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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恨一个人by 寒衣-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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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他上司,我……他如果在外面欠钱,就不能把所有心思都用在工作上。”这话问得真利,承颀眼神变了几下,才回答。 

  是啊,他凭什麽?书歌连半个字都不肯跟他多说,他又有什麽资格去替他还钱?或许书歌宁可在这里累死,也不愿意得到他的恩惠呢。 

  承颀想到这里,眸中光火全熄。数秒过後,却又恢复了清明。 

  没有资格也好,会引起对方厌恶也罢,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怎麽把书歌救出来。 

  老板一笑:“我也是他老板,你猜如果我让他别在你那里做了,专心在等吧工作,他会怎麽说?” 

  承颀眼神一缩,瞪视老板:“书歌怎麽会喜欢这种工作……” 

  老板笑眯眯地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英俊的脸上现出嘲讽:“你说,把他推下火坑的人,和至少救了他一名的人,相比,他会偏向哪一个?” 

  说完把那张纸放到承颀面前,对他笑笑。 

  承颀只觉天旋地转。 

  这张纸很熟悉很熟悉,正是当年书歌签下的高利贷。 

  “封锁书歌消息,阻碍我找他的人,是你?”承颀问,“你想要什麽?你打算对书歌做什麽?” 

  老板对他笑了:“总之不会是骗他信任骗他爱上,然後拍下做爱时的情景,在毕业晚会上放,更不会找他可以称得上亲人的人一起害他,让他借下高利贷被黑社会抓走,送到酒吧里卖……” 

  承颀咬紧牙关,尽量保持脸上神色不要有太大变化,手不停地颤抖,从指尖开始,到手臂都禁不住发颤。 

  “所以康副总,您有什麽资格,站在这里用这种语气问我呢?”老板收回那张纸,折起放回怀中,脸上的笑有了明显的恶意,“就像一个杀人凶手责问火化尸体的人一样,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确实很好笑……”承颀开口,“但是,书歌他身体并不很好,无论如何也不能经常在这种地方做事……” 

  “你觉得我厚颜无耻也好,猜想我有什麽目的也无所谓,我绝不能让书歌熬夜在酒吧工作。”承颀说,挑起眉,“你能阻碍我查证,也许你势力不小,来头很大……我不是真正混黑道的,但是至少还能给你添点麻烦……” 

  “书歌欠你的钱并不多,只要你要,我可以把康景给你……”承颀说,“只要你把那张纸给我,把书歌放了……” 

  “那可不行,Sidney也算是等吧的招牌,我怎麽能放手呢?”老板看著承颀,笑容渐渐没去,眼底带了一丝沈思,“钱是次要的,至於你那个什麽公司,我要它干嘛?人才是最重要的。” 

  “人……”老板的话进一步验证了承颀的猜想,他闭上眼,呼吸都艰涩,“人的话……你看我行麽?” 

  “你?不行。”老板想都不想拒绝。 

  “我为什麽不行?我来替他有什麽不可以?我长得不行麽,还是……别的我可以学……”承颀挤出这几个字。 

  书歌被他害到这境地,那麽现在,也是该还报自身的时候了。虽然承颀知道自己本性过硬,绝不是能居於人下的,更不可能刻意妩媚讨好,但是若是为书歌…… 

  “这个主要不看长相,而是技术。”老板说,“看你笨手笨脚的样子,真的能学吗?” 

  “当然能!”书歌承受过的痛苦,他可以十倍承担下来,“怎麽学?马上开始,等到我能代替他的时候,你就能放他自由了吧?” 

  “那你去外间看看Emend是怎麽调酒的,先学手法……” 

  “啊?”承颀已经做好的心理准备遇到意料之外的情况,愣住了。 

  老板点头,笑著说:“是啊,Sidney可是我们等吧的招牌调酒师呢,少了他我们可怎麽办。” 



  原来是调酒。 

  承颀感觉自己像踩在空气中一样,全身都是软软的,是一种过度紧张之後的忽然放松。 

  等吧虽然是gay吧,但并不是色情服务的场所。当然如果客人彼此之间有交易,他们也没有办法管。不过服务生们一般都还算得上是正经工作人员,很少跟客人有太多牵扯。 

  书歌虽然调酒很辛苦,但是并没有想他想象的那样,现在还在被迫做那种事情。 

  这麽说来,也许还是要感谢那位秦老板的。只是那家夥口风真紧,怎麽也套不出书歌和他的渊源,更问不出书歌那时的经历。 

  这人不简单,他是护著书歌的,有他在,书歌应该不会有事。 

  自己只要偷偷看著就好。 

  “其实Sidney欠的那点钱,我本来也没有让他还的意思。”秦老板终於不捉弄他,微微笑著说,他长得非常漂亮,一笑间眼波流转,几乎可以称得上妩媚。 

  承颀皱起眉:“那你为何还要他在这里工作,这麽辛苦工作,他会受不了的……” 

  “Sidney坚持要还钱,我除了为他提供工作,还能做什麽?”秦老板侧头看著承颀,笑问,极长的睫毛闪啊闪,“Sidney性格那麽倔,我不让他在等吧工作的话,他肯定跑到外面去找兼职……等吧至少还能保证安全,也不会太劳累。” 

  “再说,他那个时候,已经完全失去生存目的。要不是想著还这笔钱,他大概会再寻死吧。”秦老板淡淡说,成功看到这句话引起面前男人的激烈反应。 

  “再?”承颀手在发抖,心中恐惧到了极点,说话声音都是抖的,“你是说,他已经……寻死过?” 

