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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浣花洗剑录-第70部分

小说: 浣花洗剑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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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那样威猛的身形,凌人的气势,所使的招式,本该有惊天动地,开山裂石之威,但此刻他招式却是那么柔弱。

唯一令群豪稍觉警觉的是,直到此刻为止,数十豪杰,尚无一人能瞧出他使的究竟是什么招式?

他招式看似剑招,又似刀法,又有些像是鞭法、钩法,他出手时明明是一招剑法,到了中途,却会变为刀招,等到收回时,竞又变为鞭着。

冷冰鱼出招如电,银光闪闪,令人根中瞧不清他的变化,公孙红却出手笨拙,招式缓慢,每一招都教人瞧得清清楚楚。

但更令人慷异的是,群豪虽将他每一招都瞧得清清楚楚,却还是无法捉摸到他招式的变化。

冷冰鱼的招式如雾中之花,烟中之鹤,别人瞧他不出,还有理可说,公孙红的招式根本就如同一件平平常常的东西,放在你眼前,任你揣摩,任你瞧个够,但却又令你永远瞧不出那是什么。

宝玉凝目而观,暗暗叹道:

“拙中之巧,大巧若拙,果然不错,果然不错。”

到后来冷冰鱼的招式越来越见迅急激厉。

公孙红招式却越来越是平和缓慢。

冷冰鱼身形游走,满台飞动,到后来几如水中游鱼一般,流窜不停,公孙红脚步本自边在移动,到后来却连动也不动了。

这时群豪中武功较高,目光较为敏锐之人,已瞧出无论冷冰鱼的招式多么迅急凌厉,只要公孙红那平和缓慢的招式一出,立刻就可将冷冰鱼凌厉的攻势化解——而且一招竞可化解他五、六招之多。

换句话说,此刻两人动手,冷冰鱼若要费六、七分气力,公孙红却只要费一分便已足够。

一木大师叹道:

“冷施主武功,虽然先声夺人,但部如赐渗水之酒,令人越瞧越觉无味,但公孙施主的武功……”

丁老夫人含笑道:

“公孙施主的武功,其昧虽觉苦涩,但却如细嚼撇揽,便令人越想越是回昧无穷。”

一木大师展颜一笑,道:

“正是如此,五十招后,冷施主便难免要落败象了.”

五十招瞬息即过。

公孙红突然纵声长笑道:

“冷冰鱼你兵刃还不撒手?”

长笑声中,“天龙棍”反手挥出。

满天银光,暴雨般乱洒而下。

两件兵刃,迎头撞上,群豪想来必有一声巨响,哪知却什么也未听到,满天银光,便己突然消失无踪。

再看那震动万方的“破云震天笔”,已被压在拙朴的“天龙棍”下,正如巨石压蛇一般。

“蛇”虽然狡磁灵便,“石”虽然笨拙质朴,但舵若是被石压住,无论“它”如何挣扎,也休想挣扎得脱了。

冷冰鱼强悍冷傲的面容,看来已有些狼狈。

他目中已满布红丝,额上也已流满汗珠。

丁老夫人长身而起,沉声道:

“胜负已分,冷大侠还不歇手?”

冷冰鱼怒叱道:

“谁说胜负已分……着!”

“着”字出口,掌中“破云震天笔”,突然断成七节,每一节中,都有一蓬光雨暴射而出。

这七莲光雨,颜色俱都不同,红、橙、黄、绿、青、蓝、紫……非但七种都是极为强烈而鲜艳的颜色,而且光璇流动,如银花火树,那强烈而明亮的光芒,针一般刺着别人的眼目。

群豪但见台上七色光雨一闪,双目随即觉得一阵刺痛,不得不赶紧闭起眼睛,什么都瞧不见了。

在这一瞬间,群豪心中,不约而同都有一个想法——公孙红此番想必是再也难逃毒手了!

有些目光较为锐利之人,还曾瞧见就在“破云震天笔”断成七节时,公孙红魁伟的身子,曾经不由自主向前一栽。

要知他已将全身真力贯注棍头,棍头下压,压力不断,下面抵抗的力道一旦突然消失,他力道自无法平衡,身子自也拿不住重心,在这种情况下,光雨暴袭而来,他如何再能逃得毒手。擂台上果然响起一声惨呼。一条人影自台上被凌空抛起,直跌下地。

但这惨呼之声,却并非公孙红发出来的。

原来就在光雨射出时,公孙红不避反迎,竞趁着那一栽之势,整个人就势扑例在地,竟自冷冰鱼胯下窜了过去。

这虽然是极为简单的身法,但在当时那般惊险危急的状况下,若无过人的机变、急智与经验,又有淮敢冒险使用这样的身法?

冷冰鱼得意的笑容还未在脸上泛起,公孙红已到了他胯下——这是人身最为脆弱的空门,如今敌人竞连整个人都已欺入,正如两军对阵,竞让敌军逼入了己方的心脏,哪能不败?

