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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茅盾文学奖]第3届-孙力、余小惠:都市风流-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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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现在,他眼睛都看酸了,也没见到杨建华的影子,心里不由得发火。这个杨建华,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犟,看哪天见到他,一定好好撸他一顿。
  “……这项工程从市政府正式批准,到今天全线通车,只用了七个月时间,在旧城搞城市建设,这个速度是世界市政建设史上绝无仅有的。我们仅用了一个月时间就完成了勘探、设计、拆迁和施工准备工作。整个工程涉及二百多单位,二千五百多户居民,拆除民用住宅六万平方米,单位建筑四万五千平方米,这样大面积的拆迁工作,只用了十八天。……工程质量,经有关部门和专家检查验收,混凝土合格率,构件垂直度合格率,外型尺寸合格率,都在百分之九十六以上,达到世界一流水平。而工程的总投资在原材料涨价情况下,只相当于世界发达国家同类工程所需投资的百分之七十。用这样少的投资,这么快的速度,却完成了这样一个规模浩大,高质量的工程,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这个奇迹在我们全市人民共同努力下,创造出来了!……”
  阎鸿唤的声音慷慨激昂,铿锵有力。
  正如高伯年认为的那样,这个讲话是他有意抢到手的。他主要考虑讲话的效果。今天电视台要作实况转播,电台还要把这个讲话重播三遍。这次讲话,一定要起到振奋人心,激发出市民更大建设热情和信心的作用。环线建成通车后,紧接着就是环郊公路和高速公路工程,仍需要依靠全市人民同心协力,再接再厉,一鼓作气干出来。所以,这个讲话不仅要重申交通改造在城市建设和经济起飞中的重要作用,总结环线工程中的宝贵经验,而且要把它带给群众的胜利喜悦,化做一股凝聚着全市群众意志的巨大动力。因此,这个讲话,要具有引人入胜的魅力和催动人心的感召力,包括表达的语气,语言的组织都要讲究点艺术。然而,凭着阎鸿唤以往的感觉,高伯年的讲话往往不注意,乃至破坏了这艺术。平稳的,慢节奏的,缺乏一种抑扬顿挫、声调变化的那种官腔十足的语调能把一篇引发群众共鸣,焕发出山呼海啸热情的激昂文字,变成一种冗长乏味的,令人厌烦的时间消磨。因此,在高伯年略微犹豫,而一些常委提议由他讲话时,他未加推辞,欣然答应了。
  在群众一片欢呼声中,阎鸿唤继续讲下去:
  “……环线工程高水平建成,是市政工程战线的一项光辉成就,也向全市人民展示出,我市市政工程队伍是一支敢打硬仗、勇挑重担的好队伍。自环线工程开工以来,工地的各级干部和工人们每天吃住在现场,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很多施工人员没有歇过星期天和节假日。……市政队伍这种敢于冒尖、敢于创新和永不满足的拼搏、进取精神,应该受到全社会的承认和尊重,它代表着我们这座城市的精神,一种真正的中华民族的精神……”
  高伯年听到这儿有些坐不住了,一股难以克制的怒火使他不能继续听下去。阎鸿唤根本没有采纳他提出的修改意见,却反其道而行之,公然和他唱起了对台戏。阎鸿唤还懂不懂党的纪律,还有没有一点组织原则?!
  “这个讲话不能代表市委,只能代表他自己。”高伯年对身边的中央书记处书记说。
  “为什么?我看讲得很好嘛。”
  “我下午再向中央汇报,现在我要退场。”
  书记和副总理一起劝阻:“老高,要注意影响,有意见咱们今后慢慢交换,采取这种方式不好。”
  高伯年只好又气呼呼地坐下,但他脑子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进去。
  老队长装着一肚子闷气,憋在工棚里,靠着墙闭着眼像在打盹。其实,他的耳朵却在专心致志地听着外边扩音器里传出来的市长讲话。市长的话让他听着句句舒服,带劲儿。
  在工棚外警卫的战士,钻进工棚,推推老队长。
  “老师傅,可以出来了。”
  “可以出来了,这叫啥话?!”老队长睁开一双冒火的眼睛,怒视着面前的士兵,“可以出来了”这口气就像是恩施犯人放风。他可没蹲监狱。娘的,外边都人山人海的时候才放老子出去。老子还哪儿都不去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把睡在一边的工人向里推了推,索性挤着躺在床上。
  武警战士知道自己碰上了个倔老头,知趣地退出工棚。
  “……道路改造工程全部结束后,将形成合理的道路网络骨架,不仅解决了市内历史形成的南北不通、东西不畅的状况,而且把市区同郊县以及郊县之间连接起来。这样就为实现我市改造老区,建设新区,工业重点东移的总体布局打下了可靠基础。这样,市区就能大发展,郊县就能搞活,城乡就会协调发展,共同致富……我们不仅改变了城市的生活环境,而且直接创造了良好的投资环境,有利于吸引大量的外商投资。我市将真正发挥出中心城市的作用,向开放型、外向型、轻加工型经济发展……只要全市人民同心同德,实干苦干,用不了多长时间,一座繁荣、美丽、整洁、发达的现代化城市,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美好的图画,向往的神话就会变成现实……”
