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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在此守侯 by 希音 (现代+虐心)-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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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没忘记要伸出手去与他相握,也没忘记该怎么寒暄怎么应酬。

  “舒先生,您好,欢迎来鹤顶山市。”

  “魏市长,您好,我来得冒昧,要占用您的休息时间了。”

  “哪里哪里,您能来我们鹤顶山市投资,我们敲锣打鼓欢迎还来不及呢。”

  “哪里哪里,以后还要请魏市长您多多照顾。”

  “舒先生是刚到吧,还没吃晚饭?”

  “来的时候晕车,不瞒魏市长说,连午饭都给吐干净了。”

  “是从兴义过来的吧?那条路是不大好走,您现在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没有,不过倒真是有点饿了。”

  “鹤顶山是个小地方,没象样的宾馆,舒先生不介意去市委招待所将就一下吧?正好我也还没吃晚饭,我们到那里边吃边聊?”

  “哪里哪里,所谓入乡随俗客随主便,招待所也很好啊,我还担心我今天晚上弄得不好要露宿街头呢。”

  “要真是那样,可是我这个做主人的失职啊。”

  “魏市长说得太严重了!”

  与魏夜檀并肩走在一条窄窄的林荫道上,路灯昏黄的光暗淡蒙胧有如梦境,整个小小的城市仿佛早已消失在茫茫无边的夜色中,舒子歆突然觉得,世界在这一刻如此不真实,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自己,还有与自己并肩而行的那个人……而两人的呼吸声与脚步声就是这世界里唯一的音响。

  这感觉是真实的,不过,只在那一刻真实。当并肩而行的两人走进了小小的市委招待所,舒子歆又回到了现实的世界,而现实的世界中唯一的法则,是要求置身其中的人们与这个世界一样的现实。

  “舒先生是打算在鹤顶山市投资建造一个采石场和建筑材料加工厂吗?”一分钟前还在对舒子歆抱歉菜色不佳的魏夜檀一分钟以后就把话题切到了严肃的事情上,于是,舒子歆又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到了冷静的评估,嘴角依然有着微笑的弧度,只是,那微笑不过是一个面具。

  “是的,贵市的鹤顶山西山是一个很适合开发成采石场的地方,我想,我们双方都可以在这一计划中得到利益,兆恒集团在贵市的初期投资规模,我们现在暂定为五百万人民币,我希望我们能够尽快地签订合作协定。”舒子歆说得很简单,无论是跟省委书记蔡文贵,还是和省财政厅厅长,他说的都是这么两句话,有这几句话就足够了,无论是蔡文贵还是那个财政厅的厅长,他们所关心的不过是有这么一笔外商投资要他们支持,而他们之所以支持也不过是因为第一可以给他背后的高层人物留个好印象,第二又可以为他们自己增添一条政绩,再说,说得再多还会招来他们的反感,因为他说的都是他们完全听不懂也不想弄懂的东西。

  “舒先生,我想您应该也知道,我们鹤顶山市是一个即使在中国的中西部也不算发达的内陆小城市,我们确实很需要也很欢迎象您这样的跨国集团到我们这里来投资,既给我们创造了就业的机会,又带来了先进的生产技术和管理经验,”眼光淡淡地从舒子歆脸上掠过,魏夜檀的声音平静,但话语里透露着舒子歆从未在其他政府官员身上看到的坚定,“所以,我们市政府一定会大力支持您的投资,您不介意和我谈谈合作协定的细节问题吗?比如您打算以什么价钱承包西山的哪一部分?承包多久?又比如您打算如何安置目前居住在那里的居民?或者,您能大概说说,如果您的采石场和建筑材料生产加工厂打算以什么样的报酬吸收多少人就业?当然,还有其他的许多细节问题,还包括我们将按照国家的有关优惠政策给予外商投资企业的一系列税收审批优惠,在整个办理的过程中,我们将严格按照法律办事,您不必付出除了必要手续费用以外的任何附加费用……”

  他是真正地学习并懂得跨国企业投资的相关内容呢,还是仅仅是在说套话空话,就象某位他在上海见过的台商说的那样,是在大言空谈,好从外商那里索取贿赂?注视着正平静地用不疾不徐的语气,对自己提出一连串犀利而重要的问题的男人,舒子歆很难把这个有双清澄眼睛的男人和那种贪婪而无人格的官员联系在一起,他情愿相信,这个年轻的市长,是真正地真心地在维护和谋求自己所管辖的这一方普通人群的利益。也许,眼前这个人,会是自己到中国大陆以来,碰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谈判对手,

