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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辛夷 为君凝眸-第5部分

小说: 辛夷 为君凝眸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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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若尘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沈小姐。”  
  沈帼眉一点也没有讶异地转过身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风先生,有雅兴出来散步吗!”  
  风若尘报以恬然微笑,“也不是雅兴,俗谚云:‘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散步可以消食健脾,何乐而不为?”  
  沈帼眉低声笑了,她的笑声很特别,像一张古琴被轻轻拨动,柔媚的清越的一齐都发了出来,“不知为什么,我总是忘了你的身份是郎中。”这时的她没有白天的冰冷与淡漠,几乎可以说是“和婉”的,令人不由自主心生亲切。  
  风若尘不由笑了,“是吗?那你觉得我像什么人?”  
  沈帼眉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他突然发现她的眼眸中完全没有笑意,仿佛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寒冰,还未等他明白过来,她已淡淡地开口道:“风先生想必有一身好功夫吧?”  
  “哦?何以见得?”他微笑着反问,神色未曾稍变。  
  “先生未曾否认,那就是承认了。不知先生可肯拨冗抽暇指点帼眉一两招防身武功?”  
  “在下的确是懂一点庄稼把式,既然沈小姐想学,在下当然绝不藏私。”他慨然答应。  
  “那么,明天寅时,帼眉在绿竹林恭候先生。”  
  风若尘刚要答话,远处却传来一个女子的呼叫,“小姐,小姐!”人影由远而近,原来是丫鬟琥珀。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沈帼眉面前,“小姐……梁少爷到了。正在前边客厅等着呢!”  
  沈帼眉微一皱眉,“我过一会儿去。”她向风若尘随便地点了点头,“先生别忘了明日之约。”然后沿着竹径向梅花庵的方向走去。  
  风若尘目送她美好的背影离去,才觉得出了一身冷汗,刚才真是好险,若不是他因看见沈帼眉的眼神而心生警惕,只怕就要露馅了。他知道沈帼眉会怀疑他,但是没想到她的眼光竟如此敏锐,居然能看出他身怀武功,他自认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呀?  
  走在小路上,沈帼眉只觉满心烦恼,风若尘这个人出现得太突然、太奇特,让人无法不怀疑,可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不希望风若尘是那个夜闯沈家的“他”……  
  “不,我只是不想冤枉人罢了。”她在心中郑重地反驳自己,不管这个理由多么软弱无力。  
  另一件令她烦恼的事是梁至信的到来。她并不讨厌梁至信,小时候他曾是她的最佳玩伴兼保护人,虽然她并不需要这种保护,但对他的关心呵护还是很感动的,每次他的到来都令她由衷地高兴。然而自从梁至信在她十四岁那年第一次对她表露了爱慕之意后,他们的见面就变得尴尬起来。  
  她并未心有所属,只是不能接受他的爱慕而已,她对他永远只能是朋友之情,可惜梁至信始终不明白或是不愿明白。  
  这一次,他又会用什么花样来讨她的欢心呢?  
  沈帼眉的头又开始疼了。  
  ※  ※  ※  ※  ※  ※  ※  ※  ※  
  梁至信焦躁地在客厅里踱着圈子,自从得知沈帼眉病倒之后,他就马不停蹄地从京城赶往江南,生怕她会有什么危险。来到沈家,从珍珠那儿知道她已痊愈,一颗心才算放下,但是他还是要亲眼见到她好端端的才能完全放心。  
  她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撇不下,抛不开,任他如何挣扎亦无济于事。  
  他看着她由孤傲倔强的小女孩长成清丽绝伦的女子,看着她逐渐拓展她的霸业,也看着她离他越来越远,而他——无法挽留。这种感觉简直要令他疯狂。  
  “梁大哥!”门口传来一个欣喜异常的女子声音。梁至信霍然转身,却失望地发现那不是令他魂牵梦萦的佳人,而是避之惟恐不及的沈清。  
  沈清几步来到梁至信面前,拉着他的衣袖,兴奋地叫:“梁大哥你来啦,我好想你唷,你怎么这么久不来看人家嘛!”她以撒娇的口吻埋怨着梁至信,痴胖的脸颊漾起故作的红晕,可惜脸上胭脂擦得太浓显不出来,梁至信浑身上下起满了鸡皮疙瘩,又不好推开她,只得勉强装出一个笑脸:“是啊,几个月不见,二妹妹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  
  “真的吗?”沈清信以为真,故作娇羞地掩口而笑,“梁大哥你最会逗人家开心了。”  
  梁至信忍住胃里的翻腾,这世上硬拿肉麻当有趣的恐怕非此女莫属,他现在真有拔脚就逃的冲动。  
  “沈清,注意一下你的举止。这里是客厅,别尽做些肉麻动作,连累我也跟着你丢脸。”沈玉一进来就看见沈清死黏着梁至信,忍不住刻薄地出言讽刺。  
  “人家看见梁大哥太高兴嘛……”沈清小声嘟囔一句,放开梁至信的衣袖。  
  此时何碧丽扶着沈德宏走了进来,梁至信暗地里松了口气,急忙抢上前施礼,“小侄拜见伯父伯母。”  
  “贤侄不必多礼,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呵呵呵。半年不见,至信越来越风度翩翩、一表人才了,梁兄好福气呀。”沈德宏高兴地拍拍梁至信的肩膀。“这次来多住几天,我要好好跟你杀几盘棋,最近我得遇明师,棋艺大增,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对手呢。”  
  梁至信含笑道:“小侄定当奉陪……怎么不见眉妹和天赐?”  