冷冰鱼这一惊之下,当真是心胆皆丧,但此刻他闪避已是不及,公孙红掌中“天龙棍”已反手挥起。

公孙红盛怒之下,施出的这一棍,端的是无情杀手。

冷冰鱼整个人都被击得飞了出去,“砰”地一声,跌落在地,竞恰巧跌在莫不屈与公孙红身前。

光雨已敛,一连串钉在擂台木板上,七彩鲜艳,宛如彩虹。

公孙红翻身跃起,厉声道:

“冷冰鱼,这是你自己找死,休得怨我……”

喝声使群豪张开眼睛,瞧见了这意外的情况——被群豪公认为此次大会中夺标希望最高的第一高手冷冰鱼,竟在最后之决战还未开始前便已丧命,群豪的惊呼与骚动,自然可以想象。

在这刹那间,天神般卓立在台上的公孙红,浑身都似乎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也吸引了四下千百群豪的目光。

唯有宝玉双目,却始终凝注着冷冰鱼。

只见他身子渐渐能动,竟挣扎着爬到石不为面前,面上的神情,既是惊痛,又是失望,还充满了怨毒。

他充满怨毒的双目,便紧瞪着石不为的脸,似乎要说什么,但颤抖的嘴唇动了两动,一个字也未说出,身子突然一阵袖搐,迎面扑倒地上一一他心中的话,他心中的秘密,是永远再也无法说出的了。

石不为也始终在凝注他,面上神情,绝没有丝毫变化,但一双目光,却出奇的冷冰、尖锐——若说世上真有一种目光能够令别人寒心,封住别人的嘴,便是石不为此刻瞪住冷冰鱼的目光了。

宝玉自擂台支柱间斜斜望过来,恰巧将两人的神情都瞧在眼里,他双眉不禁突然扬起,面上也突然焕发出一阵奇异的光采。

这时,公孙红雄厉的语声,正响彻山坪。

他沉声道中

“三中以前,兄弟为了探询那东海白衣人的秘密,便买掉东渡,去到了那自古有海外仙山之称的东瀛三岛。

“古老传言,东瀛三岛,本是我大汉后裔,秦始皇时,由徐福率领五百童男童女,东渡求不死仙丹之事,方自迁移过去。

“是以岛上风俗、文字,有泰半与我大汉民族相符,对我国远去人士,也大多十分尊重恭敬。

“唯岛上人民,性格却较我邦傈悍残忍,而且生性尚武,一言不合,便可拔刀相向,甚至不借以死相拼。

“岛上武功中也自我邦流传过去,但经过许多年演变之后,已渐渐变得更为辛辣狠毒,这自然也与当地民情有关。

“岛人所用的兵刃,大多半为一种奇形长刀,刀身长而狭窄,刀锋薄而锐利,锻钢炼刀之术,实不在我邦之下。

“岛人所用刀法,简单而不复杂,但岛上武功流派,却有不少,只耍有三两着精妙的刀法,便可独树旗帜,自立宗派。

“此刻我随口道来,岛上武功流派,便可分成二十余之多:残月无双流,一刀流,天龙秘法流,柳生英雄派……这几个流派,可称为其中之佼使者,正如我邦之少林、武当、昆仑等门户情形一样。”

他说的这番话,虽然还未转入正题,但却是群豪听所未听,闻所未闻之事,是以人人惧都听得全神贯注,目不旁瞬。

骚动自早巳平息,山坪上一片静寂。

唯有公孙红响亮的语声在继续着……

他接着道:

“我抵达岛上之时,情况既不熟,言语更不通,是以在开始一年多里,简直可以说一无所获。

“但在四处流浪了一年以后,与岛人已可略略交谈,对岛上各门武功流派,也有了些认识。

“而这时,岛人乃渐渐知道我乃自中土远去的武士,对我所用之兵刃,所使之招法,更是大觉兴趣。

“于是各流各派的门人,宗主,早有不远千里而来,与我切磋,向栽树教,其人对‘武道’态度之认真,亦颇足为我邦武人借镜。

“我并非为了与人比武较技而去,若非被人逼得万不得已,绝不与人动手,纵然与人动手,亦是点到为止。

“在这段时期中,我自觉若论博大精深,被邦武功,虽远不及我邦,但其刀法之准确、狠毒,却非我邦刀法能及。

“尤其柳生英雄派之刀法,所讲究的是‘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实已与我邦内家正宗之精义,不谋而合。“而据我所知,那东海白衣人的武功亦似与柳生英雄派颇有渊源,于是我便着手从这一方面,探询那自衣人的来历。”

他说到这里,连宝玉都暂时抛开了心中纷乱之思潮,凝神倾听——这本是当今天下武林中最最吸引人的话题。

公孙红接道:

“当代东瀛武林,辈份最尊,武功最高,见闻最博之人,便推‘大和’柳生英雄派之宗主柳生藤齐、‘京都’吉冈正雄与以‘一流太刀’名震四邦的伊势桑名郡太守北昌具教三人。

“我与这三位东瀛的武林前辈,一夕长谈之后,不但在武功上得益非浅,而且也果然探询出那东海白衣人的来历。”

说到这里,人丛中才忍不住发出一片惊叹声。

公孙红道:

