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豳风云扬-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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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神一想,举手将桌上茶壶取来,倒得半杯,缓缓淋在纸上,深浅墨迹立时显出来。庭继面有惊色,我一笑,递于他:“劳烦蔡大人了。”
“三爷抬启:君别月余,大王子自请南下,额尔上书,言今春好雨成灾,武圣令会同民部、工部通力协作,大王子尤言不足,连之自诩其心可诛,望三爷慎之。连之望北顿首。”庭继不急不徐,听得我阵阵好笑。
“三爷,可是庭继念错了,怎地满脸笑意?”
“无妨无妨,只是有人想和刘锶开个玩笑罢了。烦劳蔡大人代笔,就说刘锶还得在菡京逗留一阵。”有道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刘钿南下我已知,春汛成灾也不是今年才有之事,此番颇有推波助澜之感。若说此事于我无关,倒也不实,只欲以修筑工事夺我兵权,太过儿戏。况且镗儿铭儿还在朝中,自会料理。正想着,忽闻窗外细碎之声,懒懒喝道:“谁?”
“三爷,是钰儿来辞行。”
“进来吧。”
“三爷,若无事,庭继先回避了。”我微摆手,庭继不知影儿之事,走了也好。
影儿却是带着文思,侧身给庭继施礼,侧身让行,见庭继行远,方才道:“二爷大忙人,钰儿真是打扰了。”
“美人来访,蓬荜生辉,何须自责。”笑着走近,装着亲热拉过玉手,塞进一张条子,神不知鬼不觉。
“三爷说笑了。”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几年不见,真是女大十八变。
“怎地要走了?”
“该见的见了,该说的说了,”一语双关,我旦笑不语,“至于怎么作,就看我那傻弟弟了。”言罢,瞅了一眼文思,倒叫他面上一红。
送走钰儿,打发文思睡我厢房西侧,喝了药,又不想睡,叹了口气,轻声言道:“出来吧。”
一道青影稳稳落下:“主子,何事?”
“亓烟,方才钰儿为何掩护文思?”
“回主子,奴才觉得钰儿不像是掩护文思,两人确是一起来的。”
“那方才是何人偷听?”
沉默片刻,亓烟突地掏出匕首望胸口刺去,我冷冷一笑,一扬手,一个茶杯碎在他手腕上:“要死也得问过爷才行。”
“奴才保护不力,有负主子。”
“若觉得有负于我,就当努力行事,一死了之有何用?枉费四人中我最看重你。”语气淡淡的,却含着几层意思,慢慢想想也好,免得以后坏事。
“方才仔细戒备,奴才确实没见到可疑之人,还请爷明示。”不愧是亓烟,马上就明白过来。满意点头,不过他的询问倒是难住我了。
要说有人偷听,若想瞒过亓烟,机会微乎其微,但我当时浑身不自在,恍若赤身落体一般,不觉出声,却是影儿回话,这就奇了。不过亓过的这四人,虽知我有影儿映儿,却未曾见过,当不知钰儿身份。
见我不语,亓烟不禁微颤,定是怕我重罚。叹口气,行前拉他起来,握住他的手:“亓烟,跟着我不少日子了,该知道我的性子。我当你是自己人才说这话,若非如此,多得是例子,不用我提醒你。”