  “承包年限我希望暂定为三十年,我们打算同时包下鹤顶山的西山和南山,我们兆恒集团在鹤顶山市谋求的是长远的利益,而不是短期行为,”舒子歆的语调也很平静,但平静中带着真正的郑重其事,“至于应该付出多少租金,我想,我们双方一定能够商讨出一个合理的数额。”舒子歆停顿了一下,深深的看了自己的谈判对手一眼,“中国是我的故国,虽然我现在的国籍是新加坡,到中国大陆来发展,是我父亲三十多年来的心愿,也是他连同兆恒集团一起交到我手里的托付。况且,作为一家在新加坡,和在整个东南亚包括香港台湾和日本都有子公司的跨国企业,我们一向遵守国际惯例合法经营,一家企业如果和当地的居民无法融洽相处,得不到居民的认同,那是无法稳定经营获取利润的,请您务必理解并相信我们的投资合作诚意”

  魏夜檀本来就沉静的脸色变得更凝重了,他静静地凝视着舒子歆的眼睛,似乎在认真地反复地思考着什么难解的问题,半天没有说话,终于开口时,语调中比之前多了几分困惑不解,“你难道就不希望多赚点钱?”

  舒子歆微微一笑,“做生意的商人,怎么会不希望多赚钱?”

  “那难道你不会故意压低工资,不给工人基本的福利待遇……”魏夜檀看着舒子歆,沉吟着没有说下去,他在等待舒子歆的回答。

  “如果只打算在这里待一年两年的话,是可以这么做的,但如果要在这里开一家至少要运营三十年的子公司,那就不能做让当地居民痛恨的事,否则这公司还开得下去吗?世界上不是没发生过当地居民暴动把跨国投资公司赶出去的事。对兆恒集团来说,这样的风险未免太大了,而且对我们的企业形象也很不利,所以我们肯定不会这么做。”舒子歆的话说得非常实在,他想得很清楚,兆恒集团如果要顺利地在鹤顶山市发展,当前最重要的就是要得到眼前这位魏市长的信任和支持,否则,即使有省里省委书记的支持,在本地的实际投资过程中还是会遇到很多很多麻烦和阻力,从而让投资的成本大大上升。

  魏夜檀眼中的不解和疑惑并未因舒子歆的解释而减少,他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正陷入了对某个问题的思考中,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下一秒钟他就回到了正题,“既然这样,舒先生,您今晚请好好在招待所里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八点,县政府的车会来接你去鹤顶山的西山,那个地方叫永泽峪。”

  “永泽峪?”舒子歆在心里轻轻地重复了一遍那个地名,永泽峪?他忽然联想起在来鹤顶山的路上,司机曾提到过鹤顶山的农民们为了灌溉农田的水源而大动干戈的事情,中国人起的名字里往往寄托着他们最大的心愿,那个名叫永泽峪的地方,想必缺水缺得很严重吧?

  

  

  作者的话:怎么说呢,连我都不知道这个故事到底算不算是一个耽美故事,因为从头到尾,大量的笔墨都花在了现实层面的描绘上。不过,回头想想,实际上这个故事还是非常的童话的,舒子歆和魏夜檀是两个放到现实背景里显得太童话太浪漫的主角,他们的浪漫,是我心目中真正男人才能拥有的浪漫。

  回答一位朋友的回帖,既然我已经花了那么多笔墨在现实上,就不会刻意地去写很多不符合当时时代背景的人物,当然,两位主角是比他们同时代的大多数人更有前瞻性眼光,若非那样,他们怎么能当好总裁和市长?我会尽力让故事里的所有人,都拥有与他们各自身份相适应的性格和命运。

  感谢大家的支持,作为一个新人,又是这么一篇一点都不符合主流品味的文章,能够得到大家的回应,已经属喜出望外,只愿我不令大家失望就好。

  

  

  第六章

  想像与现实往往有着很大的差距,而且,通常是,现实的情形会比所能想像的极限更极端十倍百倍。

  例如眼前,在灿烂的晨光下展现在他面前的几乎可以称得上破破烂烂的一堆建筑物。

  舒子歆楞在那里,眼睛从一排排显然只是用土砖砌起来的低矮平房移到了路旁随随便便插着的一个没有漆过的不规则形状的木牌子上,那个路牌子显然已经在这个地方站立多年,灰扑扑的表面上用黑色油漆歪歪斜斜写着的“永泽峪公社”,后两个字好像曾经被人用力地刮过铲过,但毕竟没有被刮干净铲干净,这个……应该是路标吧?舒子歆想,但他并不能确定,在这条弯弯曲曲连车子都开不进来的土路上已经走了快半个小时了,一边走一边听魏夜檀介绍永泽峪的情况,根据他的说法,他们先到的是永泽峪镇的镇上,去镇政府由镇政府的人为他们带路去看永泽峪镇下面的十几个村,特别是紧靠着西山的大王村和二王村。

  一般来说,既然是有镇政府所在的镇……至少该有条像样的路吧?

