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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三生石上之求不得千幽纷谢(江湖,虐,青梅竹马,师徒,)作者:墨崖-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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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经过这几天的观察,骆楚发现,他慕名得见的清容公子果然是一个很不好对付的人。他竟然没法从他嘴里撬出半点消息,不说有关他本人,更别提萧深水或深水山庄。为什么他要在这个时候离开金陵?以他受重视的程度,萧深水会心甘情愿的放人,这很不对劲。除了和骆家庄合作,扩大深水山庄的影响力外,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骆楚思前想后。脱下外衣,他微微一笑,不管如何,和盛名久负的清容公子共事,还是让他既时刻不安、又期待不已。

  仰头望着洒进房间的半窗月光,他脑海里又出现了记忆里红衣少年淡然的笑脸——司筠,你现在应是在回京城的路上了。才不见半月,竟然就开始思念你。思念你那张并不十分俊美的、年华停止的脸。思君思君,当年的司酋,那个弃你而去的父亲,是怀着何等心情给你起的这个名字?

  一夜无梦。

  洛府的门第并不豪华,却十分的耐人寻味。一进门,就是一条斜长的廊道,廊道的柱上刻着奇怪繁复的图案,山石极巧妙的挡住视线,永远看不到另一面是什么。

  一如洛迟其人。

  清晗凝神看廊柱上的图案,一股奇异的心惊扩散开——仿佛从图上传来一缕缕柔软而不可抗拒的力量,让他觉得身上力气从四肢百骸尽数散去,几乎不能举步。一清心神,他艰难移开视线,额上已经渗出汗珠,那种脱力的感觉却有所缓解。

  这种不顾一切攫取心神的力量,竟然和扶月池水不相上下……只是,相比阴柔绵软的扶月池水,多了太多的热烈和霸道。是什么呢?

  “清晗?怎么,不舒服吗?”一声问候和眼前突然多了的身影,让清晗从沉思中回过神。

  “没什么,可能昨晚没有睡好,不妨事,走吧。”

  “真的没事?看你脸色……要不你先回客栈休息,我办完事马上回去。”

  看着骆楚一脸的关心神色,他本来想说不,却不料此时,熟悉的隐痛自丹田处传来,令他一震——每月一次的发作,竟然又提前了!他尽量稳住身形,淡淡一笑,却有冷汗从颈侧滑下,“那清晗就先回,让骆少爷见笑了……”

  骆楚皱眉,“你不要紧吗?”随即回头看向随行的两人,“十凡,你护送清公子回客栈。”其中青衣人弯腰以礼,便朝清晗走来。

  “不,不用了。”清晗仍然微笑,脸却苍白如纸,“多一个人,骆少爷也好办事些。这几步路,清晗还是能走的。”说罢,点点头,转身,向领路的管家告一声劳驾,便径直出了洛府大门。

  骆楚欲挽那白色衣袖的手还停在空中,继而百思不解的转身,“十凡,为什么脸色差成这样还要如此逞强呢?真不懂他的心思。”

  青衣人一笑,并不答话。反是一旁的赭衣人道:“看他的样子,像是内伤发作的症状。”

  清晗刚走出洛府几步,便觉得眼前的世界开始摇晃,身体深处的隐痛使那种脱力感又明显起来——他死死握拳,指甲都陷入手心,额上又沁出一层汗珠,微风吹去汗水带来的凉意使他又有了一丝力气,扶着墙根继续往前走去。

  走出洛府直视可见的范围,他咬牙拖着到处叫嚣疼痛的身子,艰难的回到客栈,才觉出手上一阵刺痛。摊开手掌,左手心是他指甲留下的道道血痕,右手掌外竟是一大片红色的灼痕,触目惊心。

  是那道墙。洛府的那道墙,上面有什么?每月里有一天,为了压制内伤,他的丹田里会满溢扶月池水给的阴冷之力,这种霸道的力量竟然能和这股阴冷势不两立,不相上下,到底是什么?

  这种纯净热烈的力量……心下一惊——火琉璃!

  千幽山的扶月池,戈壁的火琉璃,同为名物,各守阴阳。如今,火琉璃怎么会出现在湖州洛府?各种念头纷杂涌入,清晗只觉筋脉里那股疼痛伴随着忽热忽冷,几乎想把他揉碎。然而,此刻不是在十二钗那日能随便晕过去那么简单的。他拿出随身的药包,拣出几味嚼碎服下,待那股阴冷的力量平静下来,才闭目压制蔓延的疼痛。

  洛府后花园一处幽静的院落,忽然响起一声短暂的惊呼。

  “公子——”午时不敢置信的把手从苏钰腕上收回来,“公子……你的病,好得多了!虽然脉象没那么强健,但是比以前好太多了!”

