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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乞儿 by 泥娃娃 (虐心+让人心疼的文+悲文)-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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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辰竭力地睁大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安安的眼里究竟藏着什么。 


第18章 


窗外有鸟鸣,叽叽啾啾地清脆。 
身上有了些力气,叶辰撑坐起来,才看清楚自己住的是间寻常的竹屋,一床一榻一桌一椅,精致简洁,别无装饰,只弥散着一种极清爽的暖香。窗台上放了一株兰草,泥瓦罐栽着,几片叶子修长碧绿,楚楚有致,衬着竹格子编成的窗子显得格外清新,叶辰不觉一怔——这情形,俨然便是十多年前安安所居旧屋模样。 
“喝药,喝药。”浓郁地药香扑鼻而来,细竹蔑编的帘子一挑,柳乾端着一个粗瓷大碗蹒跚地进来。他并没死在安安手里,但一张脸纸也似的蜡黄,右眼包了白布,左腿半拖着,走到床边咧嘴一笑,嘶哑道:“喝药,呵呵,喝药。” 
“柳神医,您……”刚才那些微的怅然一时尽去,全剩了憎恨,他伸手扶住柳乾。 
柳乾目光空洞,仍是呵呵笑道:“喝药,喝药。”手将药碗送到叶辰唇边,独目中却精光一闪,几近无声道:“别怕,格老子的妖精给老子下了傀儡虫。”然后又是重复着“喝药”两字。 
叶辰一呆,神医果然是神医,他略略放心,接过汤药低头便喝,耳边又听柳乾低声道:“窗台上是灵醍草,常人闻到心情舒畅,那些小妖血液异常,嗅之全身瘫软,如有机会逃离,定要带走这草,把格老子的妖精杀个干净!”微褐的瞳仁有光芒隐忍,仿若千年积淀的寒冰,不见锋芒,却刻骨铭心。 
看着那背影隐进竹帘之后,叶辰一阵惘然:这草定是安安放的,防的自然是薄露一类的人,但他自己虽然功力高强却也未必不怕,这些天迷迷糊糊中也未听到他一言半语不是么?嘴里汤药的余味未尽,似乎连整颗心都跟着苦涩起来。恨他么?思到极处是恨的,成亲,还要所有人都来观礼,如此一来自己便成了天下笑柄,永无翻身之日,他不是也同样的恨自己么? 
可是……他的心突然一抖,要报仇的安安该去菩提山庄,纵然是走错了路,也不该南辕北辙地错到千里之外的雪山去……你知道是谁同五色教一起灭了青凤堡?你知道谢家和蓝惊鸿订下了什么样的约定?你知道谢家用多少少年的一生换了这十年的武林第一庄的名声?你知道那谢衍、青蜈、白燕子远到雪山为的是杀谁……难道他说的是真的?难道所谓的武林第一庄,所谓的名门正派,竟真的是他所说那样……不,应该不可能,十多年的声名威望,岂是一句话就能了断的? 
“叶公子,你好些了么?教主请你过去。”清甜脆生的女子声音,帘子又是一挑,紫衣的圆脸少女笑吟吟站在门口,眉色如黛,唇是水色的红,一张脸明媚得远胜窗外的艳阳,那般凛凛的艳,恍然间竟有几分安安的气韵风致,叶辰一时痴了。却听那少女“嗤”地一笑,极是不屑。他清醒过来不禁一惊:已经看清安安的蛇蝎心肠,却还不能忘记他的美貌么?难道自己真的……色迷心窍? 
