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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追寻-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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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净身后的水,一片枫色般的染红……。

他不禁有些迟疑地,“…我再开一些止痛药,如果他有什么地方痛得厉害的话,可以配合服用,但注意不要超过应有的剂量。”

说话的同时,西园寺彻目光没有离开过床上。男人露在被外的锁骨上,吻痕多得不忍卒睹,从那鲜艳异常的色泽,可以想见交合过程的激烈。

“泉…,他昨天还好吧?”

有些不忍地转开眼,西园寺彻回头问著和津。总角以交,他不曾看过泉似昨日那般情绪起伏。

“直到今天早晨,少爷都没有离开过这里。”

和津答非所问,却一语了然。

怔怔地听完,西园寺彻不觉轻叹,目光望向褥上的男人。

“看来…,那个冷淡的优等生,是真的对你著了迷了……”

对方却没有在听,男人眼帘阖起,似乎已沉沉睡去。

沉默室内,仅残留下一股无法形诸言语的惆怅,在看不见的人心深处,幽幽回荡不已……。



骄阳普照,凉风四拂,延续著上一季的好天气,却又不似本来闷溽的暑热,这般美好,唯有秋日得见。
透过茂密满布的枝干,金色阳光从窗外斜射,在室内洒下耀眼的光芒,地毯上、墙壁间光影交错,状如一道道切割过的碎片。

微风不住吹拂,一阵接著一阵,凉爽宜人。树影摇动之际,蝉鸣隐约传来,没有了以往的聒噪,听来悦耳许多。

偌大书房里,正是一派悠闲的午后。

“…所以你还是决定回支那?”

日光映照在黑木桌上闪闪发亮,一侧椅上的人问著。

“我只是请假回来成婚的,时间一到,自然要回去。”

桌后的软椅上,优雅地交叠著双腿,男人一脸淡然地回答。

“…是吗?”西园寺彻彷彿有些怅然若失,他看著面无表情的伊藤,“我本来以为你会留下来的……”

“不过你回去也好,”他沉重地叹了口气,“议会现在糟得可以,圣战贯彻之后,早成了无党派状态,代议士连一点风骨都不剩,不敢对政策提出疑问,完全听任政府的指令,就算加入党政也没意思,选择离开…或许才是上策……”


“…那你呢?”

没有对他的感叹表示可否,沉默好一片刻,伊藤才缓缓开口。

“我?”

西园寺彻一楞,他习惯性地一拨头发,却突然惊觉什么似地手停在半空,最后才尴尬地放下来。他微微露出苦笑。

“我想…就和以前一样,乖乖地当个军医吧……”

“不去山村当驻地医生了?”

微挑起眉,伊藤看著他。

“泉,你就别调侃人了吧,”西园寺彻脸上写满无奈,“这种时刻,军队比村里更需要医生吧?执意要下乡去的话,岂不是太矫情了……”

顿了下,他又继续,“更何况,当初想要下乡,一方面也是为了对老头子证明,就算没有他的庇荫,我自己也可以活得很好,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室内一阵默然,伊藤望向对方。

“…西园寺公最后还好吧?”

西园寺彻不觉露出一抹苦涩笑容。

“怎么会不好?几个开国元勋里,老头子是最长寿的,比起你爷爷,他活到这把年纪也该知足了。何况这几年来看他虚弱成那样,大家心里也都明白,再拖下去只是活受罪罢了。”

“其实他走的也不寂寞,毕竟是三代的元老,大君亲赐仪式,不但国葬,又加封晋秩,这样隆重风光,老头子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真要说有遗愿未了的,大概就是党政吧。”

说到这里,他直直地盯著伊藤。

“泉,正式加入党政这件事,令尊也有向你提过吧?…老头子临死之前,还念念不忘政党议政。我没有答应,毕竟沾惹上那淌浑水,人生就一辈子也难洗清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有。”

说著的同时,西园寺彻忍不住叹息。

“…更何况我志不在此,如果可以的话,我只希望战争赶快结束,可以待在乡下终……”

心中蓦地掠过某个身影,西园寺彻说到一半便住了口,他略感不安地伸手抚发。
抚著那因为守丧而剪短许多的头发,他不禁又苦笑起来。

“真奇怪,老头子活著的时候都拿我没辄,反倒是他死了之后,我开始处处受限,可见死人是比活人有影响力得多。”

凝望著闪烁金光的窗旁,西园寺彻原本散漫的模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而悲伤的眼神,彷彿历经多少沧桑。

“原以为老头子过世之后,我就可以脱去那些强套在身上的枷锁,去做自己想做的一切,再也不必在乎家族的声誉,或他人的眼光,我就是我,何必遮掩那件事,何必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伪装正常?”

