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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汉宫秋 落花逐水流-第29部分

小说: 汉宫秋 落花逐水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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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阿祖,我有陛下遗诏。奉上谕,先帝龙驭后,当传位皇太子,彻。”
白虎殿乍然间哭声骤止。
我不知究竟是何种勇气驱使我当众触忤长乐宫圣慈,我咬紧了牙关,只忍着泪,不肯教它落下来。白幡和风而动,满殿里,一片死寂。死一样的寂静,就像芜冗荒原上燃引的熊熊烈焰,烧成连片。
母亲看着我,一双漂亮的眼睛里似有成片的桃花瓣消落,瞳仁里攒起一丝惊疑,在逐渐消散的泪雾中团簇起来,就这么看着我。好久,母亲才说:“娇娇,莫胡说,大人的事儿,你且别管。你还小,说错了话,皇太后娘娘必是肯宽容的。”
那后半句话,母亲是说与皇外祖母听的。我知,她所做一切,皆是为我。但这一次,我该让她失望了。
皇外祖母毕竟老练成精,她只微微抬了抬眉,因笑道:“娇娇声言,先皇遗诏在你手上?如此,娇娇大可拿出来,交予列位臣工辨一辨,亦真亦假,皆有个说道。”
我腿肚子都在打颤,满朝臣工目光灼灼,皆在看着我,好似不在我口里说出些个什么来,决然不肯放过我似的。母亲常说,娇娇生来胆性儿大,上天入地,无所不干的,确然如此,打小儿,秋夏爬树掏鸟窝,入冬捏雪球子砸宦仆,没的堂邑小翁主不敢做的事儿,我又确确然敢担保,今朝白虎殿触忤皇外祖母,大概是我打小儿拔地长起,所做最最大胆之事啦。
我真害怕。
母亲已膝行至皇外祖母跟前,泪水涟涟,叩头至青琉地板亦“咚咚”有声,为我,她在求长乐宫显贵无双的皇太后:“母后,娇娇年岁尚小,总爱说胡话,您……您莫往心里去。娇娇纵性,全赖馆陶教管不严……馆陶有大罪!膝下这一幺女,每尝骄纵,要天得天,要地得地,这几年来,愈发不得了啦,娇娇在馆陶面前,亦是胡言乱语的,难怪今朝冲撞了凤驾,求母后宽恕、求母后宽恕!”
“咚咚”头抢地,连我亦听的不忍,我真想扶起母亲,问她疼不疼。
可我那时吓怔了,全然不知自己所处何境、在做何事。
却听皇外祖母声如老松摇风,在白虎殿穹顶澈澈回响,声音里,依稀夹着一丝老态与疲惫:“馆陶,母亲面前,何须如此如履薄冰?这份慈母之心,母亲岂会不知?你疼娇娇的心,正如母亲疼你,你这样见生,可叫母亲伤心呀。”

☆、第46章 陈阿娇(4)

母亲早已哽咽不成声。却见皇外祖母自金丝笼袖里;伸出一截枯枝般苍老的手;递与母亲;欲扶她起来。母亲含着眼泪,叩谢慈恩;她起身时;觑我一眼,满目皆是苍凉,好似在叫我及早收起猖獗叛逆的心思;与她一齐,做个顺从的乖女儿。
皇太后一片慈母之心,亦是昭然,我知,只要我全听母亲安排;乖乖躲在她身后,不惹事端,不生是非,这一世荣华富贵,怎样也躲不掉。
可若是那样,彻儿要怎么办?