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他顺从地跟在紫蝎身后,久病之后下盘不稳,他踉跄两步,那紫蝎却并不看他一眼,秀眉一蹙隐隐的竟是厌恶。院外有轿,竹编的椅子插了杠子,两名神色呆滞的青年汉子听着紫蝎的指挥抬起叶辰沿山路而去——又是傀儡。 
一串串银铃似的笑声飘飘荡荡,叶辰闻声看去,却是七八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在那边草地上放风筝,男的红衫女的白裙,或俊朗或娇丽,便如玉娃娃得了仙气活转来。一条硕大的蜈蚣风筝在青蓝的天上蜿蜿蜒蜒,突地便一头栽下地,那些漂亮孩子吵着闹着追着风筝过去。 
风筝落处或坐或卧的有数十人,看不清面目,但都是石头样的一动不动。那些漂亮孩子或踢或打地赶开他们,其中一个玩得兴起,一脚便将个身材瘦小的人踢出去几丈,显然功力不弱。那人在地上滚了几滚却不起来,就那么躺在地上动也不动。那些漂亮孩子笑了一阵,拿了风筝嘻嘻哈哈地回来接着放。 
叶辰觉得诡异,身边的紫蝎已经开始解释,她甜甜脆脆的笑:“那些孩子是教主养来玩的宠物,我和教主以前都做过,个个都最是会伺候人的。叶公子瞧瞧可有哪一个入得了您的眼,问教主讨了来玩玩,教主定是肯的,他待您可不一般。那边那些是豚人,呵呵,是养来吃的。叶公子您不知道,我们是不会随便吸食人血的,新鲜人血服下后只能一时激发身体的能力,过后却要受伤,若是服下同类的血便不同了,驻容养颜,增进功力,效果极佳。但任教中弟子随意自相残杀也不是办法,所以我们养了豚人专门留作食物,这还是教主旧年想出来的主意,您说是不是很好?他们每日的饭食里加了各样毒药,还有五宝……配方么,当然也是教主设计的……待到血液里的毒素积蓄得够了便可以饮用,味道可比醇酒,呵呵。日后叶公子入了教,教主青眼有加,必是要多多的赏您。”她笑着凑近叶辰,眉飞色舞,“告诉您一个秘密,叶公子可要挑那些年纪小些的,老了的味道不成……” 
“你……走开!”叶辰越听越是恶心,无奈只喝过一碗药,只能干呕,胃里不停地抽痛。那些孩子的笑声更加清晰地传进耳里,他竭力回头看去,他们还不过是孩子,他们的笑容稚气未脱,无忧无虑……做宠物,玩宠物,养豚人,配毒药,喝人血……这十年,为了自己活命,为了这教主之位,安安究竟做过多少恶,害死多少人?纵然他说的都是实话,纵然他是真心对待自己,可自己能够把这样的他抱在怀里做弟弟么?何况他要的不是做自己的弟弟,而是……树梢间的阳光刺得人流泪,叶辰紧紧闭上眼睛,这是个魔域…… 
奢华的大殿隐藏在密林深处,支撑大殿的数十红漆大柱上用纯银尽心镶嵌成纷繁富丽的图案,殿顶绘着五色教五宝:蜈蚣、蜘蛛、蟾蜍、蛇、蝎子,墙上也是五色彩绘,画工精美,种种情状却是群魔乱舞、混乱不堪。大殿青石铺地,温润整齐,高台下有横贯整个大殿、宽过丈余的深坑,坑中五样毒物混杂其中,却各不相扰。列队而站的五色衣衫少年少女分列两厢,见到竹轿进门毫不动容,偌大殿宇内鸦雀无声。 
“夫人,精神不错么!”孩子的声音,却带了嘲讽,“我们已有婚约,我今日送一份大礼给你。” 
这“夫人”二字几乎令叶辰吐血,他闻声抬头,见高台上的宝座金光灿烂,一身黑衣的安安慵懒地靠在宝座中,手中一枚嵌银琉璃盏,杯中殷红的液体轻轻荡漾,他不时轻抿一口,翘在赤金扶手上的一双赤足荡来荡去,雪也似的白,竟不带一丝人色。他高踞宝座似笑非笑,带着俯瞰众生的神气看着叶辰和五色衣衫的弟子,只是,那么单薄瘦小的孩子的身体,被宽大的宝座一衬,愈发小得可怜。 
“安安,你究竟要做什么?”紫蝎的目光锋利如刀,薄露的目光玩味嘲弄,千奇百怪的眼光中,叶辰无地自容,那“夫人”两个字如沉重的锁链,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用我手中的权力,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轻盈地挑了挑下颌,“来人,带那些大侠们进来!”他向叶辰伸出手臂,微微一笑,颠倒众生:“夫人,过来!” 