“可是现在,我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其实这种改变并没有让现况不同,许多过去依旧存在,它们一个个堆积成现在,甚至是未来。在我还没有知觉的时候,命运的走向就已经确定了,纵使当时并不明嘹,纵使此刻后悔不已,都无法改变,也无法挽回已经发生过的一切……”

“当初既然在老头子的压迫下加入军队,下乡的愿望也就不可能实现了,即使老头子走了也是一样…。注定得不到的就是得不到,再怎么强求也是无用。现实的压力下,人生有多少事由不得自己……”
西园寺彻显得有些感伤。

映射在室内各处的光点,随著天色而忽强忽弱,偶尔风一吹,窗外树枝不住摆荡,众多光点也跟著摇曳起来,乍见之下,宛若一片闪亮起伏的光海。
一阵沉默里,伊藤起身走至窗边。自窗外俯看,庭中秋景正盛,鲜艳的鬼红枫落满一地,玲珑的银杏随风起舞,甚是宜人。

片刻之后,伊藤回过头来,穿过树隙的阳光洒下,在他脸上形成一道奇特的阴影。明暗交错之际,让人看不清伊藤的表情。

“…他的事,是你告诉森的?”

“啊…?”
突如其来的问句,西园寺彻不由得一楞,接著倏地醒悟“他”指的是谁。

“告诉森…呃,我只是……”

忆起当时的景况,西园寺彻竟有些说不出口。伊藤冷冷地看著对方左支右绌的窘态。

“…是我说的没错…,不过,那是因为我、我……”

在那样凛冽迫人的目光下,西园寺彻不得不从实招来,他表情甚是尴尬,光支吾著却说不出理由。
天色正好,日光徐徐自窗侧泻下,那美丽的男人全身洒满光点,金色变幻之际,美得叫人不禁屏息。
望著对方冷淡的神色,西园寺彻忽然忆起数天前,那一向冷静的眼眸,流露出忿怒、嫉妒,甚至是残忍,那丝毫不掩饰真实情绪、陌生得彷彿是另一个人的泉,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泉,那个支那男人,真的对你有这么重要吗?”

脑海中盘桓多时的疑问,西园寺彻终于按捺不住。

伊藤没有回答,他转身注视著窗外。

“不管你的想法是什么,最好不要再强迫他了…。那个男人目前身心都处于极度脆弱的状态,再下去的话,恐怕他会…”西园寺彻迟疑了一下,他改口道,“恐怕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深深地叹息,“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让他走吧,在你们彼此都还没受到太深的伤害之前……”

彷彿置若罔闻,窗边的背影依旧不语。

西园寺彻目光凝望对方,眉宇紧蹙著,心中却不禁想起某人。

室内长长的沉默里,唯有风声未歇。凝滞的时空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数分钟,又或许是数钟头。

“…我不能失去他。”

一片风飒之际,蓦地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窗外翻飞的枝叶不断沙沙作响,每个字听在耳中却清晰常。

怔怔地抬首,西园寺彻望向窗旁的背影,那反射出来的光芒刺得他眼睛一阵发痛。

一团迷蒙光晕映照下,男人绝美的身影,看来寂寥得令人心碎。

“泉……”

西园寺彻颤声著似乎还想说什么,心头却忍不住一酸,再也说不出话来。


深秋逼近,西风吹起,飕飕然也,以往的凉沁一转而逝。

红叶色泽越浓,浸透脉络,每每风掠之际,鲜艳如伤口的血滴般,一片片自树间流淌而下。

放眼望去,丹枫纷飞,遍地落红,彷彿血染大地。开始凋零的枫叶,隐约流露出一抹凄美之色。

秋日瑟意,此刻已在身旁盘桓不去。


某个地方的末秋,却来得比别处更早。幽深的内苑早已一片萧然。

万物残了的季节,原先满涨得像是要溢出墙外的树海,开始一天天收拢缩小,周围变得空旷起来。

林子深处,昔日那繁花盛开的老树,也逐渐凋落不堪。众多枝隙间,淡淡天光照射下来,隐约映出男人的身影。

一身简单的和服,衬得男人越发修长,那衣外露出的手腕包扎著绷带,僵直的姿势看来有些别扭。

微弱的隙光下,男人的表情看不太真切,只见他眉间蹙起,薄唇紧抿,男人似乎显得忧郁,又有些哀伤。

男人那沉静的黑眸,默默地眺向远方。一段距离的长屋外,枫红交迭,正灿动如火。

魁七怔怔地望著那一簇簇火红的枫叶。

彷彿走到了生命尽头,那深沉浓郁的丹红发挥到淋漓尽致,将天空一方浸染得透红无比。

远远看去,那鲜艳至极的色泽,彷若爆炸时高高窜起的血红焰火,在天际炽烈地蔓烧开来,格外的怵目惊心。

…就如同那夜一样。


那晚的情景,魁七至今仍历历在目。

逃亡,夜奔,遭擒,那精心设计过的一幕,闪烁的光芒下,每双眼睛都聚在自己身上。

…果然,是他出卖了所有的人,不只下贱得给日本鬼当男妓操,他还是个龌无耻的汉奸!…没错,他是条听话乖顺的狗,毫无价值却有用处的狗,之所以留著不杀就是在等这一天。

周遭的恶意,男人的嘲笑,他都可以不去在意,早就摔烂的破罐还怕什么,唯一无法忍受的是,那曾经相依为命的白娃,对自己露出憎恨般的敌视。为什么…她为什么不相信他?她不是最知道他的吗?

