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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部分

武林外史-第95部分

小说: 武林外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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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瞧着她的手指,缓缓道:“但今日之‘快乐王’已非昔日之柴玉关可比,你要他死,已是不容易,何况要他慢慢地死,所以……”

他微微一笑,接道:“所以自从”快乐王‘出现以后,你便在暗中布置一切,你不但需要人力,还需要极大的财力,所以在那古墓之中……“王夫人突然叱道:“够了,不用再说了。”

沈浪道:“我还有一句话……只有一句话……”

他目光移向王怜花,接道:“这些事,我本还不能十分确定,直到你不愿让他去,你说‘快乐王’会认识他,想那‘快乐王’已隐迹十多年,又怎会认识这最多也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除非这少年就是他的儿子。”

王怜花瞪着他,目光已将冒出火来。

沈浪微微笑道:“除了‘快乐王’这样的父亲,又有谁能生出这样的儿子,父为枭雄,子也不差,这父子……”

王怜花突然一拍桌子,道:“谁是他的儿子?”

沈浪道:“你不愿意认他为父。”

王怜花冷冷道:“我没有这样的父亲。”

沈浪大笑道:“好,很好,父既不认子,子也不认父,这本是天公地道之事,既有心肠如此冷酷的父亲,便该有心肠如此冷酷的儿子。”

王怜花厉声道:“你还要说?”

沈浪道:“够了,我本已无话可说。”

王夫人凝注着他,良久良久,突然又笑了。

她银铃般笑道:“很好,你什么事都知道了,这些事,我本来就想告诉你的。”

沈浪笑道:“哦……”

王夫人道:“你不信?”

沈浪笑道:“你还没说,我已信了,既有你这样说话的人,就该有我这样听话的人,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王夫人咯咯笑道:“很好,那么……你还愿意么?”

沈浪仰天笑道:“自然是愿意的,我若不助你除了他又怎能娶你,我若不能娶你,又哪里还能找得到你这样的女子。”

王夫人瞧着他,也不知是喜是怒,终于叹了口气,幽幽道:“说来说去,你说的意思就是要在事后才能和我成亲,是么?”

沈浪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是么?”

王夫人道:“这样,我又怎能对你放心。”

沈浪微微笑道:“你莫要忘记,我也是个男人……世上还有对你不动心的男人么?我既已动心,你就该放心。”

王夫人又瞧了半晌,她那双有时明媚善睐,有时却又锐利逼人的目光,似乎一直要瞧进沈浪的心。

沈浪就如同恨不能将心掏出来,赤赤裸裸地让她瞧。

终于,王夫人嫣然一笑,道:“好,我等你回来。”

沈浪笑道:“我必定尽快回来的,我……你以为我不着急?”

王夫人笑道:“你自然会尽快回来的,这里不但有我等着你,还有你的好朋友,你回来的那天,我们一定要痛饮一场,为你接风。”

沈浪目光转了转,道:“我的好朋友……他们也要在这里等么?”

王夫人道:“他们要在这里等的。”

沈浪道:“他们……能等得那么久?”

王夫人笑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看着他们。”

王怜花也笑道:“你若不回来,他们一定会急死的。”

沈浪一笑道:“急死……这‘死’字用得妙。”

王怜花冷冷道:“对了,你若不回来,他们‘急’虽未必,‘死’却必然。”

沈浪纵声大笑道:“好,好。”

突然顿住笑声,沉声道:“快乐王在哪里?我如何去找他?”

王夫人道:“你急什么,三天后。”

沈浪道:“既已如此,又何必再等三日?”

王夫人道:“你……你这就要去?”

沈浪微笑道:“早去早回不好?”

王夫人沉吟着,嫣然笑道:“那么……明天。”

沈浪道:“就是明晨。”

王夫人道:“好……怜花,你不快去为你沈叔叔治理行装,以壮行色。”

王怜花笑道:“只要给我一个时辰,我就可使沈叔叔之行装不逊王侯。”霍然立身而起,向沈浪含笑一揖,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浪道:“行装不逊王侯?”

王夫人笑道:“你要去见的人是‘快乐王’,你自然也就不能寒酸,对寒酸的人,他是连睬都不睬的。”

沈浪道:“但到了关外,这行装岂不累赘。”

王夫人道:“你或许不必出关。”

沈浪道:“不必出关,难道他不在关外?”

王夫人眼波一转,缓缓地道:“你可知道兰州城外百余里,有座兴龙山。”

沈浪道:“可是号称‘西北青城’的兴龙山?”

王夫人笑道:“不错,兰州附近的山,全都寸草不生,就像是一个个土馒头,只有这兴龙山林木茂密,溪泉环绕,可算是西北第一名山。”

沈浪道:“兴龙山又与‘快乐王’何干?”

王夫人道:“你可知兴龙山顶有个三元泉?”

