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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倾宫阙-第66部分

小说: 倾宫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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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天气,头皮上竟冒出些许热汗来,被风一吹,冰凉冰凉,直渗脚底,“皇上,契丹兵有备而来,再不派兵,恐幽州城有失。”

  手指骤然收紧,金樽上的雕花陷入指中,李存勖双瞳紧收,不发一言。蕊仪轻扯了他袖管一下,“皇上,他们都等着呢。”

  李存勖目中之火越演越烈,没有发话,蕊仪望向李嗣源,微微向他点头。一时间李嗣源心中思绪万千,蕊仪怀着龙嗣,李存勖应不会对她如何。而且他已经来了,蕊仪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自己得了回幽州的机会,是天数,而非人力。

  “臣愿再往幽州,臣愿立下军令状。”李嗣源字字掷地有声,声音在空旷的殿前回响。

  “朕准你所奏。”李存勖终于开了口,声音虽低,却足够听得清楚,眼中恨意如血。不知者,觉着他恨的是契丹,知者才道他恨的是阶下之人。

  “臣领旨,定不辱命。”李存勖叩首,重新从赵喜义手中接过虎符,他看向蕊仪,只是匆忙中的一眼,交换了千言万语。蕊仪尚且镇定自若,想必已有解决之法。

  大步流星地向殿外而去,两边兵士寸铁未动,不一会儿李嗣源便又消失在了红毯尽头。虎符刚刚交出,便又被取走。李嗣源独入宫禁险地,却又毫发无伤地离开。红毯上空荡无人,好像他从未来过一般。

  “皇上,等幽州之难过了再筹谋不迟。吉时到了,传百官和各位姐妹入席吧。”蕊仪低头轻道,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李存勖叹了一声,正当人以为他会顺势将此事揭过去时,他猛地将金樽掷于玉阶之上,金樽叮叮当当地蹦跳了几下,骨碌碌地滚了下去。他双目紧阖,只觉得一股血气涌上,肩上一颤,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

  “皇上。”蕊仪扶住他,“来人,皇上要入座。”

  “放手!”李存勖怒喝一声,望着红毯尽头,目中杀气毕现。他猛地向前冲了一步,一脚踩在阶上,身后有人拉制,他用力一挥广袖,正红的颜色在宫灯映照下泛出绮丽的红光。如此一挥,宛如一道殷虹的晚霞,瞬间划出一道弧线。

  “啊……”一声惊呼刚刚发出,还来不及变为惨呼,就被哽在了喉咙里。

  “蕊仪……”李存勖始料未及,伸手想要拉住她,奈何为时已晚。

  刹那间,蕊仪只觉天旋地转,身子不受控制地在冰冷、坚硬的石阶上滚过。灯火、红毯的颜色交织为片片花影,在她眼前流过,一切的一切渐渐变为灰色,慢慢沉沦为黑,最终眼前只剩下无垠的漆黑雾色。

  血液染红了裙摆,落在红毯上沉淀为暗红,在夜色下看不见半点。内监们乱了,宫女们乱了,军士、统领们也乱了。两旁偏殿中鱼贯而出的百官、妃嫔惊愕得看着这一幕,呆立于侧。

  望着忙碌善后的众人,天家之事,百官默默不敢言,只能以目光相互示意。妃嫔们心思各异,有以袖掩嘴不敢相看者,有目露惋惜之色者,自然也有冷眼相看、傲立之人。

正文 第一一九章 梦魇

(已修改)

  夜里无星的墨色穹庐上飘下几片雪花,洛阳城外三十里的山峦中,平都一袭黑色裘袍,身后跟着赵功生。望着远处一人一马奔来,身后五百名众将士终于松了口气,隐忍着的雀跃之情浮现在他们眼中。那身影仿若一团烈烈燃烧的火焰,引燃了他们心中之气。

  “大人。”赵功生单膝跪地,在李嗣源示意后,低声向他禀报了将士们和沿路的情况。

  李嗣源看向众将士,低沉着声音道,“契丹兵再犯幽州,幽州守城大将阵亡,你们随我领魏州军,速去驰援。”

  为首几人对视了一瞬,刚要说话,平都抢先开了口,“的确有契丹兵进犯,可并没有那么多。幽州城墙被打缺了个小角,已经顶住了,曹将军的位子也已由孙将军接替了,幽州危局已解。”

  “你说什么?”李嗣源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平都不通军务,当中难免另有别情。

  赵功生上前,笑道,“末将和夫人看大人迟迟不归,恐有不测。正巧有人送来幽州军报,大家就做主劫了军报,造了一张。这样皇上见幽州局危,大人就有机会出洛阳,带兵返魏州了。”

  “这是做什么?这是谋反。”李嗣源用力一拍大腿,怒不可遏。

  赵功生躬身挡住他,赔笑道,“这不也是为了皇上和大人兄弟和睦么,怎么就成了谋反了?末将为了大人,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可是这一次,大人一定要听末将的,就容末将以下犯上一次。回到魏州,末将自领责罚。”他回头吩咐,“大将军上马,起行魏州。”

