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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流水.天涯by 张尽-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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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情一松,全身酸软,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幸好身边有人架住了我。

  我借着他人的力量,一步步的向孔艺走近,心里也说不出是喜悦、安慰、愧疚还是恼怒,这种兵灾人祸的地方,那礼貌的笑容却怎么笑得出来?

  “孔伯伯,既然您能够在混战中指挥人救我,我相信乐康巷作乱以您的威望,是完全可以弹压住的甚至于只要您不支持,都不会闹到现在这种地步,现在这情况,是为什么?”

  “天底下的百姓没有不愿意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却愿意无事生非的跟着人作乱的。凡是作乱,必定是面临的苦难,已经到了不作乱就没了活路的地步。”

  这样的大实话,不止惊心,更令人魂魄俱震,我默然无语。

  孔艺定定的看着我,问道:“你真的和郑老弟他们是忘年之交?是‘神工娘子’的弟子?”

  “是!”

  他问的话,有一半我的回答当之无愧,另一半却子虚乌有。然而这种时刻,我的回答却容不得半点迟疑犹豫。

  孔艺点了点头,喘了几口粗气,压住咳嗽,再问:“你没穿官服,年纪又轻,真的是新朝任命的城北司衙府台君?”

  我站直了身体,踏前两步,昂然挺立,肃容扬声:“本官正是新任城北司衙府台,凡是城北区内的一切事务,都有自行处置,不必报奏主公批阅的专权。”

  孔艺眼睛一亮,咳得脸红脖子粗,他身边的人赶紧帮他拍背抚胸,他的目光却定定的看着我:“大人,刚才小老儿能指挥门下弟子救您,是因为他们相信小老儿说的一句话‘大人在,乐康巷在;大人活着,我们才能性命无忧’,大人……”

  他的话被一阵剧咳呛得再也说不出来,可他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重兵压境,数十名江湖人只剩下五六人还在负隅顽抗。这十六连窑前面,真正僵持的,是无所适从,不知该不该放下手里的武器投降的作乱百姓和提刀戒立等待命令的西元士兵。

  这些西元士兵没有在镇住大局后就势掩杀,给乐康巷百姓造成更进一步的损害,让我不能不对做战略布置的人心中叹服。

  我先和自己幸存的三名护卫会合,安抚前来救援的西元士兵,才在稍微清洁的空地上站稳,提气纵声:“乐康巷的百姓今日作乱,都是中了奸细的毒计,本身没有过错。只要放下武器,坐地投降,本官保你们性命无忧,更不会连累家里的老小!”

  孔艺身边的一群人先放下手里的棍棒锄头,群众闻风而动,众人手里的武器卸尽,窑场上的战事也已结束。

  大乱之后,场中居然透出一股异常的清冷寂静。

  寂静中,孔艺跪地大叫:“大人,乐康巷的人冤枉啊”

  “冤枉”

  他一跪,身边的人群也呼啦啦的跪倒一片,刹那间哭声大作。

  还有什么比这满地血污里,那一声惨烈入心,悲苦入魂的“冤枉”更能令一个心中尚有良知的人更心胆俱裂,剧痛入骨的?

  直到此时,我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父母官”一词所含的分量,那不止需要权谋,更需要有背负百姓的期盼的勇气。承担他人的信任与期盼,代表永不可辜负、永不能背弃,甚至于这信任与期盼只要有一天存在,就永远也无法将它卸下。

  我心头震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双手虚抬,朗声说道:“不必哀哭,你们有什么委屈可以一一告诉本官,本官一定替你们主持公道!”

  孔艺老于事故,知道适可而止,见大局抵定,也不拖拉,嘶声道:“大人,前日城安衙派人来征用十六连窑,疫情紧急,小人们也知道分寸,只想求衙门的官爷给小人们另指一条活路,保着乐康巷的老小不至饿死。谁想那胥吏残暴,不止不予救济,反而指使衙役把里长打死示众,勒令乐康巷的四千多居民全都搬到乐康巷后面的祠堂去住,说是怕我们再住在乐康巷,会染上疫病。”

  我皱了皱眉,人在说话的时候会不自禁的捡对自己最有利的说辞,我绝不是偏听偏信的人,但衙门强征十六连窑,不仅不予补偿,反而打死里长,威吓人民,实在让人无法容忍。

  “杀人者偿命,掳财者服刑,虐民者,我必叫他们忏悔过错……你们的委屈,本官会记在心里,等我回到衙门,就立即处理。你们起来罢!”

  孔艺却不起身,他体虚气弱,说了那么长一段话,已经极难得。但他还是强撑着喊叫,声音比刚才更凄怆了几分:“大人,今日午时,城安衙的衙役突然来说,整个平康巷的居民已经染上了疫病,为了防止疫病扩散,平康巷的所有居民必须在未时以前自尽,否则衙门就要派兵围剿……”

  原来这才是乐康巷百姓作乱的直接原因!

