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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琢玉成华(h,虐,he)作者:南栖-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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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废话。
  然而只有一句无论如何,不能不说,“你转头。”
  而景元觉的目光坦然向下,看着我放在裤腰带上的左手,目光像是能穿过去,“让我看看腰上的褥疮,怎么样了。”
  “不许看!”
  他的声音低淳悦耳,带了喉间的笑意,“好,不看。”
  过了一刻。
  “……那怎么还不把头扭过去!”
  景元觉的目光是顿了一下,却又一点点挑上来,上脖,上脸,上眼,到终于盯住我往外飘的视线,忍不住低头再度闷笑,“呵,苏鹊,你怎的这样害羞,都是男人罢了……”
  那是我天真,质朴。
  而哪里像你,皮厚,油奸……
  男女不拘。
  此人精极,一门心思钻研别人想的什么,此刻将原本的凤眼,都笑成一条合不拢的缝,“好了。我就是有心,现下难道,还能对一个病人怎样……再说,往日里,我们也不是没有坦诚相对过……”
  顿时我想到了戍羊坡谷地那个混乱的夜晚,后怕里头脑一片昏聩,傻乎乎的问他,“什……什么时候?”
  “啧,乱想什么呢。”腰上揽着的地方挨了一掐,景元觉敛笑扬起眉,勾起那双眼,轻松愉悦的调侃附到耳边,“不就是给病人更衣的时候,给病人擦身的时候,给病人上药的时候……我也在。”
  ……原来都是单面坦诚,亏大了。
  “还以为你很急。”他又说,像是为我犹豫这么许久感到疑惑,打着商量,“要是练习站立,那就一直站着好了?”
  恨哪。
  我是很急!
  急到不住发抖,急到头上都冒了汗珠,正说着,忽的一滴就缓缓淌下来,一直流到下巴壳,奇痒渗人。
  颊边突然落下温热。
  然后有人在耳畔轻叹,“……咸的。”
  我已经不想回想内急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乘人之危。
  这四个字如何写,他就是如何做的。
  不仅如此,他还屁话多多。
  ……我本不想说脏话。
  可是我没忍住。
  “要是早一直这么倚靠着我,不就好了。”
  “怎么?掏出来,又不难看。”
  “想漏上地毯,就自个站。”
  “这,你到底是憋了多久……”
  “要打人……也先把裤子提上。”
  “……”
  ……
  不一而足。
  而且我也很受不了,他没有别的事做,非待在这里吃晚饭不可。
  吃饭也就罢了,反正也不是我请。只是吃饭的时候,我喝粥,他不喝粥。我吃菜,他不吃菜。我啃小馒头,他也不啃小馒头。
  他一直盯着我看,一直一直。
  如果我对上他的目光,他立刻会坦然自若的移向一旁,可是等我不盯着他,不一会儿,又看回来。
  在床上和床边的这点距离,太过明显。
  知道这个比喻极不恰当。可给我的感觉,真就像是只苍蝇,盯上了臭掉的蛋。
  因为……
  有什么好看呢?又没比别人少只鼻子,多只眼。
  如果是平时光鲜,我还有些自知。从小到大,就一幅皮相光滑水亮,招惹姑娘、夫人、阿婆们惦记。可是现在,就冲这衣冠不整,披头散发,面色死白,嘴唇开裂的模样,铜镜里的惨淡人形,就昨天,自己还把自己吓了一跳——
  “就是想多看看你。”
  景元觉突然开口,吓得我左手握的勺子一下子戳在瓷碗边上,溅出几颗粥米,两滴热乎的粘液,沾上了他的青袍。
  他对飞来的污渍视若无见,只是叹息。
  “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我放下勺子。望着他。
  景元觉先笑,再淡了笑,伸手默默把我膝上的餐盘挪走,放到床边的小桌。“过了今夜,大概有一段时间,不会来见你。”
  我知道。
  斟酌了一刻,我想着自己的本分。
  “襄州府,洛南府,还好吗?”
  “没有想象的好。”他又含了笑,仿佛事不关己,“他们人多,我的人少。”
  “定襄王……几时回来?”
