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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看朱成碧by 钢金属的教皇 (虐心+推荐+经典!)-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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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中杀死皇妃皇子的凶手庄简。 
庄简既不跪地接旨,也不写讼辨白,一语不发的望着青石重重砌起的墙面。 
往日里,他谈笑风声妙语如潮,巧言辞令喋喋不休。无话说话没词撇词,伶俐雄辩言词粥粥。此时此刻名在旦夕,深陷囹狱,要命的大

罪兜头罩了下来,竟然是一个字都不出声了。此人竟如一夜之间被砂石封了嘴巴一般,一个字都不说了。 
真是好生奇特诡异的人啊。 

大太监站在牢门外,口口声声唾沫横飞的劝说着周维庄大人,皇后坚不信他就是昔日御史公子,并教他辩解言词。这庄简坐在狱中,魂

灵飞到了身外。自从那夜雨中,他被罗廷尉一举抓获后押进了大牢,他就再也没有开口讲一个字了。他的眼神空空洞洞的瞧着前方,彷

佛透过了重狱的枷锁,重墙看到了外面遥远的远方。 
他在一直看着遥远的地方, 
他在看什么呢? 
他一眼未看一语不发片字皆无。 
大太监无法就回禀了皇后曹婕,道:“周大人彷佛是不似他了,魂魄都没有了,眼下只剩了个空壳子在那里坐着。他连一句话都不会说

了。臣只差替他说了。但是周大人却是怎样都不开口。” 
曹婕面现忧色,满朝议论纷纷,人人皆大惊,口沫横飞着直直着淹没了长安城。罗廷尉当堂揭穿了周维庄冒充之罪,随即一举抓获了他

。简直山不颤地自摇,震撼了大汉河山和瀚瀚朝堂。 
皇后也尚且不能相信这话, 
——真是令人做梦都想不到庄简竟然冒充了周维庄,周维庄竟然是昔日庄御史的公子。 
倘若不相信的话,堂堂一国廷尉,也断然不会无根无据的妄言指证他人。是的话,这庄简为什么不杀仇人,不逃不避救了太子数次性命

? 
这其中好多侦想不透的绝妙机关。 
他闭口不言,这求生疏通之路却无法替他铺排,无上佛祖、大罗金刚都不可能替死人重返阳世。 

皇后曹婕一下子从明厅中走了出来,她抢先几步就走到了关押庄简的重字监牢门口。大理寺众人监正顿时都不悦,皇后尊贵万金之体下

到了狱里,本来就够惊世骇俗了。眼下更是违了狱规律令与犯人谈话。你便是通天手段要替他翻案脱身,也得请下圣谕按规矩办事来着

啊,这分明是不给大家留一点面子来了。人人都心中暗骂面露不悦。 
罗敖生不欲多听多看,就不跟出去回避了一下。 
皇后站在铁柱之外,温声说:“周维庄,你可记得昔日周府宅邸最茂盛的乃是什么植物?” 
众人一愣,不晓得皇后好好的说什么花草。 
庄简木愣愣地看着远方,好似未听见皇后的问话。 
皇后续道:“昔日在咸阳周府上种有一木叫做蔓泽兰,它是由春夏秋冬之内,由一颗小小种子发芽、生长、开花、结果到凋零的,仿若

一年四季。那花儿轻而美丽,随风而逝,枝藤绵长花絮夺目。” 
庄简彷佛眼盲耳背,并未搭话。 
曹婕道:“那花春来发芽,夏季开花,秋季结实,冬季凋零。催之不败春又生花。时日长久仿若人之生命。周拂最爱此花,曾经把自己

必成花草。” 
庄简纹丝未动,周拂常自比“长命草”这个俗话,京师中的官宦人家都多有知晓。 
曹婕垂首,心中微痛:“周维庄,眼下冬之将过,立春降至。一年之景全在于春啊!” 
——春乃是四季草木发芽生长的季节怡始,万物复苏,生命启蒙。 
命,当春日又发。 

庄简长发污秽,仰脸看窗,缄默无话。 
曹婕无法,旁边众人过来扶起皇后纷纷劝回。曹婕命人起架回宫了。她被众人直直送出狱门,中间隔着太监、宫婢、差官诸人,回首遥

望着庄简背影却是无法再言语了。 
庄简始终面壁而坐,不得开口。 
说什么呢,又能做什么呢? 

