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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寻芳-那非-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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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多题字中,她对其中一首印象深刻——
  枉死殿走一遭,既是枉死何人与申冤。
  世间不平千百,只求枉死之人早升天。
  真直白。广君在这个都城,第一次看到这么简单明了的题字。什么工整,上下句相对,统统没有,简单易懂,可见题字的人是个实务人。
  阿门,如果我是这种下场,唯一乞求的是——能见轻月最后一次。
  广君面对那面墙,半真半假的双手合十祈祷,引得不时来往人投来怪异的一瞥。
  “与其拜那面墙,直接拜神不来得直接些?”一把低沉颇具威严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吓广君一跳。
  “我对檀香的味道过敏。”广君捡了一半真话说,另一半……总不好说,我拜着玩的吧?
  “哦?”上挑的尾音,听出几分不信。
  广君面对对方,带着坦然的微笑。不都说:人心隔肚皮。她就不相信对方会读心。
  一回身,再吓一跳。
  世上,会有人长得如此想象吗?决不是双胞胎,两个人还是看得出差别的,眼前这个更加威严,一身青衣,外披黑色镏金的长袍,以紫色玉簪束发,一两缕挣脱其中,散落在身前。整体而言乱中有序,带着特别的魅力,让人久久移不开视线,会在不自觉中忘记周围的环境,只看着他。
  这人正勾着薄唇角,似笑非笑,一双黑眸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广君,看得人心里发毛。
  你认识赤芍吗?一句几乎冲口而出的话,让广君生生的压下去。
  不能问,太冒失,也太奇怪。
  广君对芍药居里的人并不十分了解,却知道无论如何不能碰触他们深埋在心中阴暗的一面。她有感觉,眼前的人必定与他们有所牵扯。
  如果形容赤芍是黑暗中的妖,那么眼前的人就是白昼下的魔。
  突兀,又是理所当然的存在。
  那人似乎看不出什么,转了话题。“若你将来枉死,求的是什么?”
  “枉死?我吗?!嗯……死得心安理得,知道怎么死的,又为什么死。”广君想了下回答。她在暗地撇嘴,这个人很没礼貌,虽然她刚才有考虑过枉死的问题,但没期望有人这么直接问她。总之,她听起来不爽。
  “你到要求不多么?”那人讶异。
  “好说,好说。”知足者长乐。广君模棱两可的附合着,笑容却依旧是诚恳,灿烂到看不出她心情其实很糟。
  对方又凝视她一会儿,忽然笑起来。“这一次,倒是个难题……”
  这人有病。广君悄悄往后退了两步,以防万一时刻,逃离现场几率大些。
  “广君——!”千里从远处叫她,三步两步往她这里跑来。“你怎么站这里?”
  “不是等你吗?”除了这个我还能干吗?啊!那个人……广君转头,身后没人,不死心的完全转过身,环顾四周,却没再见到那个扎眼的身影。见鬼了吗?想到这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了?”千里绕道她面前,看到她有点泛白的脸色,心下暗叫糟糕。“那个……广君,我们走吧。”
  “好。”广君不晓得,她这句话说得没底气。
  走出枉死殿很远,两个人经过一片天然的璋桦林。
  “你没事吧?”千里犹豫半天还是小心开口。
  “没,是遇到奇怪的人。”
  千里心中一惊,用余光看向远处的战岐,不知道他可否看到。战岐怔了一下,出乎意料的露出茫然的神色。连他也不知道么?是谁呢?谁有胆子一路跟着他而不被战岐发觉?千里别开眼,陷入沉思,不再言语。
  “在想什么?”广君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沉默下来。
  千里微微扯了下嘴角,并没有回答。他席地坐在一棵璋桦下,靠在树上,半天才喃喃自语出声:“若不会长大该多好。”
  广君坐到他旁边,一同看着头顶淡色的叶片在阳光下闪烁。渐渐,思想沉淀下来。
  “不希望长大是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的期望。”她感同身受。
  “你也是?”千里侧头看她。
  “当然,”广君一副“为什么不”的表情。“我也有期望留住的东西啊。随着年龄的增长,会失去很多珍贵的东西。”
  “很多?”
  “嗯。”就好像生怕失去某样东西,用力握住双手,反而流失的更快,如同穿过手掌的细沙,回头寻找再次聚拢时,已经不完整。广君拍拍他的头。“所以,小孩子就要像小孩子,任性是没有错的——过头就不好了。”她笑得别有用意。
  “哼!谁任性了。”被看穿心思的男孩愤愤的甩开那只手,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去。
  “好,不是你。”广君顺着他,引来对方怒视。“这不是什么大道理。但是一个人可以希望自己慢些长大,却不能回避成长。逃避不会给你带来美好的将来。”
  为什么她会对自己说出这些?难道,她知道自己的心境么?他是一时间看到太多的真实了,竟然也会疲惫——将来几十年呢?已经不敢去想。
  “千里,你是名皇子,注定失去得到的东西比平常人多,晓得不能轻易错过才是最真的。”她能理解为什么他总是悄悄跑出来,拉着她到处闲逛的心思。
  “广君,”千里仿佛第一次看清眼前的人,也似乎更加模糊。“你从哪儿来?”