他浑身一抖,脸色煞白,我心知起了作用,也就不再说这话头,轻轻松松道:“告诉飒儿,查查东虢,还有,那个文思,找人盯着他。”
“是。”
“你去吧。”
一室皆静,一灯如豆。
我自怀中拿出连之的信,早已干透,又回复初时字样。平铺在桌上,一杯茶水撒上,又有字迹缓缓显出,嘴角含笑,这个连之,懑的小心了。
“一别数日,不在身侧伺奉,终不心安,唯愿身体康健,连之亦释怀。大王子南下之心昭然,借口水患,要钱要粮,武圣当知他意,却不曾拦阻,君心难测。三爷四爷勉力支撑,幸得左相及安俊侯相助。爷且安心,暂无大事。”
冷冷一笑,刘钿啊刘钿,你也太心急了,这兵权是刘锶拿命换来的,怎会轻易让出,想必父王也知其中厉害,才能拖就拖,给钱给粮,无非是先缓缓罢了。亓过在朝,断不会不利于我,倒是安俊侯,二郡主还未过门,这般护短,倒叫刘锶难作。
随手将信点燃,扔入香炉之中,好在随行带了佛手,不然这漫漫长夜,如何熬得过。
18 幽剑生情
一觉转醒,窗口朦朦莹亮,不由翻身下床,披上外衣,随手挽个髻,提了月华剑,缓步踱到院中。晨光朦胧,鸟语婉转,花香沁人,好一派北国春早。
轻吸口气,剑已出鞘。捏个引子决,一阵凉风顿起,划出银色弧线。昨夜落花纷纷吸来剑气近旁,随剑身起伏而动,心中突地起了童趣,也不顾剑招,只管输出真气,引着花瓣起落,自得其乐。
玩得一阵,剑气一散,花瓣溅落。呼口气,剑走偏锋,弄个粘字决,近身花瓣再难离身。隐隐花香,气爽神清,许久不弄剑,倒有些生疏了。凝神一忆,恍若与镱哥当年练剑。剑招突地一变,起个泄字决,引花之气顿散,若美女初醉,摇摇洒洒,缓缓散落。
“泄字决讲的是神隐而气存,心明而目清,于沧海间只一浪,于万山间只一木。”偶有几片嫩蕊擦身而落,温和清凉,一如当日镱哥耳语。尤记习剑之时,最恨这泄字,久不能入道,不免被张庭责骂。满腔不满,却也不能不服剑招精妙。亏得镱哥相助,常指点一二,又着子敬陪练,这才拿下。当年直嚷剑身太沉的少年已远不可寻,笑着换给木剑的少年亦离我远去,久不入梦。
叹口气,横过剑身,换过左手持剑,右手抚过剑穗,细细长长,挂块玉佩,隐隐得见“锶”字,只歪歪扭扭,白白糟蹋美玉。不觉失笑,若镱哥还在,这般宠我,怎生了得。绕过剑穗,抚摩剑身。银色剑体,冰凉如月,二尺一寸,二指宽。右手食指缓缓滑到剑尖,中指反手一剪,弹出龙吟之声。趁声起步,用的却是转字决。一转花影齐,二转花不止,三转花不散。反身侧步,身随剑意,耳侧风吟,扑鼻幽香。东天透亮,撒出丝丝金黄。索性闭上双眼,寻香舞剑。
“转亦是磨,非是笨驴蒙眼,却是水滴穿石,屏气凝神,不可大意。”围在敌人近身处,万招齐发,虚多实少,待得探清底细,切作裂字决,万钧之力集于一刃,一击石破天惊。
哄然一声,徐徐睁开双眼,满目落樱,缤纷妖异。举首一望,皆是半片之姿。若是以前,定是欣喜万分,雀跃邀功去了。面上不觉露出笑意,心下却苍凉异常。
略一定神,轻轻言道:“看了这许久,可想好究竟要躲到甚么时候啊?”
身后一声冷哼,又闻衣襟之声,不觉莞尔,回首望去,果是文思。映着初阳,眉目清矍,俊采神飞,扎着根银白的带子,活似画中人物。我定定望住他,并不言语,莫非阳光晃眼,眼前人面目怎地模糊,透着几分熟捻之情。
我慢慢走近,闻得阵阵香气,异常熟悉,充满依恋,偏又想不起。行至他面前,精细的脸,秀气的眉,带着一丝慌乱,嘴里念着:“作甚么?”