  “最快半月。齐鹏,至少月余。”
  ……好罢。
  南边不是治水,而是治人。
  尚书令的人。
  北边也不是镇乱,而是镇臣。
  摇摆观望的臣。
  原先缺损天时失却地利的时候,他也要硬掌乾坤。如今天时地利各占了一半,只同区区人斗,又有什么担心。
  “我会很忙,恐怕没时间歇息。”景元觉替自己惋惜般低头叹了一声,再抬起眼,静静望着,“因为本来势均力敌的慢活,有个呆子非差点死掉,换来一点有利的先机……所以,我不会白白错过。”
  我垂下眼,听到他的轻笑。
  “还有一个私心。虚伪惯了的人,都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挖空心思、机关算尽的模样,就算是再一时……如果可能,也不希望你看到阴谋、歹毒,看到卑鄙、龃龉,而只有过去那个谈笑风生,不急不慢的人……才是最好。”
  左手在被子上捏成一个拳。只是指甲扣进掌心的一丝锐痛,怎么,也抵不住喉头汹涌泛上的涩意。
  “如果明天开始,就是一场战斗……”
  床头燃剩的一截宫烛,还留下最后,最温柔的那缕光,默默照在他身上。缓缓倾身时,他没有犹豫,也没有压迫。
  “今天我想从你这里……借一点力量。”
  ……
  黑暗,是遮住了我的眼。
  温暖,却慢慢亮满我的心。

  悠悠我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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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悠我心'一' 三月的最后一天,早晨便是春光明媚,外间有喜鹊在叫,似有好事发生。睡到隅中,几位太医来看,末了,轮番慈悲的宣布,大人胸口的箭伤已表里大愈,将养则可——终于,不需再受那种折磨人的换药了。
  午膳的时候,甚至还加了好几道菜色,见了荤腥。问一直在服侍的小太监,告诉说这是上面那位的关怀,而且,听说还有客人要来。
  原来不仅熬到了能吃肉的时节,放风的大门,也向我敞开。
  激动的饭都没有吃好。
  午后来了两位客,倒是没想到的搭配。
  顾文古,张之庭。
  顾大人老相,依然是一副眉头紧蹙,严肃认真的样子,还着着他那件加瘦的紫青官袍,看样子才从朝上下来。而我的朋友,则……
  “之庭,你这是?”
  托身体争气的福,今日我能整肃了容颜端坐在外间的软榻上见客。可是,却还不能利落到让我腿脚灵便的冲下座来,扯住他好生里外端详。
  张之庭不说话,顾文古好心替人开解道,“张大人蒙皇上恩典,袭了柳升先生的奉议郎位,是皇上新封的太常博士。”
  ……好家伙,他父亲当年也不过是从从七品太乐做起,景元觉大方,一口便封了太常博士。
  我也沉默在那里,尴尬了宾客。
  “咳,陛下素来求贤若渴,那日在齐国公府上听了张大人出神入化的演奏,必是和我等一样,羡慕大人的高才,留心揽大人入幕。而大人既入京城,能得天子伯乐青眼,也是学艺人的造化……”
  顾文古还在做着他其实并不擅长的马屁功夫,那厢不吭声的木头忽然开了口,“若不应了功名,难以进宫见你。”
  他一撩后摆,自己在凳子上坐下了。
  ……好吧。
  这种六七品的小官,岂会放在这个心高比天的人眼里。
  两位来客,其实都是性情中人。尤其顾文古,比之高傲的张之庭还要克制不住,探问了几句我的伤势,表达了真切的关心之情,就直白的说起自己要说的话来。
  “……苏大人奇谋妙计,胆大果敢。亲身赴险立下这么大一件功劳,不费一兵一卒,安定北边数郡,不折我大覃威名,让狄人自退千里,不动京畿防卫,揪出奸细歹人……”
  “当时满朝文武无一人知你苦心,还道你惶惑圣听,为求苟安不惜折辱皇室。说来惭愧,文古当时虽知贤弟不是这种浅薄人等,但也没能想到你和皇上定下了这等天衣无缝的大谋划,更没能为你站出来说句话……”
  “皇上突然消失三天就带着叛徒归来,跟着就是北边布置妥当胜利在握的喜讯,然后更传来狄王驾崩的消息,一切来得太快,仿佛容易得像是让我这些人看了一场戏……但是愚兄知道,其背后必然是贤弟殚精竭虑,花费的无数心血……”
  “我们已经十数年没从狄人手里讨得便宜,虽为上国,天威尽失,这回才真是,出了一口恶气……”
  总算从他的话里,我明白了景元觉是怎样和朝臣们交待的。他隐去了整件事里所有的意外和混乱,把那般庞杂惊险、后来又证实确实枝节丛生的谋划,说成一件智珠在握,轻而易举的小事。
  而我就是其中最大的功臣。在整个过程里出谋出力,忍辱负重。为了守住假借和亲出兵的秘密,不惜被抓后遍体鳞伤,也牢记自己的使命,身为帝王不二的心腹,尽一切手段拖延奸细知情的时间,什么也不说,一直坚持到了最后。
  哪怕被人鞭笞刑求,哪怕被人一箭洞穿。
  我左手托起茶盅,借着氤氲的雾气,悄悄,向天翻了个白眼。
  这只虚伪、阴险、大言不惭的狐狸……
  既然后来的事实是齐鹏那小子真的出去逞了趟威风,狄国又好死不死横遭了丧君之痛,景元觉哪会傻到说明当初设计的真相——尽管我们只是想以和亲布下一条疑兵之计,把消息从可靠的奸细口里传回,让狄廷在犹疑之际自发退亲、退兵,就能从强敌手里赢得哪怕是半个月的时间,应对洛水的灾情和京内不稳的人心。
  “与你这样一比,愚兄我限于方寸京师之中,思谋蔽碍,身无所长,所能为国家和百姓做的事,简直……”
  老天,让我的脸再红一点吧。
  “……顾大人!”