“数十年前,中原武林有位奇人,此人智慧绝高,唯涉猎太广,而人之智力终究有限,是以此人虽然兼通百艺,但所学便难免驳而不专,尤其武功一道,此人虽然身兼各门武功,但亦都不能达到巅峰。

‘‘若是换了别人,仗此一身艺业,亦可行走江湖,但此人雄心万丈,志比天高,绝不与一般江湖俗手较量,而专寻武林中之绝顶高手。

“在如此情况下,他自是每战必败。”

说到这里,公孙红面上都不禁露出惋惜同情之色,长长叹了一声,方自沉声接口说道:

“此人落拓江湖,潦倒半生,暮年时方得一子,此人鉴于自身之悲掺遭遇,自不愿他的儿子重蹈覆辙,是以他决心要以自已有生之年,将他的儿子造就为一代武林奇才,好为他吐一口气。

“但此时中原武林中实已无他立足之地,于是他便携同犹在襁褓中之爱子,飘洋过海,远赴东瀛。

“自他爱子一人人世,他便以百草制成药水,锻其筋骨,他爱子初能学步时,他便开始传授其武功。

“他竞不令他的爱子浪费一分一刻时刻在别的技艺之上,他竟要他的儿子将一生精力生命,全部贡献给武功。

“要知此人兼通各门武功精义,只是不能专心苦练而已,是以他虽不能成为武功中—流高手,却无疑是天下第一流良师。

“他爱子在其熏陶之下,不到十岁,功力已可脐身于东瀛一流武林高手之列,十一岁时,便开始闯荡江湖,十年之中,他已会遍了东瀛岛上每一武功流源的高手,柳生藤齐、吉冈正雄、与北昌具数,自然也都在其中。

群豪不由自主、齐地脱口问道:

“他们的胜负如何?”呼声有如浪涛一般,一层层卷了过来,但公孙红第一句话说过,浪涛立刻平息。

公孙红道:

“这本也是我最关心的问题……那白衣人十一、二岁时,虽然已可与东瀛一流武士交锋,但遇着绝顶高手,仍不免落败。

“日本武士,虽然残忍好杀,但那些绝顶高手,自然还是不忍来取一个幼童的性命,是以他虽常败,仍末丧命。”

“于是他的武功,便自这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磨炼得更坚强,更锋锐,别人生命中最美好的童年,他却终日在挨打中渡过,然而,他的牺牲毕竟有了代价,到了他十八、九岁时,他便已可横扫东瀛,无敌当时了。”

“他身子旱已被锻炼成钢筋铁骨,内功也早已有了根底,经过这十余年外功的修炼,他武功便已融合了中土各大门户与东瀛各大流派的精华,椰生藤齐、吉冈正雄、北昌具教三人,都曾与他交手四次,据他三人说,除了他们与他第四次交手时,他武功之精妙,已非别人所能想像。”

公孙红叹息一声,接道:

“在这十年中,他爹爹已死,但这时他心中除了‘武’宇,便别无所有,他爹爹死了,他竞全然不闻不问,他非但身子变为钢筋铁骨,就连他的心,也已似变为钢铁所铸,冰冷坚硬,全无情感。

“到了他二十岁后,环顾东瀛岛上,已无一人武功再高于他,他深知自己若再耽下去,武功也绝难再有进境。”

群豪忍不住又问道:

“这时他可是便西渡而来?”

公孙红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他那时若是来了,也就好了,怎奈此人并非狂妄无知之辈,知道自已武功虽能横扫东瀛,但必定还是不能在中原称雄,于是他竞独自驾了一时铁木轻舟,到了东瀛三岛东处的一个小小孤岛上。

“那孤岛荒凉已极,简直不堪人居,岛中却有个小池,池中全是黑白两色的石子,光滑圆润,不假琢磨,便可当作棋子,是以东瀛人士,便将这孤岛称为‘棋岛’,那白衣人竟在这不堪人居的‘棋岛’上,一住就是十年。

群豪脱口问道

“这十年他又在干什么?”

公孙红道:

“这问题本来无人知晓,幸好东瀛武林中,也不乏好奇之人,曾专程到那‘棋岛’之上,窥探他的行止,这才知道他在岛上竟似已完全放弃武功,终日只是静坐沉思,或是以黑白两色石子,摆着棋谱。”

群豪面现讶色,唯有方宝五、一本大师等人,不住皱眉颔首,一木大师干“咳”—声道:

“这十年中,他虽似放弃武功,但武功进境,只怕比前十年更多。”

公孙红叹道:

“正是如此,据柳生藤齐言道,本来他武功虽高,却犹可测度,但等到他自‘棋岛’回来之后,武功之高,却已是深不可测,吉冈正雄又曾与他交手过一次,这一次两人甚至根本谁也没有发出一招,吉冈正雄便已自认落败了。”

“只因这时他精神、意志,竟已能与他掌中之剑合而为一,他全身都似笼罩着一层剑气,全然无懈可击。”

“吉冈正雄以一代剑术宗匠的身份,与他对立凝注达七个时辰之久,还是寻不出他的破绽,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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