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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流年不复归 作者:哲溪(新浪2012.8.7完结)-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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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下午大家也在我家练习,刘阿姨来帮我洗被套床单时,发现我们正在弹琴跳舞,她很高兴,又出门买了几斤橙子帮我招待同学,她絮絮叨叨地跟张清说我从来没请同学到家里来玩过,说这几个一定是我最好的朋友。其实陈君她们来过刘阿姨不知道,我一个好朋友也没有的事刘阿姨也不知道罢了。
  元旦汇演后很长时间里我都不适应一个人回家在家的感觉,看来有人说的真是真理,热闹过后的孤独更让人难受,还不如从来都只有孤独。可是我有那么向往着热热闹闹的一群人在家的感觉。
  人这一辈子,说过的话有很多,真正有用的却没有几句;听过的话也有很多,真正重要的也没有几句。人这一辈子,擦肩而过的人有很多,能走近的没有多少;而在走近的人群里,能相依相伴的也没有几个。初三那一年的冬天,张清妈妈跟吴妈妈讲的那句话虽没什么特别,却在一段时间内改变了我的生活;而张清,也在那个时候和我走近,近到之后多年我一直以为我们可以常常远远的一路走来。
  作者题外话:那是几年里除了春节万好最快乐的日子

  热闹的元旦

  那一年元旦很冷。
  可那年元旦前下了一场大雪,雪是下午开始落下的。我们刚刚放学,我、张清、何子怡、班长,还有跳舞的四个女孩一路接着落下的小雪粒一路上我家。
  其实每天的排练我和何子怡最清闲,胖胖的班长虽然不表演,可她要提意见,要负责端茶送水——她比我像这间房的主人。她们还会叽叽喳喳地争论着哪个动作不好看,谁做的和别人不一致,谁的手脚不协调等等。我们往往只需要伴奏两次,剩下的时间我看着她们争,何子怡全心参与着一块儿争。
  张清妈妈天天都来。那天听说张清奶奶不太舒服,她匆匆提来了几袋蛋糕,又匆匆离开。她走的时候张清追到窗口想问什么,却突然叫起来“好大的雪花”!我们全挤到窗口,昏黄的路灯下,雪花像密集的扑火的飞蛾,杂乱的毫无规律的飘洒,地上虽只是脏兮兮的添了些泥,可房顶上窗沿上都是薄薄地一层了。我们记忆中没有过这样大片的雪花,很是惊奇。
  吴妈妈在门外喊着,我开了门,她端上来冒着热气与香味的银耳汤。她说给麻将馆的常客们熬了些驱寒,多的就给我们端来,让我们趁热喝。我接过没做声,张清连声说谢谢吴妈妈谢谢吴妈妈。
  那天我们喝完银耳汤就散了,怕路不好走,有几个还得骑自行车回去。看着她们笑着闹着走出我的视线,我觉着那么冷。
  学校的元旦汇演在29号的下午,那天干冷干冷的。太阳倒是大大方方的出现在头顶,一点儿阴霾都没有,可就是不暖和,周老师招呼着我们拿上家里带来的小板凳,集中在篮球场上。体育老师早用白色粉末划出了每个班的一方领地,中间空着场地算是舞台,靠北摆上了五张课桌和几把椅子,就是领导席兼评委席。教导主任带着几个老师从广播室牵出了两个话筒和理不清的线卷。三个年级八百多号人乱哄哄的反倒驱走了些寒意。我坐在小板凳上,电子琴放在周老师脚边。
  张清她们几个扎着麻花辫,辫尾甩着艳艳的纱巾结的大花,穿的是张清妈妈从剧团借来的像电视里丫鬟穿的红绿搭配的衣服。
  张清凑到我旁边,递给我一包咪咪虾条。她化着妆,原本白皙的脸上粉粉的,本就很深的双眼皮上涂了淡淡的眼影,更精神了,她把棉衣裹在外面,问我:“口红掉了没?”我摇摇头,拆开虾条,吃了一根,又递给她,“我不吃,怕把口红吃了。”她手冻得通红,时时用嘴对着哈气,不住的搓着手。
  太阳就在头顶上,我抬头,一点也不刺眼,微微的泛着一点儿嫩黄色,像是冰箱里的等,挣不出一丝暖意,到透着让人无奈的寒意。小时候听爸爸讲过东北的冬天,那里的太阳是不是连光都给冻住了?
  我们是第三个节目。大家配合得还不错,排练时没有一次达到这样默契的程度。张清早就是校园名人,她一出场,老师和学生都等着看有什么不一样的,这次她以结尾时的一个空翻让大家惊呼而满足。估计我们一等奖应该没问题了。
  回到本班领地还没坐定,班长守在了身边。“周老师让你演完了去趟德育处。”我让班长看好我的电子琴,跑到德育处。
  作者题外话:十四岁的女孩是脆弱的,尤其是她孤独的时候,他人的热闹就更显出自己的寂寞。

