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蝶+第一部(完结)-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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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是呀，伊恋，我们要加油了！”刘明扬兴奋地说。
伊恋勉强地笑了一下。她知道张承伯早年也是芭蕾舞演员出身，而且很幸运地与自己的妻子合作跳了几十年的舞，直到中年以後，才下到芭蕾舞团当团长，而他的夫人则当起了幸福的家庭主妇。所以，张承伯是无法体会到伊恋在风华正茂的时候突然失去亲密无间的搭档的感受的。在舞台上，孟海涛就是她心爱的王子，她没办法接受自己深爱的多年的王子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第 14 章
离公演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的所有演职员每天都集中在小剧场彩排；晚上伊恋和刘明扬还要回到练功房去加班。第一次挑大梁；刘明扬非常的兴奋：”伊恋；告诉你，我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舞呢！”听到他这话的伊恋用手帕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微微笑了一下。
夜深了，伊恋疲惫地靠墙坐在地上；修长的双腿一屈一伸；仰头看著屋子中央的刘明扬。他精神奕奕地随著音乐一圈一圈地旋转著，还时不时的对伊恋得意而俏皮地眨眨眼睛。他的身体修长而富有力量的美感；浑身洋溢著青春的活力。可是他远远比不上孟海涛；海涛是天生的舞者；稳健而不乏激情；每当站在舞台上；他就不再是个芭蕾舞演员，而是他所舞蹈的角色。他是能够把精神与舞蹈合二为一的人。想到海涛；伊恋的心乱了起来，已经很晚了，他是不是还亮著一盏孤灯；在家里等她呢？自从她加班以来，他每天都要等他到了家才睡；尽管每次她都叫他不要等，可是他嘴上应著，第二天却依然故我。伊恋已经记不清她有多少天没有帮他按摩；没有照顾他洗澡了。她也想早点回去；可是公演在即；芭蕾舞的精神是力求完美，时间不够，就只好加班加点。尤其是她近来的状态很不好，为了演出的成功，她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去练。
伊恋烦恼地甩了甩头。刘明扬的动作停了下来，走到伊恋的身边；向她伸出手：”怎麽样？休息够了吧；再来吧！”
伊恋看著刘明扬亮晶晶的眼睛，这真是个不知疲倦的家夥，每天练到後半夜还是精神抖擞的，而且第二天又绝对是第一个赶到排练现场的人。难道他的力气是用不完的吗？伊恋忘记了，以前她和孟海涛也都是这样的舞蹈疯子，能够跳自己最心爱的舞蹈，做够饰演最喜欢的角色，能和自己最爱的人一起跳舞；这样的生活是永远不会感觉到疲倦的。
孟海涛残废了，伊恋也就随之失去了一半的灵魂——舞蹈的灵魂。她还会跳舞，可是却再没了激情。她不再会用心跳舞，只是用肢体而已。每次刘明扬托起她；抱起她；拉著她；她的心都会很痛。有时她会有一种错觉，和她一起跳舞的还是孟海涛；那个最优秀的舞蹈王子。可是当她看清眼前的人是刘明扬的时候，眼里立刻写满了落寞。海涛再也不能跳舞了，现在的他，只能穿著沈重的假肢；一步一痛的练习走路！每当想到这些，她就无法安心跳舞。无论她怎麽样强迫自己集中精力；都无法真正的进入状态。
”发什麽呆呢？”见伊恋没有反应；刘明扬顺势坐在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膝盖。
”啊！”伊恋回过神来，抱歉地对刘明扬一笑：”没事；再练吧！”