  “康副总何不自己去查?你有钱有势,又和当年的光华帮有来往,查这点事情想必不难。”秦老板笑得漂亮,勾起的唇角却更像是嘲讽,“虽然说光华帮已在几年前被灭,不过康总和他们的对头六壬帮认识,听说六壬帮的帮主受过康总不少恩惠,康总想知道什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来呢?即使夜雾已经消失数年,打听这点事也不难吧。” 

  秦老板说著,承颀脑子里一团乱,他的话在耳边过,脑中一点反应都没有。 

  书歌……自杀过? 

  他设想过很多很多,书歌可能遇到残酷的事情,身体可能会毁掉,甚至可能会……死去…… 

  可是那麽坚强的书歌,怎麽可能会自杀?不可能的…… 

  可是他的坚强,其实是茫然之下的一种伪装吧?就像他主动承担下孤儿寡母的养育责任,是因为父母双亡亲戚冷漠,除了奶奶之外再找不到生活目标所致吧。 

  其实在遇到自己之前的书歌,连“自我”都不太在意,对很多事情都是“应该”而非“想要”。只懂得赚钱、学习,没有笑容,不懂享受。 

  是认识自己以後,书歌才会笑,才会放松会娱乐,会露出自然而不设防的表情,在自己身边和自己相依而眠。 

  被爱人和仅仅能称得上亲人的人联手背叛,失去多年来所有奋斗的目标…… 

  承颀痛得站立不稳,心里只是发冷。虽然知道书歌现在活著,但是只要想到他是已经死过一次的,就想冲到後厅紧紧抱住他,再也不放手。 

  可是不能。 

  迷迷糊糊地回到後厅,坐在椅子上,把自己藏在黑暗中。双目瞬也不瞬地看著书歌,在设想他的伤可能留在什麽地方,越想越是心惊,越是心冷。 

  他曾经捧在手心里,用尽一切力量去疼爱的人,被他自己害到怎样的程度?看他那习惯性的笑,对任何人都有礼的态度,和眼底偶尔露出的冷漠…… 

  拿起桌上的酒,不是书歌调的,只是成瓶葡萄酒,灌了进去。他现在酒量很好,灌进去数瓶,脸色都不变。 

  好难受……心像是裂开一样,好难受…… 

   

  终於到了後半夜,等吧关门,大家散场,承颀喝得极醉,倒在桌上。 

  “Sidney,这位是你朋友,你处理他吧。”秦老板打烊清人,看了一眼承颀,说,“他手上好像还有伤?Sidney你有空帮他包扎一下……” 

  书歌看著醉得人事不省的承颀,微微皱起眉:“可是他这样,我……” 

  “当然不是要你送他回家再回来,你住的房间外间不是有垫子吗?现在夏天天又不冷,把他拉到那边就可以了。”秦老板说,“至於住宿费,我明天再跟他要。” 

  书歌看了一眼秦老板,秦老板对他笑笑:“你带来的人,又是我们打伤的,扔到外面垃圾桶里也不太好……” 

  “如果你真的恨不得他不要出现在你面前,把他扔出去也行。”秦老板说,“反正一切都随你,我不管。” 

  书歌沈默了片刻,俯下身伸手拉承颀,把他半拖半抱拉到房间去。他身体并不是很好,到房门有些累了,站住休息一下。 

  被他放到一边的人靠著墙,混沌的眼中微有了些清醒之色,随即变成深深的欲望颜色。 

  再也控制不住,也许是醉意,也许根本就是清醒的,承颀直起身,伸手缓缓捉住他:“书歌……” 

  光线很暗,看不到对方的眼。承颀的手越来越向前,终於从身侧穿过,紧紧地抱住他。 

  整个人狠狠贴著他,将他环在怀中。头埋在他肩上,汲取他的味道,手臂在他後背用力抱著,好像松一下人就会消失一样。 

  “康承颀,你做什麽……”书歌用力甩开他,却一点用处都没有,仍是被抱得死死。身前那人的气息贴近,连身体的热量都传了过来,贴近得让书歌有些失去了力气。 

  他在他怀里了。 

  就这麽闭上眼,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行不行?他还是爱著他的他,他还是爱著他的他。 