  广君一笑。“很远。”
  如同以往一样的答案……这次,他信了。
第 11 章
  ·月怜情
  
  同上一年阴雨霏霏的日子相比,今年华月初三,算是天公作美。
  碧空万里,一派春日晴好。
  宣化街·璋最著名的妓院·鹤停楼前一片空场上,已经搭建了高一人多的赛台,赛台四周围有半人高的楼栏,两侧为上下场的楼梯,台面长七丈宽五丈,背靠鹤停楼,面朝街面。台下已经挤满看热闹的人群,街对面的宣化酒楼座无虚席,相邻的酒店茶楼也趋于满员状态,鹤停楼二三楼更是统统被预定,小商小贩也不愿错过这一机会,见缝插针,摆个小摊或是提着货篮四处兜售。
  所有的声音嘈杂在一起,热闹非凡。
  台下的人视线除了盯着赛台两侧楼梯处绯色不透明的纱帘,还不时瞟向赛台后鹤停楼二层中央垂下的精致竹帘,竹帘功效甚优,通风良好且隐秘性一样不错,若隐若现,让人不能窥见其后全貌,牙痒痒的。大家心照不宣,那是芍药居四君莅临时的看位,对他们的好奇甚至超过了台后等待上场参赛的名妓花魁。
  宣化楼二层一处临窗的包间内,广君支着下巴面对此刻看起来特别兴奋的四皇子。
  “你来就是为看这个?”他就一点儿都不念及自己的身份吗?
  “怎么?不可以?”千里理所当然的反问。没人规定他不能来吧?
  “不是。”如果将来千里当了皇太子,这个国家的未来堪忧。
  广君没辙,不去看那个不讲理的小孩,既然他本人都无所谓,她担心个什么劲。这么想着,眼睛对上一旁手持茶杯,心静如水的广文公子——朔风。沉稳老到,斯文俊雅,不动如风,这几个词用在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上,一点都不突兀——只要你见过他。
  广君在朔风脸上看到那么一丝丝近似同情的悲怜。
  也怪不得千里不爽,他这个天之骄子,怎么能忍受被人用这种方式怜悯。
  哦,这种相处方式挺有意思的,也许以后两个人会成为推心置腹的君臣吧……当然,是也许。广君看这两个人之间暗中较劲,不由偷偷低头捂嘴笑了下。
  “朔风,帮我去拿出场参赛名单,本……公子要下注。”千里故意指使道,一个眼色制止住在身后意图代劳的战岐。
  朔风拿着茶杯的手收紧了下,还是轻轻放下茶杯,默默对千里颔首,出了包间。
  “四殿下……”战岐颇觉不妥。
  “没事,没事,让他去。”千里恶作剧得逞一般,笑的贼兮兮,他就要看看这个广文朔风何时会发火。“嗬嗬,不错吧?”他得意的看着一脸了然的广君。“你说的哦?我是‘小孩子’,任性没有错。”把她说出的话刻意曲解。
  “你随便。”只是要小心,某一天某人爆发。广君不去看战岐略带苛责的眼神,你们家皇子诠释能力超强,不关我事。
  哗——!
  街上原本嘈杂的声音,瞬间扩大了数倍。
  广君的视线也跟着瞄过去。
  台上并没有见人出场,可见比赛还没开始。仔细听听,很多不满的声音夹杂在喧哗声中,听起来好像是什么不露脸,什么现身……广君从下面人群中指指点点伸出的手,看向相隔约五十米的鹤停楼,精致的竹帘下可以看到有身影在晃动。
  “花魁出场了吗?”她有心看看这里的美人会长成什么模样。一时间,脑海中走过不同类型的古典美人。静静的等待很久,台下的抱怨声渐渐平息,也没见半个人影从后台的纱帘后走出来。
  “那后边是什么人?”广君指着正前方问道。
  千里同样一脸疑惑,摇摇头。
  下面再次的喧哗声,让两个人没有继续计较。
  应该是比赛开始了吧?众家美人全部上场,大概五十人上下,一一轮流上台露面,然后……台下一片叫好,还听得有人高声下注。听到这儿,广君想起千里刚才指使人的目的,想要开口问,发觉千里已然拿着一纸红底黑字的帖子开始选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朔风显得有些无奈,却什么表示也没有,继续喝他的茶。
  “就这个人。”千里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这一次他让战岐去下注。
  真的赌啊?广君瞟过去一眼。
  “这个人名字不错吧?”千里把名单上被他选中的人名指给她看。
  君倾心。怎么看起来这么别扭,广君皱眉,大概是名字中有相同的一个字,说得好像她对什么人一见倾心似的。“好玩吗?”她反问一脸无辜的千里,知道他想看她笑话。“你赌多少?”