  苏钰放下衣袖,定定的看着午时,眼光流转,半晌无话。他还在掂量。掂量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可信度。

  他不是一个不敢托付的人。只是这次,经历了一次破灭的他,已经不能轻易相信。尤其是往日总是跟在他身后的这个女孩。事关苏家存亡和弟弟的生死,他的每一步,都必须慎之又慎。

  午时被看得讪讪的,脸蛋微红转过身,“公子,知道你过得好,没被姓洛的欺负,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苏钰迟疑了一会,道:“不,我过得并不好。”

  午时惊讶的转过头。

  苏钰眼睛一避不避的看着她,“我宁愿每日带病残喘,只要还能看到去年今日的二弟和午时。”

  午时一怔。继而神色一暗。苏钰一一看在眼里,心中一空。果然,这个女孩子,曾经还是背弃了他,选择了她的师父,那个清容如玉、不择手段的男子。

  “午时,你冰雪聪明,我今日只问你一句,你还当不当我是往日的公子?”

  看着往日温煦的脸上严肃的神色,午时心中一凛。“公子,不管世事如何,公子面前的午时永远不变。”

  苏钰看着那双同样坚定不避的眼睛,心中一软,毕竟还有一些感情,是真正存在过的吧“好。”他站起身,“你还能最后一次代替我,做一件非做不可的事么?”

  “公子请说。”午时望着苏钰的脸,丝毫没有犹豫。

  苏钰长久的凝视她,目光里的哀伤若有形质,“带我去找我二弟,苏钰只求能得此。”

  午时愣住,继而垂下头沉默。“……不,我不能。公子,你的身体经不起长途颠簸。”

  “午时,”苏钰苦笑,“傻孩子……你要我死也不能瞑目么。”

  午时忽的抱住眼前削瘦的身躯,埋首在那片暗淡的绿色里。闷闷的声音透过苏钰的胸膛传出:“公子,我答应你。但是我要一直在你身边,从今以后我哪儿都不去了。”

  你不会死的,公子,我不会让你死。

  夜晚的风温良如水,把白日阴沉天日带来的不快一扫而空。万里苍穹上,透过云层弱弱闪烁的几颗星辰,似乎预示着某种隐秘希望的到来。

  夜幕下的水面淡淡如烟,映出几处楼阁灯火,近水的草丛里,不知名的水鸟和昆虫低低叫几声,暗中一片早春的韵动。

  “你的伤,没事吧?”

  清晗看骆楚一脸的关心,道:“没事,老毛病了,吃药以后好多了。”

  骆楚仍是不放心地看他的脸:“你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清晗果断拒绝:“我就是大夫,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洛府的事情办妥了么?没能参观洛迟的府上,实在是错过了一个治心养性的好机会。”

  “不错,洛府里的空气,和别处的也不太一样。”见清晗显然不想再谈论他的伤势,骆楚笑笑,看着身后榻上一身莹然的白玉公子,言语恳切:“洛当家的儒雅中不失豪爽,是骆楚的合作对象里能举足轻重之人。”

  “哦?”清晗抬起眼眸,“我没有料到你对洛迟的评价如此之高。”

  骆楚微微偏头,“为什么这么说?”

  刚压下体内耸动的寒气,更衣沐浴,清晗的颊边贴着几络湿发,意态慵懒。语气是少见的赞赏。“洛迟是个异数,能真正接近他的胸襟气度之人,少之又少,自然能真心夸赞他的人,也少之又少。”

  骆楚看着榻上懒洋洋的人,心底复杂。今日在洛府,除了购置货物事项,洛迟问起清晗,眼里也是倾慕之色,只道不得见实在遗憾,遂约定明日在城内最大的酒楼同聚,顺便给他们饯行。清容公子,你的魅力,难道远远不止这副清雅面容,玲珑心窍么?

  “对了,”清晗漫不经心的抬眸,“不知骆少爷听闻过火琉璃没有?”

  骆楚微微一笑,“炼制火琉璃的西陵先生,是我骆家庄的贵客,怎会不知。”

  清晗微微动容,骆楚在说这些的时候,目光真挚,丝毫无遮掩之意。这人,相识才不久,竟然对自己如此坦诚。“是吗?原来如此。那么骆少爷应该也感觉到了。”

  骆楚一愣,继而恍然大悟:“清晗说的是洛府吧,当年西陵先生欠洛迟一个人情,便特地为他砌造了如今的洛府,当中机关,我也不甚清楚,不过,的确能感到那股纯阳的气息。令人身心俱怡。”

  清晗看向窗外,洛府的方向,灯火幢幢。“可惜,清晗不得而享。”

  洛迟是个有心之人,表面的不拘礼数、风雅恣狂之下,是层层城府,深不可测。从他敢于萧深水结盟那一刻就可得知,或许,他还知道许多不曾明示天下的过去。清晗收回眼光,看着一脸不解的骆楚,笑道:“楚兄,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骆楚先是愕然,后一掌拍上桌面,大笑,“骆楚的荣幸。”

