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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流水.天涯by 张尽-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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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手与嘉凛相握,我遥望城北,慢慢地说:“若真到了事无可救,请你顾全大局,留随自得其所,亦是人生大快。”

  嘉凛的手掌有瞬间的颤抖,好一会儿,他才回头:“谏卿,我把城北的政务大权交给你了!城北事务,你可即行擅断,不必奏请。”

  我愕然一惊:“城北的政务大权?你要我当城北司衙府台?”

  “不。城北司衙府台乃是旧朝降臣郭倥越级升任的,此人长于为官,不擅理政治民。你可以独断城北政务,但此人要留着。”

  长于为官,却不擅理政治民,这也是旧朝留下一个笑柄。只是我想着嘉凛留他虚名的用意,却不禁打了个冷战:假如城北行政的实权在我,留着他的用意,根本就是在替我竖一块可以挡箭的隔板,以备政务不顺时,可以将他推出去安抚民心!

  嘉凛为我着想的用心,我自能体会,可是这样的权谋,也未免太过

  我静默一会,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朗声道:“十八爷,请把城北的行政权给我,也让我名位相符!”

  “你……”

  嘉凛又惊又怒,只是这惊怒却又有着几分意料之中的了然,长叹一声:“谏卿,我当在权谋政事中护你一生平安,叫你永远不受诬指陷害之苦。”

  我心中有丝暖意,不禁笑了:“留随并非三岁小儿,有些事情心中虽然不喜,然而若是为了自保,也绝不吝使用。”

  顿了顿,才正色说道:“只有这城北司衙府台是百姓的父母官,负着城北疫区数十万百姓的身家性命,岂能将它交在毫无担当的人手里?我既然得了城北行政大权,就不能毫无负担,仗着你的信赖和郭倥的拱卫将城北疫情的治理视为儿戏。”

  嘉凛握紧我的手,却不说话,直到双姝过来请他用膳,他才应了一声,看着我说:“谏卿,你今夜不回四方楼了,与我同宿一晚,明天再去城北可好?”

  我一怔,突然满脸躁热,说不出是惊是怒:“你……”

  嘉凛一怔,见我发窘,不禁笑了起来,笑得有点失去自制,喘了口气才问:“你当我……当我想……想……”

  难道竟是我会错意了?我顿觉尴尬,被他笑得下不来台,忍不住踹了他一脚,怒骂:“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嘉凛大笑不止,搭着我的肩膀,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到我身上了:“谏卿,你放心吧,当前政务为先,我绝不会想着……什么事的。”

  他笑着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放低声音:“当然,如果你愿意雌伏……我说不定就会真的忍……”

  我反手拐了他一肘,恼羞成怒:“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吧!如果你愿意雌伏……我今晚就留……”

  这话说了一半,突然觉得大大的不妥,赶紧收声,对嘉凛怒目而视。

  嘉凛笑不可仰,凑到我耳边谑笑:“你我之间不是谁雌伏,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只觉得一片高热从脸上晕开,全身都热出一身汗,恨得咬牙切齿:“好说好说……且等到那一天再说!”

  “不如我们到时各凭手段,先不能自制的就雌伏……”

  “好……”

  四目相对,两人各有所思,嘿嘿一笑,心里也说不清那到底是温暖,还是甜蜜,是竞争,还是互惜,一时心里百味齐集,携手进殿。

  我既然决定了明白入城北,也就有很多相关的政务要了解。毕竟自己以前并没有计划从政,在这方面的素质有很大的疏缺。

  城北有个代理司衙府台,但长于为官不擅理政,已经够难过了,我实在不能再因为自身的不足而再去祸害一番。

  我凝神拟定明日的计划,嘉凛却在处理军政大事,两人各据偏殿的一角,偶然就政务交换些意见,浑不觉时间流逝。

  

  第二十三章 迷约许

  旭日东升,晨风微泠,我和嘉凛慢慢地在内宫中轴路上走着,闲聊四方楼现在的可用之才:“谏卿,我觉得民报的创刊,可以交给秦立中,他在中昆薄有名望,应该能够做好。”

  我有些奇怪:“秦立中是谁?”

  嘉凛笑了起来:“就是那日论政会上的秦氏遗族余生,顺朝已灭,皇室宗亲也没了,他虽然没能亲自报仇,但姓氏却还是改回来了。”

  原来是他,此人对新学的接受程度颇高,既不像华石染激进,又不像李琳保守,除去对家仇和情义的执着外,处事也算得上公正,倒是符合倡导舆论的基本要求。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对嘉凛心存感激,愿意以命酬谢,很好控制。

  “秦立中很好,不过最好还是再安排一名绝对忠诚的人和他一起创办民报舆论这东西要是一个控制不好,是要出大乱子的,马虎不得。”

  我想了想,心里有个隐约的念头浮了上来,渐渐清楚:“十八爷,其实现在有个不大也不小的危机”

  嘉凛点点头,叹道:“不错,人才不够!总以军事方法治政,不是办法。我与母妃的经营偏重于军备商事,聚武敛财,以备战发。手下的理政治国之才甚少,而旧朝的官吏大多腐败不堪任用,若到九月秋收,还不能解除军事管制,怕就会引起民怨。”

  “中昆地大物博,人才是有的。只是一来现在没有时间考查寻访;二来也怕他们忠诚度不够;像四方楼里的那些士人学子,他们虽然治学严谨,但理政却又不一定行。”

  我看着他:“十八爷,人才虽然难得,可却有方法可以补救啊!”

