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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霁雪飞云by 冰痕(宫廷+强强+虐)-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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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的……小的是……是皇后派来的。”那人总算说出口来。
  “皇后?皇后派你们来做什么?”飞云大为惊讶。
  “是因为,因为……皇上大婚未久,不辞而别,不知去向……朝中的官员,宫里的嫔妃俱都惊慌……皇后,皇后娘娘派人多方查找……查到皇上是在……是在大人那里……所以……所以,派小的来……来……,求大人饶命,饶命……”说到后面,那人磕头如捣蒜。

四十八  沧海月明珠有泪

  飞云越听越奇,突然一时间什么都明白了,原来竟然是他!一阵晕眩。踢开两人穴道,叫道:“都给我滚!”
  
  飞云靠在树上,呼吸不畅,刚才用力过猛,又引发新的内伤,吐得两口血。想起这大半年来的种种,竟然他就是皇上,自己几时这么糊涂了,就连脑子也锈掉了。
  
  往事一幕幕,皆清晰如在眼前:
  “云儿,你可想回家吗?”
  “云儿,我有一个小兄弟……你便和我走,我也如对他那般好好待你。”
  “叫我一声大哥吧。”
  “这血你若不喝,我便去倒了。”
  “好则好矣,却及不上云儿飘然出尘。”
  “我明儿便带你走,不许你再提接客的事!”
  ……………………
  
  为自己接骨上药、熬粥疗伤、喂血弹琴……自己却又说了些什么话做了些什么事来?还有那前几日,他抱着自己颤声道“对不起”,却被自己两句话气跑……飞云突然软倒,无力地跌坐在地上,闭上眼睛,任泪珠缓缓滚落:“皇上,你怎么待我都可以,我都心甘情愿,毫无怨言,却无须待我这样好。”
  
  飞云在山上挨得天色微明,方才慢慢下山回怡红院去。见了鸨儿,只说是遇到强人打劫,被人救下。又说:“妈妈,我今儿得休息一日。”那鸨儿见飞云衣襟带血,怕他再出什么事,自然同意。
  
  飞云回到房中,心潮起伏难平。想到:“我原以为他夜夜春宵帐暖,却不知是日日在我这里受这冷言风语。”想起他对自己的关怀忍让,一时叹息。 “他一直对我处处相让,我却毫不感激。可真是糊涂到家了,怎的没发现是他?在这世上除了他,谁还能弹奏出那样的曲子?那是我亲手所教,过了这么多年,他却一点儿也没忘掉。”少年时两人欢乐往事又似在昨日,“他竟然还是这老样子,对我仍是如此溺爱迁就。”心头泛起一丝淡淡的甜蜜,仿佛又感到昭文帝怀中的温暖,不由倚在案边微微笑了。自他十九岁那年离开昭文帝后,今朝方始得展眉。这一年多来,飞云以为早被昭文帝遗弃,心冷如冰,只求自虐。今日忽然得知皇上真情依旧,正如独行于茫茫沙漠中,突饮甘泉,一颗本已干涸绝望的心重被润泽,获得生机,便觉所受的种种苦楚,恍然也如过眼烟云,不算得什么了。
  
  飞云忽又想到:“他竟然能为了我,抛下国家大事,后宫嫔妃,跑到这妓院青楼中来,一呆就是半月一月。这要是传了出去,他这天子可怎生做得?自己可不是害了他么?”叹道:“他却是一心只想把我带回去,但即使我回到那宁都宫中,既是敌国余孽,又是青楼娼妓,如何能伴得左右?若致宫闱失和,那岂不更是自己的罪过?”
  
  昭文帝果是两日后方到。他回去取了合欢散的解药,也不管那朝廷宫中,因皇上失踪而乱成一团,只是因使节又来耽误,草草处理了下,便赶回怡红院来。这次他却没有骑惯用的赤兔马,而是带来了当时从成国宫中找回的白龙。

四十九  昨日之日不可留

  昭文帝自知伤害飞云太深,无颜相见,踌躇良久,方挨进怡红院中,先问鸨母:“云儿这些日子可还好?”鸨母说:“前日被人劫去,还好没事,这两日都没有接客。”
  
  昭文帝听说遇到劫匪,急忙奔上楼,开门一看,飞云倚坐在床上,眉尖微蹙,气色尚好,见他进来,也不说话。 昭文帝呆得一呆,自知是无法见他,却只好厚着脸皮进去,沉默一下,问道:“听说你遇到了劫匪,可没事吧?”
  飞云笑笑道:“没事,那两个毛贼,被我两脚就踢跑了。”又道:“我原是会些武功,只是中了毒,用力就要受伤,因此轻易不好使得。”
  飞云一直不肯对自己的真实情况透露半个字,这次却突然说了实话。昭文帝猜到他定已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免又惊又喜又愧,忙道:“我知道你中了毒,那毒一会就可解了。”
  