  这世上,谁甘被人逼着自尽?哪个想活的人会不在绝境中拼死一博,以求生机?

  这是什么样残暴无仁、荒谬绝伦的命令?四顾窑场,小小从一辆运尸的驴车下拉着贺宽爬出来。

  我瞪着贺宽,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心魂,无法压制,两眼生痛,声音却异常的冰冷:“贺宽,你乱编政令,滥用职权,胆子可真不小啊”

  贺宽全身颤抖,扑倒在泥尘里,厉声哭叫:“大人恕罪,那群反贼用下官一家十一口人的性命要胁,要下官派人到乐康里来传这假命令,方便他们挑唆百姓作乱,下官也是无可奈何……”

  “你的妻儿老小的命是命,乐康巷的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自杀也好,作乱也罢,这道假政令都足以逼死乐康巷数千百姓!”

  我的手也不自禁的颤抖,破口大骂:“混帐东西,你简直是天良泯灭,丧心病狂!”

  即使是面对着最尴尬的时刻,我也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怒得我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在沸腾翻滚,蒸得我口干舌燥,连手脚都有些无力。

  孔艺看着我和贺宽,重重的叩下去去,嘶声叫道:“……大人,小人是听说只有捉住您做人质,我们才能从元族的严密守卫下逃出安都,所以才被奸细鼓动,跟着他们一起作乱。大人,小人们只是不想死啊!”

  求生,只是人的本能,我更清楚求生的艰难。

  “这命令是假的,完全是城安衙府台贺宽个人的疯狂行为,绝不是官府的意思。你们放心,你们都不会死的!”

  孔艺脸上还是带着一丝疑虑,颤声问:“大人,您说的是真的么?小老儿听说这次的瘟疫厉害,只要和病人有了身体接触,就会传染。所以官府曾经下令,凡是有病人的人家,就得关门闭户,不许外出,如果不听命令就将其满门抄杀……”

  这话里带着试探意味,他试探什么?是官府是否有这么严酷的命令,还是因为他们中间已经有人染上了疫病?388EB荒盏如:)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说到底,他们怕的还是官府会因为他们中间有人染病而把他们全部处死。

  在不知传染途径的情况下,城北司衙为了防止疫病扩散定下的政策也的确太严苛了。

  “你们中间染上疫病的人,站出来吧!”

  跪了一地的人,但我这一句轻轻的问话却没有人回答,讳疾忌医,就是这么回事。

  我心里叹了口气,说不出到底是悲哀还是怜悯,步入人群,走到一个伏在地上全身发抖的人身前停下。愚昧小民,对官威有股天然的迷信惧怕,在官员面前发抖也属平常,只是这个人全身的颤抖却不仅仅因为害怕,更是因为疟疾发作,正在打摆子。

  我伸出手,把那人拉了起来。那人身形矮小瘦弱,满面灰尘,看他的脸相,也还是个孩子啊!

  “生病了,很冷是吗?”

  “不不”

  那孩子惊恐的否认着,一身簌簌发抖,脸色的青紫一半是因为病冷,一半是因为害怕因病而被抛弃的恐惧。

  我心中恻然,探手替他抹去脸上的灰尘,柔声道:“今天我来城北的时候,带来了天下最好的大夫,现在已经找到了治你身上这种病的药方,你的病还不严重,最多吃两天药就会好的,别怕别怕。”

  那孩子全身发冷,颤抖得厉害,牙齿格格的作响,脸上的神情瞬息万变,有惊有疑有喜有惧:“大人,他们都说,我的病只要接近了我身边的三尺内的范围,就会被染上……”

  这么瘦弱细小的孩子,过早的面临着被政治动乱利用的丑恶,让我的心不自禁的柔软起来,轻轻的把他揽入怀里,在他背上安抚的拍了拍:“没有这样的事,你这病是被蚊子叮咬才引起的,与人肢体接触根本就不会传染。”

  “真的?”

  “真的!”

  我感觉他已经不再发抖,想是这一阵的发作已经过去,便松开了手,看着他微笑点头,肯定的说:“我不是已经离你这么近了么?”

  那孩子的神情有些恍惚,突然放声嚎啕,哭了两声却又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松了口气,退开几步,扬声道:“疫病的传染,主要是饮食不干净,大家只要注意清洁,不要和病人共用碗筷,不要被他们的唾沫溅上,就不会被传染。而且本官今天来的时候已经带来了能够医治疫病的大夫,染上病的人都能治好。”

  刹时间一片嘈杂,有疑有惊又喜,我等他们激动过后,安静下来才朗声说:“疫病不会因为这样的接触传染,我也不会因此而调动官兵来杀戮乐康巷的居民!假如我说的是假话,那么我刚才接触了病人,调兵过来,该死的就是我自己了!乐康巷的父老兄弟,是生是死,我和你们同命同运,你们还不信我吗?”