  嘉凛讶然轻咦:“有何妙策?”

  “政治体制!”我停下脚步,微微笑了起来:“一个好的制度,可以弥补人才缺疏的大破绽!有了好的制度,遵循体制运转政务,就算庸才在位,无功,也不至于有过。”

  嘉凛笑了起来:“我本来有意把新朝定制的重任交给中昆学子,只是怕他们不务实际,拟定的东西不符合形势。”

  我这才明白嘉凛留着中昆学子的所有用意,也不禁一笑:“反正律令颁布与否,最后还是要由你定夺。让他们去起草吧,不合意就发回重订,这些东西,是磨出来的。”

  嘉凛想了想,问道:“我当时的计划,是想让仲子、镝子、云游子领着他们的弟子修订朝纲,桑子、民生子领着他们的弟子修订民律,你觉得妥当吗?”

  这个想法以他的角度来看,已经足够周全了,但在我看来,却还是有一点想法:“十八爷觉得华石染的新学说可用吗?”

  嘉凛一摊手,居然做了个无奈的苦笑:“谏卿,我明白你的意思以我要破旧立新,入主中昆来说,华石染那择明主而忠的理论于我大有用处。但于一个帝王来说,却大有害处,用与不用,我也为难得很。”

  难得一个政治家这么无坦诚相待的说话,我怔了怔,想到自己今日就要去城北,生死之数难说得很,不禁把心一横,索性直言不讳:“国以民为本,一个国家,必要先爱民,方能立国。忠君爱民,如果无法相统,以民利为先,并不是什么坏事。虽然这会损害君王的威严,可就大局来说,不正是你想要得到的千秋万代,永为盛世的一个良方?”

  嘉凛眉头一皱,负手而立,沉吟片刻,突然笑了起来:“谏卿,你说话强词夺理不过,身为君王,在享受子民的供奉与崇敬时,当有背负天下百姓的期盼的责任,若不能为此,也算失职,逊位退避,也是应然。”

  我虽然知道嘉凛出身西元,于身份之别看得轻淡,少年时又游学天下,思想开通,堪称民主,与自幼在皇城内宫养大的贵族弟子大不相同,但听到这话,还是被他话里的意思吓得不轻,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十八爷,华石染的学说,与‘民报’一样,都是只需好好把握,就堪大用的好东西啊!”

  嘉凛一扬眉,示意我将所有想法都说出来,我心思几转,正色道:“华石染出身寒苦,与百姓亲爱,如果能够参予修订朝纲,必能使新朝纲为百姓所爱;李琳代表着中昆士族的利益,则能缓和中昆士族的抵触;由三老主持朝纲修订,华石染与李琳为辅,如果控制得当,所修的朝纲,必能发前人未有之思,巩固后世国家之利,万民之福。”1BFA一染:)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华李二人互相制衡的话,倒是可以一用。”

  “要解政令不通,人才不足的窘况,朝纲迫在眉睫。但民律却可以徐徐图之,因为中昆民间自有的道德、礼仪对百姓具有习惯成自然的约束力,一时片刻没有民律,尚不至于乱。若要制定民律,却务必以西元中昆两族融合为首要之务。中昆西元,风俗迥然不同,区域地隔,习惯自有根源;要民族融合,这些都必须仔细考虑,慎重决定。只盼十八爷能对四方楼里文、武、商、工、农等人一视同仁,不分阶级,妥善协调两族文化冲突,兼顾各者之需,创出日后能够千秋万代,永为盛典的民律来。”

  说了这番话,我有些气息不稳,心里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只是深深地期盼嘉凛能够将我这番话听进去一二。

  嘉凛静静的看着我,良久,突然大笑,清朗的笑声在皇城内宫隐有回声。

  “谏卿,你知道吗,当年我游学中昆的时候,曾有一语‘作为个人,看着中昆皇室这样荼毒自己的子民,我对他深恶痛绝;但作为欲谋其国的王者,我对他自毁根基的举动,却是感激至极’,这句话,我现在仍然要再说一遍。”

  我愕然不明所以,嘉凛满目喜悦,里面复杂一时难解的感情似乎便要满溢出来:“谏卿,你能说出这天下百业俱废,于我最大的好处在哪里吗?”

