦事,我就躲檄算了。”
    胡越昆便道:“那我就随便点了。”
    吴弘说:“没几个人。简单点吧。u 一会儿就开始上菜了。先是几道炒菜,青是青,白是白,通通泛着亮光。都是勾了英的,只是不见半点儿辣椒星子。朱怀镜吃不惯这种菜,早没胃口丁。却只迢:”菜做得好漂亮。“
    胡越昆忙说:“对了,只怕是中看不中吃。没辣椒旧' 小姐,你们这里有辣椒莱吗?”
    不等小姐措腔,朱怀镇拾手道:“算了算了,你们这里就算有辣椒,也是甜的。我什么都吃,只是不吃亏。当然,在朋友面前,吃亏也就吃了。”
    胡越昆已举起了酒杯,停在了半空中,说:“朱书记,您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我这人也就这脾气。在朋友面前,该吃点亏就吃点亏。来,干了这一杯吧。”
    朱怀镜于了杯,说:“吴弘同我说过,说您胡总够朋友。我酌交友原则是两句话,广结善缘,凡事随缘。今天一见面,您胡总果然是位豪爽的兄弟。我俩真是有缘了。通常是东道主酒过三巡之后我们才能说话的,现在我就喧宾夺主,先敬您一杯。”
    胡越昆举了杯,况:“不敢当。不敢当。我跟您说朱书记。你这位老同学吴弘,可不像您,他可是牛皮哄哄,傲气十足,一般人他是瞧不起的。但反过来说,凡是他看重的朋友,肯定够水平。
    够档次。来,同饮吧。“
    吴弘笑谊:“胡总这么一说,我吴弘整个儿就是个势利限了。”
    胡越民哈哈大笑,说:“不不不不I 当然按你的说法,这叫读好书,交高人。”
    朱怀镜说:“胡总你也别谦虚,你可真算是高入团广胡越昆又是大笑,说:”朱书记,幸好我一位兄弟不在这里,不然他会说你在骂他哩。“
    朱怀镜问:“我怎么就骂了你兄弟了?”
    胡越民退:“我有位兄弟,脑瓜子活得不得了,做生意棺得很,就是文化水平不高。老把商人泻作高人。我就老开他玩笑。
    叫他高人。也只有我敢这么叫他。别人可没这个待遇。“
    朱怀镜觉得幽默,却不使笑得太过了,只道:“你这位兄弟可就真是高人了。按古人说法,人有生而知之,学而知之,因而知之。你那位兄弟文化不高。却是商业奇才,就说明他的聪明是天生的。不是后天学来的。大聪明是天生的,靠读书读不来。正是苏拭说的,书到今生读已迟。你那位高人兄弟,了不起叼!”
    胡越昆记:“好网,我哪天把你这个评价告诉他,他会非常局兴的。来来,喝酒喝酒。。‘块儿于一杯吧……
    朱怀镜再次举杯,说:“各位老总,胡总、成总、吴总,你们的商业理念代表中国商界的方向,令我敏员。来,我借花献佛,敬你们一杯。”
    胡越昆笑道:“哪有您朱书记说的那么意义重大?我们网,不过就是个商人。只要别说我们无商不奸就得了。”朱怀镜倍口道:“我组文生义,以为商人商人,就是要商量着做人。生意只要大家商员着做,自然会赚钱。”
    胡越昆马上将酒杯换到左手。腾出右手同朱怀镜扭了手。
    说:“朱书记可是妙语惊人叼g 你说出了生意的真诺。钱是贿不完的,更不要指望一个人把天下钱都赚尽了。所以啊,凡事商量着办。自己赚点儿,也让别人赚点儿,生意就好做了。痛快痛快,这酒我于了。”
    于了杯,成义道:“朱书记的观念总是出新。就像他们梅次,一般人的印象中就是闭塞和落后,而朱书记却可以从中发现现代经济中许多缺失了的宝贵东西,比如倍誉等等。他把这种民俗的、文化的东西,看成—种经济资源,令我耳目一新。我说。现在就是朱书记这样的领导太少了。”
    朱怀短玩笑道:“成总结我戴高馆子丁。”
    说话问,一位厨师带着一位服务员进来了,现做色翅。厨师的动作有板有限,却也夸张,就像演话剧。兴许这就是饮食文化吧。只一会儿,鱼翅就端上来了。朱怀镜吃着色逮,想起了一个笑话。有回在荆都,一位名板请朱怀镜吃饭,也上了色翅。吃得差不多了,东道主客气逆:“看还要上个什么菜?”朱怀镜说:“不必了。都吃饱了。”没承想,跟着朱怀镜去的一位部门短导说:“别的都不要了,就刚才吃的那粉丝味道还不错,再添一碗吧。”偏偏此公年纪最大,这种场面。连朱环境都4i好点破他,只是望着东道主笑笑。结果,每人再上一碗免翅。吃完饭后,上
    了车,朱怀镜问那位老同志:“你知道那酚丝多少钱一碗吗?”老同志说:“粉丝能贵到四里去?就算这豪华饭店。十五块钱一碗红天了。”车上人都笑了起来。朱怀镜说:“同志哥哎,那酚丝可是三百八4 —块钱一碗叼!”