众人散后,庄简还在看着墙壁,痴痴的看得醉了。 
许久许久之后,大狱之中日晒不到风吹不到,日日夜夜唯有灯火照耀的昏昏黯黯中,有一人无声无息的站在烛火不至的黑影中,隔着铁

门柱静静地看向囚室,看了很久。 
大理寺卿罗敖生站在门外,一双凤眼把庄简从上瞄到下,从下看到上,仔细的细细看着庄简。罗敖生以往见过的周维庄,有撒泼的、耍

赖的、好色的、凄惨的、狼狈的,甚至睿智风流的,可即便是被打到快断气的时候,眼里也是生机湛然。可眼前这个,三魂失了七魄,

一身寂然死气,罗敖生越看越觉得仿佛从不曾认识过他。 
对了,这个人不是周维庄,他是庄简。 
庄简看了好久的墙壁,直到灰青色慢慢凝成大片黑色,他的头颈酸痛眼睛酸涩。这时候一颗草灰飘过他的眼前,那草灰正好吹到了他的

眼眶里,迷住了他的眼睛。庄简抬起手来,用手揉揉了眼睛。 
有一人在他身后轻声叹了口气。庄简全身一颤,脊背上立刻硬了起来。 
那人全身都暗香浮动,一股子茶叶味道慢慢弥漫在青石囚房中。 
令阴森寒冷的狱室里,涌动了一层暗香。 
大理寺的廷尉罗敖生静静站在黑暗中,用细细的丹凤眼上下的审视着他,明察秋毫:“有草灰落入眼睛里了吗?” 
庄简伸手按了按眼睛就放下了手掌。 
罗敖生一身黑衣在阴暗昏暗的牢狱中,整个人都如牢狱连为一体了。他身子修长纤柔似风吹即落,只手可握。墙上的明烛烛光晃动,照

耀着廷尉狱。把他的一身黑衣,都倒影在大狱墙壁上。黑色影子覆盖了半边狱壁狱墙。 
旁边众官差纷纷回避,连他的影子都不能站与同列。 
大狱中静悄悄地,重犯们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声音来了。 
罗廷尉望着庄简的背影,他看得庄简的背影看了许久。缓缓说话:“皇上病重不治只这几日光景,皇后放下照应皇上特意往来大理寺。

你身为朝廷官职,这礼数尊敬还是要做要行的。” 
庄简不搭腔。 
罗敖生说:“皇后留下话来说你几时想见想说,都会令人相见传达。” 
庄简眼看着前方青石石壁上,那里青苔涟涟。这狱中干燥却因不见日光,青苔藓苔好阴之物便茂盛横生。 
罗敖生看着他的背影:“你有什么胡疑、不服,我会令人查清察明给你个交代。” 
庄简看见了数只蚂蚁壁虫依次爬过干草,钻进了墙缝隙之中。 
罗敖生道:“你有什么不甘不忿,都可讲出我亦会给你个解释。” 
庄简看着最后一只蚂蚁爬过了苔枝,消失在了眼前。 
罗敖生再问:“你没有什么要讲的吗?” 
庄简眼望着墙壁,一语不发。 
罗敖生看得他的背影,一句话也不说了。 

两人一坐一站,站在了牢狱内外。重狱内腊柱燃烧之声滋滋作响,除此此外监狱万籁俱寂,远方偶尔传来狱链抖动的声音,犯人的嚎叫

声,声声添寂,人影久久不动。 
庄简微一眨动眼睛,眼中飞灰还在并未吹出。他眼睛酸痛不已,他抬起右手揉了揉眼睛。 
罗敖生看了叹了口气:“你的手上都是灰尘,自然越擦越多眼睛越痛了,”他从袍子内拿出一领白色帕子,伸手递到铁栏杆处,道:“

