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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饮马流花河-第3部分

小说: 饮马流花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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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口,简直不可思议,绝未所闻。
“你的胆子不小。”绿衣姑娘干脆也不再哭了,睁大了一双圆眼,“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你可以自由选择,现在还来得及。”
说时,绿衣姑娘显然是由于过度的震惊,由不住向后面退了一步,但是她却也并没有想逃走的意思。
姓君的那双奕奕神采的眼睛,直直地向对方姑娘逼视着,脸上带着微微的笑。也许他的生命里,海阔天空惯了,从来也没有俗世间的这些人为纠纷,自不曾怕过谁来。绿衣姑娘这几句话,不但没有吓着他,反而使他感觉到很有兴趣,“两条路我可以走?”他摇摇头:
“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哼!不明白!”绿衣姑娘说:“那我就告诉你,一条路你现在就杀了我,这么做最干脆,神不知,鬼不觉,也最方便。”说时,她真的往前面走了几步,眼睛一闭,脖子一偏:
“来呀,我等着你的!”
灰衣人微微一笑:“我要杀你,也不会等到现在才下手了,看来这第一条路是行不通了。”
“我看你也是没这个胆子!”绿衣姑娘说着随即睁开了眼睛:“现在就只有第二条路,你就自己死吧!”
灰衣人自了解对方绿衣姑娘的真实身分之后,反倒豁然大度,不与她一般见识了。
“这就是你的第二条路?”
“不错!”绿衣姑娘忿忿地说:“如果你不杀我,便只有这一条路好走,事实上这条路,也是你惟一能走的路。哼哼,你知道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你就死吧!”说得好轻松,反正命是人家的,死了也是活该。
灰衣人淡淡地笑了,“只可惜我还不想死,这可怎么办?”
“不想死也不行!”绿衣姑娘竖起了一双眉毛:“如果你现在不自杀,便只有别人来杀你了,那时候你就会觉得还是自己杀死自己滋味要好得多。”
“横竖都是一死,还有什么好坏之分?”灰衣人轻松地道:“还是人家代劳吧!”说到这里,由不住自嘴角牵出了一丝微笑。他把目光转向当前梅花,不再打量面前的她了。
绿衣姑娘直直瞪着他,过了一会儿恨恨的道:“不要以为我是跟你说着玩儿,你等着瞧吧,等着吧!”
像是气不打一处来,样子极其认真,重重地在雪地上跺了一脚,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忍不住又掉回头来,“你就是跑到天边,我们也会找到你,你……还是自己抹脖子吧!”说罢,蓦地掉头而去。
雪地里只剩下了一个小黑点,很快地便自消逝无踪。
那是一口小小匕首,插落在雪地里。
显然绿衣姑娘走得匆忙慌张,或是刚才动手过招时,一时大意,无暇顾及,而失落在现场的,总之,毫无疑问,那是由她身上遗落下来的,是无可疑。现在它正在灰衣人的手上,仔细地端详着。
说是一口匕首也许还不大恰当,其实那只是一口十分小巧的“飞刀”而已,刀身不过五寸左右,一指来宽,其薄如纸,一阵风就能把它给刮飞了,作为暗器来施展可是太轻了,只是果真内功精纯者用来施展,情形可就另当别论。
这么小巧玲珑的暗器,端的武林罕见,试着往指甲上一贴,如是附骨,十分称手,挥手即出,若乘以风,其势力蹁跹,劲道更形尖锐,虽是小小体积,杀伤之力却十足惊人,自然这般施展,大为不易,非高明者授以独门秘传,不足为功。武林之中,若干秘门,每有独特暗器行施江湖,一支暗器常也是一件信物,代表着某一门派的声望与威信。
灰衣人似乎正在思索着这个问题,特别是那小小刀身上几个凸出的阳文篆书,给了他相当大的震惊:“摇光殿秘制”。所谓“摇光”者,北斗之标星也,位在第六,罡星在前,衡星在后,运四时而行造化,行一岁,即为一周天,星之魁罡也。以号而思,这“摇光”二字所显示的意义可也就大了,倒是不曾想到过,武林中竟然还有这么一个秘密门派,以之设想,这摇光殿主人,必系一非凡人物,势将大有可观了。
灰衣人还在思索着这个神秘的武林门户……
灯下,那日纤细薄韧的小小飞刀,闪烁着银样的光华,每一闪动,都似含蓄着几许神秘,启发着人类的灵性与睿思。