  舒子歆重新又看了看从脚下一直延伸到那堆建筑物当中的土路,路旁种的杨树的叶子在风里发出沙沙的响声,他有些茫然的想,忽然有些怀疑他的属下们给他送来的那份调查报告,如果这个地方真的出产品质可以和意大利云石相媲美的石头,那为什么这里修路和造房子用的都是泥土?

  “这里就是永泽峪镇了,”并没有注意到舒子歆的怔楞,始终不疾不徐地走在他旁边的魏夜檀抬手指着那几排低矮平房对舒子歆说,“舒先生,您要去的大王村和二王村穿过永泽峪镇再往西北走十里路就到了。”

  “…………”舒子歆转过头看了魏夜檀一眼,那张清俊的脸上泰然自若的神情让他把想问的问题吞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沉默地点头。眼前的这种景象……只有他这个从新加坡来的外人才会觉得震惊和难以理解吧?身为本地父母官,魏夜檀一定已经看得很习惯了。

  镇长是一个干瘪黑瘦满脸都刻画着深深的皱纹的男人,魏夜檀叫他老郑,舒子歆看不出他的年龄。只是见他佝偻着背,又花白了头发,想必总有五十出头了吧。老郑见到他们一行人,满脸都是温驯的讨好的笑意,恭敬到近乎谦卑,舒子歆注意到他脖子靠后的地方有一个样子狰狞的很大的疤,他后来才知道,那个是因为缺碘引起的甲状腺疾病开刀后留的疤,永泽峪镇里三分之二以上的人是山民,都缺碘。

  老郑镇长的话并不多,基本上都是魏夜檀在说,他或是应和或是点头,只是到了非说不可的地方才很拘谨很小心地说上一两句,一边说一边还不忘注意魏夜檀的脸色变化,只是,当魏夜檀说要到大王村二王村去看看的时候,老郑的脸色露出几分犹疑的紧张,被魏夜檀敏锐地察觉——

  “怎么,老郑?有困难?”

  黑瘦的脸抽搐了几下,皱纹扭绞成苦恼尴尬的纹路,不安地搓着手,又偷眼看了站在一旁的舒子歆好几眼,粗哑的声音里带着羞愧和无奈,“魏市长,是我们工作没做好,刚才大王村的牛憨来报告,他们村和二王村闹腾开了,怕要出人命,我让老王先去维持秩序了,您现在带外宾去……只怕不合适吧?”

  “出人命?”魏夜檀整个人一震,声音也提高了八度,“老郑,你在说什么?怎么会出人命?算了,”他眉毛一扬,当机立断地说,“我们马上去大王村,事情经过,你一面走一面汇报。

  “不就是那个王守成家大闺女的事嘛,她娘……不是她亲娘,是王守成后来续的那个,她后娘收了人家彩礼,要她嫁到二王村老刘头他们家给老刘头的二儿子当婆娘,那个闺女不肯,事情就闹开了。”老郑搓手的频率加快了,见魏夜檀提高声音,皱起眉头,他本来就佝偻着的背更往下压了三分,脸上的皱纹也更深更密了。他最怕出这种事,他是个老实巴交的镇长,管着永泽峪这么一块祖祖辈辈在土坷垃里刨食,家家户户穷得只要能吃饱肚子就心满意足的地方,他不贪名,也不贪钱,唯一的心愿不过是能把这个地方管得太太平平的,只要别让上面来的人挑出大毛病也别太得罪乡里乡亲就成,谁知越是这么想越是要出毛病,偏偏就在市长带着外宾来参观时闹出这档子事来,他真想在王守成家那两个不识体统的母女脸上狠狠地啐一口。

  “王家的闺女为什么不肯?总有个理由吧?”魏夜檀的脸色很难看。

  魏夜檀走得很快,老郑紧跑了几步才总算跟上,“心气高吧,王守成的大闺女刚考上地区里的高中,一门心思地想去念,可她下面还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她爹前两年修大寨让石头给砸死了,家里哪来的闲钱供她念?再说,女娃娃家念那么高有什么用?将来又不可能考得上大学!”

  “你怎么知道她准考不上?”魏夜檀瞥了老郑一眼,脸色更阴沉,他已经大致地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他的怒气,并不是冲着老郑而是冲着他自己,以前在省城时,他也并不知道这了的农村能苦成这样,象王守成家这种没有男劳动力的人家,孤儿寡妇地要活下去,只有靠把大一点的女儿嫁出去,说是“嫁”,其实跟卖差不了多少,图的是收一笔彩礼好把下面的小孩子养活大,“她娘收了人家彩礼?”

  “收了,否则怎么会闹起来?刘家的二儿子是个瘸子,没大出息,老刘家就看中了王守成的闺女有文化有能耐又有志气,比一般的男人都强,想娶过来给二儿子撑门顶户,所以,听说彩礼给得不少。王守成他婆娘一定是私下给大闺女定了这门亲,定亲前也不知道闺女能考上地区的高中,压根就没想过要送她去上高中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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