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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思念人之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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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灯亮起,蔡满心下意识眯起眼睛躲避强烈的光束。那辆车已经发动,向前驶去。
  “等一下!”蔡满心追过去,将将拍打到车尾,“等一下!”
  “满心!”齐翊看着她不顾车辆在路上飞奔,心惊胆战。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女子旋响CD,Scorpions激昂的歌声在车内唱起,

  The wind will blow into your face
  As the years pass you by
  Hear this voice from deep inside
  Its the call of your heart
  Close your eyes and your will find
  The passage out of the dark

  她跟着清哼:“Here I am,Will you send me an angel。”
  开车的男子笑着问:“你很喜欢这支乐队呢。”
  “以前有几个朋友玩乐队,他们很喜欢,所以带着我听了许多曲目。”
  “其中,有你的心上人?”
  “你说呢?”她慵懒地笑,在后视镜里看见满街流泻的霓虹,和自己明暗变换的脸庞。忽然,她看见车后的倒影,高大英挺,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老怪……?”她忍不住回头,却看见他停住脚步,转身向后跑回去。
  齐翊眼看已经追上汽车,想要回头招呼蔡满心,却发现她被摩托挤到路旁,脚下踉跄,几乎摔倒。他停下来,大步跑回她身边:“你没事吧?”
  “别管我了,前面正好是红灯,过了就追不上了。”
  蔡满心喘得厉害,齐翊扶起她:“别追了,等明天吧。我送你回去。”
  “快去啊,我没事。”蔡满心要挣脱他。
  齐翊不说话。
  “你怎么了?那我自己去好了。”
  他仍要追赶,齐翊拉住她的手腕,“可以了,到此为止吧。你是要跑到吐血才甘心?车上坐的是阮清梅,不是江海。”
  蔡满心猛然回头,呆愣了片刻,强自笑笑:“我当然知道,但我找了这么久,不想功亏一篑。”
  “我们已经找到她的下落,难道一天,一天都不能等么?”齐翊蹙眉,“如果真的见到阿梅,真的知道一些什么,你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蔡满心甩开齐翊的手:“我为什么要控制?我难道控制得还不够久么?”她胸膛剧烈起伏,眼眶渐渐湿润。
  即使我寸步不离在你身边,你也是孤独的。齐翊看着蔡满心,心中无限悲悯,把自己陷在绝境的她,拒绝被救赎。他忽然觉得无力,只能片刻温暖她么?转身,她就回去原来的世界。象龟裂干旱的土地,一滴水、一杯水、一桶水,都是一样,倒上去,转瞬干涸。
 
  他忍不住走上前去,环着蔡满心的肩膀,将她轻轻拥到怀里。她挣扎了几下,终于伏在齐翊肩头嘤嘤哭泣,哽咽道:“我像个疯子吧?”
  齐翊拍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慰:“没关系,你是太累了,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他抬起头,看见一辆车掉转车头停在路对面,副驾驶座位的女子推开车门,双臂交叠放在车顶,笑眯眯看过来。



 第二十章 (下)  

PS
每颗心,都是一座城。双城的距离,比不过两颗心的距离。一段跨越十年,分分合合的感情。

  “上车来吧。”她扬扬手,“老怪,好久不见了呢。”
  齐翊和蔡满心坐进车里,阮清梅和开车的男子交待了几句,转身对二人说道:“我说遇到了老朋友,一会儿和你们找地方坐下聊聊。他送咱们过去。”
  她带路去了一家装修颇雅致的咖啡馆,庭院内流水淙淙,花木扶疏。三个人要了越式滴漏咖啡和冰奶茶。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阮清梅问齐翊。
  “大概六七年了吧。”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她笑得揶揄,“是否仕途一帆风顺?”
  “我辞职很久,现在随处走,随处打工。”
  “没想到你做了无业游民。”阮清梅挑眉,又笑,“我以为只有阿海会做这些不靠谱的事情,你就是循规蹈矩,平步青云的。”她又转向蔡满心,“那蔡小姐在哪里高就?难道你也陪着他天南海北的闯荡?”
  “我在峂港开了一家旅店,同时帮朋友翻译一些东西。”
  “峂港?”阮清梅眯了眼,长久回忆,“我以前去过呢。你的店开了多久了?”
  “大概两年多。”
  “哦……那你大概没见过阿海,齐翊和我的老朋友。”
  “见过。”蔡满心淡淡一笑,“我第一次去峂港,是三年前。”
  “我三年前在河内见过阿海,没想到……”阿梅垂下头来,“这些年来,我常常会想起他的好来。要不是阿海拜托兴叔照顾我,当初我从北京回到越南,也没有立足之地。”
  蔡满心想要追问下去,又不知如何开口。齐翊看出她的迟疑,问道:“这些年你怎么样?因为那年阿海的母亲过身,所以其他一些事情,我们也没有问过……”
  “其他什么事情?”阮清梅故作不知。
  齐翊试探地问:“你离开北京……的原因,当时有不少传言。”
  阮清梅长长舒气,陷在沙发中,单手支颐,“是我拜托阿海,不要提起这些事情的。”
  “对不起,不该再提这些。”
  “都过了这么久,有什么关系呢。”阮清梅耸耸肩,“刚刚你看到了,我现在过得还不错。”
  蔡满心不能插话,搅着面前的冻奶茶,只剩下一些冰块在杯中,渐渐融化成浑浊的液体。
  “你知道,我就是来路不明的私生女,我怎么会那么不负责任,生下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阮清梅起身,“你们想知道的,应该就是这些。我要走了。”
  蔡满心要送她去街口,阮清梅摇头:“让老怪送我吧,我想和他叙叙旧。”
  两个人并肩而行,说了一些旧事。
  “这么说,你留在峂港,是因为阿海的事情?”
  齐翊点头。
  “我起初以为,蔡小姐是你的女朋友;但后来发现,每次提到阿海的时候,她听得更认真。”
  “她是……如果阿海还在,也许他们会在一起。”
  “你觉得,亏欠阿海和蔡满心?”
  齐翊又点点头。
  