  爸爸的事

  除了德育主任赵老师和周老师外,还有两个三十多岁,穿着棉衣,腋下夹着皮包的男子。周老师让我进去,那个稍胖的男子盯着我,我忍不住往周老师身边靠了靠。“你爸爸是不是叫万强?”我点点头,和爸爸有关么?“他在家吗?”我摇摇头,他仍盯着我,我小声补充:“他在哈尔滨上班。”两个人对视了一下,那人又说:“他没回来?”周老师想说什么,赵老师摇了下头。我说没有,只过年回来过。“他没跟你打电话说过什么吗?”“她还是个孩子,我刚才就说过了,她怎么知道。”周老师把我往她身后拉了拉,她的声音有些急也有些紧张。另一卷发略年轻的男子温和些:“您别急,我们只是想了解点情况。”“有什么事就去找大人,管孩子什么事?”周老师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冰凉却又湿漉漉的。
  “我们学校至少要给学生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李警官,您这样做我们很难办的。”赵老师也开了口。胖男子抄了一个电话号码给了周老师,让她有什么事就打这个电话。我很怕,可我站在那没动,周老师拿纸条的手都在颤抖。赵老师让我回班去看节目。
  我回到班上,篮球场中心正在跳霹雳舞,那是3班的一个男生,他们每年都是这个节目,从没变过。舞曲节奏很强,不少人跟着晃动着身子。我坐下来,抱紧了自己的胳膊。班长问怎么了,我笑着说没什么。
  张清也过来了,我小声说了句“元旦了,我还是一个人在家”,张清毫不掩饰她的同情,看得我心里如同汤匙刮过了锅底,难受得要命,却看着她好看的眼睛,没有低下头。爸爸昨天来过电话,他和人在经济上有些小纠纷,他让我暂时别呆在家,过十天半月再说。可我没地方去,刘阿姨家太小,佳佳还和他们挤在一张床上,别人家,我就不知该怎么去了。可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张清会接纳我,她妈妈会让我在她家呆一阵,可我不想告诉她们事实。
  果然,张清只费了一点儿神,就欢呼了“去我家吧!”我却犹豫了一会儿,“你妈妈会不会说你?”“你知道我妈妈很喜欢你的。”
  下午放学,张清和我一块回家收拾了件衣服,背好所有的课本作业本,带我去她家,她已经在小卖部给她妈妈电了电话。经过裁缝铺时,我停了下,跟王奶奶说我去同学家了,王奶奶应了一声,她不是很高兴,她和可可妈又吵架了。
  张清的家在中医院宿舍区,她家房子和我家以前差不多,她有自己的卧室,粉粉的,张妈妈已经端上来饭菜,张爸爸从书房出来问了句“万好吧,就当自己家,别客气!”他们都不问我家里的事,我想张清妈妈一定和她爸爸说过。我叫了人,被张清拉到餐桌边,低头吃饭,张妈妈给我们一人舀了碗藕汤,又把一个荷包蛋夹在我碗里。藕汤的热气冲上来,我不太看得清碗里的东西了。
  作者题外话:万好的爸爸总是离他很遥远,远得即使想起也是雾气中的影子。

  隔阂

  在张清家过了一个元旦,又呆到星期天,下着大雪,我回家了。刚到楼下,吴妈妈就大呼小叫:“哎呦好好呀,幸亏你去同学家了,前天来了好几个人,好像是北方的,说你爸爸欠了钱跑了,要撬开你家门找呢!是我拦着说你爸没回来,家里没人,他们才走了,还说要去报警。”我被她拉得放下了书包。“那些人昨天又来了的,茶馆里的人都跟他们说家里没人,劝他们回东北去,让警察找,他们问家里还有什么人,是我拦着没让大家说的,好好,你放心,那些人不会再来的,如果来了,你就喊吴妈妈帮忙啊!”打麻将的人纷纷给我描述当天热闹的场面,更多的人斥责着我爸妈的不负责任,对我表示同情,我没做声,送我回家的张清吓坏了。
  我看着她怯生生的模样,心里的感激冲淡了,你毕竟不是我,我就算呆在你家不出来也成不了你呀!
  可她仍坚持陪我进了家门,张清走后,我呆呆的坐在床沿,等着,等着电话或者等着刘阿姨来。
  雪越下越大,由于前一晚结了冰,地上的雪居然积存下来,没人踏过的墙角已有些厚度。雪花密集,行人肩头身上头发上都生出来白的发暗的绒毛。我恨刚才张清的胆怯,她用那种乖乖女碰到太妹的眼光怯怯的看着我,我甚至让她自己离开,没和她道别。
  我恨的是她只是听人说了我爸被人要账的事就当我不是同类,她若知道我这两年的种种,岂不是要立即跳开,敬而远之?王老师清楚我,可她不一定提醒过周老师。陈君和冯慧慧了解我,可她们总是用差生的自卑仰视着像张清这样的骄子。所以,张清还曾为能和我走近而欣喜,她现在估计正悔着呢。
  干哥先来了电话,他约我晚上去滑旱冰,东区的室内旱冰室我们去过几次,陈君她们也去,我横下心,答应了。妈妈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心情不错,告诉我过年她会提前几天回来。爸爸也没说什么,告诉我他会解决的,争取过年回来。我跟他们说同样的话“我很好,别担心。”
  我挑出我最像大人的衣服穿上,跑到理发店让她给我画了个漂亮的妆,自己到了旱冰室。旱冰是今年刚滑会的,我第一次就摔了二十几跤,摔得很痛快。当时有不认识的男生要带着我滑,我挪开了,宁愿自己扶着墙一跤一跤摔会。国庆时和干哥来滑过,他带着我飞跑并转圈的感觉让我眩晕。虽然同行的还有几个,可我们三都等着让干哥带,只为那种飞的感觉。
  我在冰场上转着圈。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成这样的?我究竟已成什么样了?我抽过烟,喝过酒,去过舞厅,我和干哥牵过手,我有很多次玩到晚上十一点才回家,反正我不想回去。室内很热,人也开始多了,多是那种情侣在冰场上卿卿我我,也有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女生搂在一块,放肆地欢笑着,是呀,元旦的气氛还没过了,又快过年了。我没转晕,我不甘地想着我没有夜不归宿,我没有做过坏事,我也没有喜欢干哥,我应该还不算是小太妹,张清她怕我什么!
  作者题外话:在谁的身边都只觉得孤独,那样的无助让万好害怕