“够了!”叶辰后退一步,心里又痛又恨,“安安,你做的恶还不够多么?你……” 
后面的话他再说不出,因为黑影一闪,安安已经到了他眼前,仰头看着他的脸,打断了他的话痴痴道,“辰哥哥,你恨我,你看不起我,我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叶辰痉挛似的抖了一抖,想要避开他,可那只小巧的手固执地握住了他的手指,冰冷的,丝毫没有人该有的温度。紧身的黑衣包裹着他细小的身体,地狱似的不见光明的黑衬着毫无人色的惨淡的白,一双眼显得格外的大,却没有焦点,凄楚而无助。 
叶辰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把手指抽回来,想起在破茶棚第一次抱他在怀里,想起千里奔波日日偎依,想起他与谢雨秋舟中的嬉闹,想起他并不是一直这般妖媚模样……叶辰无法再责备,但他仍是退开一步,躲开了安安的身体,想想不妥,他又俯下身,用指尖一丝一丝梳理着安安长发,柔声道:“安安,辰哥哥不恨你,真的不恨……也没有看不起你,只要你一切都改了,都改了, 我们就……”就怎样?他说不下去,安安要的,他能给么?给得起么?给了便是付出一生,与他同流合污,值得么?摇摇头,他吃力道:“放过旁人吧,也放过你自己,会好的,一切都会……” 
“放过谁?事到如今我能放过谁?我放过了旁人谁又能放过我?”看出了他动作的迟疑、眼里的疏离,安安声音突然凄厉,一掌打开他的手,厉声道:“又来劝我做好人么?假惺惺!假惺惺!你不恨我我恨你,我恨你!你听着,武林之中五色教为王!五色教中我为王!顺我者生,逆我者,死!”身形一飘落回宝座,他指向门口,朗声道:“谢逸,又见面了。” 
叶辰被他击得踉跄两步,闻声回头,只见厅门一暗,四个人被面目呆滞的傀儡人推推搡搡带进来,当先一人身材高大,白须纠结、满面苍黑,正是谢逸。他身后三人皆是五旬以上,个个面容憔悴,脚步踉跄,带着一路锁链叮当。高台上的安安嗤笑道:“叶公子,前面的是武林第一庄的庄主谢逸谢大侠,后面那个干瘦的老头儿是苏州慕容府慕容非大侠,那和尚是灵台寺主持不空大师,最后的红光满面的,是东方世家威武先生东方予大侠,这四位可是江湖中响当当的正派人物,叶公子不会不清楚吧?” 
“妖孽!你卑鄙无耻,手段下流……你……”不空和尚暴跳如雷。 
“骂得好!”安安大笑,“不空大师出身佛门,本该四大皆空,却被所谓白骨红颜迷了心窍,怪得我么?什么名门正派、德高望重,也不过是酒色之徒、败类之流,若不是你贪恋美色,如何会落到我的手里?那些事,我五色教做了是妖孽勾当,你们做了却是因为我们手段下流么?” 
“安儿,纵然公公十年前确是对不住你,但当时也是无奈之为,实在……但有一线生机,公公也不会答应。想你虽是私出,但究竟是谢门子孙,那九年之间你和你娘衣食无缺不是么?你若执意当年公公的一念之差,公公无话可说,但请你放过你的四娘姐姐弟弟,好么?”谢逸慈眉善目,语带悲悯,“辰儿,想不到你真的在这里,外面传闻你要与五色教主男男成婚,公公知道不是真的,可怜雨儿茶饭不思,日日念你,尽快回去和雨儿成婚,你爹娘在天之灵也早得安息……” 
想起谢雨秋,想起父母,叶辰手足无措,却听上面安安笑道:“谢老庄主,扯开话题么?好,我陪你。九年里衣食无忧?是啊,你谢家每月给我那些粗粮糙米,让我和娘活了九年,可若没有曲夫人,你们会给我们这些么?就算那些米粮是你给的,那些东西就能换了我的一生么?还有他们,”他手一挥,指点着下面五色衣衫的弟子,“多少人要食你的肉、喝你的血不知道么?这也先放下,我只问你,戊戌年九月十三夜你和这三位大侠在什么地方?” 