  “十两。”
  这么节俭?该刮目相看,这家伙也许只是为了好玩而已。
  “十两金子。”千里补充。悄悄对她眨眼。我这草包皇子做得如何?“广君,你不试试?”
  “不了。”迅速瞄了眼名单,广君摇头。
  “朔风,你也来……”千里转移目标。
  败家子。广君对两个人之间的对垒不感兴趣。无聊的趴在栏杆上,往远处赛台上看去,赛台正后方鹤停楼二层撩起的竹帘,吸引了她的视线。
  啊!她几乎叫出声。
  她看到眼熟的身影,是赤芍。
  远处,赤芍仿佛也看到了她,懒洋洋的伸手,对她挥了挥,又再次放下竹帘……
  “广君?”千里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回神,却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颖技一定也来了,竹帘垂下的那刻,她看到被赤芍挡住大半的人,一两缕散发落在胸前,发尾是银色的流苏……最后,还是决定不说,她反问千里:“朔风赌了哪个?”她瞟过一脸平静的少年。
  “他啊……”
  “我和你赌。”广文朔风突然出声,打断千里的话。“赌注和你一样,就……”他扫了眼桌上的名单。“倒数第二个人。”他的决定比千里更不负责。
  “一言为定。”千里的挑衅,首次得到回应,马上转移注意。
  朔风在谈话间隙,对她轻颔首。
  他什么都知道?!原来……
  千里跑去找战岐的空隙,朔风吐露实情,圣旨是他带去芍药居的。
  不想让千里发觉吗?广君点点头,不问,和自己没关系。只感觉,那边儿的临场感觉一定更真实。
  
  鹤停楼上——
  一群没有参加大赛,又因为赛事歇业的女子,团团聚在一间房门前,悄悄从半开的门板缝隙中,窥见平常百姓都难得一见的男子。为他们不经意的举动,小小的发出痴迷的惊呼声。
  听得正与四个人对话的老鸨一阵尴尬。虽然开的是妓院,自己也是经过风尘的女子,到底有几分才气支撑门面,多的是期望旗下女子能与其他院的女子不同,结果,到今日才发觉自己养了这许多花痴。
  话说回来,若不是自己痴长几岁,经历不少,也必定同她们一样吧……
  可见,男女同属好色。
  “四位公子,照顾不周之处,请见谅。”鹤停楼的老板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女子,懂得什么说,什么不说,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而知道了也要当作不知,到死为止。多是有上位的人参与其中,否则这么多年的邀请,为何只有这一届会欣然莅临,而且四个人全到。
  平心而论,这四个男子实在是优秀,平常人家,甚至皇亲贵戚,富商巨贾也不一定养得出如此优秀的人物,多的天分。但出于这种身份,就叫做天妒红颜——虽不贴切,但无论男女道理都是一样的。
  “无妨。”赤芍笑得妖媚,房门口又是一阵不小的惊呼声。
  老鸨暗讨,大赛完毕,是该让她们多受些教的时候了。
  “妈妈……”门口传来温婉动人的女声。
  “莨芙,你怎么来这里?”老鸨诧异回身。
  对于院子里持才而傲的女子,她到不加以太多束缚,大多数男子多得一个贱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只要不得罪客人太多,基本上她睁一眼闭一眼。此女与她连续数日对峙,只因为不想参赛。怕的是什么?不就是输不起么?她同她说了几次,最后她避而不见,怎么现在换了别人去,她到又出来了?
  看着她眼神注视的方向,老鸨明了,心下一叹,真是祸水,男子也是一样。
  “抱歉,奴家有些家务事,请公子们稍候。”老鸨歉然点头,回身走向莨芙,小声对她说:“你同我来,这里不可久留。”这几个人虽然身份如此,却不是普通人能碰的。莨芙啊,你个傻孩子,莫要痴心妄想呐……
  莨芙恋恋不舍的看过坐于楼栏前的四个人,在赤芍的笑容下,通红一张脸,转身而出。
  “跑来妓院卖弄风骚,真有你的。”青蓝打了个哈欠,用一贯慢吞吞的语调讽刺对方。
  “好玩嘛……”赤芍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闲闲的用手捋过身后束得整齐的长发。不一样,怎么广君那个丫头就没红过脸,到总摆出一张比他笑得更灿烂的面孔对着他,好像他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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