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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汉宫秋 落花逐水流-第50部分

小说: 汉宫秋 落花逐水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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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立了起来。
皇帝的目光也跟着收束。
极好看的鬓发,打了光油,此刻在阳光下熠熠生泽,她的眉略略皱了起来,一双好看的眼睛此刻微微掬着光,凝如深湖。凭是素衣素服,却能教人瞧透雍容的仪度,有些东西,好似是不用学的,天生即来。就如这份与生俱来的王者高贵。
她生在汉家,自然贵气天成。
皇帝顺着她的目光瞭过去,却见一只带着红羽的雀子正蹿在密匝匝的枝桠间,点枝上停了一阵儿,又倏地蹿起,红羽在阳光下极刺眼,光滑生泽……
陈阿娇的目光一刻也不肯离开。
是雀子。
极像那一年长门宫里廊下挂着的那个鸟笼子里,那只乱蹿活力的雀子……那一年阿沅来探她,她曾对阿沅说过,她就是那只雀儿,关在笼里,见得天光,却无法拥抱天光。失了自由,细小的鸟脚被栓银铃的链子牵绊住了……
汉宫,便是束困她的鸟笼子。
她红了眼眶,忽然抬了手:“抓住它……”很轻很低的声音,没承望是要别人听见,分明只是在对自己说话:抓住它。
只有自己听得见。
皇帝在杨得意耳边吩咐几句,杨得意便走近了宫妃列座,余座目光纷纷向她这边投射来,她满副的心思全在那雀儿身上,竟未察觉。杨得意一躬,问她道:“夫人,您……在做甚么呢?”
很和善的语气,奴随主态,想来是皇帝要问的,那陛下的态度,自然也是这般温和,余众一干准备看好戏的,皆泄了气,恍料也是无甚看头的。
陈阿娇一愣,待杨得意再三询问时,她才收回目光,抬手指了指:“那雀儿真好看……”
杨得意微仰脖,巧来雀子又扑棱棱蹿起,尾羽极好看的红色一晃而过,他由衷笑道:“是极好看!”
陈阿娇笑起来的模样才真是明艳照人:“我想要那只雀子,陪我一阵儿,可好?”她微笑,又举手轻轻地拍了起来:“真漂亮!”
唇角的弧度泛着阳光的色泽,浅浅的,很美好,教人移不开目光。
皇帝果真没有移开目光。
杨得意退了回去。在皇帝面前微弯腰,告禀一番。皇帝也立了起来。只是几句吩咐,亲军羽林卫竟列阵排开,纷纷四散行动。
目下竟出现了这等奇事,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今次,皇帝命亲军羽林卫为一宫妃捕鸟儿!大庭广众之下,身手非凡的羽林军猴儿似的上蹿下跳、爬树飞檐,当真是好生“荒唐”!
私下里不免有宫妃嚼说,醋瓶子打翻在心底,面上却仍要陪着笑。一堆一堆的“姊妹”难免发牢骚,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一只红羽雀吸了去的时候,偷说两句,也无人去注意。
酸溜溜的话任谁也会说——
“陛下这是怎么了,——大庭广众之下竟做这种糊涂事!”
“美色惑主,古来如此,还能怎么着?”
“长是长了一副好皮相——可这皮囊,还不是祸害人的模样么!陛下怎会瞧不清楚?”
“陛下瞧清楚有甚么用,瞧清楚也不认!——呵,这‘远瑾夫人’未受封前可不长这样儿!”
……
皇帝指高命令道:“羽林卫听令——凭谁抓住这只红羽雀子,朕有重赏!”