叶辰心头一震,那正是青凤堡被灭门的日子,难道……伸出的右手抖了两下,终是没有抓住任何东西,扶住柱子的左手却生生抠进木中,指下银饰被碾成碎片,粉末是冰冷的,冷得连心都跟着僵硬起来。 
“混帐,你是什么意思!”谢逸跺脚抬掌气势汹汹作势责问,但双腕双踝的锁链哗啦一响,拽得他几乎扑在地上狼狈不堪,“再怎么说你父亲也是老夫之子,你是老夫孙儿,怎么可以如此以下犯上?” 
“哈哈……我是你的孙儿?笑话!”安安放声大笑,他是在笑的,可是眼神迷惘脆弱,空蒙如雾。他微侧了头,一缕散发浮在面上,随着气息不断起伏,“这样的笑话不好笑,谢老庄主,您省省吧。什么孙儿?我爹被乱刃分尸而死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那是你的儿子、你的骨肉?为了声名连亲生骨肉都不在意,你又怎么会在意我?我只问你,戊戌年九月十三夜你和这三位大侠在什么地方!要说便爽快些,大丈夫敢做敢当不是么?既然我对你们动手,便是知道真相,照实说出来我给你们一个痛快,否则……”他猫儿般眯起一双邪魅的眸子,随手一抛,琉璃盏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殷红的酒液流淌开去,如血:“我一个个活拆了你们!” 
“不必说了,时日已久,老夫素日闲云野鹤、居无定所,哪里还记得十多年前哪一日哪一时在做什么?邪门歪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不过是找个理由排除异己,你以为正派之中没了我们这些老朽便没有力量对付你这妖孽了么?做梦!”慕容非语气波澜不惊,却极尽刻毒。 
“不错,你们这些妖孽……”东方予赶紧应和,不料话未说完便是一声惨叫,一条血淋淋的手臂被抛在地上跳了两跳,手腕处锁链尤是连在左手手腕上,血洒一地。 
出手的是一名傀儡,出手之后迅速退回原处,面无表情。谢逸本就苍黑的脸更无人色,表面镇定的慕容非不禁错后一步,不空和尚肥大的身躯哆嗦一下,一身肥肉涟漪波波。东方予咬牙硬撑,冷道:“妖孽,出手如此狠毒……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 
“对啊,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安安抚掌大笑,“我记得,你是用剑砍了叶青凤叶大侠的左腿的,我令人摘了你的右臂摘得错了呢。”语声极是缠绵娇媚。 
“用剑?砍了左腿!真的假的?”叶辰禁不住叫出声来,欲要上前,手臂已被两名傀儡抓住。刚才出手的傀儡又是向前一步,曲身展臂,握住东方予脚踝用力一抖,鲜血飞溅 ,一条大腿又被那傀儡抛在地上。东方予再也支持不住,一声惨叫后倒地不起。而那傀儡便立即抬脚将东方予的身体踢进放养着毒虫的大坑,锁链连带着被摘下的残腿断臂落进坑里,坑中毒虫在血腥气中乱爬乱撞、扑上撕咬。痛得晕去的东方予又痛醒过来,在坑中翻滚挣扎,压碎不知道多少毒虫毒物,泥污血迹混杂一起,沾染在东方予的残身上,声声惨嚎如厉鬼夜哭。厅中队列整齐的五色衣衫弟子见血之后兴奋异常,盯着谢逸三人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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