他的年岁不大,今年不过二十七岁,可是腹中诗书,超人奇技,早已把他淬砺成熟。俨然洵洵君子,较之暴虎冯河的赳赳武夫,实在不可同日而语,他已是一个有足够智慧,遇事深思而不盲从冲动的智者,特别是近十年以来给他的风尘历练,启发了他多面的人生感受。
如果以丰富的阅历来论,实在已远远超过了他年岁的范畴,这一方面,即使久历风尘的白发老者,或是博学多闻的饱学之上,也难以望其项背。
然而,眼前“摇光殿”这三个字,却把他带人到玄奥的困境。凭他的丰硕阅历,竟然对这个武林中的一派门户,昧然无知,实在是使他自己也难以理解之事。
自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生也有涯,一人之见,毕竟有限,想要了解天下事,巨细尽知,简直迹近幻想。然而,他却深深以为对于“摇光殿”的“无知”为一大缺憾,不能自解。
在他寓意里,这个刚人意识的“摇光殿”绝非等闲之一般武林门户,它的存在,值得推敲深究,也许那个绿衣姑娘说得不错,自己无知之间,已为未来种下了一步可怕的杀机。
雪花继续地飘着,寒夜里传来了凄凉的狼嗥声。
今夜,他无疑为着过多的思虑而困扰。也许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把日间事排解开,甚至于连令人费解的“摇光殿”事也不再思索,只是他却永远也挥不去长久以来一直占据着他内心的另一大片阴影……无日、无时、无影、无形。只要一经触念,立刻他就能感觉到那阵子急剧的心痛,感觉到鲜血正在滴流,从而引发起他莫名的惆怅与恐慌。
那是一张早已退了色的锦绣。石榴红的缎面上,精针钩刺着一个美丽少女的形象。绣像中的美丽少女,其实应该说是“少妇”更为妥当一些,未婚的少女与已婚的少妇,就发式上来说,是有着很大区别的。而其中一般的民妇与朝廷的命妇穿着打扮上,自然区别就更大了。绣像中的美丽妇人,是属于身受封诰那一类型的朝廷命妇,或许是她的身分更见特殊,这一切只需由像中妇人那一头绕首的珠翠,特殊的冠戴上即可判知。
灰衣人眼睛里立刻透露出浓重的情意,却又含蓄着万般的无可奈何。缓缓伸出手来,用一根手指,轻轻地在画中妇人的发上触摸着,这一霎他脸上所显示的爱慕,有如缅怀慈颜的天涯游子,却似更具有刻骨铭心的怅惘离情。那双含着莹莹泪光的瞳子,一忽儿放大,一忽儿又收小,神驰到无极忘我之境,眉发皆似俱有异动,细致的情思,牵动着眉梢眼角,包括他整个的人,都像是为一袭看不见的情所笼罩。
也许这便是他惟一的安慰了。每天,他都不曾忘记观赏一次这帧绣像,长久以来,已成了例行之事,即使在寒冷的冬夜,这帧绣像也永远安置在他的贴身衣袋里,从而赐予他无限温暖。
他也曾不止一次,在深宵练剑,像是有满腔雠仇,假想着每一次挥出的剑锋,都劈刺在万恶的敌人身上,这样的结果,使他无限鼓舞,信心百倍。
然而,以上两种感触,显然是不同的。
即使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人,却也不能完全脱离感情的支配,保持着绝对的超然,无论爱人或为人所爱,其为“情”者,理由则一。
他的爱却是如此的贫瘠……
似乎从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失去了母亲,往后的日子,几乎不忍卒思……
二十多年以来,也只有从这一帧退了色的绣像里,才能捕捉到儿时的一点趣味,对于母亲的一份残缺旧忆。那是因为,绣像中的女人,正是他自幼即遭割舍、离散的母亲。
即使在睡梦之中,他亦听得十分真切,像是小小的折竹声,但绝非是落雪所致。灰衣人却已从梦中惊醒,映入眼帘的是一色的白,敢情是雪又下大了。由睡眠中忽然惊醒,触目着窗上的“白”,真有“刺目难开”的感觉。
正当他待仔细地去分辨声音的来源时,意外地却发觉到了映现在纸窗上的那个颀长人影。
那是一个略形佝偻,有着瘦长身材的影子。初初在窗前一现,随即迅速地闪了开来。
灰衣人的反应是出奇的快,然而,他却极度冷静。随着他跃起的身势,并非直扑窗前,却向着相反方向,快速遁出。风门微敞复闭,他却已来到了户外。
好大的雪,目光所及,满是刺目的白,天地间一色朦胧,玉宇无声,大地沉眠。猝然惊飞而起的夜鸟,鼓扇着的双翅,破坏了这一天的宁静,就在那棵高擎当空的老榕树下,仁立着那个来意不明的夜行不速之客。
来客没有要逃走回避的意思,否则他也就不来了。
四只眼睛在初见的一霎,已紧紧地对吸住。对于姓君的灰衣人来说,这一霎,十分令他诧异,对方的杰出,超人一等,几乎在他第一眼,就已认定。这是他没有想到的,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在自己身边,竟然存在着如此可怕的人物。
那个人身材高颀,背形微佝,正如方才窗前映现的,只是在那顶防风毡帽的掩饰下,除了那一双光华闪烁的眼睛以及下巴上一丛凸出的乱须之外,想要看清他是个什么长相,却是不能。
“你就是那个叫君探花的人吧?”