  清晗似乎也感染了这种喜悦,脸上的笑意柔软下来。只眼里还有一丝不肯退去的落寞。

  此刻忆起的,竟然已经不再是小寒俊美倾城的面容。代替的,是那道忽然不再注视他的目光。原来,一直想要的东西,他早已得到,却在失去后才明白。

  那三日在终此生不得见的双亲灵前的荒凉如死后,他本来不该再有任何爱和希望。却未料,乱世里的那些温暖,还是给了心里那株芽破土而出的信念。

  不,苏魄。我不能再这样想起你。我不能。

  南明真宗成佑七年夏,江南势力乾坤大挪移的天空下,依然绿草长天,水美堤秀。洛府当家洛迟身体微恙,把族主之位交给了长子,之后不知所踪。骆家庄的商队碾转经过苏杭,经中原、河西、向关外而去。

  第二十二章:北上

  “……爹,爹?”

  “我听着,你说下去。”整整一刻钟未发一语的萧深水站在窗前,望着远处。

  “不管洛迟这样做有什么动机,对深水山庄都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萧御风点点头,“我可以盟友之名,即刻启程,助新的洛家家主料理事务。即时,离爹得到这江南的日子,岂不是寥寥可数!”

  萧深水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似乎高大的身躯已经成了一座雕像。微微转头,眼光越过码头,转向远处如黛山峦。

  “爹……”萧御风皱起眉头,一脸困惑,“可是御风想得不周到?若爹已经有更好的计划,御风洗耳恭听。”

  萧深水一低头,终于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已经长成一个野心勃勃的青年的儿子。

  “你是想去找清晗,对么?”

  萧御风一怔,好一会才回答:“义叔?我为什么要找他?”

  萧深水走至书桌前坐下,脸色沉郁。“我让你去湖州。但是你要记住,我要是听说你对你义叔的一举半动,你就不要再回金陵了。”

  萧御风震惊的看着父亲,似是不敢置信,半晌才低头应答,“是,御风谨记。”

  “洛迟为什么会弃下他的江山,我已经猜到几分。作为盟友,也不能在此时趁人之危,你这次去,只打乱接管的洛家长子洛修的掌权行事即可。切不可有大的动作。一切都听爹的主张。”

  待出得门来,萧御风的神色有一刹那的恍惚。继而,又是一阵阴沉。萧深水竟然为了清晗,一个清晗,如此费尽心机。他不甘心,每次看到清晗和萧深水站在一起,他总是又忌又恨。为什么?为什么清晗还是占据着心里最隐秘的角落?为什么清晗不能用看爹一样的眼光来看他?想到他们同床而卧的场景,他杀人的心都有。

  正失神的萧御风没有注意到廊上一道缓缓行来的秀丽身影。直到脂粉的香味沁入鼻内,他才警惕地一抬头。

  眼前是一张笑意盈盈美丽的脸,“风儿,想什么这么走神?都快撞上我了呢。”

  萧御风忙退开一步,欠身,“郡主,御风失礼了。”

  庄主夫人,皇帝御妹鉴兰郡主,实际只比他大得七岁,还是一个正当风华的俏丽女子。言行举止却俨然有主母风范,显见得到很好的教谕。

  鉴兰颔首,“风儿不必多礼,你爹在书房么?”

  “爹一直在书房。”

  “恩。那你先去忙吧。”

  郡主和萧深水一直不住一屋,且鲜少主动来找她御指的丈夫,像这般找至书房的事,更是从来未有。看着往书房走去的那袭绣着兰花的红底襦群,萧御风若有所思。

  三两点雨,几处舟行。亭台楼阁缈缈。江南还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地方。不管立在一隅看她的人心里有几多喜乐烦愁。绿衫青年久久的站在绵密如丝的雾雨里,身后的少女撑着一把纸伞,不时甩甩发酸的胳膊,却始终无一句抱怨。

  半晌,他才呓语般的道:“午时,外面凉,你回车上去。”

  “不。”少女不满的嘟嘴,“我才不和老头子呆在一起。”

  苏钰有些失笑,“你又不与洛迟同车,再说,他可是能决定你我命运的人。”

  午时别过脸,嘴都翘到天上去了,“谅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苏钰一笑不语。

  午时偷偷看他的侧脸,“公子,他都能舍了家主的位子和你一起去京城,好像对你挺不一般。”

  苏钰听了这话,脸上刚漾出的淡淡笑纹即刻隐去。

  是的,洛迟对他苏钰,已经超过了一个胜利者对待一个俘虏的界限。甚而是一个从胜利者的角度来看不可饶恕的界限。为什么?是因为娘吗?难道,这个表面高端儒雅、内里心机深沉的人,还一直对娘念念不忘?只是,若真如此,他为何对性子和样貌更似娘的二弟如此见死不救?

  想着前几日,午时描述的最后一次得见苏魄的模样,他只觉心里又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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