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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浮生记by渐蒙(温馨he)-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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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兰脚步不停,终於推开门一步迈入漆黑,将身後青年声嘶力竭的哭喊与哀求留在了另一边。
  李道文见到程浮的时候青年仍被困在性爱座椅上,他保持著四肢大开的姿势奄奄一息,神志已经不清。他也一直在挣扎,手脚上被捆的地方已经磨破了皮,鲜血顺著腕子在身上划出长痕。
  “程浮……”李道文脸色铁青,扑过去将青年放下去:“是弗兰对不对!?”
  “啊……”程浮在昏迷中喃喃哭泣:“求你……我爱你……弗兰……求你。”
  李道文跪在地上,将程浮整个抱在怀里。他用力那样大,仿佛要将青年揉进身体一般,热泪砸在程浮赤裸的肌肤上,烙出悲凉的湿痕。
  程浮在宿舍爆炸现场已经胸椎骨已经有了裂伤,之後被弗兰一通折磨伤势加重,被送进医院後昏迷多日才醒过来。
  李道文始终陪伴在他身侧,青年醒来後哭喊著要见弗兰,他便说服医生,带著程浮去了弗兰庄园,办公室以及公司等地寻找。
  然而就像轻烟消散在空气中一样,弗兰也好,他家中那些仆佣也好,连Rose都行踪不明。
  程浮心急如焚,可像弗兰那样的大人物,如果下定决心要隐藏形迹,又怎麽是程浮一介学生能找得到的。何况他还伤著,一分锺也不能离开医院。
  李道文对於弗兰的失踪表现得格外麻木不仁。他甚至有些没心没肺,跑到弗兰那间庄园三楼的游戏室,嬉笑著连著打了整整一夜他年轻时玩过的古老街机游戏,出来的时候因为服用过量迷幻剂而被送到程浮留医的同一家医院。
  除了弗兰的失踪,程浮生活中其他一切似乎都一下子变得格外顺利而光彩夺目。
  荷兰社会最崇拜英雄,程浮在火场中带领学生逃生,还舍身救了波罗黎各大姐及其男人,一时间被颂为英雄。从他醒过来病房里就熙熙攘攘地满是探望的人,几乎没有一刻是停得下来的。
  他申请荷兰杰出青年科学家基金的事情也被这义举影响,各方面都表示会格外照顾英雄,就算程浮资历尚浅也会给予特殊待遇。
  安藤对於此事极为兴奋,带领实验室上下来为程浮庆祝,最後神经兮兮地搬了只半人高的黑色招财猫塑像摆在病房里,以示辟邪消灾。
  程浮始终淡淡的,脸上挂个清淡的笑容,无论谁来都客气有礼地打招呼,手里一刻也不肯松开弗兰给他的蓝宝石领针。
  那只勋章曾被程浮逃生救人的时候遗失在火场,救生员找到後辗转送了回来。上面某些装饰的小型钻石已经脱落,只有勋章正中的蔚蓝宝石完好无缺,无论在哪里都熠熠生光,就好像某人天空般美丽的双眸一样。
  程浮打过电话给青湖,然而女人对於弗兰的失踪一无所知,甚至及其惊讶地质问自己丈夫:“弗兰不是给了你们一大笔钱研发第二阶基因疗法,怎麽突然失踪了?!”
  程浮无奈,他也恳请媒体与朋友们帮忙,然而直到伤愈出院,也没有弗兰一丝消息。
  届时已经入秋,那只青年科学家基金的审查总算层层落实。荷兰人凡事喜欢爆炫头,明明是严肃的科学界拨款仪式,也搞得跟好莱坞首映式一样,摆出个纸醉金迷的架势,安排了电视直播。
  程浮虽不喜欢出风头,但想到这基金是弗兰出资,那麽多多少少,说不定能打听到那人行踪的蛛丝马迹。
  他这些日子搜寻弗兰不获,已经接近绝望,哪怕有一根稻草也要紧紧去抓住的。是以虽然打扮得西装革履地很不习惯,也一样乖乖任由安藤控制,把那只弗兰给的徽章在领巾正中别上了,照镜子的时候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
  他这些日子也没再见过李道文,那人自从服药过量入院後就销声匿迹。程浮不是没怀疑过李道文的失踪与弗兰有关,然而这又何从察起。
  仪式会场已经点起了聚光灯,程浮作为候选人之一,站在大厅正中有些怯,然而心里是期待的,为的哪怕付出一切也都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安藤紧张得要死,连著两次摸过来贼头贼脑:“嗳,我听说有人贿赂评委,给了很多钱!”
  “多少?”
  “一百万!”
  程浮哭笑不得:“这个基金本身才一百五十万,谁会拿一百万去贿赂评委?”
  “那也对……Douwe这个混账又骗人,我去找他算账……”
  “等等……那边……嗯,李道文……就是David,他没有来吗?”程浮心里一动,朝大厅另一边张望,然而只有Douwe那个金发碧眼的荷兰男人笑嘻嘻地冲这边招手。
  “谁知道……”安藤耸肩:“听说他吃药太多,起不了床……”女教授先深呼吸後原地跺脚:“嗳,我有点紧张,越等越紧张……等了这麽久你怎麽一点也不急哈?xx的怎麽这麽难啊?”

