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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白甲苍髯 第二部-第10部分

小说: 白甲苍髯 第二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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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小人不敢〃,〃奴婢不敢〃。

  元凰仍是不愿转头,他沉默了一会儿,本想就此走开,却又看着面前的空气再次问道:〃你不要我放他出宫你们不想在一起么?〃

  容萱同那侍卫均是一愣,互看一眼,赶紧伏地不起,一面谢恩,一面颤声道:〃奴才们万万不敢再有所求。〃他们二人厮混已有一段时日,只因为她是太子宫中的侍女,不得随意出宫去,只能几番在人迹罕至的太和殿侧相见缠绵,本以为可以就此瞒天过海,谁料到今日被太子撞了个正着。他们本以为在劫难逃,太子却宅心仁厚大发慈悲,让他们拾回一条性命。还能够见到明日的太阳,对他们而言已然是万幸;那侍卫想着太子原本并不熟悉自己,如今月色昏暗也看不真切形容特征,日后在宫中相见,太子只怕也不会认出是他,哪里愿意明日再寻上门去,通名告姓自投罗网。更何况,又有谁能担保太子明日不会临时更改了主意他虽然喜欢容萱,却不愿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在步步危机的皇宫里,如他们这等谨小慎微的低下人物,紧要所求的便是万事平安明哲保身。所谓爱情相守,不过是一种短暂奢侈的享受罢了。

  元凰听罢,不再答话,不想再逗留片刻,转身快步走开了。他向着东宫的方向走,步子越来越快,到后来几乎成了奔跑。他的心跳得很快,一次次大力得撞击在胸腔上,直到让元凰觉出疼痛。他不住埋怨自己为何要走去太和殿,又深深憎恶容萱的不知检点,初冬燥白的月光打在前面的路上影影绰绰,他脑中自动浮现出两具交迭起伏的白皙身躯,厌恶地甩甩脑袋,加紧了奔跑的速度。

  好容易奔到了东宫,他怕下人看出端倪,有意放慢了脚步,稳稳当当地向卧房走去,一面关注着下人们的脸色神情,唯恐他们询问。入了房间,宫女们按照惯例上来替他更衣洗漱,他本能地立刻跳开,不想让她们碰她。宫女们被太子的异常举动惊得脸色发白,元凰整整神色,让她们赶紧下去,只推说今夜太累,要立刻休息。

  待宫人们散尽,他一把掀开被子,胡乱地将靴子外衣除下扔在床边,躺在床上闭起眼睛。待到呼吸稍稍平复的片刻之后,他方才松一口气,一片白生生的光影却渐渐移近,在他眼前左右晃动,挥之不去。元凰又觉出热来,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于是将盖在上层的丝被掀掉一角,将一只手臂搭在被子外头。他想把今夜的事情统统忘记,无奈那片陌生的白光忽明忽暗,周而复始,不怀好意地徘徊不散。他赌气地拉过被子将头蒙住,混沌闷热的感觉霎时奔涌过来,让他的头脑逐渐昏沉,呼吸也最终变为平缓规则。

  他于是做了一个梦。

  

  梦的开始,他见到自己独自行走在一条杨树夹道的笔直小路上。天气很好。好像是昨夜里刚落过雨,把草木洗涤得干干净净,就是在林间飘拂着的风,都格外清爽。元凰第一次嗅到了空气的味道,好像一曲夹在诗经书页里的,采莲女的绫歌。风吹过树梢的时候发出哗哗的流水一样的声音,重重迭迭的绿叶却静止着没有摇摆。元凰丝毫不觉得奇怪,只一味走着,他看到周围的草木以一种奇特的韵律波动着,好像正在缓慢得沉入湖底。

