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浅仓十月天-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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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定是疯了，你这样是犯法的。”话一说出口唐卡就后悔了，与一个疯了的人讲什么法律，自己才一定是疯了吧。　
　　“放心，卡卡，我不会伤害你的，等萧宁一死，我立刻放你出去。”唐月如在唐卡面前蹲下，伸手想抚摩了一下这个十几年没有过亲密接触的女儿，却被她头一偏，躲了过去。“卡卡，你不该恨妈妈，你该恨的人是他们。”　
　　“你放我出去好不好？这些都不关萧宁的事。”唐卡不死心地央求她，希望她可以清醒一下，萧宁并没有错啊。　
　　“他要怪就怪自己是宋惠珍的儿子。”唐月如狠很地说，打破了唐卡心里最后一丝希望。　
　　“妈……”愤怒的，委屈的，无奈的……汇成一句“妈”，唐月如有些动容却又狠下心来：“我先走了，明天早上给你送吃的。”　
　　唐卡放弃了哀求，她心里很清楚，无论再怎么说，唐月如也是不会放她出去的，只是心底的一个问题逐渐浮出水面：“妈，如果换作生病的人是我，只有萧宁可以救我，你会去求他么？”　
　　会么？其实很羡慕他呢，如果换作是自己，唐月如会放下自尊和骄傲吗？连自己都骗不到自己呢。　
　　这个问题让唐月如稍微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关上门，离开了。　
　　统统被黑暗覆盖了，所有光亮的温暖的让人充满希望的，统统都被活生生地挤出了这个蔚蓝色的星球。只是觉得浑身都痛，用不上力，心底失望得快要失去勇气了，就这样死掉，什么都不用再想，会不会好些呢。　
　　唐卡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窗外已经又是一片阳光四射，鸟语花香了。天亮了么？该是做手术的日子了么？可是我怎么才能逃出去呢，如果他们找不到我，一定会很失望吧。　
　　低下头，眼光落在那些肮脏的玻璃酒瓶上，唐卡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这样应该是可以的吧？　
　　慢慢挪过去，被绑住的两只手费力地拿起一个酒瓶，使劲往前面一抛，然后在唐卡面前碎成一片一片的。　
　　捡了一片看起来最锋利的握在右手上，被反绑着的手腕向上翘起来。由于不太熟练，第一下用力地割在了手臂上，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没关系，不痛，一定可以的。　
　　唐卡在心里说。　
　　然后继续刚才的动作，努力地对准那根粗粗的麻绳一刀一刀地割下去，要快些呢，唐月如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如果她来了，就不可能逃得掉了。　　　
　　第五章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你（3）　　　
　　不知道过了多久，重复了多少次那个动作。绳子终于“啪”地一声，断开了。唐卡的手终于自由了，又费力地解开脚上的绳子，手臂已经以为多次割到被血染红了，她却顾不得那么多。　
　　终于挣脱了麻绳的束缚，唐卡跑到门口，却绝望地发现门从外面上了锁，该怎么办呢。　
　　跑到窗边看了一下，还好没有防护窗。二楼，应该不是很高吧。跳么？唐卡在心里犹豫了一下，然后决定跳。　
　　爬上窗户，竟然突然从心底生出一些恐惧来。果然还是没有想象中的勇敢呢。　
　　清晨露水涟涟的湿润空气笼罩了整个大地。天边依旧是那群飞鸟，伸开翅膀，便可以遨游天际。不自觉地唐卡也学它们伸开双手，纵身一越。在跌落地面的一瞬间，才感觉到真实的疼痛席卷而来。　
　　还可以站起来么？膝盖流血了呢。　
　　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摇晃了几下才重新找到平衡，唐卡向四周开了一下，这么荒凉的地方该怎么回去呢？　
　　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迷路，是陪阿婆上山采仓树枝。因为一时贪玩地去追一只小白兔，回过身却发现原本一直在自己身边的阿婆失去了踪影。恐惧和害怕让她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到处都是风吹动树发出的蔌蔌声响，荒无一人的巨大空间里，唐卡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未知与弱小。　
　　尽管后来被阿婆找到，却还是忍不住爬在被窝里哭了一晚上。阿婆说，卡卡，如果迷路了，就朝着有路的地方走，所有的小路总是会汇集到一条大路上，找到了那条大路，你就一定走得出那个大迷宫。　
　　嗯，有路的地方，就可以走。　
　　唐卡沿着脚下那条小小的道路一直跑，强忍住浑身剧烈的疼痛，不知道跑了多久，一条大路出现在她的眼前。终于，找到了。　
　　一辆大卡车从她眼前呼啸而过，任她再挥动那两只鲜血淋漓的手臂，它没有停下来便飞驰过去了。　
　　终归还是世态炎凉的社会呢。没有人愿意惹上这个麻烦不是吗？在这么荒芜的地方停车原本就是很危险的事，何况拦车的还是个浑身是血的小姑娘呢。　