声音异常凄凉,却不易分出籍贯是哪里,像北京官话,却又杂有南边的口音。尾音部分更掺有来自关外的蒙族音色,真个南腔北调,可是出自对方嘴里,另成音韵,又似极其自然。
说时,他的一双明亮眼睛,静静地由“君探花”脸上掠过,落在了对方居住的两间竹舍,转了一转,又自回到灰衣人身上。
“这里不是你应该久住的地方,还是早日迁地为良吧。”顿了一顿,讷讷道:“都怪我,都怪我,回来得晚了……晚了。”
末后的一句话,倒像是在自言自语。一面说时,也习惯性地挥舞着左手,连带着牵动身上像是毡子又似大氅的一袭长衣。
“今天晚了,明天天亮就动手拆房子吧,走了好,走了好……要不然……”
一连叹了好几口气,却没有把话接下去,要不然怎么样他却是没有说出来,像是把话交代完了,转身就要离开的样子。
“你还不能走!”说话时,“君探花”身形轻耸,有似清风一袭,已落在对方身前。
“唔……”那人后退了一步:“怎么……”
“这地方是你的么?”姓“君”的灰衣人,用着冷锐的一双眸子,直向驼背长人逼视着。
“不是的。”驼背长人轻轻哼了一声:“我只是这么劝告你而已,听不听在你。”
灰衣人摇摇头:“我不会离开这里的,最起码暂时不会,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哼哼……”驼背长人一连哼了两声:“外面传说你行为怪诞,你果然是个不近人情的人,算了,算了,听不听在你,我去了!”摇摇头,他径自掉过身来,举步待去。却在这一霎,姓君的灰衣人已自向他出手。
一连向前踏了两步,灰衣人陡地探出了右手,直向着对方背上拍来。
驼背长人身子已经转过,猛可里“刷”地一声掉过头来,一只右手掌心朝上,直向对方掌上迎去。
对方的攻势都快到了极点,看上去几乎已迎在了一块,忽然间却分了开来。
可真是快到了极点,灰衣人的右手向驼背长人身际插去,驼背长人的手却向灰衣人肩上切来,无独有偶,却是心同此理。
像是雪地里两只相仆的鹰,尤其是驼背长人身上那一袭长衣,舞动之间,带出了大股风力,卷起了漫天飞雪,随着他雷霆万钧的凌厉身势,一拳直向着灰衣人身上攻了过去。
“叭!叭!叭!叭!”极短的一霎间,却是出了双手交接的四声脆响。紧接着,两个人影有似猝分之鹰,“呼”地又分了开来,各自飘落于丈许开外。
对于他们双方来说,这一霎都极感震惊,似至于四只眼睛里,满是迷惘。
无论如何,这已经足够了。
良久,驼背长人鼻子里才自轻轻哼了一声:“阁下武功高强!莫怪有此自负。有一句话要向你请教,君探花可是你的真实姓名?”
灰衣人面色沉着,似乎为对方不可思议的武功所震惊,兀自在费神思索。聆听之下,不禁怔了一怔,却似莞尔地笑了,“你以为呢?”
“当然是假的了!”
灰衣人又自一笑,却似讳莫如深。
“哼哼……”驼背长人习惯性地又自哼了两声:“我看恐怕连姓也是假的吧?”
灰衣人沉声道:“你很聪明!”
“那么是我猜对了?”说时驼背长人踏前一步:“你根本就不姓君,是不是?”
“你说呢?”
“我看……哼哼……你的身世大是可疑,只怕……”只怕什么,他却是没有说出来,又自哼了两声,一双眸子光华闪烁,显示着此一霎,这个人的极具心机。
灰衣人蓦地兴起了向对方猝下杀手的冲动,然而方才的出手,已证明了对方的“高不可测”,是友是敌,甚至于对方的一切,仍都在未知之数,这是个大大的谜,却是冒失不得。
短短的一刹那,他脑子里闪烁着这些问题,却是逃不过对方那双明锐的眼睛。
“你还杀不了我。”驼背长人森森地笑着,露出了一嘴白牙:“我们的武功不相伯仲,无论谁想要胜过对方,势必都将要大费周章,再说我们之间根本无怨无仇,是不是?”
灰衣人不得不佩服对方敏锐的观察,先时念头一线兴起,随即打消不见。倒是对方这个人,引发了他的极度好奇。
“你呢?”灰衣人冷冷地说:“你也该有个名字吧?”
驼背长人摇摇头:“很久就没有了,我们或许还有再见面的时候,我走了。”说完掉头而去。
雪很大,走了没有几步,几乎已失去了他的身影,却传过来他的声音:“君探花,我劝你还是早一点搬走的好,这是我对你好意的忠告……”
尾声里,人迹已沓。



灰衣人循声踏进了几步,却没有追赶的意思,他明亮的一双眼睛,只是在厚厚的像铺了棉花的雪地上搜索着,竟然连浅浅的一行足迹也没有,所谓的“踏雪无痕”轻功,算是在对方这个驼背长人身上得到了证实。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个“摇光殿”已是费人思忖,平空里又插进了一个神秘的驼背人来。
在灰衣人的印象里,后来的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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