羽林卫皆呼陛下万岁。
她仰首远觑一方澄明的天际,红羽雀飞过的空域,此刻已静悄悄。却像是将她的目光粘了住,她在不肯挪开……
那是她的世界,她的天空,她的,自由。
皇帝的目光一分都未绕过她。
一人一景,原是这汉宫再热闹,帝王目光所视之处,仍是孤寂。
他微低头,余光都垂了下来。
羽林卫捕来的雀子,她只瞧了一眼,便说:“放它远飞吧……”
仍是那张脸,仍是那样明艳张扬的美,却……半分都没了陈阿娇的影子。
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其实她并不是想要那只红羽雀子困囚在笼子里陪她。
她只是,有些怀念那一年的炎夏,阿沅冒险来探她时,她们相处的那短短几个时辰。那时正巧廊下有一只鸟笼,有一只尾色极好看的雀子……
如今物是人非。

☆、第81章 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10)

上元灯节;正月十五重火夜。
许多年前的长安城;灯火辉煌。许多年前的陈阿娇,明艳张扬。
她如今坐帷幔下;极细致耐心地剥金豆,寡言少语;除了这张仍旧美丽的脸之外;已无人能想及,此刻灯光下沉默的远瑾夫人;竟是当年未央宫里飞扬跋扈的陈皇后!
她极有耐心,眼下簇着一缕光,专注于手中的活计;纤手不停地上下翻飞……这是极细致的活儿;用抠银丝绕着翻金花、金豆子,嵌细花钿,这桂宫的主人,金枝玉叶,这种活计,原是不必她做的。但她却深喜这极静的活儿,一点一点地抠丝、一点一点地绕银线,丝毫不觉烦厌……
斜倚熏笼坐到明。
大抵宫里的女人,若不想个法儿捱时间,可得活活将自己熬死呀!
她不似她们。只偏是喜欢上了这活计,静,不粗糙,磨着这活儿养心呢。
她忽地停下了手中活计。一颗金豆子冷不防从她手里滑落,滚了边儿去。马上有宫女子俯身去拾,递了她跟前来,恭恭敬敬地低头……
她接过来,轻轻搁桌上,却不再看了。
扶着桌沿站起来,轻叹了一口气。
“本宫出去走走……”
在廊下却碰上了前来听差的从侍,见了她便作礼,她轻轻淡淡并不过心,欲放了人走,那听差的却不动,她一怔:“找本宫有事?”
那人上前来一步,贴近了低声道:“……请娘娘宫门口浅叙。”
她没缓过来,直觉道:“本宫不去。”
那听差的极会看人脸色,好像是经络极通熟,又神秘兮兮向她道:“请娘娘一叙的人,乃前遭儿桂宫后院子里开凿荷花塘的总大人,娘娘也不去?”
夜风凉飕飕,她孤然立在风里,竟一颤。
朗月星稀,宫门口已停着一辆马车。
她下了辇子,左观右望,见这边离宫门把值处还有一段距离,她说几句话便走,只要不闹出甚么动静来,想是不要紧的。
因走了近去。
分明是不太远的距离,于她,竟像缓缓踱去,迈了一生。
一生的丈尺,只在这缓缓的几步。
为什么是他?
他有十足的……把握?
她的五指缩成一团,不停地掐着手心底,汗已经覆密了,不断地渗透、渗透……她低头,紧张极了。
心中却有一个慌张疯狂的声音在说:就这样走吧!上马车,永不要回头!跟着他!
马踏即出,便是遥远的,只在记忆中出现过的长安之夜!而今后,她可以永生拥有!
只要她愿意。
她靠近了马车。
陈阿娇并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式这样堂而皇之地出入汉宫,并且将马车停在天子的门庭之前。
她慌乱不已。
但已经来不及了。已经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打前来,确认是她便行了谒,将她请至马车前。
她极困惑,正想问,那小厮开口道:“公子在这儿已经等您很久了。”
“公子?哪个公子?”她故作镇定,心却差点跳出了嗓子眼。
“刘公子。”
双髻小丫鬟将她扶上马车。她一边掀帘子,一边警惕地环视四周——巡夜的羽林军,却无一人动。
竟是一辆畅通无阻的马车。
她吃怔。
那双熟悉的眼睛正瞧着她。
仍是这样的眉眼,张扬的,自信的,眼角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向上翘起。
却……还有一分深沉。似一眼望不到底,那双眼睛,太有内容。复杂的叫她一窥竟不得全貌。
千尊之躯,就这样,托手向她,吟吟笑着,去扶她。
若要递过手去,她竟是不敢!