  老队长对市长讲的不能全听明白,但他听着觉得周身沸腾着一股热血。这时,工棚外突然爆发出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该是剪彩了吧?他越听心里越痒痒,便猛地坐起身。赌气,向他娘的谁赌气?大桥是他工程队建的,凭啥不大摇大摆地出去看看!如果他不赌气从大桥上下来,那龟孙子又能把他咋样?结果,偏拗这股劲儿,吃亏的还不是自己。奶奶的,这次不能犯傻了。
  老队长让老伴搀扶着走出工棚,只见无数只鸽子和气球,伴随着鼓乐和鞭炮声一起飞向天空。快三十年没见到这样的场面了。十年大庆,作为市劳模,他上过一次观礼台,但记忆中的场面,远不如这一次热闹。
  “快,快把屋里那帮小子们叫起来,睡个啥劲儿!这场面全是为咱表演的,你倒是快点去呀!”老队长惟恐他的工人们看不到,狠个劲儿地催老伴。有生以来,他几乎是第一次理直气壮,大声大气,豪迈地命令自己的“太上皇”。
  老伴儿顺从地跑进屋,一个挨一个地使劲推搡,头上汗都出来了,但没人醒过来。
  环线施工以来,谁也没睡过这么香甜的觉。今天早晨,他们不愿意离开工地,为的就是想看看通车典礼。他们在屋里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一睡着,就睡得沉沉的,大桥上发生的一切,他们都没有听到、见到。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梦乡里,比起世界上一切美好的向往,他们更迷恋自己现在的梦。


第二十二章

    一

  夜晚,城市到处张灯结彩,高大建筑物和一些公共场所都装饰上一串串彩灯。远远地望去,宛如一串串悬在空中或天上垂挂下来的硕大宝石、珍珠项链。
  今年的“五一”劳动节,节日的气氛显得分外浓,各类演出,各种舞会,各大游艺场所,吸引着成千上万的爱好者。环线通车带给城市的喜悦,使市民喜气洋洋。
  厦门路222号门楼上方,也悬挂起两只大红灯笼。逢年过节,警卫班的战士都把它挂起来。今年“五一”节,值班门卫,没像往年那样在红灯笼上贴上“五一”两个黄纸剪字,而是遵从市委书记夫人的旨意,贴上了两个大大的字。而且战士们还换上了崭新的军装。———一会儿将有大批客人光临这座花园别墅,市委书记家要为女儿举办盛大的婚礼。
  沈萍今天格外忙碌。直到半个月前,她才决定,女儿的婚事就在本市办,婚礼就在自己家里举行。
  在这之前,她曾设计过两个方案,全被高婕、张义民和老头子否决了。
  她曾想让高婕旅游结婚,然后到青岛举行婚礼,这是一种受年轻人欢迎的结婚方式。偏偏高婕不同意,她哪儿也不想去。张义民又不好请假,他挑的担子不是想搁几天就能自己决定的。沈萍只好放弃这一想法。
  她又设计了第二种方案。在市委第一招待所为女儿举行婚礼。那里面的大餐厅正好可以举行仪式,并且能摆二十几桌酒席,这样可以把女儿的婚礼搞得气派一些。伯年是市委书记,市里各方面的领导和平日里给自家提供方便、帮过忙的老朋友,足有二百多人。这样办,钱是要多花些,但这也是一项感情投资。老高平日死死板板的,难免得罪一些同志,趁婚礼也好为他笼络笼络感情。谁又知将来能用上谁呢?更何况,老高离休为时不会太远。在位时高朋满座,离位后未必不庭院冷落。何不借机热闹热闹,让女儿的心里得到点安慰,也给女婿增添些荣耀。今后孩子们的成长进步,还得靠这些人配合帮助呢。她算了算,其实也花费不了太多的钱,市委招待所是专门招待市里客人的,用不着租场费和服务费,宴席也只收成本费。而且还有国家补贴,外边饭店三百元一桌的宴席,这里也就收五十元。当然要想按这个价格办,需要老头子出面。但她刚一提出这个方案,高伯年就坚决反对。
  依高伯年的意见,就在家里摆上两桌,请请老战友,再加上张义民一家人,有那么个意思就行了。
  沈萍不依,她坚持要办出一个大场面。她结婚时,发了几块糖,把被子一挪窝,太窝囊了。什么影响不影响的,时代不同了。她决定就在家办,并且不跟高伯年商量,发出了一百多张请柬。
  她把市委招待所的厨师和服务员请来帮忙;采买工作交给了商业局副局长;借餐桌、碗筷、酒具的活派给了市委办公厅的一位处长;婚礼布置她调来了警卫班的几个战士,指挥当然由她亲自担任。
  高伯年参加完通车典礼后,就一直呆在楼上,楼下沈萍的忙碌和女儿的婚礼,他丝毫没有心思过问。
  他原打算,通车典礼之后与中央领导认真地谈一谈。中午北京却来了紧急电话,说有重要会议,要求两位领导同志立即回去,与他的谈话,只好推迟。
  “伯年同志,这两年你们市各方面工作成绩都很大,基本路子是正确的,你要多支持鸿唤的工作。”
  “有不同意见是正常的,但重要的是要看哪个意见更有利于推动改革。”
  两位中央领导与他分别时讲的这两句话,他越琢磨,越觉得对他带有批评的意味。这种明显的偏袒,让他很不舒服。这口闷气堵在心里,搅得他心烦意乱。
  沈萍却一趟又一趟上楼找他的麻烦。
  “你可真坐得住,人家警卫班的同志在下面帮忙,你当书记的该下去慰问慰问,说几句感谢的话。”
  “平时不该代表我办的事,你乱代表,现在你能代表我说几句,你又不代表了。”
  沈萍没工夫和他争辩,下楼去了。十多分钟后又走上楼来:“厨师来了,人家是冲你才登门帮忙的,你去看一眼。”
  “不去!谁请来的佛谁拜!”
