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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龙磐寺-第30部分

小说: 龙磐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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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腹、勒缰,采蹬……重复这些动作的同时,脑海中是满是——京城,不日可到了。

  “今晚就宿在沧州城内吧!估计明天再赶一天的路,可至京城了。”端木秀峰勒住缰绳道。

  凌横塘打起精神道:“好,一切由十一哥做主便是。”

  沧州城是武术重镇,沧州人的好武与徽州人的从商,均显一方水土特色。因为人人好武,故而沧州城内的铁器铺子也比其他市镇要多。此时黄昏,除店家茶馆妓寮都高升着灯笼挂牌子正生意红火外,铁器铺也同样热闹,铁匠们精赤着上身,鼓着手臂间的肌肉,被炉火炙得油汗光亮,“叮叮当当”地敲打着被火烙得通红的铁器,然后放入水中一冷,便“嗤”得一声冒出青烟,于是整条街都弥漫着难闻的烙铁气味。

  “铁铸艺也是一门深奥的手艺呢。”端木秀峰牵马过桥,与凌横塘并肩同行。桥呈石拱型,石阶陡窄。“听闻沧州城内开元寺前,有“震海吼”铁狮子一座,高达数丈,用生铁层层铸就。横塘你有没有兴趣,我们饭后一起去看看如何?”

  凌横塘轻抚一下自己的额头,抱歉一笑:“赶了一天路,好像有点累了……”

  “那你今晚就早点休息吧,只是……不要胡思乱想才好。”端木秀峰微笑道。

  夜晚的沧州,总算有一丝凉意。

  凌横塘在下榻的客栈前院里吃过晚饭,回到自己房间洗了个澡,换上干净透气的衣衫。此番出来,她与端木秀峰都穿着半成旧的布衣布衫,扮成寻常的江湖客。日行夜宿,马不停蹄,不免风尘仆仆,倒也有几分走遍三江六码头江湖女子的味道。但是端木秀峰却说不像,“眼睛太有神了,一看就知是断文识字有书香盈身的小姐,所以你就算穿得再破旧一点,人家也只会说是小姐落难,却绝不会说你是个走江湖的。同样的道理,一个风尘女子,她就算从了良,身上依旧有风尘气。”听罢此言,凌横塘当时神便鬼差的回驳:“叶绮绣呢?十一哥认为她有风尘气否?”说完后,她还牢牢盯住端木秀峰的脸庞,看他听闻这个名字时有何反应。端木秀峰的脸微显异色,然回答却又使他的神情都在情理之中:“横塘,不要提她,终究是死在我手上的女人,无论她做了什么,对我而言,并不想忆及。”

  有夜光微透窗楹,凌横塘躺在床上却怎么也合不了眼。明天就要进京了……明天就要进京了……

  房外人声渐静,各种细碎的声响均清晰入耳。屋椽上有虫蚁行走的痕迹……窗楹外有蛐蛐的低鸣声……而远处有敲夜更的声息。凌横塘在翻来覆去无数次也无计睡眠后,披衣起床,启窗遥临。才见院后一片塘色一片密林,青青霭霭的笼在夜色中,乍一看竟像极了自己姑苏家宅后院的景色。凌横塘怦然心动,不由跳窗而出,走至塘边,拣了一块干净的青石坐下。

  塘中之水黑黑乎乎,如一团混沌不清的深渊。夜的寂静,淹没于密林后的鸦鸣。有只山羊从主人的圈里偷逃出来,跳过客栈后院围栏,欺近塘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青草。

  “来这里吃吧!”凌横塘撮起一把青草,招呼着那只山羊。然而山羊却一吓,后退着从当时进来的围栏处逃了回去。

  这客栈处于沧州内偏辟处,环境较清静,客人并不多。除了掌灯时分,栈前的街市上有人群出来走动纳凉,稍晚的此刻,已然人影渺落。更何况于客栈的后院,除了密林中不知名的鸟叫声,再无其他声响。枯坐良久后,夜空中渐显星汉,一片云色被夜风吹净。而本来还很遥远处夜更声,此时却渐次近了,三声锣后停顿片刻,又三声锣声。原来已是中夜时分。凌横塘不由回身张望,自己房间左旁房间的窗户上,依然是漆黑一片。

  十一哥,去瞧什么“镇海吼”,怎么到此时还没有回来?

  铁狮背负巨盆,在夜光之中,模糊得只辨形状,不见细微处的暗纹。但威赫的巨形雄姿,却在夜光衬映下,露出狰狞的威仪。鼻端处所闻不在是路人的汗迹酸味,而是开元寺中飘出的佛前香火味,于是胸襟中便有些浑然忘我了。端木秀峰手抚腰中长剑,缓缓后退,看着铁狮子的威仪,心中模糊模拟着它的气势万端,若以此入砚,依石形纹理镌成砚台一尾,倒也不失霸气。

  “嘿,这不是十一爷么?”身后有人大叫。

  端木秀峰修眉一轩,这声息如此熟悉,难道竟是……

  他车转身去,不由呵呵大笑:“安九爷!怎么这么巧,我真要到京城去找你呢,却在沧州城内碰到你。”

  身后的大汉也大笑:“还真是十一爷!我也是瞧着身影长剑眼熟,才出声招呼的。”

  端木秀峰哈哈大笑:“还真是无巧不成书的理,正惦着曹操,曹操便到!走,走个地方喝几盅。”

  “行!他乡逢故知,喜事!”安九拖过端木十一的手臂,“走!走!”