”伊恋；我们去迪士高吧！”刘明扬突然说。
”什麽？”伊恋没听懂似的问到。
”今天就练到这，我们去迪士高疯狂一下；好不好？”
”不行。”伊恋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不练；我就回去了。”说著拎起地上的包包；站起来作势要走。
”喂；你听我说嘛！”刘明扬忙起身拦住伊恋：”你以为我去迪士高是为了玩呀？我是想带你去找感觉。”
”找感觉？”伊恋迷惑地问。
”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状态完全不在排练上。这些日子你的压力太大了，就没有完全放松过，我是想带你去彻底的放松一下；回来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排练中去。”刘明扬一本正经地说。
伊恋被说动了，把手伸进包中去摸手机：”那我给师兄打个电话。”
刘明扬按住了伊恋的手：”看看几点了？他一定已经睡了，你想吵醒他吗？”
墙上了挂锺已经指向十一点半；伊恋把手抽了出来。孟海涛一定已经熬不住睡了；那就不要吵醒他了，他的身体那麽差；伤口又经常疼的厉害，一旦醒来就很难再入睡了。
刘明扬说的没有错，一进迪士高，听到动感十足的音乐；看到五彩的灯光打在身上，伊恋就兴奋起来；手脚不由自主的随著音乐有节奏地舞动起来。这里是年轻人的天堂，没有压力；没有任务，每个人都是那麽的放松快乐。伊恋很快就被他们感染了，她忘情地扭动著纤细的腰肢，美丽的长发飞舞著。伊恋是一流的舞蹈演员；身材和舞姿都近乎达到了完美。她很快就成了全场的焦点。许多人都停下来看她跳舞，她却浑然不觉；只顾忘情地发泄著自己的活力。很多男孩子热辣辣地盯著她；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刘明扬连忙跑到她的身边，拉著她的手跳了起来，仿佛是在警告那些男孩；她的身边有他这个护花使者。
本来伊恋的舞姿已经让人叹为观止了，刘明扬的加入又为全场掀起了另一股高潮。伊恋秀美灵动；刘明扬活力四射；在所有人眼里，他们都是珠联壁合的一对儿。看到周围赞赏；豔羡的目光，刘明扬更来劲了，他腰部微微一用力；双手一托；竟然把伊恋举了起来。伊恋兴奋地尖叫了一声，旋即双脚在刘明扬的肩头站稳；更加疯狂地随著音乐舞动起来。四周掌声；尖叫声响成一片，许多情侣围著他们狂舞。刘明扬轻轻地把伊恋放了下来；拉著她的手，悄悄离开了迪士高。
深秋的夜晚星光灿烂；刘明扬陪著伊恋在街上走了很久。伊恋还是那麽兴奋，咯咯地笑著，双手伸向天空，一圈圈地旋转著；星光洒在她飘扬的长发和精致的面庞上，虽然秋风一阵紧过一阵；她的脸上还是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在星光下闪闪发亮，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光圈。刘明扬看呆了，相识这麽久了；他早已深知伊恋的漂亮，可是他没有想到，完全放松下来；一点也不设防的伊恋竟然是这样的美。他不禁喃喃自语：”简直是个星光女神！”
伊恋没有听清楚，一边旋转一边大声问道：”你说什麽？”
”我说你是星光女神！我的女神！”刘明扬大喊到。
伊恋突然大笑起来，捂著肚子蹲在地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刘明扬疑惑地看著她；想不明白自己的话怎麽竟然有这麽好笑。伊恋突然站起来，拂了一下头发，拉起刘明扬就跑：”我饿死了，我们去吃消夜！”
跑了好几条街；终於找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伊恋一口气点了咖喱鸡饭；炸鸡腿；水果沙拉和番茄浓汤。”再给这位先生一个汉堡！”伊恋合上了菜单。