  哭声与笑声交织一片,难以分辨,也说不清笑是哭,或者哭是笑。到底是因为得知疫病有治的喜极而泣,还是哀恸因为假政令而受到牵累送命的亲人?

  张天血污征衣的赶来,见眼前的情势尽在掌握之中,不禁拍拍我的肩膀,低声赞叹:“阿随,我可算服了你啦!”

  我看他的神态,就知道事情不好,不禁有些声音发涩:“张兄,围在乐康巷外围的人怎样?”

  张天皱眉,脸色有些发恨:“他妈的,不知指挥的人是谁,用兵厉害,借着巷道和我缠斗这么久,只可惜他指挥的是些普通百姓,难以和我的精兵相抗,不然的话也是劲敌。阿随,我分兵来救你,自己却四下捉拿作乱者了,没耽误时间伤着你吧?”

  “援兵来的正是时候,张兄的作战策略定得极好,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伤亡。”我心里焦急,忍不住直言相问:“这一场混乱,我们折损了多少兄弟?乐康巷的居民伤亡多少?抓了多少真正的谋逆者?”

  “现在还没统算,不过精兵与普通百姓对阵,自身的伤亡数应该不大。乐康巷的百姓在你这里是保全得很好,死在我那队人手里的就多了,三五百总是有的,伤就不知道了。真正的谋逆者……阿随,你先回衙门里去吧,我把人蓖出来后再送到城北司衙给你审讯就是。”

  乐康巷四十五户人家,四千多人,号称户,其实就是共用十六连窑的家庭式工厂,人数虽然多,大家却是彼此熟悉的。只需各人列出自己的亲友,相互对应,结伴离开,剩下身份难掩,又无人伴的陌生人就是此次作乱的江湖人物,

  细细查究,虽然烦琐,却也不算什么难事。

  “张兄,取证拿人,察颜观色的事刑衙司的人比较熟悉,不如将他们调来辅助?”

  乐康里的百姓作乱,虽是有人恶意挑唆,却绝不能算是意外。因为任何一个人在面临绝境时都会选择拼死一搏的路,翼望可由此而逃出生天。

  城北先受物质不足之苦,又被瘟疫所迫,民众对官府的信任荡然无存,统治基础溥弱得不堪一击,如果再不尽快的建立新的秩序,使民众安心,乐康巷的事故必会在他处重演。

  破坏容易建设难,想在这样的废墟上建立起被民众信任的统治政府来,大不容易啊!尤其是官府的官员拖后腿的多,有建树的少,那就更困难了。

  

  第三十二章问悬疑

  平定乱事以后,我借着乐康巷百姓自制的跌打药将右腕粗粗包扎,撇开官架子以子侄身份和孔艺在远离战场的草棚里坐下,就城北政务疫情的实情问他。

  孔艺说的话,可比那些卷宗文件直白多了,更可贵的是他不止将自己所知的情况完全告诉我,也将他的看法与想法一并说出来。

  他站在民众的角度,对事件的切入点与官方人物截然不同,却更贴近实情,他也是年老成精的人物,说出的想法真的是一针见血。

  “其实病人的看护人员根本就不必官府征召,只要解除原来严苛的禁令,病人的亲眷谁不想亲自服侍染病的亲人?就连征用民房给病人居住,都可以不必官府来管。各家各姓各宗族的家长都知道瘟疫的厉害,自己都会注意安排出病人专用的房间……”

  若真能官民齐心,这一场疫病,要治起来似乎真的不难啊!

  孔艺说的许多想法,都很能节省财政支出,如果照他的思路好好的谋划,倒真的可行。

  日落的时候,西元士兵将自己战死的袍泽兄弟也运到了窑场,退守在山谷旁边,让开地方给刑衙司和城安衙调来的衙役协助百姓收拾战乱后残局。

  乐康巷的百姓在混乱中死去的有三百多人,都是窑厂里的青壮弟子,时局所迫,世俗丧仪的停灵守丧之礼是顾不得了。

  十六连窑的几十座窑房,今夜必然无暇息火,那化去的亡者有瘟疫亡者、无辜百姓、西元士兵也有真正叛乱的江湖人物。

  十六连窑近几年来烧制砖瓦都是以木柴奠底引火,以煤块间层烧化,焚化亡者的遗体他们也采用了同样地手法。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见到煤会是在这么使人心痛的场面,有这沉重悲哀的一日,足以使我终身再难轻狂。

  窑场里哀声一片,我的心痛到了极处,却只能对着窑场上的尸体跪了下去,深深地施礼。小小跟在我身边,见我跪地行礼,吓了一跳,呐呐的低喊:“二哥,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是旧朝皇子,地位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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