也不答话,右手捏住他的下颚,缓缓抬起,一张俊脸逐渐清晰,写满惊愕。我一笑:“别怕,让我看看你。”
他嘟囔一句,想要挣脱,我左手一扯,将他右手背到身后,牢牢按住,他扭动几下,挣脱不开,抬头正要骂我,却对上我的眼睛。脸有些红了,眼亦不敢看我,转向别处。手指轻轻抚过脸颊,少年青涩,皮肤却也柔滑,缓缓抚到脖间,感到脉脉搏动,生机盎然,与这春归大地何其相似。不想耳垂都染上旭日之光,不觉伸手一捻耳垂,小巧饱满,不由拥着,轻轻嗅他耳后,发丝柔滑,隐隐含香,忍不住吻他耳骨,热热湿湿。他口中无意流出一声嘤咛,身子一颤,我稍放松,见他满脸羞色,不敢看我,只静静闭上眼睛,眼睫轻颤,投下淡淡阴影。恍若中毒一般,我以小指画过他唇间,勾出媚惑唇形。
不知咬一口,甚么滋味。慢慢逼近,嘴唇轻触,一阵清凉。他浑身一抖,没有推开我,我亦没有如何,只是轻轻贴着,内心清明。
“三哥——”
泱儿?突地清醒,忙的放开,忽觉尴尬,回身哑然:“你…去告知厨房,给我要杯花雕。”花雕?说得甚么,乱七八糟,不成章法。算了算了,速速应声而去。
走得两步,心内平和,转身入了偏厅,但见泱儿粉面含春,依门而立。刚打发一内侍模样人离去。见我进来,甜甜一笑:“三哥早。”
“早,今儿个怎地不多睡会儿?”回她一笑,低头饮茶。
“三哥不也这般早?刚才作甚么,怎么这么迟?”
“…嗯,练剑来着,何事唤我?”想起方才之事,尤觉不可思议。
“哦,方才宫里有人传旨,请明日入宫。而且,”泱而眨眨眼睛,满脸调皮,“家里来人了。”
“家里?”我一愣,谁捡这时候来?四弟五弟脱不开身,连之有官职在身,岂能随意离开。慢,家里,家里?刘忠素来小心谨慎,不会有此举动,退万步说,有人离府,刘忠亦要禀报,怎地此次全无征兆。心将府中人等检视一番,没有头绪,不由一乐:“管他是谁,方才练剑,我先沐浴,叫他一会儿伺候吧。”
泱儿掩嘴一笑:“三哥这招水遁泱儿记下了。”
敲她脑袋一记,转身回房沐浴。
泡在温水中,细细梳理头发,尤记镱哥夸赞我发色莹亮,得意非凡。自断发埋骨,不再留心,不觉长到今日,再黑再亮,于我眼中,亦是枯藤荒草。叹口气,靠着浴桶边缘,闭目凝神。听得身后启门,脚步轻捷,自行至帘后,轻声加炭,后又入内,探手试了水温,加些热水,正欲退下,我轻笑出口:“怎的没有药汁?”
“爷…莫要取笑。”语种含着丝丝无奈,亦有丝丝狼狈。
我睁开双目,月余不见,子敬黑了几分,愈发俊逸了。见我睁眼,也就跪在桶侧,替我擦身。温水蒸腾,一室皆静。
“爷——”
“子敬,有话直说吧。”这般作难,倒叫人心疼。
“…上次爷吩咐的事,子敬查过了…”☆油炸☆冰激凌☆整理☆
“哦?”
“是…”
“真的是解语?”我淡淡开口。
子敬猛地抬头,一脸惊愕:“爷如何知晓?”
“猜的。”我一顿,垂下眼来,“当日也没几人在场,除了她们俩,还能有谁…”言尽于此,心下荒凉。好歹也是跟我数年之人,平日里怎生放肆,我皆不在意,偏是这事,想来哭笑不得。
“原来在爷心中,所有人站哪边,都是明白的啊。”子敬恢复宁和,言谈间毫无情绪。
我一点头,又摇头:“这话,也对也不对。只能说,在我心里,确是有所希望,只是不愿用强的罢了。”再想一想,又道:“可惜…”突地神伤,不愿再言。
子敬亦不开口,默默为我沐浴。直到起身更衣时才开口:“爷打算怎么作?”