”不行！凭什麽你吃那麽多；只给我吃汉堡！”刘明扬抗议道：”我要和你吃一样的！”
”刘明扬，你要控制体重！”伊恋叫道。
”你就不需要控制体重吗？”刘明扬不服气地大喊。
”我怎麽吃都不会胖的。你是小孩子；吸收好，喝凉水都会长肉！”伊恋道。
刘明扬哭笑不得的对服务员说道：”就按我说的，要和她一样的！”看到服务员好笑地离开了，刘明扬才愤愤地瞪著眼睛说：”以後不许当著别人的面说我是小孩子；也不许你把我当成小孩子！”
伊恋把头靠在椅子背上，开心地大笑起来。
刘明扬并不很饿，只喝了几口汤就把双手抱在胸前，看著伊恋吃。只见她一边撕咬著鸡腿一边扒著饭粒；腮帮子鼓得好象随时会爆炸一样。刘明扬几乎担心她会一口气上不来被噎死。谁知她喝了几口汤就把满嘴的食物都顺了下去。刘明扬赞赏地笑了；伊恋吃起东西来总是很激情很投入的样子，就象一个单纯可爱的小娃娃。跳芭蕾舞的人为了保持体形；往往都要控制食欲。一小块面包也要细嚼慢咽的吃上好半天；刘明扬也不能免俗。只有伊恋，她是特别的，在她的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让他不能不对她注目。他没有见过车祸前的伊恋；但是他能想象到，那时无忧无虑的伊恋有多快乐；有多可爱。他心疼现在的伊恋，她压抑著自己的活力；眼里常常写满了忧愁。他有点恨孟海涛。是他！是他带走了伊恋的活力；是他使伊恋的生活失去了光彩。他自己残废了还不够，还要扯上伊恋一块跟他受苦。不！刘明扬暗暗道：”伊恋；让我来照顾你，让我来抹去你眼里的忧伤。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不是小孩子；我是你的爱人！
“饱了！”恋吞下最後一口米饭，心满意足地靠在靠背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几点了？”
刘明扬看了一眼手表：”快五点了。”
”啊？这麽晚了；我得回家！”伊恋道。
”那我送你吧！”刘明扬说。
出租车停在小区的门口就被保安挡了下来。刘明扬只好陪伊恋下了车，走过长长的社区公路；一直送她到楼道；又陪她乘电梯到十三楼，才恋恋不舍地走了，临走前还不忘俏皮地说了一句：”三小时後见！”
伊恋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打算悄无声息地穿过客厅；回到她自己的房间。
”伊伊；怎麽这麽晚才回来？”孟海涛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十分虚弱沙哑。
伊恋一惊；忙打开客厅里的灯。孟海涛正坐在沙发上面；疲倦而苍白地盯著她；目光中充满的关切和焦虑。
”师兄，你还没睡？”伊恋的心痛起来，忙坐在孟海涛的身边，用手环住他瘦弱的肩膀。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可是你的手机一直是关机。”孟海涛说。
”不会呀！”伊恋忙摸出手机：”呀；没电了！对不起师兄；今天练完已经十一点多了，我以为你已经睡了，就没给你打电话！”
”十一点多就练完了？那。。。。。。”孟海涛道。
”我的状态总不对，刘明扬带我到迪士高找感觉去了，然後吃消夜。”伊恋如实说道。
”跳；去迪士高找感觉？”孟海涛莫名其妙。
”我开始也不信；可是到了那里，人真的就全放松下来了。明天的排练肯定会顺利的！”伊恋突然兴奋了，站起来就在屋子中间跳起了中的经典段落；嘴里还喃喃的哼著曲子。
这是一段双人舞；讲的是兰妮公主和王子重逢的场面。在熟悉的旋律下，孟海涛情不自禁地站起来，想要和伊恋一块跳。他想一步跨过去，却忘了自己的左胯下早已经是一片虚空。”咚！”的一声；他摔倒在了地上。
”师兄！”伊恋忙抢上去扶起了孟海涛。”你怎麽样？有没有受伤？”
孟海涛摇头：”没事！咳；我忘记我少了一条腿了！”他自我解嘲地说道。
”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摔到伤口！”伊恋担忧地说。
