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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琢玉成华(h,虐,he)作者:南栖-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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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我,一道剑眉,高高扬起,“怕他吗,朕的舅舅?”
  淡漠的语气,轻轻的问,明明白白的试探。
  我怕……我如何能不怕?
  即使我相信他终究不会放过周肃夫,那也是在将来,如今的周肃夫,要碾死我,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再看看景元觉,那貌似波澜不惊的眼中,有一丝星光闪动,他在等待答案。
  我垂下头思考怎么答。
  昨天关系才略有缓解,私下里说话,他就回到了旅途时那么直接。君臣有别,身为皇帝,能如此平易近人,礼贤下士,我是很感动。可是感动归感动……我不能为了旁人的权力争夺,肝脑涂地。
  再不说话,只怕过多的犹豫,本身也会给出答案的一部分。
  抱歉了,我并不比郭怡顾文古高明,也不如他们忠心。
  “皇上希望臣怎么答?”
  笑笑,只盼着把球推给他。
  面不改色,他也一笑,“唔,自然是希望你说真话,不过你要说假话,也无妨。”
  轻松的,又把球推给我。
  不由苦笑,我说假话……什么时候能骗得过他口蜜腹剑的祖宗。假话不能说,真话也不能说,那就只有废话了。
  “咳,说实话,尚书令大人老谋深算,权倾朝野,手段之狠厉谁人不知,我区区一个毫无背景的乡下书生,见到如此人物,心里的底气……又怎么会比郭怡顾文古好上几分。只是,皇上也知道……我平时趋炎附势惯了,人脸皮一厚,面上就看不太出来了。”
  听的人露出微笑,是满意我的妄自菲薄么。
  “而且,今日虽然见识到国舅爷浑然天成的一身威严,几乎被那气势所压,不过我更有幸,早就知道皇上是何等英明神武的人物——就是信不过自己,还是相信皇上,皇上必定自有处理之道,既然如此,我老老实实跟着皇上就是,有什么好慌乱的呢。”
  我自己,都觉得这马屁拍得腻得慌。
  景元觉歪着头看过来,明知我敷衍他,也不点破,那对黑得发亮的眼珠子在我脸上转了一会,越发看得我心中惭愧。他给了我一个爽快的答案,我却在打马虎眼,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很好。”
  他最后说了两个字,平静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接下来陪看了会奏章,我也就得了告退。

  英明主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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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明主君 那一惊一乍的一天后,周肃夫开始偶有上朝,不过他上朝时从不言语,沉默的来,沉默的去,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其他不论,日子一眨眼过去,数来我这学士也当了快两个月。别的都没有什么变化,天天的内容还是同样,早朝,中书省,弘文殿,波澜不惊。日子会过得快,只是我变忙了,在出宫后的时间。
  我忙着天天赴宴,夜夜笙歌。
  退朝,和工部的两位大人在太极殿门口拜别。
  “苏大人,那我们一会羽衣楼见了。”
  “……大人慢走。”
  我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了。
  另一人笑道:“听闻今夜苏大人有洞箫的节目,愚兄可要先跑,好去跟胡大人讨个好位子。”
  “抬爱抬爱,”我拱手,“小弟我今日一定献丑,两位大人慢走。”
  打发完工部的那两位大人,不由叹息,那天蒙尚书令大人公子不弃,赏了一句“有缘”,果然从此是源源不断——当然,只是饭局而已。
  不过这周子贺的人缘真是好,自从我巴结上了他,朝中官员就紧跟着开始来巴结我,不论是见风使舵的,还是顺水推舟的,总之我在多方助力之下,现在在朝中虽无官位,却也是八面玲珑,吃得开的人物了。
  羽衣楼。
  酒酣人半醉,一桌子平素人模人样的官员大声喧哗,变得比孩童还不如。
  “苏学士……‘蝶’可真……是天籁啊。”酒席的主人胡识握着我的手,口齿不清。
  我看着那一撇颤动的山羊胡,笑的山高水远,“山野村音,不登高雅之堂,胡大人过誉了。”
  山羊胡抖一下,继续颤,“真……话啊。”
  想把手抽出来,却被他使劲捉着,又搓又捏。
  “真是绝代……风华,胡某仰慕……的紧,”山羊胡眼神迷离,目光涣散,“这样的妙人……哪有他人可比?”