  恨恨地叹了一声,恨情势逼人,也恨自己,李嗣源一撩袍服,挽住马缰,一脚上了马镫,他忽然停下问道,“幽州的关防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描的,用的老侯府里传下来的法子。”平都上了马,回望着他,轻轻一打马,不理他,径自向前,“下一次你再白白送死,不必带任何人。”

  一行人走得是小路,静静地出了洛阳。雪越下越大,白雪掩盖了痕迹,他们离魏州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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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垠的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忽然有一阵似乎是风的东西缓缓地吹开了层层叠叠的黑云,道道光芒从缝隙中投射下来。黑云间的缝隙越来越大,最终被光芒彻底地消融了。

  天地间一片清明,那光是世上从未有的干净、明亮,好像能荡尽世间所有的污垢。脚底似乎忽然腾起一团云雾,蕊仪被这云雾托着,缓缓地落在莫名的地方。这是哪儿?她慌忙四下看去,又是这个院落,她又在梦里了。

  她挣扎着想要醒来,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这里一派肃杀之气,似是要发生不好的事情,她心里陡然起了一股浓浓的不安,不愿意移上一步。生怕动了一步,就见了不愿看见的东西。

  这儿应是后院,颇为僻静,隐隐的最不起眼的一间屋里烛光闪动。屋子的窗户不知为何开了,但屋里的人丝毫没有察觉,仿佛只是冥冥中,有神力想让她看清里面的三个人。

  里面站着的是一位端庄的中年妇人,膝下跪着两个年纪相差无几的女孩子。中年妇人高高地扬起手,手里赫然一块鲜红的玉佩,不同于一般的血玉,此玉晶莹剔透、奕奕有光。

  手重重地砸在桌角上,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玉佩应声裂成两半。妇人将其一左一右地放在手心里,递到两个女孩面前,“十二年前,娘家道中落,幸而遇见了你们的父亲,才不至于流落青楼楚馆。本想给你们的父亲,也是给林家,传承香火。可是十二年里也就生了你们姐妹二人,我让他纳妾,他也不肯。本以为不能报答他了,没想到还有今日。今日就让娘,为了他,为了林家,保全你们吧。”

  “母亲,要走一起走。”年纪小一些的女孩儿乖巧地叩首,眼中清明,丝毫不见慌乱,似乎小小年纪便明白了什么是视死如归。

  “子良,听话,多跟你姐姐学。子从,要好好照顾妹妹。”妇人无奈地道,嘴角至始至终带着淡雅的笑,“这是娘祖传的宝玉,当年家败了,只剩下这么一件东西。你们姥爷曾说过,此玉能化百毒,含此玉者,饮下穿肠毒药后,十二个时辰便能醒转。如今娘将此玉一分为二,给你二人。”

  大一些的女孩儿被唤作子从,此刻已经哭做一团,抽抽噎噎地说不出话来。妇人叹了一声,又道,“也不知分成了两块,还有没有用。你们两个都是林氏的嫡女,都是娘和你们父亲的手心肉,就分成两半,各听天命吧。若是老天要存我林氏血脉,定会保你们平安。你们醒来后,也不知会是什么情景。子良出娘胎就带了胎记,子从六岁的时候被火燎伤,留了个黄豆粒大小的疤,至今未去。若是你们走散了,记得一定要寻到对方。”

  “不行,玉佩要给娘。师傅教导我们要孝敬二老双亲,女儿不能不孝。”子从哭道,拉着子良向她磕头。

  妇人笑了笑,“娘当年就险些饿死街头,活到这个年纪,又有了你们,值了。娘要去陪你们的父亲,来,你们一人一半。”

  “娘,都给妹妹吧,妹妹比我聪明,比我生的好,给她一条万全的路。”子从哽咽着,接过玉,塞在子良手里。

  子良又将玉塞回子从手里,目中含泪,只是一滴也没有落下,“娘打算怎么做?”

  “你们把玉含在舌下,喝下这掺了鹤顶红的果酒,娘也喝下,等人来了便会以为我们娘仨已经服毒自尽。若是天可见怜,他们不焚尸、戮尸,而是把你们弄到乱葬岗去,你们二人便有望捡得性命。”妇人笑了,倒下三盏果酒。

  “娘,女儿遵命。”子良看向子从,“姐姐,咱们都听娘的,你我一人一块,各安天命。”

  子从失望地看着她,“想着你乖巧,指望着你把玉给母亲,你却……”

  “姐姐,咱们若是都活着,就一起给爹娘报仇。若是都死了,就一起下去服侍爹娘。若是只活了一个,就连着另一个的仇和爹娘的仇一起报了。”子良打断道,目光坚定。

  妇人点了点头,看向他们二人,“你们父亲清白一世,却被冠上谋逆之罪,他日你们若得存活于世,定当为他洗刷冤屈。若你们中只活了一人,要是子从,就把仇忘了,好生过自己的日子。”

