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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

民国铁树花 作者:林继明(腾讯2013-12-16完结)-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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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喜多井派来灭口的,便躲在领事馆大门对面的高楼上狙击枪对准着,唐辛亥的车无论是否被他们截住,他到了领事馆门口只能停下来。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东京特别调查小组三名成员来到领事馆拜见了渡边参赞,渡边马上派两辆汽车去接唐辛亥来领事馆,他也急着想甩掉这只包袱。唐辛亥还在床上睡着,在半个多月里躲在这房间里无所事事,美代子只能陪着他,唯一的乐趣除了吃饭喝酒,就是床上缠绵不休,而且情绪非常的低落,每次房事后总叹息道:“这大概是我们夫妻最后一次恩爱了。”弄得美代子也醉生梦死的借酒消愁,然后昏沉沉的像个婊子一样任凭丈夫发泄对岳父的不满,刚才她说:“我父亲不是不肯帮忙,他的压力很大,你们中国有句俗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美代子今生对你不离不弃,你不愿意回上海,我会用生命保护你,不让父亲赶你走。”说着依偎在他怀里。唐辛亥若有所思的手上夹着香烟,深吸一口说:“我们去满洲吧,我曾经在那生活过一段时间,对那里也不陌生,幸好上回我问白老板要回了曾经存在他银行里的钱,开了支票,连本带利息也有五十多万,足以在满洲卖套房子住下。”美代子伤感地说:“看来只能这样了,我父亲不会同意,只能先瞒着他。”唐辛亥激动的抱住她说:“我们在满洲做生意,不要再去碰政治这只猛虎了,想我原来堂堂民国栋梁,出卖自己国家投靠你们日本,倒头来落得个亡命天涯。”美代子听了莫名的内疚起来,跳下床赤裸裸的跪趴着说:“真对不起,我替我们的国家向您道歉,如果您有怨气就撒在我一人身上吧。”唐辛亥楞了楞,抱起她往床上一扔,自己披着被子恶作剧的在她身上发泄仇恨,一边欣赏妻子冷得发出丝丝的声音,就想在看一个人在死亡线上挣扎,幸灾乐祸的狂笑起来。
渡边派出接唐辛亥的车从领事馆出发,车头边挂着日本国旗很好辨认,梅机关的特务已经埋伏在两边等他们返回时伏击,一个个紧张万分,相比之下在高楼上黄雀在后的沈默然非常的平静,从望远镜里注视着,他不需要兴师动众,只瞄准一枪就可以结果这个汉奸的命。其实他本意并不急着非要杀唐辛亥,从对敌斗争的角度留着他与日本人狗咬狗,反而可以进一步揭露日本人私造假币的真相,但是这样的话郝允雁就危险了,她是利用唐辛亥的贪色才搞到的照片,本来他还不知情,那天向白敬斋私下了解的时候套出了郝允雁为此作出的牺牲,深为感动,但他并没有当面向郝允雁表示他的敬意,毕竟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残酷的,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除掉唐辛亥来保护她。郝允雁与白敬斋的事情他渐渐的也调查过,这也是他最后决定争取白敬斋,使他能够摆脱汉奸骂名的私人原因。