我拉上内襟,缓缓系扣,再穿好中衣,子敬本替我着了外衫,想了想,又添了件皮子。
“你以为如何?”
“爷一句话下来,子敬照办就是。”
玩味的看着他挑起眉头,我幽幽吐气:“想替她求情也不是不行,看把你憋的。”
闻言子敬浑身一颤:“爷多心了。”拉着水貂皮子的指尖,晃了一晃。
“是么?呵呵。”我随手将头发自里衣拉出,“解语跟了我这些年,并没惹出什么乱子不是?”
“爷的意思是…不会下手?”子敬语带希冀,虽是垂着眼睛,却也可窥见丝丝星芒。
“呵呵,莫非在子敬眼中,刘锶是个嗜血野人不成?”语带讥诮,添点嘲弄,有了几分慵懒。
“不敢。只是不想爷竟会网开一面,就不怕后患无穷?”
我只一笑,并不答他。子敬你这傻小子,解语是父王之人,若我动手,岂不是挑明与父王为敌。就算除去此人,父王耳目亦会遍布,那时候还要花心思再找出来,岂不麻烦。况且,解语熟知我生活起居琐事,换个人来伺候,更加麻烦。思及此,在镜前坐下,随手挽个髻:“子敬,此事暂且罢了,日后自有动手的机会。”
子敬咬着上唇,行至身后,打开我发髻,轻轻梳理,带好青玉冠,插好熘琼簪,才闷声道:“是。”
我望着镜中两人,一青一黑。青者俊眼低垂,黑者目若明星,不觉哑然:“子敬,还是你梳得好,不像我,弄得好似鸟窝一般。”
青者似笑非笑瞅我一眼,终是叹气:“爷真是…子敬不知如何说才是。明明是聪明人,偏又说些混话,若是傻子,又怎能做出那些事来?…”
“子敬…我有个计划,要你相助。”看他愁眉苦脸,不觉玩心突起。
“爷尽管吩咐。”一脸郑重,我看看暗暗好笑。拉他附耳过来,如此这般交代一番,只听得他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爷这是计划多时,还是一时兴起?”
“这个,自是早有计划。”权且当是早有计划的一时兴起吧。
“可子敬以为…”
“子敬,”我沉下脸来,肚内却笑得开怀,“什么时候学会的多舌?”
“既如此,听凭爷吩咐,只求爷自个儿小心就是。”语多无奈,我暗自偷笑不已。
突又想起一事,回身道:“查查文思后面的高人,切莫打草惊蛇,否则计划难成。”子敬一皱眉,见我不愿多谈,亦不询问,稍顷告退了。
独坐静思树下之事,甚觉蹊跷。自以为不是喜形于色之人,怎会有如此怪异之举动。细细回想,忆起文思身上带有香味。
香味,香味,若有似无,亦远亦近,清和雅秀,好似二八佳人,粉面含春,偏又带点娇羞,隐隐绰绰,看不真切。
是什么香?我闭上眼,仔细回想幼时苏清传习礼仪时之事。脑中闪过数种奇香,皆不是。有些泄气,当日嫌调香弄鼎女气,现下方知学无高下。
不免搜肠刮肚细想一番,突又忆起那香微带瑰旎之情,再联想之后失控之举,登时心如明镜,不免暗笑,想给刘锶下药也不难,就怕应了战,你又怯了,一人唱戏浑是无趣。
转念又想想方才与子敬商量之事,虽是一时兴起,若是做得好,当有奇兵之效。这豳国三王爷的府上,就是此行第一站,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只是这一走,有数天不能见着文思这小子,心里倒有些憋闷…憋闷?想他作甚,真是奇怪,看来幽情香的魅力不小,早知道就叫薛太医也给我一些,说不定对付那个少年王爷有妙用也未可知。只是我这一走,好些事要庭继南宫撑着,还得瞒着泱儿和文思,不能露了马脚。思及此,转身寻人不提。
19 智斗豳王
第二日一早,梳洗整齐,随即进宫
时辰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