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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星空王座-第90部分

小说: 星空王座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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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入第三个旱龙卷时,约纳用掉了最后一分力气,帮不上任何忙,于是要求丹尼·斯图尔特把他重新绑在主桅杆上,免得跌倒摔破脑袋。此刻环视一片狼藉的甲板、折断的船首三角帆、损失大半的补给品和筋疲力尽的兄妹两人,占星术士学徒满脑袋都是不理解,不过现在更优先的,是传说中晕船的痛苦感觉。

等哥哥用匕首割开绳索,约纳头重脚轻在甲板上摇摇晃晃走了两步,扶住船舷,畅快地呕吐起来。丹尼理解地拍着他的后背:“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干净,然后喝一点热汤,会有帮助的。记得刚来南大陆的那一年,我妹妹整天抱着一个小桶不敢松手,呕吐鬼差点成了她的绰号……”

汉娜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直到水手们把这个绰号安到我身上。”丹尼更正道,“直到一年后我们才适应航行生活,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约纳抬起头,抹抹嘴巴,除了清水和半块硬饼之外,他的胃里实在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喷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约纳喘息着问:“我早就想问,为什么非要冲进旱龙卷里面去?竞赛真的那么重要么?”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约纳发现每当他说错了什么,斯图尔特兄妹就交换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货物朋友,生存在无尽沙海,最重要的是保持挑战的勇气,只有不断挑战,挑战创世主的神奇造物,挑战敌人,挑战自己,才能变得更强。”丹尼坐在他身边,低头看看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手,说。

“为什么要变得更强?”占星术士学徒无力地问。

“变强需要原因吗?”丹尼不解道,“主神卢塔在上,这世上的一切生物都在拼尽一切力量变得更强,只有强大,才能获得更多的生存权利,拥有更广阔的视野,守护需要守护的东西,创造自己意愿中的未来。这样的理由够吗?”

约纳怔住了。

干草叉的伙伴们不知流落何方,音讯皆无;他体内的恶魔虽然久不出现,但潜藏着深深的危险;背叛者的预言一个接一个发生,带来一场又一场灾难;自己父母、暗火法师杰夫塔和柯沙瓦老师身上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他无从得知;在这片陌生的大陆,他孑然独处、茫然无助,所能依仗的,只有四级占星术士学徒的名号,和孱弱到一无是处的占星术能力。

人为什么要变得强大?

如果强大,就可以守护干草叉的伙伴、消灭体内的恶魔、阻止灾难发生、探寻回忆的真相、在未知的世界昂首挺胸,迎接一场又一场风暴到来。这些不是足够的理由吗?

在无数黯然神伤的夜里,约纳躺在床上裹紧薄被,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深深的羞愧,他不止一次询问主神席拉,质问神秘的背叛者赛格莱斯,为何将残酷的命运赋予他这样苍白无力的少年,当然,没有人给予他回答。

如今,在无尽沙海飞驰的三桅帆船上,沙盗的儿子给了他心中的答案。

“我要变强。”占星术士学徒约纳握紧拳头,说。

“当然,货物朋友。”丹尼脸上露出笑容,“不断挑战,不断变强,这才是男人的世界!”在偷眼看了一眼妹妹以后,他立刻改口:“……这才是男人和勇敢的女人的世界!”

汉娜缓缓站起,拍拍红斗篷上的沙尘,摘下大枪“瘸腿亨利的假肢”,仔细清理枪膛和机械装置里的浮沙。“巴克特里亚的疾风”以60节左右的惊人高速航行在沙海,“在速度降到20节之前,无风期就会过去,今天由于旱龙卷出现,沙漠风暴不会来了。晚上会刮起四级到五级的东北风,很适于航行呢。”丹尼观察天边的云朵,报出观测结果。

汉娜背好大枪,摆弄一下罗盘:“好像‘竞速之星’就在附近,我们需要检修一下桅杆。”

“还有船帆。还有缆绳。还有甲板。还有龙骨。还有舵机。还有船首帆。还有很多,妹妹。”丹尼苦笑着说。

起伏不定的天际线出现一个小小的黑点,随着三桅帆船快速驶去,黑点逐渐变大,“喔!那是什么?”约纳不禁发出惊叹,一艘没有船帆的巨大舰船出现在视野里,三层长方形甲板建立在两条并排的噬沙虫身上,以噬沙虫本身的速度缓慢前进着,舷侧无数个窗口射出温暖的灯光,在逐渐暗淡的天幕里,像一座灯火辉煌的移动城堡。

越接近大船,“巴克特里亚的疾风”就变得越渺小,喳喳的体型与那两条噬沙虫相比显得无比娇小,如同爬行在巨石下的蚂蚁。“这就是‘竞速之星’,无尽沙海著名的移动酒店和帆船修造厂,汉娜!去二号码头,那里有空位。”丹尼指着右前方。

三桅帆船升起风帆,减慢速度,画了一条弧线向大船靠近。约纳发现大船座下的每条大虫身侧有一个接驳码头,左边的码头停泊着两条帆船,右侧码头空着,一个穿黑白格子服装的男人站在那里挥舞旗帜。