美代子的这所公寓位于天津日租界区内,是一座两层楼旧式房子,外面的砖瓦坑坑洼洼的,一扇黑漆漆的铁门关着,里面是个不大的院子种植着大树花卉,长年没有修剪显得郁郁葱葱,这里是美代子未婚前的住所,来上海两年没有回家过,一直关闭着。这回她和唐辛亥在里面,渡边派了几名警卫日夜守护。平时这里很少有闲人走动,都是日侨住着汽车进出,街道不远处是警察署,所以也比较安全。来接人的车在大门口停下,按门铃,铁门上有个小窗口打开,探出一双警惕的眼睛,都是领事馆的人大家认识,一边亮出渡边参赞手令,开门让车驶进,来人不想让唐辛亥知道,不通报就直接闯了进去。
唐辛亥裹了条被子覆盖在美代子身上扑食,仿佛暂时忘掉了烦恼和恐惧,三月份天津达到零下十几度,虽然室内有热水汀,还是抵挡不住从窗户缝里钻进的寒风,将整个房间吹得像只冰窟,美代子的胴体差不多僵硬了,苍白的脸上黑色的嘴唇格外的触目惊心。
屋外警卫急促的敲门,喊道:“先生,太太……”
唐辛亥一怔,放开美代子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枪,惊慌之中他根本听不清楚是警卫的声音,也仿佛霎时连日语也忘记了,只听得巨大的敲门声和叽里呱啦的日本人在喊话,第一反应是来抓他的,美代子冻得早已经失去了意识,仍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在床上发抖,就像一只上了发条的机器玩具。唐辛亥根本顾及不到她,也全然不怕寒冷的握着枪跑到门后细听外面的声音。门被敲得简直像要砸开的意思,门外的人发现这么长时间里面没有人回答,问警卫:“他们真的没有出去过?”警卫说:“绝对没有。”他们楼上楼下几个房间检查了一遍,唯有这房间门是屋内反锁着的,感觉情况不对,警卫找来串钥匙一把把试着准备打开房间,听到一阵凌乱的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已成瓮中之鳖的唐辛亥没有选择余地了,一个箭步踩上床跳到窗前,推开窗户也没考虑自己是光着身体的,从二楼一跃而下,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惨叫。
美代之刚才被唐辛亥肚子上踩了一脚惊醒,与此同时,警卫和几名来接他的人开门冲进房间,窗外的大风犹如鼓风机在刮似的充斥着整个房间,美代子回过神见有人破门而入,本能的抓起被子裹住自己,来人第一眼就看到渡边参赞的千斤裸着肉身,迟疑了一下,房间里一扫没发现要找的人,再一看窗户大开,马上明白过来,有人绕过床冲过去往下瞧,同样赤身裸体的唐辛亥从地上爬起,双臂抱着自己一瘸一拐的试图往外跑,美代子此时也断定这是来抓丈夫的,顾不得害羞举起身上的被子往窗外扔去,高喊道:“主人,接着!”
一干人冲到楼下把唐辛亥裹在被子里,有人解释说:“唐君,我们是您岳父派来请您去领事馆的。”
唐辛亥冻得牙齿直在打架,大脑却非常清晰,似乎明白了些也没有反抗,让几个人抬上了楼。美代子看到丈夫被抓住了,穿上衣服就去找自己防身的手枪,对准自己太阳穴说:“把我丈夫放下,不然我死在你们面前。”警卫忙向她解释:“夫人您误会了,他们是领事馆的人不认识啦?您父亲渡边先生请他去。”
