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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三生石上之求不得千幽纷谢(江湖,虐,青梅竹马,师徒,)作者:墨崖-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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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魄抬头静静望着对面墙上光滑的,反射着烛火光芒的玉石壁。他已经输了所有的心和爱,不知要如何找回。难道他会死在这里么,以这种情形,去见九泉之下的亡魂?他苏魄情何以堪?

  清晗一直到第二日晚上,才再次来到地牢。他默不作声的拿出钥匙,解开锁链。

  捆缚了多日的手脚得到自由的刹那,苏魄倒在他怀里,完全没有起来的力气。在门口伫立的萧御风一直默默看着清晗扶起苏魄,往门外走来。比清晗高的苏魄,脚步迈都迈不开,带得清晗的移动艰难万分。

  两人到了门口,清晗额上已经有细细的汗珠。

  萧御风伸出手,“让我来。”

  清晗看都不看那只手掌,“不,少庄主。你不能碰他。请让开。”

  萧御风眉头不可觉察的一耸,过得几秒,还是让出路来。看着两道踉踉跄跄的身影拾阶而上,消失在入口,萧御风才深深呼吸了一次,随后灭烛走出,留下一室真正的冰冷。

  苏魄被送到霁雪居,清晗的居处。萧御风本欲跟上,被清晗拦在门外。清晗诊视了苏魄全身的伤,面色凝重。

  “看来,你非在床上躺半年不可。”

  苏魄自从地牢里出来,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清晗一眼,他闭着眼,似乎对周围的事情,一点都不关心。

  “午时,按这个方子去配药。”清晗几笔挥就,把纸丢给房里一直没有出声的少女。

  “可是师父,这不是救命的药啊。”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粉面皓齿的娇俏窈窕,与在苏府里瘦小丑陋的形象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了,唯独一双精灵闪动的双眸,让人相信一二,她是那个以前总是跟在苏钰身后毫不起眼的小女孩。

  “快去,回来师傅再跟你解释。”清晗的语气有些不稳的焦躁。

  午时看向苏魄,发现床上的人也睁着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她闭上嘴,走到清晗身后,悄声,“他醒着。”然后滴溜溜闪出了门。到隔壁配药去了。

  清晗没回头,但是他却知道,苏魄没有在看他。那道一直在追随他的目光,突然间消失了。这是意料中的,他该松一口气的不是吗?

  沉默在房里蔓延,只听到两道轻不可闻的呼吸声。别院是安静的。但是院门外偶尔隐隐约约的喧闹,还是透过空气送入两人耳里。

  苏魄闭着眼。他的思绪,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平静。

  新朝建起才五年许,前朝在民间的印记就淡的再也看不出来。再强大的王朝,衰落了,改换了,也只在当权者的心中留下印记,风云的起落,常人往往是看不到的。再风生水起的家族,没有了也就没有了,扬州的苏府大宅,是会变成萧府,还是就此毁于一旦?苏岩是对的,跟随苏家毁灭是不明智的,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微微睁眼,暗哑的声音响起,“苏钰在哪里?”

  清晗转过身看着他,但却没有说话。

  苏魄仍然闭着眼,只是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清晗转向窗外,“他不在金陵。”

  “他活的比你好。”苏钰现在在洛迟的府上的消息,他还不能告诉苏魄。清晗迟疑一会,慢慢走到床边,“你……”你恨我吗?

  “师父,药配好了。”

  清晗的下半句没有问出来。其实答案是笃定的,何必多此一问?他在心里道:清晗,你成功了,你该高兴才是。

  为苏魄擦拭身体,敷完药,窗外天光微明。清晗已经是紧张的满身大汗。那些狰狞的伤痕和手腕脚踝处红肿溃烂的惨状,几乎让他不知怎样下手。

  意外的,苏魄整个过程相当合作,一声不吭。即使痛的狠了,也只是微微皱眉。想是这样的痛,他已经挨到不在乎了。

  萧深水是打算彻底毁了苏魄的。

  他做到了。那些看似完好的关节表面,内里都被震碎。要回复成常人尚且困难。若没有奇迹,往日握剑自如有力,如蛟穿云的英姿,苏魄是再不能有了。

  苏家一声走,长江弯三九。苏二螭令擎,海蛟竞穿云。青螭绣紫苏杭游,绿水衔天松芜舟。

  第一次相见,在千幽山门,时隔了多年,那种似曾相识的亲切和温柔,还是印象深刻。像极了他九岁时在徽州与那个名字都不知的少年的初见。

  前明两百三十年八月,他九岁。那日照常在客栈的后窗等待,却久久没有等到总是笑嘻嘻的逗弄自己的少年的出现。耐不住和掌柜的打听,得知他已经和他的父亲一早结账离开。他急急的问那掌柜的他们是否留下信件或是其它东西,得到否定的答案以后,他在客栈外站了许久,直到天都黑透,才返回家中。心中空荡荡的。