有口难言的苦楚,他想要辩解却无从说起,男人欺骗的言语比真实更令人信服,毕竟像他这种早该枪毙的强盗可以活这么久,除了拿来发泄之外,不就只剩下这个用途了吗?…他恨透了男人,却更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了结这个悲惨的命运,还厚著脸皮活下来任人糟蹋……!

自戕的手枪被夺走,众人一拥而上的瞬间,他内心业已完全绝望。最后在一片燃烧的火光中,狼狈的他所能见到的,唯有男人冰冷的眼,其中迸射出来的光芒叫人不寒而栗。

一阵突来的风声飒然,在林间不住穿梭,重重堆积的落叶被席卷起来,露出底下覆盖的乾裂泥土。

枯叶彼此摩擦著,回音听来沙哑且破碎,彷彿是伤心不已的叹息,又像是簌簌发抖时的哽咽。

魁七望著远方,眼瞳深不见底,在隙光下隐约漾出一层薄薄莹色。

那之后的记忆皆不堪回首。折磨般的性交,不断地强迫,不断地施暴,赤裸的身躯反缚著,动弹不得地任由男人玩弄。

一次次裂开的下体,持续激烈的痛楚,那大大地叉开的股间,随著男人插入的明显伤痕一一迸出殷红血迹。

彷彿回到最初的那段日子,每次反抗愈激烈,男人的残酷愈甚,那毫无遮掩的暴力中,除了痛楚之外,只剩下无尽的屈辱。

到了后来,连他的意志都开始被支配:唯一仅存的自尊在药力下彻底崩溃。

那燃遍全身的欲火,深入内部的麻痒,开始涣散的意识。男人就是要看著他哀求乞饶,要他乖乖地舔遍一切,要他自动地抬高后臀…,那种日以继夜、比死还痛苦万分的磨难……。

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下,魁七用力咬紧嘴唇。

风从背后吹来,那寒冷的触感在肌肤上拂过,他浑身不禁起了一阵战栗。吹掉的树叶滑落肩上,沿著手臂一路滚了下去。

魁七看著枯叶跳动,目光最后固定在那层层包扎的手腕上,那凝视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彷彿在强忍著什么似的。

那个夜里,同样没有月光,同样漆黑不见五指,唯有风声恻恻,宛若大地哀泣不止。林子里,众多火炬高高举著,那血红的亮焰不时闪动,在地面投射出一条条拉长晃动的人影,宛若从樱树底下爬出的怨鬼。

火光阴影下,骨头裂开的清脆声响,臂肢灼烧似的剧烈疼痛,他不停挣扎,他不断反抗,结果却如出一辙,他注定无法逃离那个男人,永远也逃不脱这个无止尽的恶梦……。

魁七难受地闭紧眼眸,感觉喉间一阵吞咽不下的苦味。

一股气流低低掠过,落叶沙然大作,响了一半却又倏然止歇,起动的风儿撤走了,林子里一瞬间悄寂得可怕。

所有记忆彷彿就停留在那个断臂的夜晚,之后的一切他记不太清楚了。日复一日,那种不断重复的折磨,他开始变得麻痹,越接近现在的日子,记忆越显得模糊虚幻。这或许也是因为他不愿再回想起的缘故。

…男人到底在执著些什么?他不明白。是这具破败不堪的躯体?还是他自以为是的倔强?一如被强行侵犯的身体,那个所谓自尊的东西在男人手里不知已碎过多少次。

从前那倔强不屈的自己早就荡然无存,此刻留下来的只是个连悲鸣都发不出来的废物,一个如男人所愿、被彻底征服的自己…。

然而男人却不肯放过他,不准死,也逃不了。一天天过去,他才逐渐明白,那个男人是想让自己在煎熬中慢慢发疯吧,就如同蛇玩弄著到手的猎物,他越显出痛苦辗转,男人越是享受似地愉悦不已…。

庭园依旧寂寂,唯有枯叶仍不住掉下,哀伤而又安详地,回到最终的归属之处。

魁七紧紧咬住下唇,表情痛楚难当,彷彿每一呼息之间,都在强忍著自身痛苦的存在。

他默默地望向天边,那火焰般燃烧的枫叶,在模糊的眼中晕渲成一片淋漓鲜红,那悲怆又深沉的血色,凄美得使人心伤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魁七收回遥遥眺望的目光,那一瞬间敛动的眼帘,他发现了那个男人。

一段距离外的树下,那一身白衣的男人,正静静地伫立著。全身笼罩在树影中,他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方也正看著自己。

一丝声响也无的密林,万物宁静得彷彿睡著了。两人就这样相互对望,没有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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