　　数十辆汽车在她面前开过去之后，唐卡终于在一辆货车快要开到她面前的时候冲出了路面，刺耳的刹车声在她耳边响起，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世界一片巨大的光亮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到底车还是在她面前停住了，司机在“搞什么啊，你他妈的还要不要命了”的辱骂声中探出头，却看见这个女孩子在车面前跪了下去：“拜托，求求你了，带我一段路。”　
　　Chapter　2．　
　　还是一晚上没有睡觉呢。一闭上眼睛，唐卡那张苍白得让人觉得心疼的脸总是在脑海里晃来晃去，真是要命啊。　
　　大清早，安小漠就因为失眠从床上爬了起来。　　　
　　第五章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你（4）　　　
　　心里总是觉得很不安。　
　　都是因为唐卡连手机都没有，不然的话也可以随时联络一下啊，改天一定要买部手机给她。一定要。　
　　然后又一想，唐卡会收下才见鬼了呢。　
　　暗自在心里笑话自己的婆婆妈妈。却在达到唐卡家，阿婆说唐卡一晚上都没有回家时，彻底慌了手脚。　
　　明明有送她回家的，该死的，自己为什么不看她走进家门再离开呢。她会出什么事呢！安慰了一下阿婆“她没事的，肯定是害怕手术才会去朋友家住，聊聊天”这样的话，连自己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哪里会有可以留宿的朋友。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找了一早上，慌乱的情绪被早晨清冷的风吹醒了，唐月如，一定知道唐卡在哪里。　
　　匆匆赶回家，看到唐月如刚好要出门的样子，便拦在了她面前。　
　　妈，唐卡在哪里？　
　　眼前这个一夜之间好像长成自己无法估计的大男孩的质问，让唐月如有片刻的错愕和不安，然后又迅速地收起这些情绪，恢复了一惯冷静温和的母亲形象：“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里？找她去她家啊！”　
　　唐月如，我最后问你一次，唐卡在哪里？　
　　这句话让唐月如感觉到一阵冰凉，一个男孩子竟然也能给人这样的压迫感。“小漠，我是你妈妈，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　
　　你不是我妈妈，你是唐卡的。是你把她藏起来了，对不对？　
　　我没有。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没有。　
　　如果你敢做出伤害她的事，我发誓一定把你赶出这个家。　
　　小漠，我没记错的话，你爸爸出差之前，是把这个家交给我的吧。　
　　那是他娶的温文尔雅知书答礼的妻子，而不是这个心肠狠毒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的女人。　
　　……　
　　“妈，她是你的女儿啊。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啊，就算再怎样没有感情，她也是你生下来的啊。”　
　　安小漠说完这句话便跑出了家门，留下孤零零的唐月如，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　
　　是谁说的，她看到唐卡不会觉得心痛。　
　　她比任何人都深刻且清楚的知道，那是自己的孩子，作为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在离开时的绝望，在看到小小的唐卡睡梦中低咛“妈妈、妈妈”时的心如刀绞，在听到她说出要救萧宁时的失落与无奈。唐月如，是比任何人都明白的啊。　
　　只是自己始终放不下沉寂了心里那么多年的仇恨，让她在每个夜晚都会惊醒的噩梦，他们夺走了她的青春年华。　　　
　　第五章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你（5）　　　
　　她也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们的。　
　　她不会的。　
　　Chapter　3．　
　　空荡荡的房间、破碎的酒瓶满地的玻璃渣、一堆死蛇一般的麻绳、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在风里摇曳做声的两扇敞开的窗户，一切都告诉她，唐卡，逃走了。　
　　再一次，唐月如绝望地跌坐在了地上。　
　　Chapter　4．　
　　到处都找不到唐卡濒临绝望的安小漠，在医院门口，看到了浑身都是伤的她。　
　　“怎么会这样？”安小漠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她，却在她吃痛的吸气声中放开了，手足无措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痛吗？很痛吗？”　
　　唐卡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不痛，我赶上手术时间了么？”　
　　“狗屁手术，你浑身都是伤还管什么手术呢！”安小漠见她这个样子早已经愤怒得失去理智了。　
　　“我没事，包扎一下就可以了。”唐卡握住他悬在空中的手，“快点儿，带我去。”　
　　躺在手术车上，唐卡脑子里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才疏忽放松下来，这才感觉到浑身针扎一般的疼痛。可是看到躺在自己旁边那辆手术车上，穿着同样白色衣服的萧宁，觉得疼痛，也算不得什么了。　