  端木秀峰与他把臂而行,又问道:“你不是一向在京城谋财,怎么到了沧州呢?”

  “谋财,自然是哪里有肥差,就往哪里走了。魏财东发梦做了九千岁,不免各处大造生祠。这么好的活计,我老安岂能错过,银子是朝庭的……源源不断如水价涌来,只要生祠造得漂亮神气,多少钱没有?油水该捞多少就捞多少,出了这个村就没那店呐……”

  端木秀峰无声一笑:“你老安发财,我端木秀峰自然没有道理断了你的财路,只是眼下有件要紧事,正要你回京帮我一个忙……”

  “哦?什么事情?”

  “找地方落座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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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三十五章节 夜谈

  (起6X点6X中6X文6X网更新时间:2006…4…15 14:03:00  本章字数:4496)

  

  夜晚的沧州,天空更高,更远,星汉明灭。端木秀峰与安九于酒肆出来后,便循道回栈。

  远处击柝三响,正是夜半时分,街上人烟稀少。只有几家正打烊的铁器铺,伙计出来封炉泥,收拾着铁家伙进店铺。也有娼门女子悄立门首,见到男客行过,便一抖手绢儿:“客官……”声音抖抖颤颤自有一股旖旎。

  端木秀峰快步走过。在这武风甚蔚的沧州城里,妓寨娼门女子诱惑男人的声调纵然有着刻意的柔软,也抵不过江南寻常女子的一颦一笑,那是眉梢眼底中透出的水色。

  回到客栈时,店堂里小二正靠桌打着瞌睡。见端木秀峰进来,打个呵欠问:“客人要热汤水吗?”

  端木秀峰点头。回到自己居室中,就着小二送来的两桶水洗浴更衣。隔壁屋里悄然无声,凌横塘已深睡了。于是他尽量放轻手脚,洗漱完毕后,便跳上床去,吹熄蜡烛,打开了临床的窗户……

  窗外有一片密林,有一方土塘,还有一人独坐塘边,正是凌横塘。

  这是非常眼熟的景色。当年,也有密林,也有池塘,也有……然而此情此景却不在北地,而是在江南,在——姑苏吴县。端木秀峰心中一热,跳窗而出。

  “已然深夜,横塘缘何不曾休息。睡不着吗?”

  凌横塘显然是被吓了一跳。她身子微微一颤,回首看清是端木秀峰后,才长吁口气道:“嗯,想到明日进京,就未免睡不着了。又见水塘和密林在晚间模糊景象与姑苏家中颇为相似,所以出来瞧瞧。呃……十一哥回来的很晚啊。”

  “遇到一个朋友,坐着聊天又喝了些酒……”端木秀峰淡淡地说,也在旁边找了块青石坐下。“横塘你想不想家?”

  凌横塘眼眸一亮,道:“想!十二哥你有没有去过姑苏呢?”

  端木秀峰微笑道:“去过一两次。我印象最深的是便是小巷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花香味。”

  “那一定是栀子花的香味。”

  “还有和着琵琶的歌声,声调极婉转。”

  “那是歌女们唱得苏州弹词,很好听的。”

  “还有千里水泊的太湖水,虎丘山寺传来的钟声。”

  “是啊,十一哥,姑苏水多桥多,你有没有见过澹台湖上的宝带桥啊?弯弯曲曲长带卧波。我最记得就是黄昏落日时分,渔父在水苇边驱鸬鹚下水捉鱼,一叶小舟,一顶笠帽,‘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人生的境界莫过于此。以后爷爷若能出狱归乡,并不想良田美宅,只要寻一山明水秀的所在,竹舍篱笆,一家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那是何等美事。”

  “世上哪有桃源乐?但凡人迹所至之处,岂有安稳两字?竹舍篱笆?且不论本土的人都很排挤外乡人,就是耕植农林,牧渔猎狩皆要交赋税,有许多山里人拼了命做,也不过勉强赚得口粮,暂解温饱。这世上人之一物最为凉薄,若想安稳,除非远离人迹。”端木秀峰的口吻微带着与他年龄不相衬的苍凉,但亦不过随之一瞬而已。随后他就转言笑道:“横塘,睡不着觉,想不想听个故事呢?”