  浮生记—113

  程浮苦笑,急有什麽用?这些日子他心里时刻被那些与弗兰有关的焦虑与苦楚啃噬,早就练得处世不惊,见嘴唇涂得血红的干瘦女人团团转,便露出个清淡的微笑打趣:“la vida es larga y dura; chupa mi vida。”
  “什麽意思?”浮生记
  “life is long and hard; suck my life。”程浮说了粗话又觉得难为情,脸上露出红晕。
  安藤回过神,呱地一声大笑,也不顾周围众人瞩目,一把揽住程浮肩膀:“喂!你变得有男人味了啊!……你真是gay吗?”
  程浮只是笑,在基金会主席冗长枯燥的演说中死死盯住会场入口,心中默默祈祷上帝保佑。
  “本年度最杰出青年生物学家基金得主是……”那位无论相貌体格都酷似肯德基老爷爷的基金会主席卖个关子,探手去指程浮:“上来吧,英雄。”
  程浮稍微一愣,他虽然受到多方关注,但资历与经验摆在那里,有李道文做竞争对手怎麽也不可能获奖。这时突然被点名,简直不相信自己耳朵。
  “喂!发什麽呆!快上去!”安藤大惊小怪,拼命推程浮肩膀,恨不得替青年跑到台上去。
  程浮咬紧下唇,心神不定,那些可怕的,身临悬崖顶端的感觉再次出现。
  他茫然四顾,猛地见到主席台後面一老妇人抱著个婴儿转出来。
  老人笑容灿烂而慈祥,在聚光灯下端详程浮:“程浮,我们又见面了。”
  “Annita,”程浮扑过去,双手张开,一把将老妇人怀里的Rose接过来:“弗兰呢!?弗兰在哪里?!”
  “爹地,”Rose在程浮怀里扭头,一把握住他领巾上那只蓝宝石勋章:“kusje!”
  “Annita,”程浮顾不得其他,声音嘶哑而激昂:“弗兰在哪里?Cecil,Cecil呢?!”
  “程浮,”Annita语气悲戚,正色压制住程浮逼问:“Cecil在英国,他已经不再为弗兰工作。弗兰不会来,他以後再也不会来……他不在了。”
  “我们这次,是作为van de Oost家的继承人,给这个基金会颁奖……你是弗兰指定的,Rose的监护人,所以其实这个奖项,你要自己颁给你自己。”
  “你……你胡说!他怎麽会不在!?”程浮眼前一阵阵发黑,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自己耳朵:“你骗我对不对?!弗兰他怎麽没来?他为什麽不来?!”
  他情绪激动,双手死死卡住Annita手腕,却忘了怀里正抱著女儿,一个愣神Rose已经翻著筋斗跌在地上,趴著尖叫哭泣起来。
  老妇人忙不迭跪下,将小姑娘扶起,在怀里反复安抚亲吻:“不疼的Rose,不疼的。”
  程浮呆呆立在当场,他早就料到弗兰或许是立了死志,然而始终心里抱著一线希望,觉得天可怜见,能让那男人回心转意,说不定哪天就又提著只枕头斜靠在自己门口,板著脸撒娇。
  然而希望终究只是希望。
  “今天是个不幸的日子,”基金会主席见台上又是儿啼又是口角,出来压阵:“原本获奖的科学家,David LEE,今晨出了意外事故,无法继续研究工作,是以奖项落到程浮身上。今年的确是个事故频频的年度……我们先是失去了……”
  程浮在聚光灯下站得笔直,愣愣看著Douwe变色後狂奔出颁奖大厅。他浑身抖得筛糠一般,渐渐跪倒在地上,紧紧抓住地毯,痛哭出声来。
  李道文出了车祸,现场在荷兰与德国交界的某条公路,车子与装了爆炸物的小型货车相撞。车祸事发蹊跷,警方认为是是有来自西班牙的黑社会势力背後操纵。所幸李道文本人动作敏捷,在车子翻倒之前跳出去求生,没有跟那辆land rover一起被炸得粉身碎骨。然而他跳车时伤到头颅,在送入医院之前便已经昏迷。
  程浮赶到医院的时候周瑞麒已经在加护病房外坐著。容貌秀丽的男人脸色铁青:“医生不允许探视,他情况很不好。”
  “是怎样。”程浮浑身发冷,反手将Rose抱在怀里,用小女儿身上的温度来暖自己。
  “重度脑震荡,”医生见到程浮,松一口气:“我们必须进行开颅手术,否则病人脑压升高,後果不可预料……您是他的亲人对不对?请您签手术协议书。”
  “……你不要签,”周瑞麒打断程浮:“你我都不是他亲人,我们没有资格为他签字。”
  程浮闻言皱眉:“那麽谁有资格?”他放开女儿,转头问医生:“请问签字的必须是什麽人?”
