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甲苍髯 第二部-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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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头山猪虽说即将性命不保,却丝毫没有退意,仍是不要命地向元凰身上冲。元凰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同它们纠缠下去,等着它们力竭摔倒。正在这时候突然听到林中传来一阵惶急狗吠。两头野兽大惊之下,本能地舍下元凰,想要逃跑。元凰看着它们急匆匆往树丛里钻,随后只闻得两声哀鸣,小山猪的身子本还有一半露在丛林外面,又双双滚落出来。从林中矫然跃出两头雪白的松狮,直袭山猪的咽喉而去。从元凰身后又蹿出余下的两只,赶上前去帮助同伴。
元凰本以为四只猎犬是跟着铁常焕过来的,呆了片刻之后,才发现并无他人赶到。这些松狮是循着气味一路寻他到此,在无人指挥的情况下居然还懂得分两路包抄。元凰愣了一愣,看面前两只小山猪血流了一地,瘫在地上断断续续叫唤,都快死透了,这才醒悟过来,冲着四只狗大吼道:〃这是我的猎物,你们不准碰!都给我走开,走开!!〃
他没剩下几分力气,现在全用来对着狗发号施令,说了几遍也不见效果,自己倒险些因为叫得太急,喘不上气。松狮虽然忠诚,却是很有主张,便是对主人也不献媚讨好,若是驯养不当,还会耍脾气。因此这里元凰气得想骂人,那边四只松狮对他却全然不理不睬,直到确定猎物再也不能反击,才得意洋洋地抬起头。领头的一只向元凰走过来,其他三只便守着战利品仰天狂吠。元凰也没力气阻止它们,在有人来之前赶快挪到一棵大树下头,把倒卧的身体支起来,背靠在树干上慢慢平复呼吸。
那头松狮到了元凰身边,安安静静地蹲下,呜呜低唤着去舔元凰身上的伤。元凰认出这就是还未出发时候,带头从北辰胤身边走向自己的狗。他尚在气恼这群松狮搅了他的英雄事,用能动的右手把狗推开不去理它。松狮倒是宽容迟钝得很,一味地又探头过来,守在他身边不肯离开,天蓝色的舌头吐在外面,再加上被长毛遮住的眼睛,倒像是求饶撒娇的样子。元凰不给它好脸色看,悻悻道:〃你们一路跟着找到这里来干什么。。。。。。是三皇叔的狗,便很了不起么?〃嘴上虽这么说着,从落单开始就一直凌厉警惕的眼神却不自觉地柔软松懈下来,也不再把狗推开去,任它凑过来舔自己的手。
松狮吼了没一会儿,林内便传来马蹄声音。元凰隔着林木依稀看到有人翻身下马,知道是谁,小脸一沉,一下又把手侧的松狮狗推到旁边去。
领头的松狮被元凰平白无故推了一巴掌,也不恼怒,嗅到主人的味道,兴奋地迈着小步围上前去,摇着尾巴要领功劳。北辰胤赶来见到元凰没有大碍,便将焦虑关怀的心悄悄放下。他见元凰一脸气鼓鼓的样子,知道孩子还在为他的不守约而闹别扭,却没有办法向他解释清楚。
元凰这般依赖他,在北辰胤私心里头,自然是无比喜欢的。如果能够,他也想要时时护在孩子身边。只是元凰的秘密身世,越是同他疏远,便越不容易遭致怀疑。况且长孙太后自北辰禹崩后便一直对他十分忌惮,他同元凰的亲近只会引来太后对元凰的不满长孙太后对待元凰如同己出,他既然无法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总希望元凰至少还有个疼爱他的母亲。再退一步,撇开元凰的身世同长孙太后不谈,朝中野下也并非没有觊觎北嵎帝位的阴谋者。利用一切机会拉拢朝中关系巩固支持,对登基以前的元凰而言无比重要日后不论元凰同自己如何生分,自己的心也总是向着元凰。而朝中诸如铁常焕一类的大臣,纵然再是受先皇托孤,也总缺了这份舐犊之情,需要适时笼络,不能完全放任。
北辰胤出于种种考虑,赞同太后的意思安排了铁常焕同元凰同行,只要成事便有收效,并不求元凰有朝一日能明白其中的苦心。他仔细打量元凰,在心中估计他的伤势,嘴上却只道:〃太子受惊了,无大碍便好。〃
元凰碍于礼节,干巴巴地叫了声三皇叔,撇过脸去不理睬北辰胤。北辰胤走上前去,拿起他的左手查看伤情。元凰本想把手抽出来,触到北辰胤手掌的时候却觉得微有些异样,不禁愣了一愣,北辰胤便开始探查他的手腕。元凰紧咬牙不叫痛,嘴上犹自赌气道:〃就算骨头碎了也会好的,不要你管。〃
〃没碎,手腕脱臼了。〃
〃啊?〃