  脚下的路元凰再熟悉不过,知道路的尽头就是宫内靶场。北辰胤在那里教他练箭,从九岁开始,他每个星期都要走上一遍。以往元凰总是心急火燎地跑去那里,今日只是慢腾腾走着。他时不时地低头去看,有时候觉得是自己迈着步,有时候又觉得是脚下的路正在向前耸动。小路似乎比平日的时候更长些,元凰望住路的尽头,心中没有升出期盼雀跃,却酝酿着不同以往的安宁沉静。

  靶场上早已整齐摆放好了弓箭同草靶,却没有周围服侍的亲兵,元凰一眼望去见不到人影,困惑地围绕靶场转了一圈,再回过身的时候,赫然看到一道身影立在他方才进来的地方。地下影子因为今日天气的缘故分外清晰,勾勒出那个人俊颀的轮廓,在他脚边拉的悠长。

  元凰识得那人的衣着打扮,却看不真切他的脸。那人的头发一反常态地没有梳成发辫,而是披落下来泻开在肩上,从脑后直垂到腰际。从小到大,元凰只见过一次北辰胤披散头发的样子,还是在那年北辰胤遇刺受伤,元凰一人陪在他床边的时候。阳光打在对面男子的长发上,却没有折射出一丝光晕。他的头发好像是广袤的黑夜一样吸尽了光华,又像是山渊中的潭水一般深沉。

  元凰默不作声地向他走去,脚步踏在泥土地上,却看不见激起的细小尘埃飞舞。他来到男子面前,还未及开口,男子便温柔地微倾下身体,在元凰还没有看清他表情的时候,将少年青涩柔韧的身躯搂在怀中。

  这个动作不同于以往对于幼辈的关爱,夹杂着元凰从未体会过,却可以立即懂得的复杂情感那是一个爱人之间,真正的拥抱。元凰从没有想象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却也没有任何的诧异不满,所有的理智逻辑在那一刻被摒除出去,只剩下被温馨甜蜜包裹着的,逐渐放松了僵直身体的少年。元凰看到那人墨蓝色的头发一寸寸滑落,因为两人的亲密姿势而轻刮过自己的脸颊耳廓。发隙间遗漏下些许阳光,调皮的攀爬上少年初具英气的脸。他忍不住抬起手去回拥抱着他的男子,将白皙的手指掩埋进他背后安静的长发里,力道由轻到重。

  太阳直射进元凰的眸子,织成七彩的锦缎,让他不得不闭上一直努力睁大的眼睛。因阳光刺激而涌出的泪水在元凰闭目的瞬间落下来,他把脸深埋进另一个人的肩窝。

  〃我不知道,你的头发原来有这样的长。〃他喃喃地说道。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了他的卧房。他仿佛是大梦初醒,北辰胤就坐在床边,侧着身子,像方才在靶场一样搂住他的肩膀。元凰直起身体细细打量,想要再次确定身边的人。他只看到那人似笑非笑地垂下眼睛望他,眼角眉梢都是怜爱。这样的神情全然不像是平日的三皇叔,元凰蓦地紧张起来,正想要推开他去,却嗅到一股辛烈芬芳的独特香气,不知从何处而起,突然绽放在屋内,烟雾一样在他的床边聚拢弥漫开来。那是辛术混合上熏衣的苦艾草,再加上金色木犀花朵而成的香味,元凰只闻过一次,却记得无比真切。那是自边关带来的味道,是在父皇离开后他崩溃哭泣的那个四下无人的静默秋夜里,从耐心安慰他的男子臂弯间散发出的,只属于三皇叔的味道。

  这种独特的芬芳让元凰瞬间心安,他抬头望进男人的眼眸,只看到层层交织而成的宠溺心疼,逐渐放纵自己沉迷下去。他试探着伸出手去,犹豫片刻之后终于放上男人略显凉薄的唇角。他用心注视着,不敢有片刻的疏忽,手指一寸寸地挪动。男子的嘴唇在元凰敏锐的手指底下平缓起伏,冰冷而且光滑,适时平息了少年心中即将升腾的火焰。