  “必须是他的亲人,爱人……能负起法律责任的人。”医生叹气:“请快些决定,否则病人……”
  “我签,”程浮不假思索,沉声应承:“我来签。”
  “为什麽?”周瑞麒眯起眼睛,他相貌颇为女气,然而身上气势凌厉,一旦摆出架势就跟尖刀一样锋利。
  程浮眉头皱得更紧,他接过医生手中的笔:“我想他活下去。”
  “你爱他?”

  浮生记—114

  “……不,”程浮无暇多想,干净利落地翻阅文件:“弗兰是李道文的养父,我是弗兰的爱人……”说到这里他突然难受,眼睛湿润:“弗兰不在了……我,我替他照顾李道文。”
  “弗兰不在了?”
  “对,”程浮缓缓停下手上的动作,眼泪啪地打在纸上。他无法继续,转头去看地面,泣不成声:“他……他指定我做Rose的监护人……”青年双手捂面,肩膀颤抖,泪水从指缝间流出来。
  “请问……您还要签字吗?”医生催促。
  “好,”程浮深吸一口气,泪眼朦胧中签下自己名字递过去:“请您救他。”
  “……程浮,你不爱他为什麽要救他?”周瑞麒突然露出个微笑,酒窝深深,表情和煦到极点:“你不知道如果手术失败,你必须承担责任?”
  “……我救他是为了弗兰,”程浮反手捂住脸:“我已经知道是Sotoca家策划的事故,他们跟李道文分赃不匀,所以下毒手杀他。弗兰不在了没人照顾李道文,才会让Sotoca家有机可乘。”
  他心里苦涩,明白是李道文为了自己拒绝周瑞麒,才令周家撤回与Sotoca家抗衡的力量,导致对方肆无忌惮,下了毒手。
  “弗兰不在,我以後会替他照顾李道文,这是我的职责。”程浮不愿多说,这时就算责备周瑞麒也没用,何况对方明明身在英国,李道文一出事就赶来,可见已经在後悔。
  “程浮,你为什麽不跟李道文在一起?他爱你,弗兰不在了,你们之间没有阻碍,你为什麽不跟他在一起?你们住在荷兰,也不必顾忌世人眼光,为什麽不在一起?”
  程浮闻言皱眉,沉默著将Rose揽进怀里。Annita留在青年科学家颁奖现场,小姑娘一路上跟著程浮奔命般赶到这小城,一直没人照看也不哭闹,乖乖在父亲怀里埋著脑袋,拿婴儿的语言自己跟自己讲话。
  “程浮,” 周瑞麒不依不饶:“回答我。”
  “……因为荷兰不是天堂。”程浮把脸贴在女儿头卷发上,小女孩头发里满是奶香:“不是说别人爱我我就要去爱那个人,也不是我爱那个人那个人就要爱我。我来荷兰的时候,以为总算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恋爱,谁也管不著。可是事情不是这样,越是合法合理,那麽就越没有借口去放弃或者毁掉感情。”
  “越是没有世俗的阻碍,越考验爱情的纯度。”
  “我以前一直被人推著走,从没自己拿过什麽主意。就算出了坏事,也总埋怨别人,觉得都是人家在欺负我。其实不是那样,是我自己错。这个世界上没有什麽东西是简单得像一加一等於二的,除了爱情。”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我心里清楚我爱的是谁,所以我不会再去犯错。”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抬眼死死盯住周瑞麒:“你如果爱李道文,就应该明白勉强我去爱他,是在害他。”
  周瑞麒自程浮开口便低下头去,脸埋在阴影里看不出表情。良久他突然抬脸,展延欢笑:“……其实我想我早就不再爱他。”
  这人表情瞬息万变,明明笑得春花般灿烂,眼里却有泪滴下来:“谢谢你程浮。”
  程浮觉得诡异,将Rose揽紧了瞪著男人,死死咬住下唇。
  谁也说不上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然而周瑞麒并不发言。他仰头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居然施施然转身扬长而去。
  “程浮,”男人声音清朗,笑嘻嘻地:“你来看我啦。”
  程浮猛然抬头,他张大嘴:“李道文!你怎麽?……”
  李道文头上缠著纱布,坐在轮椅上笑嘻嘻地反手搭住医生肩膀:“谢啦兄弟!”
  “你……你到底怎麽回事?!”程浮来不及多想,抱著Rose扑过去:“你不是要动手术吗?!”
  那医生跟著笑,做个鬼脸:“他的确是脑震荡……脑子里也有积血,不过不需要手术……嗳,我戏演得不错吧?……呃,你们小两口慢慢聊——晚上请我喝酒!”
  李道文笑得没心没肺。他探头探脑地:“瑞麒呢?走了吗?”随即大大咧咧摊摊手:“好啦,下次我再谢他……程浮,”男人转向程浮,张开双臂:“让我抱抱你。”
  “你……你是装的……”程浮有些结巴,他满脸涨红:“你怎麽能拿生命当儿戏!”
  “嗳,我没有啊,”李道文嬉皮笑脸,转动轮椅凑过去:“你看,你就意识到你爱我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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