  恶寒哪,胡识明显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在对何人说着何话了。
  好在又一个醉鬼扶着桌子过来,我倏地站起,啪的甩开胡识那双黏人的爪。
  “我敬苏大人……”记不得名字的某大人。
  “小弟不胜酒量,就以茶代酒……”
  “不行,这怎么能行……”
  “好,下官就与大人一醉方休!”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再端起另一个茶杯,反正,面前人醉眼朦胧根本分辨不清。
  以前在广平时,参加宴会也常遇到这样的场面,可没想到京城大员席上,竟然也是这般风景,实在扫兴。渐渐开始头痛,我知道自己酒量,开始四下张望,想找个机会脱身。
  看来看去,一桌醉鬼,要不是喝得神志不清,要么就早陷入身边姑娘们的温柔乡中,又搂又抱,早没了半分官样。看了一圈下来,清醒的好像只有我,坐怀不乱的,只有对面的周子贺。他是千杯不醉,又恰好由卖艺不卖身的烟飞姑娘作陪的柳下惠,我呢,是刻意不喝,又恰好被胡识缠着啰里巴嗦的正人君子。
  小心推开身后又缠上来的胡识,走到正和烟飞姑娘说话的周子贺旁边。“周大人。”
  扰人办事不好,但是我也别无选择。
  周子贺转过头来,“苏大人?”
  “烟飞姑娘,实在抱歉。”
  我先对柳烟飞道歉,她不介意的笑笑,果然是头牌,善解人意。
  “周大人,”我拱手,“苏鹊不胜酒力,打算先告辞了,稍后麻烦您跟胡大人说一声。”
  “苏大人,这就要走了?”
  周子贺不解,“但是……”
  此时告辞是唐突了点,可我还没答话,身后有个酒气熏天的人贴上来。“怎么不理我了……”
  周子贺瞪着眼睛,看我撇下胡识向我腰上抓来的两只手,对他苦笑。
  周尚书眼睛越瞪越大,烟飞姑娘一旁看着,倒是见怪不怪,柳眉轻扬,眼波流转,掩着口笑的是说不出的妩媚。
  “周大人……”
  烟飞姑娘一张樱桃小口,慢慢凑到周子贺耳边,轻轻的提点他,“胡大人,醉了。”
  周子贺看了又看,恍然大悟,不禁咂舌,“……听说胡大人好那个,酒后纵情,原来真有其事。”
  酒后纵情?听得我汗毛乱竖……明明是酒后乱性。
  “妙人,胡某一片真心,可昭天地……可……堪山海荣枯……可比日月同光……”山羊胡开始做诗,真是一代文豪,情深意切,风月无边。
  “咳……咳咳……”
  周子贺听得生生呛了口口水,“咳……胡大人好风趣。”
  “呵呵,依烟飞看,胡大人才是明白,今日满座的佳人,又有谁及得上苏大人一分风采?”烟飞姑娘银铃般的声音,咯咯说起笑来。
  我真佩服他俩的闲情逸致。
  “烟飞姑娘你别取笑我了,胡大人醉得神志不清,哪里分得清啊谁是谁……哎!”
  胡识一个熊抱,我伸臂挡格,不料醉酒的人力大无穷,两人摔跤一般扭来扭去,在这歌舞升平的花厅之中,实在不雅。
  “好了好了,胡大人,胡大人!别闹了。”周子贺总算好心,帮我把那壁虎拉开,“您看清楚了,这位是苏大人!”
  酒醉的人要能看清楚,那就不是酒醉了。
  山羊胡又伸手过来,柳烟飞看着咯咯直笑,伸手在他胳膊上戳了一下,“哎,胡大人,怎可唐突佳人啊?”
  我掉一地鸡皮疙瘩。
  “胡大人,今也不早了,明天虽说不早朝,胡大人还是要上南省公干的,不如我们就先告辞……”周子贺拉着胡识,还在试图劝解他。
  “多谢胡大人款待,苏鹊告辞了。”
  我退后一步,规规矩矩作揖。
  “别走啊!”
  胡识突然使了蛮力推开周子贺,过来抓住我就是一通乱摇。“别走啊美人!”
  周子贺哭笑不得。
  “这还真是……”
  再次陷入纠缠,手脚并用,周围几个醉眼朦胧的人都开始注意这边了。
  我只能再向周子贺求救,“周大人。”
  周子贺和烟飞姑娘一边一个,奋力将胡识向后面拉去。
  “你们别拉啊……别走啊……”胡识死活不从,拼命挣扎,“别拉我们啊……亲亲啊……苏,苏……”
  我霎时脸色铁青。
  一个迟疑,就被胡识当面抱住。
  “你快走!”周子贺使劲拽开胡识,面色难看。“快走!”