  北辰胤似乎并不诧异于元凰的失礼,任由他行动,片刻之后抬起手来抚摸过他的鬓角,动作优雅镇定得如同今日在王府中他替元凰拭干眼角,却多了一份从不曾有过的亲昵暗示。元凰被这种毫无保留的纵容所鼓舞,由如履薄冰直到放肆无状。他倾过身子仰起脸,想用自己的嘴唇代替手指。

  北辰胤仿佛明了他的意图似的,在他还未碰到自己之前,微笑着低下脸来,极其轻柔地吻住了他。他的吻并不如预想中的霸道掠夺,而是充满了耐心的抚慰,一点一点品味着少年甘美的嘴唇,由浅尝直至深入,就好像是他作画练字的时候,每一笔都恰到好处,经过深思熟虑。

  元凰慢慢学会生涩地回应,他的嘴唇追赶应和着引领者的节奏,一下下轻吮。这时候方才辛芬的香气又仿佛凝成了宫中新酿桂花酒的温润香味,依附在男人唇畔,不一会儿就让少年醺醺欲醉,直到仿佛不能呼吸。

  元凰才恋恋不舍地将脸移开,重新拾回紊乱的呼吸。男人的吻便从他的嘴唇流连到脸颊,又往下蔓延直至颈侧。他抬起手,毫不费力地将元凰从衣物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修长的手指尽力伸展开去,指背诱惑似的轻搔着少年的颈项,随后又沿着他光洁的脊背一路滑落,越过腰际继续往下,沿途留下一连串火焰,燃烧起炙人的热度。

  元凰第一次感受到两个人可以如此贴近,摩擦过的肌肤互相传递着体温。这种超乎想象的亲密举动令他害怕尴尬,却又在心底滋生出羞于启齿的愉悦欢欣,慢慢抽枝发芽,充盈四肢百骸。

  男子感应到怀中人的不安,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吻上少年的耳后,吞吐的热气吹拂起元凰因为汗水而稀疏贴靠在颈上的柔软头发,带来细微的骚痒,引起一阵无法抑制的颤栗。〃别怕,〃他轻轻说,那是属于三皇叔的略微低沉的声音,此时却带着不同寻常的喑哑。他单手捧起元凰红透了的脸,中指沿着他的脸廓缓缓摩挲。〃快活么?〃他靠在少年耳畔问道。

  元凰撇过头去,双手环住另一个人的脖子,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一面又不自觉地将身体更紧密地贴近。呼吸由方才的混乱变为急促的喘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嗯〃,下巴贴住男人的肩膀,手臂低垂下来,试探地摸索着,想要模仿另一个人的动作。

  北辰胤侧过头来,元凰不知道他是不是仍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整张脸,他紧张地期待着北辰胤的下一个动作,男人却在片刻之后将头移转开去,一束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从元凰眼前飘荡而过,比起在阳光下的时候墨色更浓,拂上他的鼻尖,隐隐约约痒起来,同他激荡的心绪相应和,叫嚣着要求进一步的抚慰。

  元凰想要做些回应,脸上的热潮开始减退平歇,周身的热源却向另一点集中。身上覆着的手指的每一处细微移动元凰都能够敏锐觉察,几几让他喊叫出声。陌生的感触同无法掌控局面的惶恐融合在一起,让少年心头顿生出前所未有的羞耻自责。他下意识地试着蜷缩起身体,想要躲避开手掌撩拨起的温度。男人的手指却趁着他大腿的动作,顺势往更深处滑去,元凰倒吸一口气,死死咬住嘴唇,双手在男人背后用力交握,手指因为纠结扭曲而褪去了血色。原本尝试的逃避在那双手掌的包覆下土崩瓦解,身底的温度继续升高直至沸腾。他忍得很是辛苦,本已烧透的脸涨成难堪的紫红,方才微屈的背脊化为紧绷着的僵直。