  “顾大人中正之臣,岂可过谦。”我好不容易打断他,问我更想知道的问题,“洛水那边,情势如何?”
  顾文古一下子住了口。那声音收得快的,就像是一刀斩断面条。
  他在欲开言之前,瞥了一眼一旁端坐,饮茶自娱的张之庭。
  他们定然是不熟的。我不知今日为何会一起到来,也许是首开望风的日子,不凑巧,才挤在了一起。
  “张大人是苏鹊好友。”
  我只说了一句,却显然不够顾文古放下提防。他看看我,再看看张之庭,犹豫端起了茶碗,嘿嘿笑了两声。
  “苏大人病中,本不因操心这些外事。”一旁张之庭却放下杯盏,眼冲着地,不冷不热的道,“不过张某听人说起,洛水沿岸的数十名州县联名上书,以罢官辞,弹劾洛南府查办罪臣的郭大人等。”
  “……真的?”
  “真的。”顾文古接了话,苦笑起来,“听说有些地方闹得还严重,有些还算得人心的父母官,干脆有治下民众,绑了赈灾官员说天不管地,一通乱打的。”
  那些自然是周肃夫的门人了。
  好个天不管地,说得狠啊……京畿的斗争已经结束,可是周相的门人,多年植根漫布,更多在地方州郡任职。一句上不解民情的大帽子,若然处理不好,难免变成上不得民心。
  “现下是怎么应对的?”
  “陛下看了那些所谓的官民陈情,一直没有表示。圣威天成,平定北边后更加日重,尚书令大人又称病在家,朝上倒也没人敢说些什么。”顾文古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神色复杂的去看自己的茶碗,叹了声气,“但是对于郭怡加急递上来点名请求惩办州郡一干官员的奏章,也是搁置未办。”
  是啊。自从那天之后,小屋偏僻,已有数日不见景元觉的踪影。他果然诺了自己的话,在独自应战着吧。
  在看着人心,在数着人心,在等着人心。
  “不过,大理寺卿正今日被派下去典查了。” 左首忽然传来张之庭的冷声,“苏大人忧国忧民,还想知道什么?”
  这一句出来,任我定心如铁,也无法对他的怒气熟视无睹了。
  好在顾文古这人耿直老实到了家,竟然没从中听出什么不妥,过了一会儿还因为手上事多,嘱咐几句好好休息先行告辞了。
  他走了,另一个难免原形毕露。
  “我原以为你志不在朝堂,却原来是误会了,苏大人。”
  无半句好话。我没有抬头看他,茫然盯着空了的茶碗看了一刻,手捂上胸口,忍不住低声呻吟,往软榻上慢慢倒伏。
  头擦着了毛褥,听到有人欺近唤,“喂,你怎的!”
  喘得厉害,顾不上应答。听太医说当时失血过多,又伤了肺,没几个月不会好全,我还当老头子们是在唬人。结果这醒来过了十来天,才能下床屋里坐一坐说几句话,呜呼哀哉,他们必是没有全诳我。
  “难受……”
  塌边人忍不住了,“我去叫人!”
  “别……”
  我小声哀叫,捉住他的手往回拖,“不用麻烦,我挨挨就过去……”
  张之庭瞪着眼睛,掰手,“你想吓人?放开!”
  这人使了劲,眼看就要抓不住他了,我只能把那只裹得严实的熊掌伸出去,颤巍巍的搭上他的手——
  “苏鹊,你狠!”
  他眼睛发红,松手颓然立在一旁。
  我便爬起,手也不抖了,气也不喘了,乖乖坐好,眼巴巴望着他。就算是被人识破,哀兵政策,还是屡试不爽。
  门口听见响动的宫人进来探看,又被我挥手遣了出去。
  乐卿公子失了最先的锐气,他的面目虽然看来平静,再说话,音里却带着颤抖,“朝里做事、朝里做事,你真至于,把自己弄成这样吗?”
  可是我也要问他,“为什么入仕?”
  他不吭声。
  我也同样没有回答。
  因为……
  不知如何回答。
  “不管多久,等了就是……”张之庭忽然握住我的右手,那里裹着层层的厚纱,可是仿佛依然隔不断传来的温暖,“可是结束了,就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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