  一旁的何碧丽笑道:“天赐今日到夫子庙去看庙会了,晚些才会回来。”她看了一眼沈德宏,“至于大小姐……应该是在梅花庵吧?”  
  沈德宏的笑容僵了一下,“是啊,今天……是她母亲的忌日。”说到“她母亲”时,他的声音有点勉强。  
  “那么,我去找她,我也该去给伯母上柱香才是。”梁至信飞快地说,一想到沈帼眉或许躲在母亲灵位前伤心哭泣,他就恨不能插翅飞到她身边安慰她,呵护她。  
  “去吧,那孩子应该需要有个人陪着。”沈德宏慈和地对梁至信挥挥手,眼中是洞透世情的了然与鼓励。  
  ※  ※  ※  ※  ※  ※  ※  ※  
  净手、拈香、点火,向灵位拜了三拜,把线香插进香炉。  
  沈帼眉静静地立在灵位前,神色漠然。今天是母亲去世十六年的忌日,但是对沈帼眉来说,今天和平常的日子并无不同,她的日子总是如此一成不变,好像一盘精确无比的日晷。  
  天色已经黑沉沉了,西方的天空还有最后一片暮篱,沈帼眉转身打算离开,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至信?”  
  梁至信慢慢走过来,照沈帼眉的样子在灵位前上了三柱香。然后转过身来,望向沈帼眉,灯火昏暗,暮色中她的五官不很清晰,惟一分明的是她那双如冰似玉的眼睛,亮如天边的星,深如幽暗的海。  
  “好久不见了,至信。”沈帼眉平静地向他打招呼,她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  
  “是啊……”梁至信的声音嗄哑,他一步迈到沈帼眉面前,急切地抓住她的双臂,“你现在怎么样了?病好了吗?还有什么不舒服吗?你呀……你怎么这么不注意身体,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吗?”他的声音低而热烈,有着不容质疑的真诚。  
  “我没事,你不是看见了吗?”沈帼眉淡淡地回答,同时摆脱了他的手。  
  梁至信脸上掠过一抹受伤的痛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中的翻天波涛。沈帼眉领先向门外走去,“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别打扰死者安眠。”  
  梁至信没有动,凝视着她的背影,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对母亲的死一直耿耿于怀?”他不是想要伤害她,只是她的态度实在太冷漠,仿佛情感全被冻,结了一般,他宁可她现在痛哭流涕,也好过无动于衷,她简直平静得——可怕。  
  沈帼眉站住了,但没有回头,“耿耿于怀?多怪的字眼……你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你的冷漠,除了做生意,你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从小你就很少笑,更极少生气,对父亲尊敬而绝不亲近,就连视你如亲生女儿的连伯母去世也不掉一滴泪,更不用说对沈清沈玉她们了……有时我真怀疑你是否还有感情。”梁至信一口气全说了出来,他实在受不了她再这么封闭自己。  
  “我母亲去世时我也没有哭。”沈帼眉淡淡地道:“大概是天性使然吧,我本来就不是个感情丰富的人。”  
  “不,”梁至信激动地踏前一步,“你绝不是这样的人,你为什么不肯从阴影里走出来?打开封闭的心扉呢?”  
  沈帼眉突然转过身来,“我想你和其他人一样,都犯了从外表与想象判断人的毛病,”她平静地道,“看来我有必要向你澄清一个事实:我并没有封闭自己,更绝非受我母亲去世的刺激太深,只不过我的个性太独立了一点罢了。我不喜欢故作小女儿态向别人撒娇,更讨厌事事依赖别人,这并不是我的错,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对……我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对,我本就不像一般的女子,否则怎么能够掌管这沈家的产业?”她停了一下,接着道:“此外,我不喜欢感情,我厌恶它!感情会束缚一个人的思想行动,会影响判断的准确,如果你对什么事都毫不动情,就绝不会受人欺骗,更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顾忌,办事自然也方便得多……这样解释你满意吗!”  