  〃没事的,〃北辰胤附在他耳边保证,却没能带给少年太大的安慰。相反的,元凰仿佛是被他有形的声音触碰疼痛,身子无法承受似的颤抖起来。无可抑制的泪水漫过,浸透了他幽黑的瞳仁。

  北辰胤抬起另一只手,由后颈开始,用指腹轻按住少年笔直的脊梁骨,再次缓缓下滑。柔软有弹性的指尖皮肤让元凰禁不住后仰起头来,圆睁着双眼却什么都看不清楚,方才锐利的感官在这一刻纷纷退化,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不急不缓下滑着的手指同自己快要断绝的呼吸。待到背后的动作进行至终点的时候,元凰知道他的时间也到了尽头。

  〃啊。。。。。。〃呻吟忍不住出口,元凰只觉得一道白光直直辟入脑中,将所有的过去未来同现下的这一刻生生割离。他猛地张开眼睛,从床上一把撑坐起身体。周遭低垂的帘幕上已经透出微曦的曙光,拨开黑暗,将室内映的昏暗阴沉。元凰孤单的影子也被勉强照射出来,投影在床侧的雪白墙壁上。元凰带着迷惑不解,一面匆忙抹尽额头上的冷汗,一面仓皇地茫然四顾,不明白方才的一番前因后果。

  他果然是身在东宫卧房之中,榻边却少了那个本应紧紧将他抱在怀里的人。脸仍旧是滚烫的,方才夹杂着羞耻无措的快乐欢愉,也因为它令人心惊的甘美而显得格外真实;房中却是一如既往的空旷寒冷,初冬清晨的空气略显稀薄,寻不到一丝那人应当留下的,暧昧温暖的痕迹。

  猛然醒悟到事情的真相,少年本来渐渐泛白的脸又一下子血红起来。离经背德的杂乱梦境争先恐后地在他面前回放,梦里诸般的惊喜甜美,都被奔涌而出的羞耻所覆盖湮灭,纠缠着惊惧失措的少年不肯放开。他想要归咎于昨夜太和殿侧那不堪入目的景象,却又不明白为何自己要遭受这样的惩罚。梦里头是他最敬最爱的人,他如何生得出这般肮脏的念头。元凰无路可走的抱住脑袋,只是一味地羞耻着,血色从脸上褪下去,呈现出一种孩子闯祸后的病态苍白。他想赶紧起身逃离这张床铺,突然发现胯下已是濡湿一片。

  于是,天佑十八年入冬不久的一日清晨,在由东宫传来的振聋发聩的惨叫声中,太子发身成|人的消息,霎时传遍了整个北嵎皇宫。

  

  

九 苍髯

  

  长大成|人,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平常事,即便是在规矩森严的北嵎宫中,也从来都不是需要尽力掩藏的秘密。长孙太后自然为孩子长大而高兴,却也没有将这当作是了不得的大事。她在那一日早上,得了宫女的禀报之后,前往东宫看望元凰。母亲细腻的心思让她感觉到孩子的不安,柔声向他解释了几句,碍于女子的身份无法说的明白。她暗想元凰现在虽然难免害怕,过些时日总要慢慢懂些人事。男女之事,到时终归会是水到渠成,倒也不用她这做母亲的操心。何况元凰一向规矩听话,不是轻浮放荡的性子,也不至同后宫女侍们惹出乱子来,因此本来太后在太子立妃前最应当担心的问题,如今也不在她的考虑之中。

  太后想到这里放宽了心,看见孩子微微红着脸,抬头不是,低头也不是的尴尬神态,心中不觉升起怜爱。像以往碰到难题犹疑不决时一样,她略带苦涩地默默回忆起自己的丈夫那个温和的君王若是没有躺入皇陵,必定会在今日起早来到东宫,像每一个合格的父亲那样,同儿子耐心而坦诚地交谈,消除少年无法启齿的疑虑。

  在元凰逐渐长成的岁月里,长孙太后经常会念起早逝的先帝。这种思念初时如同浸湿的手绢一样饱和着情感,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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