是刘彻。
好一个,刘公子。
她假作一唬,退出了马车,跪地下,声音刻意的中气十足:“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年无极!”
引得一众羽林卫向她看,领头的瞧出是黄幡御用,便率部下齐刷刷跪地:“陛下万年无极!”
这阵势,瞧的马车外已换便服的在御众人皆傻透透,面面相觑之后,也愣愣地随之跪下:“陛下长乐永泰、万年无极!”
皇帝皱眉,知她故意,心中极不悦,却也不敢与她生气。因撩帘说:“朕不过出去透透气儿,你们这阵仗是做什么?”
众人相视,皆愣怔不知该从何去。
皇帝探出了身子,将手递给她:“上来!”
她怯懦懦递上了手。
余众仍是痴愣,皇帝恼了:“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杵这儿堵朕眼窝子,瞧人心烦!滚!”
龙威难犯,一干人唯唯诺诺互瞧一眼,猫儿似的滚了下去。
龙车绝尘而去。
一出了宫,已有普通青布幡车马候着,他们很快换了车,驱赶融入长安的夜色中。
朗月当空,夜风微袭。
多年以前的明月照耀至今,这样的月光,曾经拂照当年的他们,当年的长安城,如今,伊人如故,却再回不去从前。
上元灯节,一盏一盏竹灯耀如星子,通透了半片长安城。
刘彻与她并行而站,余众已换成便装的内侍、暗卫,融入百姓群中,暗暗地贴近。他与她,还像许多年前偷跑溜出汉宫的那个上元夜,只有他们两人,并肩游走在热闹非常的长安街头。
只不复见当年嬉闹。
“朕只是想带你出来走走……”他的措辞极小心,却忘了改自称,便再说道:“你若不喜欢,我可以带你回去,”又极快地补了两个字,“——马上。”
“……今儿为何这样热闹?”她顺开话题,心不在焉。
“今天是上元节。”皇帝轻摇鹅羽扇。掠下的目光,全聚在她身上。
她不说话,一个人领头走在前面。
那一瞬间,皇帝有一丝难言的失落。他仍是疾步赶了上去。
料无火气,那是不可能的,堂堂一国之君,朝上朝下多少人哄着,早惯坏了,这一会儿,能压抑着不爆发,已是万可。但他偏偏问了一句最不该问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因怕抽,先发,12点之前补齐三千~

☆、第82章 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11)

小摊贩嘿嘿笑着像迎了财神爷;极满足地将糖人儿扎结实;一对儿一对儿包好,一边吆喝:“嘿嘿;对不住啦,小摊儿打烊!全给这位公子包圆了不是?”
那架势,好像在做极大的买卖——嘿,有主顾啦;全给包圆了!
陈阿娇暗里直笑,离了汉宫群臣朝谒的大殿;刘彻才有点可爱。
恍然又是多年前的那个上元夜。
眼角竟有些湿润。
再多失望与不可原谅;终是怀念的。怀念多年前,她笑靥如花时;他宠她无计代价。
终究是错过了那么多年。
他能给她的,也不过是重复当年场景,却永远重复不了当年的心境。
“好吃么?甜不甜?”刘彻跟在她后面,重重暗卫换上了常服,隐入百姓群中,身贴着身跟进,刘彻反倒像小厮似的跟着那位姑娘。
姑娘停住脚步,转身来:“你不会自己尝一个么?”
是陈阿娇惯用的语调,面碰面地顶着也不会怕,管他天王老子!她就是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刘彻有些欣喜,因说:“姑娘不开口赏,本公子敢?”