  梁至信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帼眉,你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帼眉!”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认清我。”沈帼眉不带什么感情地说。  
  像被一柄巨锤重重当胸一击,梁至信踉跄后退,突然他又冲过来,死命捏住沈帼眉的肩头。“难道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我不要求你的感情,难道连一点点感觉都没有吗?我爱了你这么多年啊,从你还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起,我就盼着你长大,盼着能与你共度一生……回答我,不要撒谎,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沈帼眉直直地看着他,其实她也不想说这种残忍的话,但她深知,如果今天自己心软一点,就会惹来无穷的后患,相比之下,她宁可让他彻底绝望,这桩麻烦事已经缠得够久了,她不认为还有再纠缠下去的必要。  
  “感情和感觉,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同……我不必回答这个问题。”  
  “说吧,亲口对我说你不爱我,让彻底死心。”梁至信语气变柔和了,“别怕我会受伤……我早已无处可伤了。所以,说吧。”  
  “我不爱你,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很冷酷的答案,却是真话。  
  “这就是回答,”梁至信慢慢放开沈帼眉,“很好,我终于明白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虽然明白得有点晚,却还不算太晚。”他一步步向后退,“放心,我不会再来纠缠你,让你烦恼了。”他自嘲地一笑,“我又自作多情了,你怎么会为我烦恼呢?”  
  他走到门口,却又站住了,没有回头,低声问:“你不愿接受我的感情,是因为你心里有别的男人是吗?”不等沈帼眉回答,他猝然一摇头,冲了出去。  
  沈帼眉怔了一怔,自言自语道:“心里有了别的男人……”她失笑地叹口气,“荒谬,我不会爱上任何男人的,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加不会。”  
  待沈帼眉的身影消失,梅花庵的大梁上飘然落下一个人,他身穿一件玄色布袍,平凡的相貌,却有一双精芒四射的眸子。他绝不是存心要来偷听,只是一个巧合,让他听见了这两人的对话。  
  “沈帼眉,巾帼中的须眉,的确狠得彻底。”  
  ※  ※  ※  ※  ※  ※  ※  ※  
  清晨的绿竹林,空气清新,雀噪盈耳,别有一番生机盎然。  
  缓步走向那片林中的空地,沈帼眉有些打不起精神,昨夜在梅花庵,她硬着心肠当面拒绝了梁至信,虽然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之道,却还是禁不住少许黯然,她并不如自己标榜的那样冷血,毕竟,梁至信曾是个很好的朋友,而从此以后,即使他不视她为洪水猛兽,至少也会敬而远之了。  
  风若尘还未到,是她来早了。沈帼眉若有所失地坐在绿竹亭的石栏上,不知为什么,她忽然强烈地想见到风若尘那张平凡却充满智慧的脸。也许是她感觉太敏锐,但她总觉得与风若尘似曾相识,这种感觉令她既迷惘又警惕。  
  不知不觉,她坠入了思想的迷雾。  
  远远地,风若尘已经看见绿竹亭里那窈窕的倩影,所有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在她面前,绝不能出一丝差错,否则一定会被她识破……他不由哑然失笑于自己的紧张,即使识破又如何?凭他的盖世身手,难道还会怕这么个娇柔荏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吗?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在她面前却惟恐被识破,这种感觉好像是“怕”——怕伤害了她。  
  直到他走到她身后,她仍维持着抱膝而坐的姿势,似乎正陷入一种深思的状态,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接近。风若尘不想惊动她,他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乌黑发亮的柔丝,白皙如玉的颈项和纤弱的背影,神思不由得飞到初见她的那晚,也是这般无限美好的背影,令他满腔的杀气消融于无形。  
  她能令任何男人生出强烈的保护欲,难怪那梁至信会为她心断神伤,痴情不改。然而,她却是最不需要保护的女人,因为她的聪慧足可解决几乎一切问题。  
  无比荏弱又无比坚强,她是个多么矛盾的谜呀,令人忍不住要深究,但还未触及便被她冷冷封杀。  
  她是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没有一丝阳光能穿透她的重重心房。  
  沈帼眉的背影震动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她转过身来,正好望见他深沉的眼眸,令她不中怔住,仿佛有一团火掠过她的脸颊,她吃惊地觉察到自己脸红了。  
  “风先生来了,请恕帼眉失礼。”她尽量控制住自己,使神色看起来若无其事,但是看见风若尘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与嘲弄,她知道没有瞒过他,这令她不由羞愧起来。  
  “沈小姐准备好了吗?”他很随便地问。敏锐的眼光早巳注意到她今天换了一身束袖紧腰的胡族服饰,,显出一种潇洒与异族风情,衬着脸上淡淡的红晕,直如冰峰之巅盛开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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