  飞云却不说话,自从床上起来,到昭文帝面前跪下,道:“我有一事相求,请你定要答应。”
  昭文帝大惊,忙要扶飞云起来:“云儿,何必行此大礼?不管什么事情,起来说话。”
  飞云道:“你若不答允,我就不起来。”
  昭文帝心念千转,他从未求过朕什么,就算受尽万般酷刑,从来也没有半句软话,今儿却是怎么了?他既已知自己的身份,若要求得原谅,赐予合欢散解药,自己本就带上的。便要朕的身家性命,江山社稷,朕也不会犹豫。
  
  昭文帝想到这里,便道:“云儿,你但有所求,我定然答应。”心想,这可是金口玉言,言出必行。
  飞云缓缓地道:“我只求你日后不要再来找我。”
  昭文帝一听,愣了一下,旋即说道:“原来云儿求的是这事,这……这本也是我这次想来说的。”顿得一顿,继续道:“我本不该再来见你,只是有一件东西要给你拿来。” 昭文帝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个小盒子,放到飞云手上。
  
  昭文帝紧紧地将他的手握得一握:“这即是解药,你服下后,剧毒即刻可解。你身上的外伤,慢慢调养一段时间,就可以痊愈。以你的武功,以后当是天高海阔,天下无人再能欺侮你。我……我自然……自然也没什么放心不下。”
  
  昭文帝说到这里,强忍住不让泪水落下,想到从此相见无期,顿觉魂魄都已不知去向何方。沉默一下,忽又说道:“外面还有一件东西本是你的,今日却还你。”本还想说说几句离别劝慰的话,但想到自己对他的无情伤害,既然做过的事已不能挽回,多言又有何益?还是让他早点忘掉自己,干干净净。昭文帝咬一咬牙,跺一跺脚,终于转身而去。
  
  飞云听见关门的声音,泪水点点落下,他知道昭文帝误解了他的话,但他要的就是这种误解。低头看着手中的小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枚淡黄色的丸药。窗外传来了白龙马的嘶叫声。
  
  昭文帝走出淮州,但觉似有一柄尖刀,生生地剜去了自己的五脏六腑,整个躯体都只剩了一具空壳,天地皆已变色,虽已近初夏,却是寒冷彻骨。到而今方知,社稷江山、家国天下,都当不得伊人一笑。
  
  

五十   一寸相思一寸灰

  昭文帝失魂落魄间忽似又听到飞云的声音:“陛下当知‘社稷依明主’……臣虽愿与陛下分忧,在所不辞,但臣……亦不能永远在宫中陪着陛下。还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励精图治。”长叹道:“云儿,果真你一言成谶,从此我们再无见日。云儿,你还想朕去做那皇帝吗?” 又记得自己曾对飞云说过:朕就算不能见卿,朕心一日也不会离卿身边。“云儿,朕的心在见你第一日便已给你,你若不要,就把它丢了吧。”
  
  昭文帝几乎是一步步挨回宁都,回宫后忽然想起一事,便命人来,如此如此地吩咐了一番。几天后,侍卫送得两个人来,却正是那日去暗杀飞云的。他便捉了这两人,直到皇后宫中,往那皇后面前一扔,怒道:“皇后!休怪朕不讲夫妻情分。这两人做下什么事来,皇后不要说不知道!”言罢双掌拍出,那两人旋即倒地毙命。皇后一怔,昭文帝已大步而出,从此再不临幸那蒙国公主。
  
  半个月后,江南巡抚李大人在家中突发急病身亡。又一日夜里,淮州盛极一时的怡红院突然起火,被烧成了白地,那老鸨见自己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竟失心疯了,其余名妓娇娃,俱作云散。
  
  入得秋来,昭文帝竟大病一场,每日昏昏沉沉,几乎不饮不食。御医们试尽千方,皆无疗效。自秋及冬,昭文帝缠绵病榻,上朝听政,看折议事,一概免谈。转眼又是岁末,这日昭文帝忽然醒来,问身边太监:“今儿是什么日子?”
  太监道:“回皇上,今日是腊月初八。”
  “腊月初八?”不正是云儿的生日吗?昭文帝便道:“扶朕起来。”
  那太监道:“皇上几个月没起床了,这身子?”
  昭文帝咬牙道:“扶朕起来。”
  
  昭文帝扶着那太监慢慢起身,走到窗前,看那外面的雪花飘落,看得良久,天色渐渐地暗了,宫中更显寂寥。终于回过头来,看到那书架边的两个卷轴,便是飞云的檄文和昭文帝的降表,自那日被扯下后,昭文帝一直没再挂回去。昭文帝命那太监:“把那火盆抬过来,还有那书架边的卷轴给朕。”
  
  昭文帝打开卷轴,将那檄文和降表再细细地看过一遍,叹道:“云儿,终究是你的文章写的好些。”一松手,那檄文已落入火盆。看那火光闪闪,眼前仿佛又是当日在寝宫中逼迫飞云念那檄文降表的情形,耳边似又听得飞云哭道:“皇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便又把那用自己鲜血写成的降表也掷入火盆中,泪滴滑落:当年执著恩怨,以为恨比血浓,今儿不过是化为一团灰烬。云儿,那日你哭着求朕朕都没能原谅你,现在朕早已原谅你,早已悔之莫及,你却终于不肯原谅朕了……
  
  捱过隆冬,又渐春来,却是春寒料峭,不见新绿。昭文帝这日揽镜自照,发现镜中之人早已是形销骨立,憔悴得没有人形。叹道:“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这相思滋味,竟远胜过那生死之间!