稍许平静了会,唐辛亥被人抬到车内,美代子也随车同往,她轻轻抚摩着丈夫那只摔断的腿问:“您疼吗?我们马上去医院。”她指挥司机道:“先去医院。”司机没有理睬她,车依然往领事馆方向而去,美代子在车内大喊大闹,打开车门威胁要跳下去,没有办法只得先上医院去上了夹板。唐辛亥是骨裂,一只脚跳着能够自己走,上了药后疼痛也缓解了些,美代子愤怒地指责领事馆的人说:“你们来请唐君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又埋怨警卫,“我要你们干什么?有人来要先通报不知道吗?”唐辛亥并不在意这些,而是思考这次岳父兴师动众的请他去所为何事,越想就越往坏的地方去。他这次逃到天津除了枪不离身,睡觉时压在枕头下外,衣服口袋里还有把匕首,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一会遭到岳父出卖,就拿美代子当人质胁迫他。
两辆护送唐辛亥的车驶进了梅机关特务的埋伏圈,距离领事馆只有几百米远,是个转弯的必进之路,很窄,大约并行两辆小汽车的宽度,左右各一排小树林和矮矮的花丛,连绵的通向领事馆大楼前空地上。车到了那开始减速,突然藏在里面的特务直起身扔了颗手榴弹,炸翻了前一辆车,再扔出一颗没炸中后面的车,仓皇的超过燃烧的火焰,几名特务追上去向飞驰的车猛烈射击,唐辛亥和美代子正坐在这一辆里,子弹像雨点般打在车身上,击碎了后窗玻璃,唐辛亥身边的警卫头部中弹,顷刻脑浆迸裂,吓得他压住美代子的头死死的蹲在车内,心里很清楚,外面是宇喜多井的人。
枪声大作引来领事馆内的宪兵,出来一个班上前阻截追上来的特务,梅机关特务只有三名,原本想得很轻松,扔两颗手榴弹过去,基本就差不多了,然后上去补几枪就撤退,结果不敌众多宪兵全部被打死。
逃过一劫的车在领事馆门前被一队宪兵包围着停下,司机跳了下来对宪兵喊道:“车内是参赞的女儿和女婿,赶快保护。”渡边和上海来的几名特别调查人员从楼里出看究竟,美代子先从车内出来,伸出手去搀扶唐辛亥,这时,对面两百多米远的大楼上,沈默然的狙击枪正瞄准着这辆车的车门,就等唐辛亥出来。惊魂未定的他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往四周看看不怎么敢出来的样子,渡边一挥手,两名宪兵过去想拉他出来,被美代子拒绝,喊道:“你们都别动,他受伤了。”紧接着安慰丈夫道,“主人,没事了,来,我扶你。”正当唐辛亥钻出车子,手臂搭在美代子肩膀上时,一声沉闷的枪声,唐辛亥的后脑勺开了花似的,倒在美代子的身上,美代子跟着惨烈的一声尖叫,现场瞬间混乱起来,宪兵往四周放了通枪后才发现那座大楼可能是个伏击点,马上包围了过去,沈默然确认打死了唐辛亥后,立刻和队员一起撤离,他们逃到一个树林处迅速掩埋了狙击枪,刚要走,后面的追兵赶到,那名野鹰队员为了掩护沈默然英勇牺牲。
美代子抱着唐辛亥伤心欲绝,对着父亲大喊大叫道:“是你害死他的 ,是你害死他的……”渡边一脸的委屈与茫然。
沈默然只身逃到了美租界,牺牲了一名战友既痛心,又让他难以向组织交代,这次行动完全是他自己的决定,当天下午在天津地下党的帮助下顺利坐上了回上海的火车,平静下来的他恍然是做了场梦。



第四部
苏醒


第一百零八章 姨太太被抓

民国三十年十二月八日,珍珠港事变爆发,在上海的日军进驻公共租界的中区和西区,势力进一步扩张,租界内一片风声鹤唳,世界反法西斯同盟与日本帝国主义在经历了两年的明争暗斗后,同年八月,法、英美撤出上海租界,历时近百年的上海公共租界宣告结束,日本全面接管上海,由汪伪政府领导的上海维持会组织群众上街欢迎日军进入租界,关阿狗是这个会的骨干分子。