  为了找寻那少年,他放弃成为宫廷画师,投身清家族人称之为的诡道,拜师在从青城归来的弟子膝下,苦学三年,终于等到千幽山甄选药守。

  没有找到记忆里的少年,他遇见了渊子寒。一个改变他一生的人。

  渊子寒有惊人的聪慧和野心,对他也有强烈的占有欲。每当他想稍稍挣脱这种占有欲的束缚时,他就很不快。他曾说,你是我的,至清。你要是想要天下,我给你。你要是想离开我,不可能。当时他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好啊,小寒,你若得了这天下,我就永不离开你。

  他没有想到渊子寒把这句话当了真,即刻开始改朝换代的准备。甚至他以后所说的两人仗剑江湖云游四海的想法,子寒都没有放在眼里。渊之非临终前把他一人叫到跟前,嘱咐他一定要和渊子寒二人同心,阻止一切能让山门毁于一旦的可能。他阻止不了渊子寒,只能,杀了他。然而,在最后的关头,他仍然下不了手,只是刺伤了他,禁锢在扶月池下。

  然而被禁锢在扶月池底的渊子寒没有死。他活了下来,远走江南。在冷府隐居了一阵,重新北上,寻找组织旧日青城的亲卫和门士。那是前明两百三十九年,恰逢起义军风起云涌。

  申璧寒的名字终于载入史册。

  他清晗是这个时候见到了苏魄,一道柔和温润的光芒。或许,他就是儿时的那个少年罢。只是,重逢的时候,他们早已不得不是陌路殊途。

  由于司绝尘的接应,申璧寒的军队如入无人之境轻松不已的占据了青城,结束了青城无官府管制的局面。他大开扶桑苑门,见到的是请他入京的司命首领司绝尘,以及扔掉了丹凤使身份的嫣如婕,嫣太后——他的父亲养大的异姓兄长。清晗能预知他的世界的变化,却没有预知是一场如此彻底的颠覆。

  在蟠龙殿见到申璧寒,那张脸越来越美得邪异。申璧寒说,你记得吗,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吗,你杀不死我,如今我有了天下,你不觉得要好好投怀送抱一番吗?他沉默不语,心痛如割。这个小寒,是他逼出来的,他无话可说。

  他见到了从未谋面的父亲和母亲,却只是两座孤寒的坟茔。在坟前站了三日三夜,他没有一滴眼泪。无名的冷漠,深沉浮上眼眸。

  “十七年了,苏魄。我一直在找你。可是如今,我宁愿从来不曾找到你。”清晗看着灯下俊美的脸,喃喃自语。

  苏魄的呼吸均匀绵长,似乎是睡着了。

  收拾了染了血迹和污渍的白布,清晗站在床边良久,最终迟疑的弯下腰去,凑近了伤者的脸,轻吻了一下他刚刚被湿毛巾润过的唇。随即迅速的离开。

  “他若是发烧或者有其他异常状况,立刻叫我。”听到门外放轻脚步声的远去,苏魄睁开眼,眼里跳动着冷热不定的火焰。

  原来,十七年的梦,清晗也在做。然而,那始终只是一个梦而已。生于乱世,难为他还记得。

  第十九章:长天

  再逢君,料星光最冷,月最白,天最长。

  “在想什么?”

  走廊上的清晗回首,眸子在朦胧的灯光下游移不定。看着春风满面的萧深水,淡淡一笑,“在想我们的关系。”

  “我们的关系?”萧深水笑笑,“你是上天赐给为兄的美玉。为兄的就是那藏玉之匣。”大掌揽过清晗的肩膀,“怎么,不去照顾你刚救出来的伤员,在这里吹冷风?只说身子骨不好,就是任性得来的。”

  清晗偎在萧深水怀里,仿佛才意识到寒冷,缩了缩身体,“兄长如此说,那我有一个更任性的要求。”

  “是要为兄的放他一条生路吗?”萧深水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裹在清晗身上,毫不犹豫,“好,我答应你。”

  清晗低下头道,“谢谢。”

  萧深水紧了紧手臂,道:“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别说一个苏魄,皇帝我都不放在眼里。”

  清晗皱皱眉头,不语。

  看似闲淡的下午,清晗从书房过来,就看到午时毫不客气推开一脸黑线的萧御风横冲直撞的向他奔过来。

  见了清晗她也不说话,拉起他的胳膊又往回路奔,把个脸已经黑到不行的萧御风当空气撇在一边。

  “这丫头,真以为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萧御风向着别院的方向低咒了句,恨得牙痒痒,才想到自己本来是来找爹的,忙往大厅走去。

  “怎么了,午时?小心裙子,”清晗停住脚步,叹气,“别的像你这般大的姑娘家,都已经嫁了,虽然是在府内,你这样提着裙子拽着师父到处跑,也不成样子。”

  午时两眼一瞪,“我是没家教。能教我的人,他把我送走,管我的人,你要我放手。师傅,你说午时的家教从何而来?”