“喂!老贝!是我!”丹尼·斯图尔特跳上船首,向对方热情地挥手。

“斯图尔特!你那漂亮又不近人情的妹妹在哪里?一个月不见,我好想她!”叫老贝的人哈哈大笑,接过丹尼扔出的绳索,绑在系缆墩上。

汉娜从哥哥身后探出脑袋,瞪了对方一眼。丹尼苦笑道:“你瞧,遇到一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同样令人苦恼呢。”

第7章 雷鸣之光(上)

绯红色的鸟形纹身显然出自古老的刺青手法,借着火光可以看出穿透真皮层的细密伤口,那是沾着红色颜料的钢针刺入皮肤的特征,现代激光纹身技术不会留下这样丑陋的疤痕。

从符号学上来说,鸟形的纹身一般代表自在、简明、不虚饰,是渴望自由生活的愿望表达;而根据纹身这种行为的起源性研究,纹身可以归类为八个目的:原始的求生目的、迷信、宗族标志、纪念意义、美容、自我英雄意识体现、发奋激励和纯粹美学目的。

用两根折线代表翅膀,十二个小红点代表尾巴上的羽毛,两个三角形表示鸟儿向不同方向扭转的两个头颅。不需要是什么专家,顾铁从纹身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图案就能分析出,这绝对不是出于美学意义的作品,最有可能的,就是宗族或组织的标志。

他掏出刚买不久的手机,从不同角度拍下鸟形纹身的全貌,然后再次观察敌人的脸。出自东北亚的典型蒙古面孔,脸型扁平,上眼睑布满褶皱,眼眶较高,外眼角高于内眼角。顾铁用衣角垫着手指,轻轻推起尸体的嘴唇,在变成青紫色的上嘴唇下看到一排不甚整齐,但保养得当、洁白而健康的牙齿。

一股苦杏仁味扑鼻而来,再加上尸体充血泛红的眼睑和鼻腔,顾铁厌恶地站起身来:“氢化物。果然是日本人。”

从面部特征的细微差别,基本可以断定这是一名日裔士兵,使用氰化钾自杀是日本情报人员的惯用招数,事实上,1945年8月17日伪满洲国皇帝溥仪宣读诏书,宣布满洲国政府解散的那天,日本关东军曾向来不及撤离的军政从属人员与开拓团成员发放纸袋包装的剧毒氰化钾粉末,宣称日本已经战败,为尽忠天皇,与国同命,强迫大量平民服毒自杀。

尽管出生地和血统是个谜,但长着黄皮肤黑头发、在中国度过少年与青年时光的顾铁从骨子里认同自己是中国人,对日本人的种种恶行发自心眼里厌恨。转眼间日本侵华战争已经过去一百年,东亚经济共同体把愈加开放的中国与持续增长的日本牢牢绑在一块,新生代青年多半已经忘记祖辈同侵略者浴血奋战的残酷历史,但顾铁一日不曾忘怀深眠地下的英灵。

给日本人的脸也照了两张相,顾铁将尸体丢进火场,在附近兜了几个圈子。没有发现其他的敌人,也没有发现艾德的踪迹,质朴的大胡子到底是否已经遭遇不测?他从心眼里担心认识刚半天的朋友,但多逗留一秒钟,被循着枪声而来的敌方增援部队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哈雷摩托车,蹬起破自行车潜入丛林。哈雷·戴维森摩托车V缸发动机独特的马蹄声能让敌人在一公里外锁定他的位置,就算再惦念这辆绝版的巡航摩托,顾铁也没法置生命安全与不顾。在夜晚的森林里快速无声移动,没有比自行车更好的交通工具了。

“轰隆!”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崩塌声,火焰翻滚升起在高空,照亮重重树影。小木屋终于倒塌了。在这一瞬间的光明中,顾铁隐约看见东北方向有两个黑影正向这边接近,他立刻跳下自行车,从兜里掏出发胶和打火机。发胶是顾铁在度假小屋化妆师时给染过的头发定型用的,顺手就揣进口袋,一同顺走的还有一次性打火机和一盒万宝路特醇香烟。

打火机点燃发胶喷出的气雾,霎时间引燃地面的枯枝败叶,一场不大不小的火升起在林间,顾铁用脚踢起湿漉漉的下层枝叶盖在火苗上,让燃烧不完全的着火点散发出浓重呛人的烟雾。然后他悄悄蹬起自行车,借浓烟的遮蔽反方向脱离。

如果来敌是那具尸体的同伴,一定也配备有红外夜视仪,在热辐射频谱非常稳定的夜间森林中,移动的人体在热成像设备中像红色靶心一样显眼。要对付热成像仪不外乎两个方法:第一,将自身的红外辐射波段调整到与背景相似,融合到背景频谱中,这需要半导体材料加上红外隐身涂料表层的高科技外套来实现;第二,进行红外干扰,模糊背景辐射。这就是顾铁设置第二着火点、制造烟雾的原因所在。