皇外祖母叹息道:“馆陶,娇娇说的……亦非无理,列位臣工满心里想的,怕是与娇娇如出一辙,只不过,让咱们实心子的娇娇抢了先头,讲出来啦。”她说将着,便乜跪了满地的臣工:“凭你们说,是这样不是?”皇太后闭了眼睛,又道:“馆陶啊,凭你这心惶惶的,到底瞧错了母亲……母亲不是给娇娇下套,实心对实心儿的,若娇娇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亦算母亲屈理;若不然,瞧你的面儿上,母亲亦是不会给个小黄毛丫头降罪……你疼娇娇,哀家也是戳心窝子地疼,咱们做母亲的,谁也不要瞎琢磨谁,心是一样的。肉贴着肉呐,扯到哪儿,哪儿疼。”
“娇娇,”母亲扯我袖子,“你到底要谢谢皇外祖母才好……”
我脑子懵懵的,完全想不出到底哪儿有不对劲,亦不知自己下一步该做些甚么。却听皇外祖母老态疲惫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罢,罢,为难个孩子做什么呢,到底心里头对我有怨——这些个孙辈里头,不惟娇娇一个是这样想。”
我打了个寒颤。
再蠢也听的明白,皇外祖母所指那孙辈,自然有一个彻儿。既已把话挑明这份儿上了,想来长乐宫心意已决,梁王舅舅之事,事已成定局,果不其然,心里明镜儿似的人,不止我一个,王皇后已惊出跪谒皇外祖母跟前:“全凭母后做主,彻儿年幼,本难当社稷之重任,既有梁王愿劳其心,妾感念不已。万岁之后,想来彻儿已历练老成,再归政于太子,于天家、于天下,亦是大有裨益。”
真是老糊涂话啦!
说糊涂话的人,却未必是糊涂人。皇后王氏,能于深宫承宠多年,亦非等闲之辈,蒙陛下拔擢,她心慈仁厚,端庄温娴是真,但那些手段伎俩,亦是万万个真。母亲选了王氏连成一线,赌了前途,早见了成效,千万的盘算,只棋差一着,足以见其人老断,母亲眼光亦是不错。
“万岁之后,传位于彻”,这可不是骗三岁小孩儿的昏话么?梁王舅舅若然得继大位,哪里还会有彻儿的位置?莫说万年之后丹陛皇权归于太子彻是假,梁王舅舅若想防范,恐怕彻儿连命都难保。
皇后毕竟只存妇人之念,权宜的,想走一步,看一步,彻儿后期之事,只怕眼下也料不全。
不知母亲做何念。是急?还是不急?
我怀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似的。
彻儿仍跪在地上,一身缟素重孝,是失了魂的模样,连哭都不肯。不知为何,我在他身上,竟有那么一刻,寻见了当年栗太子刘荣的模样。
他们是兄弟。一半的龙脉血统,情状何其似同当年,抵足而眠、秉烛夜读,同车行,同榻卧,他跪着,脸上无波无澜,那样的侧面,与刘荣哥哥,竟是一式一样的。
我的心忽然便有些疼。
彻儿此时是不开心的。我从他的身上,看见了当年刘荣哥哥的失落与寂寥,一分一刻,连细节都似同的叫人害怕。
或者我帮他,仅仅只是为了刘荣哥哥。彻儿的太子之位,曾经属于临江王,而今,却要被皇外祖母拱手让给外驻的幼子,梁王舅舅。
我不肯。
母亲低着头,很静肃地站着,我试图去探求她眼底印心的表情,但这太难,母亲的心事从来不会写在脸上。
她爱我。我亦不愿将罪咎降责在她的头上。可是,一旦开口,往后世事如何因循,恐怕再也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了。
我咬了咬牙,终于说道:“奉上谕,先帝归霸陵,帝位当传太子彻,诸臣,何故不领旨?”我笑了笑,故作冷静:“皇帝舅舅卧榻时,阿娇正奉侍在御,所听一言一句,皆出大行皇帝之口,先帝口谕既在此,尔等因何不领旨?”