  “妹妹,你能报仇,玉给你。”子从又想将玉给她。

  “姐姐,都听娘的。”子良叩首,抬眼时定定地道,“娘,姐姐,就此拜别,日后有缘再见。”

  子良将玉含于舌下,接过一盏酒,一饮而尽。她又将另一盏递于子从,妇人笑看着她们将药一饮而尽……

  不要,不要。蕊仪在远处看着这一幕,想要上前,脚下却好像踩着一大团棉花,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喉咙里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即使使尽了力气,也只感到喉间有如撕裂一般。

  这时候又见妇人蹲下身去,抚摸着两个女儿的脸道,“你们记住了,你们的父亲叫林康,你们的家在魏州,你们都是林家的血脉……”

  身后仿若系了一条绳子,被猛地用力一拉,蕊仪只觉耳边生风,眼前光影接连晃过,身子一刹那退了数丈,重重地撞在硬物上。她用力拍了几下,想要撑起身子,耳边传来一阵惊呼声。

  “姐姐,姐姐……”蕊瑶按住她的手,转而向外间喊道,“淑妃娘娘醒了,快传太医。”

  “娘娘。”萱娘、鱼凤连声唤着,双双来到榻前,太医跟在她们身后,上前诊脉。

  额角、手臂上传来针刺之痛,蕊仪微微睁开了些眼,烛光柔和,烛光在染泪的剪羽上化作点点光影。蕊瑶眼明手快地给她灌了两勺参汤,蕊仪喉间干涩缓了下来,“小皇子没了,是不是?”

  没料到她头一句就问了这个,蕊瑶放下参汤,别开眼,不敢看她。鱼凤和萱娘忍着泪,低着头,更是不敢作答。谁知蕊仪凄然一笑,叹了一声,“那就是没了,崔太医,你说说,本宫的身子如何了?”

  “姐姐,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了。”蕊瑶掩面,她没有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要是她知道,她会对李存勖出言相劝的。

  “让他说!”蕊仪哑着声音喊道,身子抖动得有如秋日里枝头的枯叶,她不知自己面色惨白如纸。泪滑落,却无声,她看着床脚,不看他们。

  “娘娘坠落滑胎,需用心调养,少说三月,多则一年。娘娘玉体上的擦伤、撞伤并无大碍。”崔敏正顿了顿,说出最安人心的一句,“请娘娘放宽心,日后娘娘定能再为皇上诞下皇嗣。”

  蕊瑶松了口气,轻道,“姐姐,都听到了么?姐姐只需耐心调养,以后还有机会。”

  不觉中已是涕泪纵横,蕊仪努力忍着,没有哭出声。她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不容人置疑,“让他们都出去,我想跟你说说话。”

  免费字数:受压迫者必反抗,下月进入第四卷,反击的一章,蕊仪的身世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会在下一卷中展开,敬请关注

正文 第一二零章 从长计议

“姐姐,我没想到会这样,不然我会劝他的。”蕊瑶抹泪道,当她冲出偏殿,看见蕊仪人事不省的时候,此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那血脉相连。往日闹的别扭霎时被抛诸脑后,眼前只剩下幼时亭中赏月、看雪,病中蕊仪守望床头……

  “你劝他,有用么?”蕊仪摇摇头,手心放在她的手背上,“他的雄心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就是宋可卿在这儿,也不成。我不怪他,只是怪自己时运不济。你也别怪他,他也不是有意的,只是万事都赶了巧。”

  掩面呜呜地哭了,蕊瑶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吸着鼻子道,“皇上心里也不好受,我知道他是不敢来看你。”

  “这一次皇上怕是要把他恨得更狠了,我是真不想看到他们兵戎相见,血染朝堂的一天。”蕊仪叹了一声,玉指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你说,我总是劝着皇上,当时还给他台阶下,皇上会不会怪我?”

  蕊瑶愣住了,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有些惊惶地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他会不会以为……不会的,不会的,我去跟他说,他不会这么想的。”

  蕊仪摇摇头,“解铃还需系铃人,等我养上几日,自己跟他说。”她叹了一声,话锋一转,“事已至此,多想已是无意,我担心的是你。小皇子没了,贵妃她们必有动作,后位恐怕要落在她手里。你说说,如今我们该如何?”

  “要不是她们,皇上也未必会向你开口,你也不必为了向皇上表忠,那么快就答应了。”蕊瑶恨恨地道,语中哽咽,声音模糊。梓娇出身再卑贱,也是二皇子的生母,这时候后位是非她莫属了。她们在这儿只能流上几滴泪,发发脾气,是无计可施了,“姐姐,皇上会不会为了我们暂时不立皇后?皇上欠了姐姐的,要不姐姐再想法子拖延一下?”

  “皇上也不能为所欲为,蕊瑶,立后之事本应在皇上称帝之时就大定的。皇上已经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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