用帕子擦擦就好了。” 
庄简头也不回,他伸手沾了榻上碗里的水清洗了一下眼睛,依旧没有理会他人。 
廷尉罗敖生的手伸在半空,手上手帕心中好意都递不得递放不得放,僵在那里了。 
大理寺右丞远远回避开了,瞧着这一幕,肺都要气炸了。他几步跨了过来,冷冷的喝骂:“周维庄!莫说是帕子,还是水,饭,三餐,

身上衣物,半日安闲,乃至一条小命都是大理寺廷尉双手给的!你这般强硬性气心气儿,干脆不要了性命才叫英雄好汉哪!你是不是想

尝尝行刑的滋味阿?” 
罗敖生看了右丞一眼,右丞气得浑身打颤,却是闭嘴不敢多说了。 

这话也果真见效,庄简立刻放下了架子,他爬了起来抖抖身上草灰,走了过来。伸手接过了罗敖生的手帕,道:“多谢大人。对于皇后

和廷尉的好意,都心领了。无论何种刑罚都愿意身受。决无任何怨言也无隐情,一切都为命中注定。” 
他语调谦和,神情宁静,不哀不怨,温文内刚,接过了手帕将它折好,放在了身旁青石塌上。 
这才是昔日庄御史的公子——庄简啊。 
罗敖生心中耸然而惊。以前的那个调侃打诨,撒泼好色,自私怕死,素无正经的周维庄身后,有个言传家教自清廉御史之家、通晓人情

世故,道理仁义、舍己为它的大家公子庄简就闪现出来了。 

但却是他身上仿佛少了些东西。 
他收敛了性情,却是那般循规蹈矩,教养良好,隐忍通达,知书达理。如书中君子画中旧人,平平暗淡色彩陈旧,循道理尊礼貌,多读

书少是非,圣贤之道长闻,言行温文和善。这就是庄简,一个御史之家的世家公子。 
罗敖生转身回返而去。 
这便是所谓的英雄末路与美人迟暮。 
——这次,他是真“痛”了。 
原来,这个人也会真的“痛”? 

* * * * 
翌日,大理寺升堂提审。 
大理寺通审正殿中间空空堂堂,两旁狱卒林立。只有嫌犯庄简一人身带枷锁,跪倒在了大殿里。正殿之中“贵直尚平”匾额高悬。公堂

正面由大理寺少卿张林落座主审,廷尉罗敖生坐在一侧旁听此案,张林问道:“下面案犯,你叫什么名字?” 
庄简抬起头脸来,心中略略感慨,这十年之中终于到了完结的时日。他心台清明,无怒无愁,痴而不怨,洋洋大洒。 
庄简淡淡的说:“我姓什么,文薄上自有称谓了。” 
张林皱眉道:“庄简。” 
“是。” 
“你知罪吗?”少卿问了下去。他心中觉得不妥,这般顺着他的话走,可是问不出什么了。 
果然庄简淡淡道:“知罪。” 
旁边听审的众官员都微微一楞。所有人都素知周维庄(庄简)乃是出名的伶牙俐齿博学强辩。他上下嘴唇翻搅起来,咄咄厉害处都能将

死人折腾活、活人杀死。官员们都存了跟他强辩诡辩恶战一场的念头准备了。却万万没想到此人一句“知罪。”就憋的大家目瞪口呆,

没有使劲的方向去了。 
张林道:“你知什么罪?可做了什么有罪之事。” 
庄简跪在堂上,突觉得殿外吹过一阵多时不曾刮过得清风,顺着大殿梁柱缓缓流淌着。春风带着草木芬芳。他心中如被水洗涤过一般清