〃只是脱臼而已。〃北辰胤重复一遍:〃不用担心太子忍着点。〃说完左手扶正腕骨位置,右手一拉一推,元凰还来不及大声喊痛,就听到轻微〃咔啦〃一声,左手腕上仍留有青肿,疼痛已比原先好了四五分。
北辰胤知道元凰不曾受过这么重的伤,不懂得要如何安慰,他说〃脱臼而已〃,是想告诉元凰手伤很快会好,在元凰听来,倒以为三皇叔对他的小题大做有些不以为然。他本来听说手骨没断,不由自主高兴起来,心中原先的害怕担忧消失了大半,接着却又听到北辰胤这句话,误解了其中的意思,于是嘟囔一句〃我才没担心呢〃,把接好的左手迅速收了回来。他精神放松才觉出口渴得厉害,问北辰胤道:〃我要喝水。〃
〃这。。。。。。刚才着急赶来,把水囊放下了。〃北辰胤略带歉意地看他:〃过得片刻,等侍卫赶上就好。〃元凰本想借此发作几句,然而对着自己一贯敬慕的人,无理的话实在说不出口。他又见北辰胤低头去看察地上的一片狼藉,只怕这样既不利索也不漂亮的战果也入不了三皇叔的眼。虽说开始时候他是想要逞能,到了后头已成了保命,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及猎物是否完整好看。元凰本想说就算松狮犬不来,他也能杀了那两头山猪,又觉得那种狼狈的打斗不提也罢,只能垂头丧气地继续沉默着。这时候却听见北辰胤说道:〃凰儿很厉害。〃
元凰抬起脸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却见北辰胤正微笑着望他:〃先扭了脚,后来匕首也脱了手,还能想到拿獠牙来用,把这些山猪都杀死,很不容易。〃
元凰听着不好意思起来:〃啊。。。。。。这个。。。。。。我。。。。。。三皇叔怎么知道。。。。。。〃
〃地上的痕迹,猎物身上的伤口,都可以看出来多出来狩猎几次,你便会知道了。不过。。。。。。〃北辰胤话锋一转:〃你身上带着火折子么?〃
〃啊,有。〃元凰根本忘了这档子事儿,听北辰胤提起才伸手去怀里拿:〃三皇叔要做什么?〃
〃无事日后碰到野兽,记住用火也能防身。〃
〃啊。。。。。。哦。〃元凰闷闷应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他刚才得了夸奖,稍稍开心了一点,北辰胤接下来这一句平淡的教诲又勾起他的心事来。就算他的腕骨只是脱臼,左脚也不过是扭了一下,浑身上下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创口,可毕竟是流血受伤了,还热辣辣的痛得很。他记得小时候北辰胤对他很是疼爱,现在却摆出那样一张漠然置之的脸,还无事似的说教一番。今天早上也是,北辰胤明明知道他盼了很久突然失望,也不好言安抚几句,反倒理所当然地要他与铁常焕同行,把猎犬留下就顾自走开了。
北辰胤给他的帮助,为他花的心血,他不是看不到;但是他最想要的,并不是雪白的藏中松狮,也不是立刻替他接回腕骨,而只是北辰胤一句歉疚的解释,一个焦心的表情而已。这些东西虽然未必有实际的用处,对于元凰来说却比千条万条圣君之道都要来得宝贵。
因为治国的策略,射箭的技巧,有很多人都能够教他;而那些解释那些神情,却只有三皇叔一个人能给。元凰知道三皇叔行事处处为他着想,可他就是不明白,陪他狩一次猎,问他一句脚疼不疼,为何会有那么难。这些事情都是举手之劳,北辰胤却不屑为之。元凰知道温言软语无法让北嵎发展壮大,却又难道会就此颠覆了江山不成。
想到这里,元凰便觉得郁结。他原本想着,自己是因为气恼北辰胤不带他狩猎,才闯下这一堆子祸事,不管怎么算总也有三皇叔的不是,如今却觉得再也没有责怪三皇叔的立场。北辰胤分明一直都顾他帮他,说到底,还是元凰自己蛮不讲理惹出的事。话虽这样讲,他无论如何还是放不开,好像心里扭着一个疙瘩,静静盘着,把人压住闷得慌。
后来北辰胤又吩咐他要向铁将军道歉,还要向太后领罪,他都没听进耳朵里,只是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他心里憋得难受无以言表,又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忽然间回忆起北辰胤给自己接骨时候的手:〃三皇叔,你的手,刚才。。。。。。〃
〃怎样?〃
〃你。。。。。。没怎么。〃元凰看着北辰胤不苟言笑的神情,想问的话出不了口,最终还是吞了回去。
而后铁常焕同北辰仲远陆续赶到,夜非听到狗吠,怕是三王爷有意外,也特意带着他的一小队兵,从后山急驰过来援手。铁常焕自然跪下请罪说看顾太子不周,元凰接过话头说是自己恣意妄为,反复道歉,希望铁将军不要介怀。仲远看着横尸满地,真心称赞元凰胆大艺高,说圉苑往日允许平民进入时候,普通猎户都不敢射杀此间的山猪。就连第一次见面的夜非,同北辰胤一样细细打量了地上的狼藉,眼中也流露出毫不做作的讶异赞赏来。元凰本来也不觉得这是多值得骄傲的事情,只是客气推谢着,等随行医官来抬他出去。