  横塘微笑道:“十一哥也会讲故事?嗯……横塘洗耳恭听。”

  虽然是夜晚,凌横塘还是观察到了端木秀峰的眼光一瞬间的温柔。塘中蛙鸣一二声,端木秀峰在地上摸到一粒小石子,朝着塘中横片过去,似乎有涟漪一层层在黑的塘中散将开来……

  “有一个武学世家的小姐,生得美貌无匹,也绣得一手好花儿……”端木秀峰缓缓道。

  凌横塘心一紧,“武学世家的小姐”“绣得好花儿”,似有所指呢。

  “在那年秋天,这世家庄主的好友,携子来拜访。这庄主很高兴,每天陪同那位好友遍游山庄附近的山水。而那位公子,却不大爱走动,就此客居于山庄中。一月的时间很快,庄主与好友俩人谈天论地,就这么弹指一挥间过去了。天下无不散的诞席,一月期满后,好友便要告辞回家去了。就在起程的前一晚,月光很好。庄主与好友把酒托盏,兴味盎然。也不知是如何提议起来的,俩人商定要夜探山庄后的荒寺,还开玩笑说是否会遇到狐仙鬼怪之类……”

  凌横塘转目瞧向端木秀峰,见他脸色沉静,神态自然,似在讲一个不相干的故事。但横塘却已知,那个武学世家自然就是端木山庄了,荒寺便是山庄后的龙磐寺,庄主既为端木华堂,那么那个绣得一手好花儿的武学世家的小姐岂非就是……母亲?

  “然而还未走至那座荒寺,”端木秀峰续说道:“他们便在山路中的凉亭中撞到了那两个衣衫零落慌张不已的少年男女……一个是庄主之女,而另一个自然是那个好友之子了。”

  “啊!那位好友莫非就是我爷爷,而好友之子难道就是我父亲了?”凌横塘大惊:“没想到他们两情相悦在先,婚娶在后啊。”

  端木秀峰微微笑道:“横塘,他们是野合呢!按照你惯常的思路,你早就痛斥一番了。你呀,还真是以亲疏分黑白。”

  凌横塘微哼一声:“十一哥不是向来崇敬李贽的吗?怎的现在忽然道学起来了?岂不闻‘饮食男女,人之大欲’神女尚思会襄王,何况凡间之人?”

  端木秀峰忍住笑道:“是极,是极!横塘说得很有道理。”又正色道:“然而,事情并不如你所想那样圆满……景文公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当时他很生气,见此情形,打了爱子两个耳光,拂袖而去。而你的父亲也急追你爷爷离去了。只剩下你母亲和我爷爷,姑母跪在地上恳求道,说她要嫁给你父亲。爷爷素来不拘礼义,再说生米煮成熟饭,就一口答应了。然而至第二天,就在我爷爷找到景文公说合此事时,景文公不知何故,却死活不肯答应。又驱儿子先行回乡……”

  “这怎么可能?”凌横塘深皱眉道:“我母亲与我父亲门当户对,外祖父与我爷爷又是甚为知心的好友,他为何不答应结为通家之好呢?况且父亲和母亲又有了父妻之实,我爷爷更没有相拒的理由,他这样做置端木山庄与外祖父于何地呀?”

  端木秀峰闻言一怔,微思道:“呃,这个我倒没有深究过。这些事都是爷爷他亲口对我言讲的,该是真实的。”

  “那后来呢?”

  “后来的事,横塘你自己不知道吗?你娘没有对你说过。”

  “从未说起。在我的印象中,我母亲向来沉默冷淡,在宅中深居浅出。对我也是不冷不热,照顾得虽然客气周到,但并不像其他母女那般贴心。还是我爷爷对我慈爱……”

  “哦,原来如此。想必当年的事对你母亲伤害不小罢。因为,在你父亲被景文公驱逐回乡的途中,马失前蹄,跌落山崖,就此丧生了……”

  “啊!这更奇怪了!”凌横塘更是惊讶:“他们都对我说,父亲是在我出世后没多久生病过世的呢!包括我爷爷,我母亲,还有家里的其他人,都是这么说的!”

  端木秀峰也微讶:“啊,他们真对你这样说?奇怪!”又忽地一笑道:“横塘,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俩的身世极其相似。”

  凌横塘“嗯嗯”应声,又急问:“那么十一哥,后面的事情如何发展?”

  “后来的事……我爷爷一来不好对女儿说这事不成,是因为未来家翁不得首肯的缘故,唯恐女儿羞愧难当,二来噩耗传来,为断女儿之念,所以只说自己思量再三后,不愿女儿远嫁外乡。你母亲不免与我爷爷闹一场。”

  “我现在终于知道,我爷爷为何那么多年过去了,还常常在房中抚我父亲的遗物,黯然独坐。看来不仅仅是追思,而是亦有一份痛悔之情在内啊。若不是他阻止,事情怎会到这种地步呢!”凌横塘喃喃自语。

  端木秀峰也长叹一声,“在这件事上我很敬重你母亲,姑母她深情若此,不愧以‘梅’为楼,风格高标。当年她找到你爷爷,说愿意嫁给亡者,终身为你父亲守节。据说景文公涕泪交织,说这是儿子生前的心愿,做为父亲理当尊从死者,以慰亡灵。于是,在他收拾儿子遗骸归乡后一月,姑母便发嫁远乡,带着丰厚的嫁资。这事极为隐秘,庄中其他人都不知内情,还以为你母亲是风光出嫁。但同时,姑母因为怨恨我爷爷,却再也没回过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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