清凉凉、坦坦荡荡。 
他面色平静老实的说:“这个犯下的过错,时日长久了倒是忘记了。不过,既然被抓到刑堂上,想必定是犯下了罪责。 
请大人不必问我,只要列举出罪状凡是我犯得过罪,我承认了便直接签字画押认罪,绝不敢推卸责任及过错。” 
这话说起来条理分明,知书达理。并无一点胡搅蛮缠的意图。张林心中大喜,罗敖生瞧着庄简的头顶,细长的丹凤眼在他面上来回看着

。庄简面孔长脸薄唇,低眉垂目,眼睛嘴唇都干干静静,脸上身上倒是从没有见过得安静淡定,规矩本分。他心中突觉他面容上却少之

什么?防佛缺少了一点东西,令人看着都不像那个周维庄了。他上下的盯着庄简暗自捉摸,这庄简身上比之原来的周维庄竟然少掉了什

么? 
罗敖生细细打量,心中百味复生慢慢的转着心思念头。他旁边有御史令大夫、长安府尹、尚书太守、甚至拥平王等人都落座一侧听堂检

审通审, 
张林立刻接到道:“你原是周拂之仆,后来是怎样假冒了周拂次子,假冒禁国公之子骗取官职功名的?你可认罪?你需的老实的招供,

免得动刑起来受皮肉之苦。” 
庄简道:“我都认罪。” 
张林大喜过望,罗敖生秀眉一蹙,口中却不说话。 
“你是怎样犯下这等大罪的?” 
庄简略烦躁,他都承认了怎么还这般罗嗦。他无奈再开口说:“周拂大人去世之后,我看没人知晓他的近况。我贪图他家有钱有势,所

以就冒充周二公子做了官。” 
罗敖生恍然而悟。 
他身上少了些东西。他收敛了性情,规矩有礼,教养良好,隐忍通达,知书达理。如书中君子画中旧人,平平暗淡色彩陈旧。 
原来那个令他怒、痛、闷、瘴气到心痛的人已经不见了。没有了昔日的生机勃勃,泼皮无赖,任性好色、没有了谈笑科分,戏睨人间,

匪气冲天的周维庄。 
——眼下剩下的只不过是一个两袖浊风,身无常物、满心疮痍、万世皆空的空空废物了。 
平日里周维庄在他面前不是下流猥琐就是胆小畏缩,几曾有过这么万般清风俯身,管他自强的气度。殊不知庄简是因为做贼心虚,贪生

怕死,欲图将功折罪的缘故? 
还是如今真相大白身份暴露,他抱了必死的觉悟,还何存畏惧之心? 

张林听了心中窃喜,这案子本就难判难断,眼下只能勘明庄简假他人,骗取官职之罪。其它的尚未查明,这庄简素来刁滑如今定是被大

理寺的板子酷刑吓到了!他若自己承认了,自然是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省力省心阿。 
他忙说道:“庄简,在十年前的咸阳,你是不是跟御林军的严史串通了起来,杀死了皇妃皇子,做下了另一桩命案要案?” 

庄简心中彭彭的暴跳了起来。他抬起脸来面孔都僵住了,口中一顺溜话自然而出,这话在他心中已想了十年,想了千遍万遍,说出来甚

是流利通顺,连他自己都信以为真了:“这是确是有的,我和严史做下了案子……” 
他正说着,突听“啪——”的一声重响,就见罗敖生勃然大怒,抬手一掌就拍到了桌子上!大理寺通审重殿上的众人,右丞、御史监察

,拥平王、中官太监总管、狱卒等人都被罗敖生这一巴掌拍的胆颤心战,全部侧目而视抖衣而站! 
庄简的脸色也变得灰白,他看看少卿张林看看再看看大卿罗敖生,一瞬间有点头蒙蒙的张口结舌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难道是他嫌他认罪认得还不够爽利,勃然大怒了吗? 
罗敖生向来是斯斯文文的秀才书生,话都不会高声去讲的。这下子容颜骤变豁得站起来了。他素来是面容静谧少动颜色少动心气,此刻

气得面孔都变色,颜色俱厉,长眉挑着丹凤眼睁园,漆黑的眼珠子直直瞪着少卿张林,厉声喝道:“够了!你到一旁去,我来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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