事后长孙太后见到元凰伤成这个样子,也不忍再多加责怪,又不好迁怒铁常焕将军,只能勒令元凰在东宫中反省,正好也是养伤。太子的第一场秋狝于是以众人料想不到的方式草草收场,而太子独自一人赤手空拳擒杀五头悍勇山猪的故事,也开始流传在文武百官之中。这桩轶事算不上美丽悠扬,却让大家看到了太子清秀外表下的坚狠同决断,正是北嵎皇族血脉的一贯延续。
而元凰本人,从圉苑回到东宫的路上,忘了脚疼,忘了眼酸,忘了手肿,一直一直,都在想着三皇叔替他接骨的手。
四 重忆
元凰秋狝受伤后,长孙太后差人去萧然蓝阁给玉阶飞留了书,想请玉阶飞尽快回转东宫看顾太子。玉阶飞是先皇仿效蜀汉昭烈帝,屈尊乡野请出的高人,长孙太后对他很是尊敬,从来不敢以对寻常臣子的态度对待;但另一方面,虽然元凰未曾抱怨,太后对玉阶飞来去自如的狂士做派总有些不以为然,她觉得玉阶飞既受先皇三顾之恩,又官拜太傅答应辅佐太子,便当尽心尽责;此番太子任性受伤,也有一半是玉阶飞疏于管教的缘故。她不好明说,便趁着此次机会在萧然蓝阁外留了一封措辞温和的信笺,暗示太傅当多花心血在元凰身上。
玉阶飞虽说应三请而出,却不是甘效犬马之劳的性子,纵然在朝中领职十载,也终究是冷眼旁观的局外人。只因为他同元凰师徒情融,听到消息才即刻回了东宫,看在长孙太后眼里,倒以为玉阶飞是览信自省,方记起当要秉持臣下侍奉君王的本分。玉阶飞从太后满意的眼神中读到了她的想法,不过付诸一笑他做事单凭一己心意,从来就不曾在乎过世人的看法,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
玉阶飞见到元凰的时候,毫不掩饰地笑眯了眼。元凰的脚伤因为是反复发作,急得长孙太后连连责怪御医无能,把御医房里的一干人惊得小题大做起来,将太子左脚反反复复地固定包扎,嘱咐他一个月不能下床行动。这样一来,元凰起居便溺都须宫女服侍,他正值似懂非懂的年纪,只觉得好不尴尬,每次都不肯乖乖听话。宫内的女侍们按照例行规矩,都经由太后亲自挑选,品貌端正身家清白,多半比元凰稍稍年长几岁,懂些人事,只笑嘻嘻地哄他劝他,觉得太子恼羞成怒的样子甚是可爱。玉阶飞来到东宫看望元凰,便正赶上一场,元凰同宫女间每日必演的拉锯战,在外头听着忍俊不禁。
这面元凰在房里头听说是太傅来了,赶紧梳洗完毕,遣退了宫女太监,请玉阶飞入内。玉阶飞见惯了生龙活虎的太子,此时乍见床上坐着个手脚缠着绷带,浑身弥漫金创药味道的小人儿,嘴角便忍不住上钩。元凰本是满怀期待地望着他,却见玉阶飞好看的嘴角越勾越高,肩膀微微颤动,终于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就连斜飞剑眉下海蓝色的眼睛都饶有趣味地跳跃闪烁着。
元凰早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古怪,一经老师嘲笑,更是觉得气恼。他望着好不容易收敛了笑容,眸中却还残留着笑意的玉阶飞,知道老师同往常一样,毫不打算给他留几分薄面。他转过身脸去不看玉阶飞,没好气地说道:〃我身边只有一把匕首,它们有五个,还能怎么办。〃
〃是啊。〃玉阶飞界面道:〃它们有五个,你只有一个,没有武器,跑了坐骑,又扭了脚,只受这点小伤,很是不简单换了皇城中的任何人,也不过如此而已。〃
元凰〃哼〃了一声,想要反驳,刚要开口又想到了些什么,脸色一暗,停顿片刻,最后又〃哼〃了一声,斜眼去看窗外。
玉阶飞怎会猜不到他的心思,他走过去拉来一把椅子靠在床边,同元凰相对而坐,一手闲摇着羽扇,笑问道:〃怎么,太子殿下还在生三王爷的气?〃
元凰被戳破心中所想,猛地转过脸来,却见到玉阶飞一脸优哉看好戏的神情。北辰胤答应陪他秋狝的事情,他兴奋之余,同玉阶飞提过好几遍。现在玉阶飞既然被告知他的受伤,当然也会了解秋狝的大致情况,知道当时是铁常焕陪同在侧,说不定还听说了他赌气用计甩掉铁将军,独自被困密林深处,这才遇到了山猪总而言之,太傅对于他的事情,他的想法,不知什么缘故,一向了解地一清二楚,从来就没有隐瞒欺骗的可能。元凰虽然喜欢北辰胤,又同民间的渡江修交好,却时常觉得这皇宫之中真正完全懂他的,只有太傅一人而已。
玉阶飞一句话正问在元凰心坎上,元凰却不愿爽快承认。他的目光游离了一会儿,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