  一切都静止下来,昏暗的四周,安静而暧昧的气氛,相拥著的两人。 

  承颀醉了,所以伸手揽住书歌脖颈,将他稍微拉下来一点,然後吻住他。 

  还是熟悉的感觉,看上去有些坚硬的人,品尝起来却格外柔软和甜美。分开他的唇,探进口内,是他的味道,唇舌纠缠起来,猛烈吸吮,像是要把人吞进肚子里一样。 

  狠狠地抱住他,如果揉碎在怀里,是不是就不用放手了?拼命地吻著,疯狂的行动中带著绝望。 

  抱得紧到,连手上的伤都裂开的程度,温热的血浸湿了书歌後背衣服,痛到麻木,神智依然处於非清醒状态──如果清醒,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做,绝不! 

  是醉了啊,醉得……敢去把他抱在怀里,敢去吻他的唇,手敢在他身上逡巡,触摸著他的身体,感觉他是真正存在著的,真正在自己怀中。 

  闭上眼,有种流泪的冲动。 

  可是怀里的人动了,只是轻轻的动弹,却让喝醉的人瞬间心沈到谷底,头上好像有冷水浇下来,整个人都凉了。 

  对了,不能抱他不能吻他,哪怕渴望已经要把人吞没,空虚让人恨不得死去,也不能把他拥在怀中。 

  没有资格了,已经。 

  颤抖著把手放开,把唇移开。醉了吧,所以轻轻地笑,胡乱地说:“诶?灯怎麽熄了?酒呢?我还要……” 

  听到身前的人轻轻一声叹息,然後手伸过来拉住他,把他拉进房间。 

  承颀走得跌跌撞撞,进了房间之後,书歌把他领到地上床垫前,让他躺下。 

  承颀握著书歌的手,怎麽也不肯放开,也不肯躺下,只是叫著要酒。书歌皱起眉:“康承颀,你别耍酒疯,你……” 

  书歌的表情有些不悦和为难,但好像还有一丝什麽?承颀抬头看著他,又说了几句“我要酒”,然後才安静下来,放开他的手,乖乖往垫子上一倒,很大一声。 

  半闭的眼其实在偷偷看书歌的举动,他看到书歌站在床垫前,目光盯在他身上,不由全身僵硬,紧张,却又盼著他不移开视线才好。 

  忽然书歌俯下身,承颀一阵紧张,几乎连呼吸都窒住。 

  右手被执起,半只手都是红色的,血还在缓慢渗出。伤其实并不大,只是受伤的人不但没有注意伤口,反而有意地扩大它,以至於此刻看起来比较骇人。 

  书歌用面纸按住伤口,把承颀的手放在垫子上,起身去找医药箱。他对这里很熟悉,很快拿来东西,为承颀包扎手上的伤。 

  书歌的指尖在他手上掠过,承颀只觉得心中痒痒的,眼有些酸。他侧过脸,不想在书歌面前暴露情绪,却又不舍得,少看他一眼。 



  十四 

  书歌整个周末都在等吧工作,不过现在他的工作轻松太多,只用坐在吧台调酒就行。以前白天下午要帮忙收拾,甚至处理帐务,现在承颀也在,一切体力活都有他去做,而且堂堂副总处理起这小小帐务当然是游刃有余,也就拿过来算个不停。 

  对秦老板而言,最重要的是这个劳工不收费,还要倒贴住宿费──标间收费,一晚300大元。而且承颀很勤劳,只要秦老板说这活要交给书歌,他都忙不迭去做,拼了命地去完成。甚至晚上客人多的时候,还在後厅兼当服务生。承颀自己感觉不到旁人的惊豔眼光,秦老板可看得清楚,心里盘算要不要让这家夥在等吧里挂个牌,肯定能招来不少客人。 

  承颀在疲累之余还有闲心关怀书歌的身体状况,书歌的三餐都是他去订的,还得跟秦老板恳求半天,答应数个丧权辱国的条款,才能把那些饭菜混到员工餐里给书歌。 

  调酒还好,不是太重的体力活,承颀不太会,也就没办法抢来做。 

  而且他也不敢太接近书歌,一时怕他自己失控,二来也是怕书歌反感。常常只是呆呆看著,看书歌在人群中说话,微笑,感受著幸福和痛苦交织的心悸。 

  两天被骚扰数次,遇到难缠的客人数次,打破杯子赔偿若干,撞人摔倒若干次。态度要端正,跑腿要勤快,笑容要诚恳。就当是对以後生活的预演。 

  这样已经很好了。晚上睡在他门外,守著他入睡。只是书歌睡眠似乎很不安稳,经常起床去厕所,好像还是去洗脸。 

  以前书歌睡得很沈的啊,承颀想起那时他抱著书歌,常常可以一睡到天明。有的时候他没满足,还在纠缠书歌,总会换来他睡意朦胧地嘟囔,然後在他怀里蹭几下,怎麽也不肯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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