沈浪道:“我知道有个兴龙山已不错了。”

王夫人娇笑:“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就又多知道一件事了……这三元泉的泉水,自石缝中流出,一左一右。”

沈浪道:“一左一右,只有两道,该叫‘二元,才是,怎地叫做’三元‘?”王夫人飞给他个媚眼,故意娇嗔道:“你瞧,我话还没有说完哩。”

她接着道:“这两道泉水由石槽流入水柜,水柜却有三个小孔,泉水再自小孔中流入个半月形的小池,然后再自一个青石龙头口中吐入另一个石槽,这石槽又有个小孔,泉水就自这小孔中注入殿前的深潭。”

沈浪笑着叹息道:“倒真麻烦。”

王夫人道:“虽然麻烦,但是经过这几次过滤,再注入潭,潭中的水,当真是清冽如镜,而且芳香甘美,可说是西北第一名泉。”

沈浪道:“这泉水又与”快乐王‘何干。王夫人道:“江湖中人只知他嗜酒,却不知他另有一嗜。”

沈浪道:“嗜茶。王夫人道:“不错,昔年他还和我在一起时,每年都要到金山去,收取那天下第一泉的泉水烹茶,他晚上喝酒,早上便以茶解酒,常常一住就是半个多月,在这半个多月里,无论什么事,他都可抛下不管。”

回忆往事,本该伤感,但这些伤感的往事,自她口中说来,却是冰冰冷冷,她甚至连神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沈浪道:“如今他自然无法再至金山品茶了。”

王夫人道:“所以,他只有退而求其次,我已得到确切的消息,知道他每年春夏之交,都要悄悄入关,到那兴龙山去,汲泉烹茶,只因春夏之交,泉水味最甘美,而且泉水离山不能太远,否则水味便会变质。”

沈浪笑道:“不想他倒还是个风雅之士。”

王夫人似乎没有听到他这句话,接着道:“我知道这消息后,立刻就找了两个人赶到兴龙山去,你可猜得出这两人是谁么?”

沈浪笑道:“我虽猜不出这两人是谁,却可猜出这两人其中一个长于烹茶,另一个么,想来必定长于制酒。”

王夫人嫣然笑道:“你真是玲珑心肝,一点就透。”

她含笑道:“这两人一个名叫李登龙,他本是世家公子,只是如今已落魄。”

沈浪笑道:“我知道,天下的世家公子,像是没有一个不精于茶道的。”

王夫人大笑道:“这次你却错了,他虽长于品茶,却不精于烹茶。”

沈浪诧异道:“哦,那么……”

工夫人道:“但他却有个姬妾,名叫春娇,乃是茶道名家,要知道烹茶除了要茶精水妙外,那烹茶的火候,功夫也是丝毫差异不得的……甚至连那烹茶所用的炉子,柴火,‘瓦壶’也无一样没有不考究的。”

沈浪笑道:“夫人想来也是此中妙手。”

王夫人柔声笑道:“等你回来,我定陪你到金山去将一切俗事都抛开,好好享几天清福,那时,你就可知道我会不会烹茶了。”

沈浪正色道:“金山?那地方我可不愿意去。”

王夫人咯咯娇笑道:“哎哟!你……你吃醋?”

沈浪大笑道:“未喝美茶,先喝些醋也是好的。”

屋子里已没有别人,不知何时,王夫人已轻轻依偎在沈浪怀里,佳肴美酒,朦胧的灯火,绝世的美女……

沈浪似乎已有些醉了。

王夫人方才若是圣女与荡妇的混合,那么,此刻她的圣女的那一半便已不知走到哪里去了。她春笋般的纤纤玉手,轻弄着沈浪的鬓角,她柔声道:“还有个人叫楚鸣琴,不但长于制酒,还长于调酒,他能将许多不同的酒调制在一起,调成一种绝顶的妙味,那成色,那份量,也是丝毫差错不得的。几种普通的酒给他一调,滋味就立刻不同了。”

沈浪笑道:“想来此人也是位雅士。”

王夫人道:“我以重金聘来了这二人,要他们到兴龙山麓,去开了家‘快活林’,这‘决活林’中不但有佳茗美酒,园林之胜,还有自江南选去的十多个绝色美女,以清歌侑酒,妙舞迎春,自然,必要的时候,还可做别的事。”

沈浪大笑道:“妙极妙极,单只这‘快活林’三个字,已足以将‘快乐王’诱去,何况那其中的佳茗,美酒,少女,也无一不是投其所好。”

王夫人微微笑道:“所以他去年秋天,就等不及似的入关了一次,在‘快活林’中一住半月,几乎连走都舍不得走了。”

沈浪笑道:“我若去了那里,只怕也舍不走了。”

王夫人媚笑道:“你不会的,那里没有我。”

于是,屋子里面有盏茶时分却没有说话的声音。

然后,王夫人轻轻道:“再有十天,你就能见着他了。”

沈浪道:“十大……十天……这十天必定长得很。”