诸座默默。母亲吸了口凉气,向我道:“娇娇,假传圣谕,其罪当诛,你……可要谨言慎行啊,”母亲到底是护我的,此刻眸色微转,因道,“若是大行皇帝果有口谕,你当一字一句,皆细细述来,满朝臣工皆在此,个中因由,亦是能说算得清。”
他们都在看我。
连彻儿也微微抬头,小意打量我。好似此刻他的阿娇表姐,是天下最怪的女人。我也看他,我想对他笑,却笑不出来。
“大行皇帝临终前,皇女公主们皆在御,阿娇所言,半字不虚,”我吸了口气,紧张地指甲触抵手心,狠狠用力,“平阳,皇帝舅舅卧病榻时,我与你亲伺汤药,皇帝舅舅是否抓着我的手,曾说,‘娇娇孝谨,其气度姿容当可母仪’?”我怕的手都在抖,却端端稳着,勉力做强:“阿姊,此刻长乐宫母慈亦在,咱们说话,断不可有半丝胡言,你只管诚实说来。”
我转身向平阳,她不妨被我一问,亦是愣了愣,却只有这稍许踯躅,很快平复道:“是有这事。平阳可作证,阿娇所言,没有半个字是假的。父皇疼宠娇娇,娇娇亦是侍奉君父无愧天地……”平阳说到这里,抹起泪来,她果然是极聪敏的,很快醒悟过来我是何意思,说道:“父皇不止这样说,还道,往后的路,要娇娇好生保重,他这个外甥女,此生是不愁啦,生当是飞来的凤凰,栖停椒房殿,这‘母仪天下’之道,愿娇娇好生讨教皇太后,圣慈皇祖母一贯仁厚,要娇娇往后……万万莫惹皇阿祖生气,中宫之主,该尽孝道,常奉长乐。”
我舒了一口气。平阳这样聪明,果然算得皇太子助力。
皇祖母扶着龙拐,立于棺椁之侧,老态的眼皮子已渐渐阖上,她踯躅,却又像在好生思虑。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颖慧如皇阿祖,想来早已料知。
她的外孙女和嫡亲孙女儿,合谋匡扶幼太子,悖逆她的心思。
她疼了那么多年的孩子,早已长硬了翅膀,不听话了。
“不知母亲可还记得,太子年幼时,曾戏言,‘若得阿娇为妇,当金屋以贮之’……”
我话还没说完,母亲已笑笑,接道:“自然记得。皇太子是戏言,我与皇后娘娘可并不当戏言,彻儿如此聪敏伶俐,得为东床,亦是快事……”
我脸一红,正不能耐要如何自处时,只听母亲又说:“娇娇与彻儿婚事,得先皇玉成,堂邑侯府满门皆感念在心,如此,大行皇帝临终前,亦允了娇娇显贵为皇后——”母亲的脸色忽然凝重起来,眼泪簌簌落下,她折身,于大行皇帝棺椁前跪下,凄声哭道:“哥哥呀,您待馆陶这样好!降旨赐婚,拔擢我这幺女——将前途大好的皇太子婚配于娇娇,他日娇娇承宠未央,亦是拔擢馆陶满门富贵!馆陶先谢过啦——”
拖长的尾音,满溢母亲诚心的悲戚。浩浩未央,都卷在凄风悲号中,被拖进无止尽的晦暗中……
是长夜未央。
声色倦怠。
这正是我要的结果。平阳聪敏随她母亲,做了这样好的铺陈,而我母亲,关键时刻,那样坚定地站在我身侧,我只要一回头,便能看见她,为我铺了最好的后路。
大行皇帝虽未留口谕,亲推彻儿居帝位,但他所做一切,亦是足够我们发散。皇帝舅舅的确嘱我日来好生做皇后,该当孝谨乖顺,将这中宫之主的位置,早已交托给我。皇帝舅舅生前已认下“金屋藏娇”的婚约,又默认将来我为皇后,岂非等同传下口谕,即皇帝位的,唯唯太子一人不可?
我眼角挂着泪,好生的紧张。
母亲已拜下:“遵上谕!”
窦婴愣了一愣,亦趋步上前,面跪棺椁:“臣——谨遵上谕!奉太子彻,即皇帝位!”
正是悲戚之时,忽有传报,淮南王刘安已入朝,奉见太子,以追谒先帝亡灵。皇阿祖怔了怔,许久,才恍恍道:“刘安指名欲见太子?”音量极低,似寻常老人絮絮自语,并未在等在谒诸臣回复。皇阿祖脸上露出了疲倦的笑意:“如此,便教刘安入城吧,以诸王礼待。”她支着龙拐,踯躅又向前,安然道:“何故——难得刘安一片忠心呐!谒先君天子,亦要统千军万马而来!”她凄冷一笑,龙拐狠狠掷地:“这是要率军吃我长安皇粮么?千万张嘴,开得了这个食邑!”