”没有没有！”孟海涛忙道：”是从另一面摔倒的，没有碰到那里。”
”那我就放心了。”伊恋松了口气：”都是我不好；害你。。。。。。”
”不是，是你跳的太好了，所以我才会一时忘形。”孟海涛揉了揉伊恋的长发：”我累了，想睡一下。”
”好的！”伊恋用力扶孟海涛。可是孟海涛的手里没有支撑；一条腿根本用不上力；身子总是往没有腿的左边倒。伊恋只好把拐杖拿给他，他一边撑著拐杖，一边攀著伊恋的肩膀，终於勉强站了起来。
伊恋扶孟海涛上了床；帮他盖好被子。出院这麽久；孟海涛却愈发的消瘦了，单薄的身体掩在被子下面几乎看不到形状。伊恋怜惜地帮他拂开额前的碎发；又把手轻轻移到他的断肢上面：”师兄，这里还疼的厉害吗？”她轻声问到。
”已经不太疼了。”孟海涛小声说；”伊伊；天都快亮了；你赶快去睡一下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都是我不好，本来住在这里是为了照顾你的，却害你为我熬夜。”伊恋愧疚地说。
孟海涛微笑著摇头：”别想太多了，去休息一下；恩？”
”好。你也是。累的话上午就不要去康复中心了；身体要紧。”伊恋说罢；啪的一声关了台灯；掩门而去。
孟海涛完全没有睡意。事实上他的断肢疼得非常厉害；前些天受伤的地方已经红肿溃烂；他偷偷地擦了活血消炎的药水，可是效果似乎并不明显。刚才又猛烈地撞在地板上，当时就疼得他几乎背过气去。他没有告诉伊恋，是怕她担心。现在他感觉那里已经流血了，但他并没有查看，多少有点讳疾忌医的意思。然而新伤的疼痛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截肢後的疼痛这些天来从来没有减轻过。他一直忍著不告诉伊恋；可是那疼痛却从不因他的不说而减轻一丝一毫。那是怎样一种痛啊，骨被生生截断；肉被活活剥离；这样的痛有几个人能忍受的了？那痛从不曾离去，也从不肯停歇；尤其是在深夜独处的时候，它会从他的断肢向周身发散；痛遍他的每一寸骨头，每一丝肌肉，这痛仿佛跟定了他似的，天长地久都不会离他而去！
孟海涛深吸一口气。他的胸口闷闷的，好象有一块大石压著。伊恋不知道；她进屋前，孟海涛一直守在窗口等她回家。他看到了她和刘明扬有说有笑地一路走来。迪士高是不是真的能找到跳舞的感觉，他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伊恋真的很开心。刘明扬是能够带给她快乐的人，而自己，只能给他无尽的压力。和一个残废的，没有腿的男人在一起；她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孟海涛，你放手吧！纵然有一万个不舍，伊伊也是不可能属於你的，除非……除非你失掉的腿能再长回来！不是假肢，而是真正地拥有一双健康的、能陪她一起跳舞的腿！可是你办不到！一辈子也办不到！伊伊还小，她不懂和一个残废生活在一起是怎麽样的後果，可是 ，孟海涛，你不能那麽自私！你是最了解自己的情况的，不是吗？你这一辈子都只能是一个废人了！女孩子的青春是无价的，既然爱 她，你就应该放掉她，还给他自由。尤其是，现在她的身边有了真心喜欢她，又能够和她跳一辈子舞的人！
孟海涛的心脏疼了起来，他的呼吸有点困难。大气地吸著气，他用手压著胸口，感觉那里快要炸开了。他的心脏没有毛病，可是那里真的很疼，仿佛心脏被人活活摘去了一样！不是心脏！是伊伊，她才是他的心，他的宝贝啊！可是，他就要失去她了！他珍爱了十几年的宝贝，很快就是别人的了！怪谁呢？只能怪他自己没有腿！那麽，就只能放弃她，放弃他的心！孟海涛疼得把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地抖著。
好象只合了一下眼睛，孟海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