  “你可以省去摧毁旧制的辛苦,直接新建政治经济文化道德等体系。”

  “不错,这就像是一张完全空白的纸张,泼墨也好,彩绘也罢,都可以自由选择,完全没有任何阻碍与顾忌。”

  嘉凛张开双臂,拢住满怀秋阳,朗声大笑:“谏卿,天下,这张大大的白纸,我自能将它收拢于一握,可这上面的图画,我却想让你来为它绘上!”

  我全身一震,想说什么,可心中震憾过剧,竟然全身僵硬,连舌头也失去了应有的功能,只能呆呆的看着嘉凛。

  嘉凛转过身来,含笑看着我:“谏卿,你于政事虽无经验,但对朝纲民律的建立,却完全具备纵观全局,明古通今瞻后的眼光,如果能从城北政务中历练出来,你的治世之能,天下无人可及!”

  这是福?是祸?是信任?还是猜忌?

  所有的情绪汇到嘴边,却只是轻轻的一声低呼:“啊”

  嘉凛傲然屹立,神采飞扬,仿佛天地六合,四海八荒,俱已在他脚下臣服:“谏卿,当今天下,若论用兵,谁堪与我匹敌?但我自知,于治世上,我有求成过急之心,必要有个与我两心相知,平和周全,却不守成迂腐的人与我相辅,方不至于戾。这个可以助我治世的人,我一直寻找,却一无所获,直到遇见你”

  眼前的嘉凛神清骨秀,俊逸绝伦,仿佛天地把所有灵气、霸气、王风、光彩都赋予了他,四时里春风、夏雨、秋阳、冬雪的神髓都融合到了他一身,使他整个人,眉间目里,嘴角唇边,都焕发出一股从神魂里挥洒而出的绝世风采,叫人无从抗拒。

  我目眩神驰,眼中看到嘉凛的微笑,耳中听到嘉凛的声音:“谏卿,我等你,等你安然从城北大胜归来,替我手中的白纸挥洒上一副绝世无双的好画!”

  我微微的笑了起来,慢慢的说:“留随必不会叫你失望!”

  两人携手并肩,走到极天门前,宫城外,我的坐骑已经备妥,准备朝议的大臣的车马也陆续来到,嘉凛点头对行礼的众官示意,目光却不离我的身上。

  眼看着二人已经走出了极天门,我微微一笑,转头说:“十八爷,请留步。”

  嘉凛深深地看着我,手臂一张,突然将我抱了个满怀,我全身一僵,几乎无地自容,耳边却听到他轻轻的低喃:“谏卿,你务必要安然归来,我等着你跟我一起指掌江山,也等着你跟我一决雌雄……”

  我初时全身僵硬,听到他的话后,才放松胸怀,心里温暖柔绵,本来有几分甜蜜之意;待听到他的话的后一句,却不禁一怔,羞恼至极,差点挥拳一扫。

  但这羞恼之意一闪即逝,想着他整句话里蕴含的绵绵情意,不禁反手紧紧的拥着他,心里千回百转,待到出口之时,已成了平淡的两个字:“放心!”

  这样的拥抱,太甜蜜,也太危险,两人紧紧一拥,心意相通,同时放手,各自退开几步,四目相对。

  “城北之事凶险难测,我允你在城北但有所需,传信调遣,必无迟延。”

  “多谢十八爷恩典。”

  嘉凛看着我,轻轻的问:“你可有什么心愿?”

  城北的疫情,就算管鬼祖出手,亦未必能够治理,不管嘴里说得如何刚强,心里终究不免迟疑,只是难得见嘉凛这样犹疑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于情人来说,理所当然,于当政者来说,却有不妥。

  我施礼拜别,心思一转,抬手指了指极天门的城楼,朗声笑道:“十八爷,留随今日便放肆讨个恩典他日城北事了,留随要在这极天楼上与您共赏夕照残阳,得您一诺之赏!”

  嘉凛一怔,被我话里的自信惊醒,恢复常态,哈哈大笑:“他日你从城北归来,我必在这极天楼上盛宴备席,为你庆功洗尘,这一诺之赏不管是为何事,我都应允!”

  我谢过恩典,扳鞍上马,却忍不住回头再看了嘉凛一眼。嘉凛脚步微动,扬声道:“谏卿,你我有约,幸勿食言。”

  我握紧缰绳,对着他朗朗一笑,不再言语,兜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腹,轻喝一声:“驾”

  秋阳灿烂,碧空如洗,一行十一骑的蹄声密集洒落,带起一股微寒的流风。

  我身上微有凉意,胸口却有一腔近乎沸腾的热血在涌动。

  前去,会有凶险,会有情忧,会有劫难,但我绝不放弃。

  寿远,来到这异世,是我逆天的惩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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