  阮清梅摇头:“他们两个不是一路人。这姑娘太执著,她不可能留住阿海,阿海根本不是能忍受一点束缚的人。他不愿意为任何人做任何改变,当初他的女朋友哭着求他留在北京,他又怎样了呢?”
  “因为她家反对得厉害。阿海知道,留下来也没用。”
  “你总是为别人想太多。”阮清梅幽幽长叹,“这样会很累的。而且,你对蔡满心,真的只是愧疚么?”
  齐翊笑:“你还是当初那个人精。”
  “这只是大部分女人的敏锐直觉而已。”阮清梅轻笑,“只能说你太迟钝了,你甚至都没有想想,我为什么不让阿海再和你们提我的事情。但我要提醒你,你确信自己能改变蔡满心的心意?你知道,有一种情敌,是你永远无法战胜的。最好的可能,她不过当你是一个替身。”
  齐翊淡淡地笑:“如果你想留在一个人的身边,你会介意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存在么?”不待阮清梅回答,他坚定地说,“或许,以前我会;但现在,我不会。因为我很明白,有些要珍惜的,错过了,放手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想清楚了就好。”阮清梅微笑,“我真的有些嫉妒她。”
  蔡满心趴在青年旅馆的圆桌上,反复想着阮清梅那句话:“你知道,我就是来路不明的私生女,我怎么会那么不负责任,生下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她心中不知道是失落,还是释怀,总之,笼着淡淡的惆怅。她想,自己是有点太失控,这感觉让她感到恐惧,和两年多以前在美国的迷乱惶恐一样,都超越了她的自我认知范围。
  她想到了齐翊提起的那张照片,芒果树下的大排挡里,白衣蓝裙的女孩子幸福的笑,隔着三年的光阴,仿佛在嘲笑今天的自己有多不堪。
  忘记了,我也曾经是那么快乐的人。
  “怎么睡在这里?”齐翊回来时看见她趴在冷气极盛的前厅,“小心着凉。”
  “我在自我反省。”蔡满心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在这里,我面对阮清梅,真的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场面肯定很尴尬。”
  “不用客气,总算不会让这个想法再困扰你了。”齐翊拍拍她的肩,“早点休息吧。这两天还要赶路回去。”
  “我睡不着,想了很多事情。我曾经以为自己学会了宁静淡泊,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她倦然地笑,“我总和自己说,这一切没什么大不了,很多人经历的苦难比你多,你没资格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是思念,有多少是不甘心。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对江海的感情,该用什么字眼来形容,喜欢,迷恋,还是爱。只是我没有验证的机会了。”
  “你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还有江海对你的感情,是么?”
  “怎么会不耿耿于怀呢?”蔡满心自嘲地笑,“虽然我总是告诉自己,他对我从来没有动心。但这样,也无非是为了让我不要太自作多情,不要太遗憾。在内心深处,当然有截然不同的愿望。”

  齐翊走到大门前,旅馆的小伙子正坐在那里拨弄着吉他。
  “借我用一下,好么?”他问。
  小伙子将琴递过来,齐翊调了一下音准,怀抱吉他坐下。
  “你要弹哪首歌?”小伙子问。
  齐翊微笑:“弹一首你没有听过的。”
  他划下一串琶音,叩响琴弦,舒缓的起始,像山岚弥漫在峰岭间,气流越过山颠,扑向蓝绿色过渡渐变的海洋;随后是重叠的连音,密如疾风的和弦。
  这旋律陌生而熟稔,齐翊低头,垂下眼帘,随着节拍轻轻点着下颏,严肃认真地弹着华彩。仿佛下一刻,他就能抬起头,如释重负地微笑,像孩子一样有些自得,有些羞赧。
 