早在两年前,关阿狗与欧阳雅夫家断绝往来后,工作无着落,在家坐吃山空,又开始嗜赌,押上了上官家的百年老宅,结果输给了一名安徽的斧头帮老大,上官露知道后也无可奈何,有心将无家可归的关阿狗和自己的姨妈接到欧阳公馆来住,欧阳雅夫坚决反对,后来还是关洁念在哥哥的情分,出了钱在闸北买了一处底层的棚铺房,让他们开水果店做生意。就这样,她的姨妈平时照料水果铺,又要照顾四岁的女儿,关阿狗恶习难改仍然在外面赌博,那日输掉了老婆,便带着人垂头丧气的回到水果铺,对姨妈说:“老婆,你放心,我保证很快把你赎回来,姨妈抱着女儿哭天喊地的跪在债主面前哀号道:“请你们看在我四岁女儿不能离开妈的份上,就饶了我吧。”来的那几个人都是社会上打砸抢的流氓,根本就不理会这套,夺过她女儿就往地上扔,另一个拖着姨妈就往街上走,关阿狗抱住女儿一声不吭的躲在屋里不敢出来。他们这一闹惊动了四方邻居都出来围观,但都没有人敢管这闲事,正在这时,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其中男的飞起一个扫荡腿,踢翻了几个流氓,男的把姨妈带到女的跟前,姨妈跪在地上就谢恩,这女的是日本籍中国人,确切说是满洲出身的日本特务川岛芳子,几个月前来到上海,接任宇喜多井回国后的上海梅机关副机关长职务。四年前,名躁上海的假币案落幕,虽然似乎没有个过硬的证据证明日本陆军私印了民国法币,但是种种迹象都表面绝非空穴来风,而且当时派去刺杀唐辛亥的人被查出是梅机关的人,影佐祯昭为了自保一推到底,使得宇喜多井百口难辩,东京内阁只得把他招回日本接受调查,副机关长的位子一直空缺了四年,直到日本全部占据上海后才派出川岛芳子前来上任。这回,关阿狗抱着女儿出来感谢,川岛芳子问明情况后让身边的男人掏了叠钱给流氓,算是替关阿狗还了赌债,然后狠狠抽了他一记耳光,说:“老婆是用来疼的,你再卖老婆,我就要你的命。”川岛芳子对此是深有感触的,她记得在年幼的时候,自己便是随母亲被父亲赌输给了一个日本浪人,始才路过停下看了会,姨妈口口声声道出真相,川岛芳子听了莫名的感到悲哀,便出手救了姨妈。关阿狗听这两人之间说的是日本话,看得出他们来头不小,连忙跪在地上恳求收留他,称愿意敬犬马之劳,川岛芳子正在组建上海维持会,需要这类生活在底层不要命的,而且道德败坏之人充当镇压老百姓的工具,便把他收拢下来,从此关阿狗成为了一名彻头彻尾的汉奸,不但自己铁着心的为日本梅机关办事,还回来向街坊邻居宣传大日本亲善,这次群众欢迎日军进入租界就是关阿狗拉来的队伍,每人两百块,叫上了几十个人,包括马路上的乞丐,一听有钱赚,希里糊涂的举着关阿狗给的旗子那里摇着。
这事被欧阳雅夫外出谈生意坐在黄包车上看到,声音叫得最响亮的那个人居然是自己的大舅子,马上回到家告诉关洁,说:“你哥哥越来越不成话,以前吃喝嫖赌败了家业倒也罢了,如今当起了汉奸还那么的嚣张,小心被锄奸队给宰了,你没听说国共两党正在秘密铲除这些人吗?”关洁对这个哥哥也早无话可说了,每年也就去看望一次,过年的时候送点红包给侄女,有时也偷偷塞点钱给他,平时不去,怕惹了丈夫不高兴,这回听到哥哥在霞飞路丢人,连忙赶过去要拖他离开,被几个维持会的人抓了起来,关在会馆里私设的审讯房里,晚上被几个原来从社会上收罗来的小混混扒光衣服绑在桌上调戏着。人家在里面奸淫,关阿狗在外屋猛抽香烟喝着闷酒,既有些舍不得自己妹妹被人这样,又仿佛熬不住这种摆到面前的诱惑,一个领头的边束裤子出来讥讽他,说:“你妹妹味道真不错,到底是大老板的姨太太啊,怎么,你不想去尝尝?”关阿狗被激怒似的跳起来瞪着那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手上夹着烟在发抖,里面的人纷纷满足的跑出来继续喝酒,大赞过瘾,领头的问关阿狗:“还楞着干吗?你不是说这个妹妹与你关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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