工夫人道:“你要记住、‘欢喜王’、‘快乐王’、‘快活王’这些,都是别人替他取的名字,你见着他时,切莫要如此称呼他。”

沈浪道:“我该如何称呼他,叫他‘老前辈’不成……哎哟。”

“哎哟”一声,是为了什么,会心人都明白的。

又过了盏茶时分,王夫人轻笑道:“我现在才知道,你并不是我以前想的那种好人,我……我得要用染香看着你才行。”

沈浪笑道:“你不怕染香‘监守自盗’,哎哟。”

又是“哎哟”一声。

沈浪呀沈浪,你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谁能了解你,你难道对天下任何事都不在乎不成。

于是,又过了盏茶时分。

王夫人缓缓抬起手,白玉的手,碧玉的酒杯。

酒杯举到沈浪的唇边,王夫人幽幽道:“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其实,兴龙山还在关内。

自西北的名城到兴龙山的这一百多里路,放眼望去,俱是荒山穷谷,虽是春天,也没有一丝春色。

但过了山城榆中,将抵兴龙山麓,忽然天地一新,苍翠满目,原来造物竟将春色全部聚集到此处。

但这里还不是兴龙。

兴龙山之西,还有座高山名栖云,两山间一条小河,天然的形成一道鸿沟,两山间吊桥横贯,其名曰“云龙”。其势亦如“云龙。”

栖云山挺拔秀革,超然不群,曲折盘旋,殿字祁比,但岩洞大多,庙寺也大多,反而夺去了山色。

这正如农村少女,身穿锦衣,虽美,却嫌俗。

而东山兴龙,那雄浑的山势,却如气概轩昂的英雄男儿,顶天立地,足以愧煞天下的世俗脂粉。

快活林,便在两山之山麓。

那是一座依着山势而建的园林,被笼罩在一片青碧的光影中,小溪穿过园林,绿杨夹道,幽静绝俗。

骤眼望去,除了青碧的山色外,似乎便再也瞧不见别的,但你若在夹道的绿杨间缓步而行,你便可以瞧见有小桥曲栏,红栏绿板——你便可瞧见三五玲珑小巧的亭台楼阁,掩映在山色中。

这是少女鬓边的鲜花,也是英雄中上的珍珠。

黄昏。

夕阳中山歌婉转。

两个垂譬少女,面上带着笑容,口里唱着山歌,脚下踏着夕阳,自婉蜒曲折的山道上,漫步而下。

她们手中提着小巧而古雅的瓦壶,壶中装满了新汲的山泉,她们的心中都装满了春天的快乐。

她们穿着嫣红的衣裳,她们的笑靥也嫣红,嫣红的少女漫步在碧绿的山色中,是诗,也是图画。

她们的眼中发着光,像是正因为什么特别的事而兴奋着,左面的少女眼波如春水,右面的少女眼瞳如明珠。

“春水”忽然停住了歌声,咬着嘴唇,微笑着,眼波像是在瞧着夕阳山色,其实却什么也没有瞧见。

“明珠”瞟了她一眼,突然娇笑道:“小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春水道:“哦……难道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明珠笑着拧她,春水笑着讨饶。

明珠的手,突然伸进了春水宽大的袖子里,春水便笑得直不起腰,喘息道:“好姐姐,饶了我吧。”

明珠也在喘息着,道:“要我饶你也行,只要你老实说,是不是在想他?”

春水眨了眨眼,道:“他……他是谁?”

明珠的手又在春水袖子里动了,道:“小鬼,你装不知道。你敢?”

春水大叫道:“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们明珠姐姐嘴里的‘他’,就是那……那位今天早上才到的公子。”

明珠道:“再说,你是不是在想他?”

春水道:“是……是……,你……你的手……”

明珠道:“既然说了老实话,好,我饶了你吧。”

春水喘息着,面靥更红得有如夕阳。

她放下瓦壶,坐在道旁,娇喘吁吁,媚眼如丝,全身上下像是已全都软了,软得没有一点力气。

春水瞟着她,轻笑道:“小鬼,瞧你这模样,莫不是动了春心吧。”

明珠咬着嘴唇,道:“还不是你,你……你那只死鬼的手……”

春水咯咯笑道:“我的手又有什么,要是他的手……”

说着说着,脸也突然飞红了起来——春天,唉,春天。

春水轻轻:“那位公子……唉,有哪个女孩子不该想他,只要瞧过他一眼,有哪个女孩子能忘得了他……”

她的语声如呻吟,她睁着眼睛,却像是在做梦。

她梦呓般接着道:“尤其是他的笑……明珠姐,你注意到他的笑了么?真要命,他为什么会那样笑,我只要一想到他的笑,我……我就连饭也吃不下了。”

明珠道:“他的笑……我可没留意。”

春水道:“你骗人,你骗人,你骗人,你替他倒茶的时候,他瞧着你笑了笑,你连茶壶都拿不稳,都溅了一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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