  她想起在成哥的店里,江海弹起这一首《归乡之旅》,当时她要求再弹一次,江海摇摇手指,说:“不能点歌。我不是卖唱的,我弹吉他也不是为了讨女生的欢心。”
  她曾经用mp3录了一段,却在到美国后悉数删除了。
  旋律渐缓渐平息,围着的店员和游客鼓起掌来。齐翊按住琴弦,“你还记得这曲目?”
  蔡满心点头浅笑:“怎么可能忘?”
  “我去峂港的时候,阿海说写了一首吉他曲,但有些细节需要切磋一下。”
  “我问他打算叫什么名字,背景是什么。他说,叫做《归》,或者《归乡之旅》。他在从儋化回峂港的路上,忽然有一种少年时无忧无虑的愉快心情,在一瞬间,就想哼一段歌。他说,这首歌写给当时同路的女孩子,她看起来很精明能干,其实简单得像个小孩子,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平时总爱叽叽喳喳地说话,只有看书和看星星的时候能安静一些。我问,这就是你说的难缠的人?他点头,说是啊,不过她可能再不会回来这里了。”
  蔡满心咬紧嘴唇。那一把六弦琴似乎仍在身旁浅唱低回,在和弦转换的间隙,偶尔有空弦振颤的泛音。若霓虹灯可以散落成天幕上的繁星,大概就能带她重新回到那时空。如同混浊的泥流渗过洁白的沙石,在层层过滤下,剥离了之后的愤懑、惶恐和失落,又将一切还原成更纯粹清澈的模样。 
  在此一刻,她只想像一个孩子样,坦白面对毫无修饰的内心。是的,在江海面前,她一直像个孩子一样,天真莽撞。 
  峂港零公里的路标出现,大巴从船坞一样的收费站旁疾驰而过。空气的味道瞬间熟悉起来,像他怀抱的温暖。
  “我真的希望,有一个江海的孩子。就算为此更加无法解脱,我也不在乎。”蔡满心凝视着远方的青山,“看他长大,一样的淘气;去摘芒果,去白沙镇附近的瀑布,去红树林看萤火虫,一起出海捉鱼。”
  齐翊不说话,握紧她的右手。
  “我知道即使这样,他也不会回来了。但现在,他消失得这么彻底,他和这个世界的关联,他和我之间的联系,就完完全全被割断了。”她捂住胸口,心痛得几欲落泪。
  市郊荒山的轮廓在深蓝的天幕下黝黑深邃。江海,就在半山腰,山岚蒸腾的地方。
  他长眠于此,已近三年。
  
  本章完=

  下一章 蔡满心·过去进行时

作者有话要说:
告假:即将暂停更新;2月中旬恢复。
写了这么久海岛,终于可以作候鸟飞往温暖的国度,大家耐心等待半月吧

  
  第二十一章 鬼迷心窍(上)

  在蔡满心来到美国工作的那年秋天,几位在附近读研究生的大学同学约好在华盛顿特区小聚。当年同班的一位男同学在Georgetown大学就读,出面组织联络,预定了城市西北角的一家青年旅舍。
  “这是我能找到最便宜的地方,距离地铁也不远。”他在电话里将地址告诉蔡满心,“你知道怎么去那边么?”
  蔡满心犹豫片刻,说,“不大清楚。”听着对方将地铁换乘线路报上,下了车如何左拐右转。
  “如果还不知道,可以去mapquest查查看。”对方叮嘱道。
  她手边的记事本上,除了旅店的名字,干干净净一个字都没有写。Adams Morgan,这个华盛顿最有名的拉丁区,酒吧林立,不少颇具特色的乐队在其间演出。她怎么会不熟悉?
  每逢周末,蔡满心都会和同事们去那一带小聚,直到有一天她喝得微醺,跑到Blue Moon的台上去清唱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一双蓝眼睛在台下注视着她,那个身材高大的棕发男子走上来问:“Michelle,真的是你?!”
  她不记得自己那天喝了多少,只记得自己大声说笑,和每个人碰杯,跳到吧台前的高脚凳上,仰头将马丁尼一饮而尽。头晕晕沉沉,顺势就倚在奥利弗的肩膀上。
  “你在世行的实习期结束时,我正好在墨西哥出差,回来后你已经离开了,当时我以为再也见不到那个可爱的中国女孩了,我甚至没有你的email。”他笑着抚摸她的头发。
  奥利弗送她回家,在凌晨的街边他拥抱了她。蔡满心没有躲避。小公寓外繁茂的花树,隐约散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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