  不属于我的快乐

  干哥和陈君他们都来了。我停了下来,冷冷地看着他们,我不想和他们一样,陈君说过她不想读书,准备就在她爸铺子里帮忙,干哥这几年据说是这儿干两天,那儿混两天。我不想这样。陈君傻呵呵地仰视着干哥,眼圈涂成黑黑的,嘴唇红红还冒着油光,笑容像冻在脸上一样,干哥面无表情,额前的头发遮住了整个右眼,黄黄的让人觉得心里堵得慌,他穿着薄薄的黑夹克,估计在外面冻得够呛,我本想从他们身上索取一点温暖,却发现看到他们我心里更冷。我知道别人看我的眼光,就像我现在看着他们一样。
  夏天晚上我梳了个冲天辫,穿着遮不住肚脐的小背心招摇过市时,几个小学生样的女孩从我身边绕了道;我戴着丁铃当啷的耳环和手链在游戏厅挥汗如雨后,走出大门发现自己已是昏天暗地。那段日子,我多希望从未经历过,我还是那个穿着公主裙在妈妈身边弹钢琴的女孩,哪怕我不喜欢弹钢琴。可现在,我还在这儿。
  这些,只有王老师知道,为了让我变乖,她还跟我拉过勾,说不会告诉任何人,只要我以后别这样,王老师请假前一周,就是家访吴伟凯后一天,她发现我偷吃安定,而且只为了好玩后,她失望地靠在椅背上,抚摸着自己的大肚子,并不看着我,很平静地说“再这样,你就没得救了,万好!”是的,我快没救了,和浑浑噩噩打架闹事的吴伟凯是一样没得救了。王老师请假,也许是不想让她肚子里的宝宝老是看到我和吴伟凯这样的人吧。
  “我不舒服,你们玩吧!”我匆匆离开,不管他们在身后喊我。脱下旱冰鞋,拿回押金,我几乎是冲出了旱冰场。冷气在大门口冲过来和身后的热潮冲撞了一下,我站住,抬着头看雪花飘,看雪花飘直到看到眼里干干涩涩地才迈步。
  街边有小孩在堆雪人,爸爸帮着拿着大铁锹铲雪,几个小孩滚动着雪球,又忍不住捏下一小团互相开战,笑声不断。一团雪打在了我的头发上,爆开,迷了眼,嘴里都有冰凉凉的寒意,投手是个黑黑的小男孩,他跑到我面前,抬头冲我呵呵笑,又吸着鼻涕,我冲他一笑,抓一把雪撒向他,笑声更大了。
  我走开,他们继续着自己的游戏。我抓了一把雪,细细地揉捏成小小的硬硬的雪球,手渐渐暖了,又渐渐发热。快到家了,店子里老板直接架起了火锅,老的小的围着吃得不亦乐乎,有人经过时总会问句:“吃着呢?”王奶奶从裁缝铺出来拉我进去,递给我一个烤红薯。“好好,你们不跳舞了吗?你那几个同学多好,漂漂亮亮又有礼貌。可以和她们一块玩的!”我一手拿着已经很小的冰球,一手拿着冒着热气的红薯,没做声。“好好,别担心你爸爸的,应该没事的,再有一个月,爸爸妈妈就都回来了不是吗?”王奶奶一家人坐在饭桌前,他家的伯伯客气的问了句“好好,一起吃饭吧?”我没做声,离开时我站在门口说了声:“谢谢,王奶奶。”
  作者题外话:其实身边有温暖,只是万好不知该怎么接受

  孤独的孩子

  回到家,我洗去了脸上黑黑红红的东西,束起一个马尾。好好整理了书包,作业应该都做完了吧。
  晚上风很大,听得见呼呼的声音,房间的窗户被吹得咣当响。我裹紧被窝,外面的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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