    朱怀镜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说了这故事。胡越昆听罢笑道:“这事我也碰上过,人家说是豆芽菜。”
    朱怀镜说:“不过说句真心话,胡总太客气了,其实不必这么破费。我这胃啊,粗糙。吃这色翅,感觉还不如我在荆都吃四块钱一碗的红烧牛肉面。”
    胡越昆道:“朱书记实在,我下次去您那里,您就请我吃牛肉顽吧。”
    成义插话道:“胡总您真去梅次,哪有牛肉面给您吃?朱书记客气得不得了‘那地方网,民风就是好,热情好客。”
    朱怀镜谦虚通:“落后地区嘛,什么都没有,就只剽个热情好客了……
    成义道:“朱书记就是这个观点,把民风当作经济资源看待。”他转头望耪舒天、“那天舒天也在场,你是听他系统阐述过的。我建议,你们秘书斑子要把朱书记这个想法理论化,公开发表。”
    好天来不及格腔。吴弘调侃通:‘成总不该当企业老总,应该去掏次当秘书长。我相信中国的许多思想、理论。就是这么形成的。比方四位领导随口说。我们一要吃饭、二要建设明。马上就有人附和说,这是多么高深的经济理论啊,深刻阐述了消货和建设的辩证关系。极大地丰富了什么什么理论宝库。于是便有很多很多酌所谓经济学家,炮制出涪如烟海的理论文章出来,反复证明这种理论是多么伟大c 对不起对不起怀镜,我不是说你叼、我这是借题发挥。“
    朱怀镜朗声笑道:“你说我也没什么阿g 在座只有你知道我的老底子,也就最有资格说我。再说,就是说了我,这也是夸我叼!中国有几个人能做到故个屁都是香的?”
    今天大家在场面上只是说说笑笑,正经话没说一句。只是握手道别时,胡越昆说:“朱书记,今天真是幸会了叼!今后,要是有用得着我朗老弟的地方,您吩咐一声就是了。”
    朱怀镑道:“需要麻烦您的地方,我不会客气的。很希望朗先生有机会去我们那里考察一下。说不定也能发财啊1 ”
    胡越民大笑迢:“这话我爱听' 官场上的人都习惯说,欢迎去我们那里支援我们经济建设。对不起,我们是商人,我们是去赚钱的,如果支援了你们经济建设,那也只是客观效果。如果只是欢迎我们去支援经济建设,我才投那个兴趣。我又不是志愿军。”
    朱怀镜点头道:“对叼!我们做招商工作一定要同你们做老板的在思维—上找到一个共同的契合点,不然都是一厢情愿,效果不会好。n 吴弘道:”看来您二位是难合难分了,站着说话都说了半天了。“
    朱怀镜回头说:“对不起,冷落我们吴总了。好好,今天就辛苦胡总了,感谢感谢广大家再次一一握手。上了车,吴弘说:”看来怀镜您同胡总真是有缘。他这人在场面上有礼有节,骨于里做得很。今天您看,他对您可是至真至诚。我也见过有些老板,说话间总把一些大人物的名字挂在嘴上,好嫁他天天在中南海走亲戚。朗越民就不同,他底于硬得很,却从不显山显水。“
    朱怀镜问:“胡越昆是个什么背景?”
    车上不太方便,吴弘隐晦着点了几句,朱怀镜会意,宜在心里喊了了啦。暗自想道:胡越昆这样的朋友,早结识几年,自己只怕也不是这个样子了。荆都市有两位副市长、一位副书记,就是他朱怀镜这个年龄。再略赂一付,他若要做到省市级领导,就算倾顺当当。也还得四五年。也就是说,至少要在一两年之内当上地委书记,在地委书记位置上至少也得于三到四年。那时也就五十出头了。还得环环紧扣,稍有耽误,就只得在池市级份上退休了。如此一想,朱怀镜几乎有些惶恐起来。
    回到宾馆,陈清业和刘浩过来聊天。“下午上哪里玩去了?”
    朱杯镜随口问道。
    刘洽说:。我同清业上街瞎逛,正巧碰上金庸先生签名售书。
    我俩凑热闹,每人买了一套金唐全集,精装本的。很漂亮。“
    “是吗?拿来看看。”朱怀镑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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