  再不迟疑,我甩甩袖子就冲出门。
  忍住胃中翻涌,在门口大吸几口冷气,泄愤的狠狠掸袍子甩袖,心中那一口阿堵之气,半晌才慢慢平静。
  站那理了刚刚挣扎间弄乱的发冠,正准备上车,却看到周子贺匆匆出来,衣衫凌乱不整,连玉簪都歪斜在一旁。
  比我还狼狈。
  冲他深施一礼,我诚恳道,“刚才多谢周大人。”
  周子贺摆摆手,抬起袖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实在想不到那胡识平时斯斯文文的一个人,喝了酒……这般放肆。”
  “人都有酒后失态,胡大人必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山羊胡清醒了自然不会记得,我也犯不着为这种事得罪人。
  “咳,早知道他,哦,存着这种心思……”
  周子贺看着我,结结巴巴的说不下去。
  “周大人不必自责,此事断不是周大人的责任,”我打断他,看看仍旧灯火通明的琼楼,“周大人快请回去吧,时候还早呢,莫要减了大家的兴致。”
  周子贺愣一愣,不自在的笑了起来。
  “主人已被客人扇昏……这,就不必回去了。”
  我张大嘴巴,半天才合上,艰难道,“是苏鹊不善与人相处,周大人何必……”
  周子贺向楼上看一眼,干咳两声,摆摆手,“不碍的,烟飞姑娘自会对旁人说胡大人醉了。我那一巴掌扇的力道恰好,他明日醒来也不会留印,就是留印了,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得罪了哪位……哪位脾气大的姑娘。”
  我顿时啼笑皆非,这周子贺出身世家,身居要员,怎么做起事来是江湖侠客一般。
  有一会儿,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你……”
  终究还是说不下去。
  “周大人,此乃小事,苏鹊不会介怀。”
  我笑了笑,不想僵持。周子贺是从小受到良好教育的世家子弟,见到龌龊事可以义愤填膺,却未必说得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人生匆匆如白驹过涧,大丈夫立世,岂需拘泥于小节……再说世上,从来只有那自轻自贱之理,旁人轻贱相加,又何必在意?”
  周子贺闻言微微怔住。
  好一会儿他还不回神,我只得出声低唤,“周大人?”
  再闻声他敛了神色,端正了形容,却出口一声感慨,“……我以为苏大人玉面书生,今日始知,有如此胸怀。”
  心虚的摇首,这不是胸怀,是自欺之功。
  周子贺误以为我在谦虚,竟然又说,“苏大人君子自清,能高洁独立于世,今日之事,是周某多言了。”
  尴尬了……
  蒙他赞赏,起因却是龌龊,这时叫我说什么好?
  左右看看无人,“周大人……”
  我退后一步,掬起笑脸,玩笑的屈膝,“今日蒙大侠舍己相救在先,青眼相看在后,一番情谊,好叫苏鹊粉身难报。”
  他本来恭敬肃立,慨叹仰望,结果面前那“高洁”的“君子”,突然一番忸怩作态起来——当真是瞠目结舌,莫名惊诧,忍了半晌最后还是没能忍住,脸颊乱抽,原地闷笑不已。
  上车时周尚书非要送我回府,推辞不过,只好打发自己的车驾先回去,与他同车而行。
  毕竟是觉得有些尴尬,因而两人一路无话,闷闷而坐。结果到我门外,周子贺反而犹豫着不下车。
  “周大人……可是有话说?”
  以往两人同车而行,他都会下车与我话别,如今大刺刺坐在车上让我自行进去,实在是罕有。
  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能感觉到,他在为了什么而挣扎。
  于是我自己先下车,放下门帘,招手喊来在门口候着的严管家,吩咐他带着车夫和侍从先去花厅喝茶。严管家见是周子贺的人,自然殷勤的招待去了。
  又爬上车,感觉到黑暗之中,周子贺动都没动。
  “周大人。”
  我低声唤道。
  对面的人缓缓叹了口气。
  “苏大人,周某有句话本不当讲,但是……”
  心念甫动,我打断他:“周大人不必讲。”
  “苏大人……这是何意?”
  他没有料到我一口回绝。
  “苏鹊侍奉皇上,” 顿了顿,我沉下声,“皇上与国舅爷之间种种,苏鹊无心过问,但周大人若要与我说起令尊之事,还是多有不便……周大人须知道,苏鹊与大人相交,绝非为此初衷。”
  对面的人应声不语。
  车内狭窄的空间因为沉默,更加显得局促。
  “……今日多谢周大人。若没有其他事,苏鹊先下去了。”
  我半站起来,缓缓掀起帘子,回头道,“夜寒风大,周大人早些回去,不要受凉了。”
  一脚迈出车厢,探出半个身子在外,终于听到了周子贺的声音。
  “苏贤弟留步。”
  暗中叹息……他这声贤弟一出,便是不说也得说了。这人心地不坏,耍手段逼他,确实有些不忍。
  略略一顿,还是放下帘子,回来坐下。
  黑暗中看不清周子贺的脸,对方的呼吸声却清晰可辨。
  “贤弟年轻,”他思忖着问,“……可听说过暄兆年间的事?”
  自然听说过,只是……
  “暄兆元年,”我缓缓说起,“我皇亲政,首次开科取仕,殿试三甲宋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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