  沈萍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走了。
  最后一次,沈萍破门而入,终于把高伯年惹火了。
  “谁让你搞这套?你瞧瞧厦门路222号哪家像你这样?”
  “我怎么了?徐克给儿子结婚,不也是热热闹闹的!”
  “你和徐援朝比?徐援朝判刑了,你也想让你的孩子判刑?”
  一句话把沈萍也惹火了。
  “你还好意思提援朝判刑的事?现在社会上一些人专门找干部子女的毛病,有屁大的事就给嚷嚷得满城风雨,好像我们的子女全是依仗权势,胡作非为的人。干部子女犯了点错,就恨不得加重惩罚,枪毙了才好。徐援朝他们无非是想多弄点钱,现在社会上谁不想着钱?到处捞钱的有的是,你们怎么不管?那些个体户,两三年就成了十万富翁、百万富翁,那门道能正吗?对那些流里流气的小流氓你们束手无策,还一个劲儿地支持,对这些革命后代倒认起真来。”
  “谁犯了法都要治罪的。”高伯年忿忿地回击沈萍。
  “我真看不透!你要抓,你的监狱装得下吗?而且你敢抓吗?援朝的案子,阎鸿唤一拍板,你连句话都不敢说了。阎鸿唤没扛过枪,一个普通干部提上来的,没有是非原则,没有无产阶级感情;你呢?你可跟徐克是老战友,你的感情也没有了?我看一会儿见到老徐你怎么交代?”
  沈萍又像往日发脾气时高喉咙大嗓门地嚷起来,高伯年只好把自己想嚷的话憋回去。他克制住自己,妇人之见,不必计较。
  “记住,徐克来时,千万不要提起徐力里和徐援朝。”他对妻子说。
  当他知道沈萍去信邀请徐克参加高婕婚礼的事,大发雷霆。徐克现在是什么心情?请他来参加喜事,等于一个强刺激。高伯年对徐克的感情很深。每当阎鸿唤的一些做法引起他反感的时候,他脑里总浮现出当年他与徐克配合工作时的情景。那种融洽与默契,一方面来自徐克同志的领导水平,另一方面就是自己懂得市长在市里是一个什么位置,自觉地尊重与服从市委书记的领导。而这一点,阎鸿唤恰恰不懂。他没想到的是,昨天徐克特意打来长途电话,告诉高伯年,他今天一定要赶来参加高婕的婚礼。老战友的情谊让高伯年极为感动。今天,对这场婚礼,他惟一感兴趣的就是能见到徐克,他有许多话憋着要跟徐克谈。
  “你少假惺惺的,说不定徐克就是来找你算账的。”沈萍白了丈夫一眼,转身下楼去了。
  张义民帮助几位服务员把餐桌台布铺好,看看表,觉得快到客人们来的时候了。他走进自己的新房,新房布置得十分雅致。高婕一个人穿着拖鞋,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翻着画报。
  “都什么时候了,快换上衣服,脸上也该化化妆了。”张义民见高婕懒洋洋的样子,心中有几分不快。
  高婕放下手中的画报。婚礼对于她只不过是一种欺人耳目的形式,一个新闻发布会,把她早已尝受和体验过的内容合法化。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意义?一个没有任何新鲜感的结合,一个女人不能享受到花烛之夜的喜悦和羞怯,也是一种人生的遗憾,这种感觉人生只能有一次,而她享受这感觉的机会早在一年前被一时的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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