下臣并未禀,淮南王刘安是孤身一人往来长安,还是率军而来,皇阿祖却先知,刘安乃率千军万马奔来长安。
下臣果然道:“淮南王恭请皇太后娘娘圣安!军队已停驻城外,淮南王只身入城,此刻正在未央宫外稍候。”
我懵懵混混,完全不懂眼前这出,演的是甚么戏。
彻儿稚嫩的脸上,却忽然现出一抹自信,张扬的神采,写在皇太子野心勃勃的瞳仁里。
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古来帝族势力与后族势力纷斗,不唯此消彼长,此起彼伏。原是彻儿少年老成,十六岁时,早已肩扛天下。
连我的皇外祖母,都斗不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
刘安本身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心有反骨,这个人比较悲剧。那么这边他为什么要帮刘彻呢?我们可以猜测,是刘彻出差的时候,去刘安封地晃了一圈,他们之间达成过某种协议,例如,刘彻即位,加封淮南王神马的。。刘彻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忽悠忽悠别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当然刘安也不蠢。他帮刘彻的原因不单只是为了利益,他本身心有反骨,或者在他看来,他将来造反神马的,自然是造十六岁黄毛小儿的反比较容易。。所以此刻,他和刘彻是站在一起的,他可能并不知道刘彻藏了多少。。千古一帝嘛,收拾个淮南王还是小意思啦~~~~ 但刘安不知道也!
如果他能够率先预知历史,那当然还是保梁王那个草包做皇帝比较好。。
所以,正因为他低估了刘彻的力量,所以才愿意和刘彻合作。。。
嗯,就酱紫~~

☆、第47章 陈阿娇(5)

双龙拐砸着青琉地面;回音铿铿;唬得众人心中一跳。我手心里攥了一把汗;再觑彻儿,他却好似浑然不觉长乐宫凤仪大怒;面上仍是一派淡淡。
皇阿祖觑他;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眼神,生冷,惊疑,好似有团簇的雪片在她眼里凝成冰晶;然后,再慢慢地,化开来;一点一点;和着浑浊的老泪,就这样淌下来……
“好皇孙。”
她只说了这三个字,声音低的我几乎听不清。
彻儿略顿,没声响。
淮南王刘安已入城,拥兵在外。我再傻,亦想的通透,他是彻儿引来的野狼。不知皇外祖母是否后悔了,派皇太子外差,彻儿一点都不听话,早已绕远进了淮南王的地界,借兵假道,一路开往长安城。
彻儿王气已成。皇外祖母再纵性,亦不能拿江山社稷当做玩笑,梁王舅舅的福祚,只怕支不起我大汉成片锦绣河山呐。
他才十六岁,已经谋算老成。就算资历更深的淮南王刘安,亦是愿意站在彻儿这一边。拥他为帝。
俯首称臣。
我抬头,却不经意瞥见,他正睇我。是狭长的丹凤眼,好似蓄着一汪湖水似的褶皱,不惊不惧,恰到好处的湖色山光,只集这一脉龙耀。那双眼睛,是属于帝王的。
却浅浅睇我。
他微微点头,唇角扬起,向我笑了笑。
殿里起风了,白幡旌动,帷帐一重一重起落,落过他的肩,自他腰下又转回。我差一点瞧不清他,满殿灯烛下,只剩下这么浅浅一个影子。风过,帷帐悄悄地止住了,我看向他。彻儿仍在看我。
眼底光色未淡一分一毫。
他笑着张嘴,躲过满殿老臣询视的目光,并未发声,虽是少年老成的模样,稚嫩的脸上却仍带调皮,一张嘴——合了一个唇形: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他未登基,我未合礼出嫁,在他心里,我却早已是显贵永巷的皇后。
我的彻儿,也曾这样可爱。
那一瞬间,皇阿祖又似老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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