五十一  相逢一笑泯恩仇

  昭文帝想到这几日身子似轻健了些,也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待到明年清明,新坟上怕已是芳草萋萋。抬头看那案上,一具古琴,早已布满灰尘,却没有琴弦,忽然想起,那年春天,那弹琴的白衣少年……
  
  紫云山上竹林边的一块大石上,一袭白衣的欧阳飞云正抱膝危坐,望着那天上云起云灭。一阵风吹过,仍觉几分寒意,飞云暗道:今年的春天好奇怪,怎的还这么冷?忽听得身后有人声,欧阳飞云也不回头,只道:“你答应过不来找我的。”
  身后果是昭文帝的声音:“朕来是想问你一句话,如果朕不来找你,你明年会来看朕吗?”
  飞云奇道:“明年?”
  昭文帝道:“明年,到朕的坟上。”
  飞云回头,发现昭文帝已经倒下!
  
  十日后。
  昭文帝半卧躺在飞云小屋里的床上,脸色虽仍苍白,精神看上去似已好些:“云儿,朕本该早知道你在这里。”
  飞云道:“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过了一会,昭文帝又道:“云儿,你和朕打过一个赌,你可还记得?朕那日说,某天要去亲问皇上,问云儿的相貌才情,是不是远胜于他。现在你说朕是不是赢了?”
  飞云道:“那是你诓我。”
  昭文帝道:“朕不管,总之你得为朕做一件事情。”
  飞云问:“什么事?”
  昭文帝从身边的包袱里取出一具琴来,道:“这琴是你弄坏的,还得照原样修好。”
  飞云笑笑:“原来是这事,这却容易,明日就可好了。”
  昭文帝道:“虽然你输了,朕的礼物还是送你。也在这包袱里,你自己瞧瞧吧!”
  飞云打开一看,那包袱里正躺着“出岫”剑,旁边还有一本小册子,上有篆书的四个字“飞云剑谱”。飞云的眼前突然有些模糊。
  
  第二日,飞云把修好的琴还给昭文帝。昭文帝起身坐好,“云儿,朕给你弹一曲,请你指点,可好?”飞云点点头。昭文帝便弹起琴来,琴韵悠悠,正是当年的那曲“霁雪”。
  一曲终了,飞云奇道:“曲调竟然弹得分毫不差,曲中意境更似青出于蓝。皇上你可只是听得一遍?”
  昭文帝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耳中听得一遍,心中转过千回,便三生三世也不会忘了。”忽然转头看到床边小几上有一个熟悉的小盒子,打开一看,那枚淡黄色的药丸仍在。
  昭文帝大惊道:“你竟然没有服解药?”
  飞云淡淡地道:“服与不服,又有什么区别?就放在这里日日看着,岂不是更好?”
  昭文帝才想起,这是当时离别时,自己唯一留给飞云的东西。
  
  过得几日,昭文帝见飞云又坐着看天,心无旁鹜。便在旁边看他,看得良久,飞云回头,“你看着我做什么?”
  昭文帝道:“朕在想,几时你看朕也如这般专心就好了。”
  飞云一笑:“原来你这也吃醋?”
  昭文帝道:“当然吃醋,吃醋的不得了。恨不能将那天捅个窟窿下来。”又问道:“云儿,你可想下山去瞧瞧?”
  飞云道:“有什么好瞧的?”
  
  昭文帝想起飞云当年为了成国甘冒奇险,千番辛苦,最终却是自己灭了成国,如今他必定感伤故国,其痛更在自己当年献表称臣之上。心中万分歉然,握住飞云的手道:“朕终于害得你国破家亡,实在是对你不住。”
  飞云却摇摇头:“没什么,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昭文帝道:“你那些发配边关的皇兄皇弟,朕都接回来安置好了。你可去看看他们?成国的百姓也都还安居乐业。云儿,朕封你为成王,一样统御成国的疆土,你可愿意?”
  飞云依然淡淡地道:“要做当年便就做了,就是皇帝,也可做了。”
  昭文帝道:“是啊,朕也一直纳闷,虽说‘了却帝王事,归去斜阳暮’,富贵荣华非你所求。但云儿,你在你的皇兄弟中出类拔萃,要继位大统,可是轻而易举。如果那样,朕也不是你的对手。你却为何要躲在这里?”
  飞云神游不答。
  
  昭文帝忽然想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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