陈阿娇瞪他一眼:“凭我再耍赖,也不会情愿‘扔着玩’也不给人吃!”
他狗腿似的跟上,陪着笑:“本公子没说姑娘不地道,姑娘莫生气!”
“眼神儿说了,凭你贼猴儿似的,敢用言语刺儿本宫么?眼神里瞅的冒火呢!”她忽然一愣,连眼神都滞住了,多久来没用过这个称谓了——“本宫”,那两字儿金贵的很,吐出了嘴,势必能震震人,从前陈阿娇嚣张跋扈时,“本宫本宫”,珠串子似的往外冒,可精熟,着实唬住了不少人。
如今再这么地,可就不适当了。
“怎么不说了?”刘彻笑着,瞧好戏一般:“朕爱听你叨叨个没完,怪热闹。早前习惯啦——如今就怕你不说话,闷着,蒸馒头呐?”
她头一扬,忽觉悲伤。
今儿……她话是多了些。
刘彻追了上去。
“不爱了,”她忽然抓起一把糖人儿,“赏他们吧……”话音刚落,已经扬手朝后抛了去,果然是“扔着玩”啦!
落空的,被几个小孩儿捡了就走。余下皆稳稳当当落入混进百姓堆里的暗卫手中,只听皇帝道:“娘娘赏你们的,还不收着?”
幸而街头热闹,人声嘈嘈,无人注意这边的“公子”在说些什么。
她的背影,孤单地隐入长安的夜色中。
十年之后,流离错落,却在街头一隅碰见了故人。
陈阿娇比他发现更早。
她怔忡,立在摊前,仿如隔穿了久远的岁月,望见了多年以前的自己。
泪水糊了眼眶。
刘彻站在她身后,目色沉暗,年轻的君王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为江山不为美人,刘彻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这样失衡的抉择,这两者之比,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心怀王图霸业的皇帝,从来不会拿他的江山与任何稀世珍品作比较。
它们本身不配。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够填满年轻帝王的野心。
除了江山伟业。
所以,他只是怀念从前的自己,怀念甚至深爱青梅竹马的皇后。
但从未后悔他为了江山社稷倾覆后族势力所做的一切,若能从头再来,他甚至会手段毒辣更甚一倍,绝无后悔。
“测个字儿。”
还未待陈阿娇说话,皇帝跨前来,已将羽扇压在了摊案上。
陈阿娇一窒,侧头瞧了眼皇帝,眼角坠下一抹微弱的光。帝王也低头觑她,极浅的目光,似不在意,却又像融着漩涡一般的深情,对上了她的眼睛,不忍挪开。
“这个是骗人的,不好玩儿……”她生硬地想推开皇帝,转头走人。却被皇帝一把揽住,轻轻推了回去:“多少年了,难得撞见,招呼一声也好……”
他竟也认了出来。
“怎么,用这种眼光看我?”皇帝笑了笑。
“没甚么,”她道,“我原以为,你案上折子批也批不完,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去记得一个多年前只打过一次照面的人呢?”
“那天和你在一起——”他的目光飘向远处,攒花的竹灯、纸灯含了一颗火红的芯子,亮如星辰,他的目光从连片的灯色里飘散又收聚来,声音压的极低:“我都记得。”
测字算卦的先生老了许多,半背的耳朵使他与人说话十分吃力,头上几乎数不见黑发了,连这么间杂的几根都极难找,十年未见,染了满鬓银霜。
幸好耳背,他听不见陈阿娇这句砸场子的话,不然还得气老了几岁,不值当。
不知是极巧的偶遇,还是他十年来每朝这时分都准刻出现在长安街头,养家糊口的生意,十年如一日地做起来,不容易。
刘彻好似看出了她的心思,低头向她:“十年,不算短啦——”
不算短,所以摊主青丝变鹤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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