　　“卡卡，你怎么了？”看着她手上脚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上渗出的点点鲜红血迹，萧宁问。　
　　“没，我不小心跌倒了。很笨，对吧？”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对着他笑了一下。　
　　“你真的很笨哦，看来以后我要寸不步离的守着你哦，不然哪天你又这样重重的摔一跤。”觉得她是在骗人，却也不拆穿她，只是想，好起来吧，才可以一直陪着她。　
　　“嗯，等哥哥好起来。就换你守护我。”　
　　“嗯。”　
　　这边一直跟着前进中的手术车的安小漠，也别过头去偷偷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加油，你们两个一定要加油，我在外面等着你们。”　
　　“嗯。”　
　　“一定会的。”　
　　宋惠珍在丈夫怀里早已经哭成泪人，只是不停地说“儿子你不能有事啊”。在得到儿子坚定的笑容时，又发出一声更加高亢的哭泣。萧远城的眼眶也是红红的，这个在妻子的压迫下麻木的过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在面对儿子，女儿同时被推进手术室的一刻也忍不住心剧烈的抽搐着。“宁宁，爸爸等你。”也转过头，对着另外一张手术床的唐卡说，“卡卡，爸爸等你。”　
　　便是觉得这样的一种情况下突然触及记忆中两个从未涉及到的字，让唐卡的眼泪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然后同时被推进了手术室。三人被关在了外面。那一扇沉重的门，竟然让唐卡恍惚间脑海里出现“天人永隔”这样的词语。　　　
　　第五章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你（6）　　　
　　这时候一双大大的温暖的手伸过来牢牢地牵住她。“卡卡，以后就算没有哥哥，也要学会坚强，就像你没有遇见我之前那样，努力的生活。”　
　　“哥哥，你一定也要加油。”　
　　“我会的，我会努力重新睁开眼睛去看这个世界，还有你。”　
　　“嗯。”　
　　“记得，我很爱你。”　
　　两张靠拢的床被分开，悬在空中的两只手再也牵不到一起。他们被分别放在两张相隔不远的手术台上。“啪”强烈的灯光刺得唐卡睁不开眼睛。冰冷的液体用针管注射进身体，随着血液流便全身，意识慢慢地模糊起来，闭上眼睛前，看见的是萧宁，温暖的眼神。　
　　睁开眼睛，便已经躺在病房的床上了，麻药过后是身体阵阵的抽痛以及晕眩的白色世界。“醒了吗？”是安小漠熟悉的声音通过大脑皮层传进意识里。　
　　“嗯。”太久没有说话的喉咙干得快要冒烟了，不容易才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喝水吗？”好像是知道她的需要，安小漠把倒好的水端到她面前，然后笑嘻嘻地说，“现在轮到我伺候你了么？”　
　　终于觉得清醒一些了。“我哥呢？手术顺利吗？”说着，想挣扎着坐起来。　
　　“不要乱动啦。”安小漠赶紧把她按回床上，“他很好，手术很成功，你不要担心了。”　
　　当他们两个人被一起推出来的时候，医生一个“OK”的手势，让等在外面的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真的吗？我想去看一下他。”不是亲眼所见，仍然不能相信竟然心里的祈祷会被上帝听见。　
　　“他现在在加护病房，还没有醒过来。你还是好好休息吧，等明天我陪你去看他好吗？”安小漠耐心地说，把水端到唐卡嘴边，“喝水么？”　
　　唐卡点点头，他便一手抬起她的头，小心翼翼地喂水给她喝。　
　　还是等不到安小漠从家赶来。唐卡一大清早醒来，便迫不及待地尝试着从床上坐起来，拿着点滴瓶，问了几个护士之后，才找到加护病房。　
　　第一次这样仔细的看萧宁，即使是隔着那扇巨大的玻璃。他还是清晰美好的呈现在唐卡面前。哥哥长得真好看呢。只是全身还是插着各种颜色的管子，看起来脆弱易逝，心电图“滴滴滴”发出平稳的声响。　
　　他是真的活过来了吗？为什么唐卡觉得他仿佛是随时都可能消失一样呢？当脑海出现这个想法，唐卡立即用还插着点滴针的右手使劲地往头上打了一下。　
　　不能这样想。　
　　哥哥，一定会好起来。　
　　转过身，看见气喘吁吁的安小漠，像一只迷路的兔子一样，双眼通红地站在自己身后，轻轻伸手，拿过了她左手举得高高的点滴瓶，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第五章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你（7）　　　
　　早上，骑着飞车赶到医院，却看到的是空空如也的雪白病床。床上的人早已不知去向，安小漠的心便像坐云霄飞车一般直线下降，强烈的失重感，让整个人都晕眩起来了。上一次，她消失了，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的样子，让他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他怎么能让她再一次从眼前消失呢。　
　　静下来才想起也许她是等不及他，就自己来看萧宁了。便一路跑过来，果然看见一身病服的她，安静的站在那扇玻璃门前，一手举着点滴瓶，一手扶着玻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