  清晗的好看的眉皱了起来,“午时!”

  咬唇看清晗半晌,“师父,是时儿放肆,时儿道歉。”午时的眼睛微红,死死盯着地面,像是发现了金子。

  清晗不忍,刚想安慰几句,午时一抿嘴,咬得下唇发白,眼光移了回来,“师父你快去看看他,他好像不行了。”

  清晗像是早有准备,但还是脸色一变。稍稍镇定,他一面走一面问,“快不行了?脉象如何,还有呼吸吗?”

  午时连忙跟上,“脉象很微弱,呼吸也时有时无,脸色还有些发青。”

  清晗点点头,表情淡薄:“我知道了。”一时,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午时呆住。

  “义叔!”忽然,身后远远又传来萧御风的声音,两人转头,自一年前十二钗回来,萧御风就把“清晗大哥”这称呼彻底改了,态度也变得恭敬疏远。

  “义叔,”萧御风在清晗身前不远停下,“安天爵大人到了,现在前厅,爹请您过去。”

  “好,我们现在就去。”

  午时又扯住清晗的袖子,“师傅!”

  “午时你回霁雪居等我。不要乱跑。”清晗轻轻挣脱,和萧御风匆匆偕步而去。

  “……师父你冷血!”半晌,午时才向着清晗离去的方向大叫。然而早已没有两人的影子。站了一会,愈发觉得廊上冷得过分。午时吸吸鼻子,还是快步向霁雪居走去。

  师傅变得太多了,变得她都要不认识了。小时恋慕的那个温煦儒雅的形象,早已不见……想到这里,午时又觉鼻尖一阵酸楚。师傅——那个会温言哄她的师傅,那个会不厌其烦教导她的师傅,那个抱着她时怀里总有不变的药香味的师傅——回不去了吗?

  刚踏进华庭侧花厅的门,清晗就听见司筠的一席话:“这是圣上的意思,我只是转述一遍,萧庄主,你明白我的苦处就好了。”

  看到清晗,萧深水朗笑,“这事萧某可管不了了,得问晗弟的意思。”

  司筠把刚进门的清晗不客气的上下打量一遍,“……清晗,自几个月前在勃州冷府一别,你还是风采不减啊。每次怎么也得把我比下去不可,真是没面子。”他仍然是一身红衣,只是多系了件镶金边的玄色袍子。和玄白二素色衣赏的萧深水和清晗比起来,华美得多。

  “我便给两位一炷香时间,一炷香时间后我要肯定的结果。”说着这位爵爷做了个两位赶紧的手势,坐下啜起热茶来。

  “萧大哥,是什么事?”清晗看司筠“我不等人”的样子,也省了客套。

  “是这样。”萧深水捏捏下巴,“皇上对扬州苏家败落的事情甚为不满,也对苏家二公子的去向很是关心,着安天爵大人来接他入京。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清晗听罢,垂下眼睛沉默。

  萧深水观察着清晗的每一个反应,希望找出一丝异常,但是没有。

  抬起脸,清晗的神色淡然,声音平静。“是圣上的意思,我们遵从就是。”

  “那就带我去见人吧。”司筠放下茶杯,“在地牢里关久了,即使活着,也有办法让他是个死人。何必斩尽杀绝呢。”

  感觉萧深水的目光,司筠整整衣袍,“放心,深水山庄是圣上修的,有私牢这事也是圣上告诉我的,要做文章也轮不到我。”

  “爵爷真是快言快语。”萧深水低头一笑,看向清晗,“晗弟,你带爵爷大人去一趟吧。”

  司筠四下看着清晗的居处。霁雪居不大,却是山庄里少见的两层楼阁,除了放置几座较小的太湖石,止院里一角种有一梅一桃两株树木,越发的逼出孤高之气,那两个彰显俗世的红灯笼,倒是最摆暖意的物事了。

  “这灯笼不是你自己挂的吧?”

  清晗脚步一停,“爵爷怎么会知道?”

  “就我们两人,别左一个爵爷右一个爵爷,显得我多老似的。”司筠微微耸起眉头,“我怎么知道的,本来想告诉你,现在我改主意了。”

  清晗忍不住转身来面对着司筠,扯开唇角,“你真的很像女人。”

  司筠一愣。纳闷神情倒是坚持了很久,“我像女人?那你就是倾城美姝,堪比蛇蝎,能亡国的那种。”顿一顿,他又道,“不过,能看到你这笑容,老实说我很高兴。”

  清晗收起了笑容。“若我说,你要带去京城的人,可能已经是个死人,你还高兴么?”

  “什么?”才露出不久的薄薄日头又躲进了灰色的半天云里,一阵冷风吹起颊边几丝散发,挡住司筠震惊的脸色。“清晗,你刚才说什么?”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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