一边借着林间的暗淡星光紧张穿行,顾铁一边皱着眉头思考事件来龙去脉,梳理一下脉络,首先IPU激进派“一亿玉碎”的领袖长谷川崩阪出于不可告人的个人目的将自己绑架到波兰,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其次,日本内阁情报调查室的外勤人员堂而皇之出现在波兰东北的这个小城市,通过火车寻找长谷川的踪迹,如果这是反恐行为,他们为何不与GTC特勤组合作?GTC的波兰基地兵强马壮,听到疯子长谷川的消息,一定像嗅到肉味的猎狗一样紧咬不放;再次,装备精良、身上有双头鸟纹身的日本人袭击了护林员艾德的小屋,焚烧房子,并在被击倒后立刻服毒自杀,如果他们是在寻找长谷川的踪迹,那根本没必要除掉无辜的大胡子,艾德对疯子的存在毫不知情,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帮日本人在找自己。

三起事件不可能孤立存在,越深入思考,顾铁越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这时火场的方向响起枪声。清脆的突击步枪点射声,是FAL系列步枪,与自杀的敌人同样型号。顾铁捏闸刹住自行车,疑惑地回头观望,他们在与谁战斗?难道猜错了,他们目标不是自己?

“砰!砰!”

两声雄浑的枪声传来,听起来是某种大口径武器发射低初速弹丸的声音,顾铁立刻想起初见面时护林员艾德手中端着的那杆荷兰·荷兰(Holland&Holland)牌12号双管猎枪,“好样的,大胡子!”一拍大腿,顾铁露出欣喜若狂的笑容,马上抽出手枪,调转车头向枪声方向冲去。

离火场大约五百米左右,顾铁跳下自行车,潜下身形慢慢摸过去,突击步枪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响起,从他所处的角度看不到枪口焰,也无从断定敌人的位置。前方的树下歪歪斜斜坐着一个穿黑色作战服的家伙,头盔下的黑眼睛失去焦点,胸口的凯夫拉防弹衣被两发12号独头鹿弹蛮横地撕裂,尽管伤口没有贯穿,但被强大动能折断的尖锐肋骨刺入心脏,这名敌人早已失去生命。

两发独头弹基本打中一个弹着点,对于平式双管猎枪来说这是个了不起的成就,顾铁心中忍不住给深藏不漏的护林员再加一分。

慢慢靠近火场,木屋废墟周围的树木都已经开始燃烧,火势熊熊,热浪滔天,顾铁感到自己的发梢在热风中慢慢卷曲。枪声在不远处响起,“哒哒哒哒哒哒哒……”急促的连射扫得枝叶纷飞,一发流弹从顾铁身旁半米处飞过,惊出他一身冷汗,“小日本疯了!”他咒骂一声,伏低身体。不管在哪国的步兵操典里,步枪长连发的情况只能在短时间火力压制时出现,现在早已是精确打击的时代,在个位数参与者的接近战中,怎么还会有这种二战马克沁重机枪扫射式的蛮横打法?

“啊!”

在突击步枪连发的密集枪声里,忽然响起一声惨呼。枪声停歇了,“放开我,你这魔鬼……”日语凄厉呼叫声刺入耳膜。顾铁站起来,从燃烧的松树缝隙里隐约看到一站一坐两条人影,那个如天神一样矗立在敌人面前的大胡子壮汉,不是护林员艾德又是谁?

“艾德!是我,顾铁!”老顾用国际语大喊一声狂奔过去,“他的牙齿里藏有毒药,一定要阻止他自杀!”

“……顾铁?!”大胡子愕然地朝他看了一眼,俘虏在他身下挣扎咒骂着。

顾铁用衣袖遮住口鼻,突烟冒火冲向他们,等来到现场,没来得及深呼吸,就发现那名敌人已经仰面躺在地上没有声息了。艾德右手握着一根削得极其尖锐的木棍,像长矛一样贯穿敌人的大腿根部,把袭击者牢牢钉在地面上,左手举着那柄双筒猎枪指着对方的头颅。

“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快离开!”护林员紧张地四处张望,挥手想赶走顾铁。

老顾走近地上的敌人,用手枪轻轻拨开他的面罩,同样是张日本人的典型脸孔,嘴唇业已变成青紫色,伸出口腔的舌头却红得鲜艳无比。“完了,也死了。”他懊恼地跺脚道,一把抓住艾德的手臂:“你刚才在哪里?他们一共有几个人 ?'…'”

大胡子上下打量顾铁,一脸不可思议:“你怎么变样子了?你的头发和胡子……你现在看起来是一名波兰人!这是怎么回事?”

顾铁烦躁道:“有空再叙旧吧,快回答我的问题!”

“好,黄昏时我在屋子前制作苹果酱,有四个持枪的人从南边小路走来,对了,跟你来到我家的方向一样;他们询问我是否见过一个黑发的年轻高个子东方人,我一听,就知道他们在找你,当时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以为能骗过他们。但这四个人野蛮地冲进屋子,在脏衣篮里发现了你换下的衣服,——那不是我的号码。”护林员艾德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一边回忆道,“他们开启了步枪的保险,我立刻明白这些人不是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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