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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部分

高处不胜寒-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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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对不起你么?”
  
  慕容隼的面目瞬息万变,忽然一狠,喝道:“正因为觉着不曾负我,所以你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扣下那些弹劾你的奏章;甚而大刺刺的将手伸到她的身上!是不是,我俩不独共享江山,还要同分女人?”
  
  “阿凤你——好,由你怎么说,这兰台王的爵位为你所封,今日还你便是。从今后,大燕国事点滴,休来烦我!”言罢,王璨甩开长袖,径直走开。
  
  身后,慕容隼气得浑身哆嗦:“王璨,这皇宫内院,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王璨停了脚步,自腰间扯下一块通行内宫的青玉令牌,就近搁在身旁的假山上,又潇潇洒洒的恭身揖礼:“此珮本为陛下所赐,今陛下开言,正好归还,恭请陛下收回。”
  
  慕容隼抢上几步,指着他面道:“王璨,你如许张狂,不就是仗着孤对你的宠幸么?好,孤所幸过之辈,岂能再沦落民间受苦!来人,将兰台王带至隐芳阁,请其久住!”
  
  王璨攥紧拳头,咬得下唇泛白。待随侍在后的羽林军赶来执行圣命时,他竟敛了脾气,乖乖从令。实则羽林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忌惮他素日极受君宠,倒恭恭敬敬,不敢有一丝为难。
  
  转出圆门,恰逢姜瑶捧着团扇和琉璃罐走来。见这阵势,姜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心相问,又惧怕两旁彪悍的侍卫。于是,她蛰避到假山后,且惊且畏的窥视。
  
  偏生王璨眼尖,轻唤道:“出来。”
  
  姜瑶看了看他身后的羽林郎,寻思一会,提起裙摆,磨磨蹭蹭的走出来。终因心绪不宁,被脚下石子一绊,竟扑倒地上。只听“哐当”一声,怀中抱着的琉璃罐碎了一地。
  
  姜瑶只是微微抽气,王璨已奔了过来,抓住她的手,连声道:“伤着哪里了?疼是不疼?”
  
  她摇了摇头,急急缩手。
  
  他拽紧不放,道:“瞧,指头都划破了。”言罢,他掏出手绢,硬要替她包扎。
  
  她只觉得无数尖利目光直插身上,忙道:“不妨事。这等小伤,往常在田间地头割荒耕种,常常遇上。千岁请放手,民妇自会料理。”
  
  他却固执不放,一双极俊极清的美目,满是渴望:“姜姑娘,我问你一语,你可能据实而告?”
  
  她但求早些摆脱窘境,忙曰:“千岁请讲。”
  
  他双唇微张,未语之前,苦笑则先挤压面颊:“你的湄姐被囚燕宫,你便不远千里赶来探望;我若也这般身陷囹圄,你可肯来探监?”
  
  她实实在在的惊呆了:“千岁,这怎么可能?这大燕境内,您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么?谁,谁那么大胆,竟敢如此对您?”
  
  他并未给予答案,只直直相望,如水又如针的目光,似乎定要探测到她的心底。
  
  姜瑶禁不住心尖颤悠,低下头,恰瞄见他给她包扎的手指。人都说男人粗枝大叶,可这包着指头的绢帕,不独被撕成薄条,还包得整整齐齐,竟比最细心的女儿家还要稳妥。
  
  她没来由的心软,抬起头,低低道:“若真有那一日,民妇必定赶到监狱探望。”
  
  他缓缓站起身,不过是嘴角轻斜,她却觉得头顶上天花纷飞,随风飘撒。
  
  直待一行人远不见踪影,姜瑶犹立在原地发愣:方才不过区区一言,何值得那位高权尊的男子如此欢颜?
  




☆、第七十六章  七夕佳节(一)

  经御花园一闹,慕容隼虽暂时制服王璨,但也是心神大伤,以至于十余日都打不起精神。燕国接连不见两名九鼎之人上朝理事,未免流言乱起。后王璨被囚禁内宫之秘闻不胫而走,燕国上下顿时沸腾如锅,不少人蠢蠢欲动,几无可钳制。
  
  嬴湄却是舒心适意,照常吃喝休眠,安心调养。只是姜瑶常有忧戚,开口闭口,多要打听那日之下文。嬴湄尚摸不透她是否情根暗种,只一语带过。之后,她不再一味闲话家常,倒说起许多官场中的阴暗龌鹾事,直听得姜瑶提心吊胆,反开口劝她再不要步入宦海。嬴湄颦眉轻叹,含首不语。
  
  不久,绯烟来告,她将临盆,不便再寄身于兰台王府;且燕京内无亲无故,乏人照应,只好返回咸阳生产。嬴湄怕她途中受苦,伤及腹中孩子,无论如何也不答应,甚至想将姜瑶遣出宫门,专司护理。谁知南山子跳出反对,还拍着胸膛保证,绝不再让绯烟在旅途中动了胎气。嬴湄一舌难敌二张利嘴,便转目姬冰,不料姬冰面上眼里,全是赞同。嬴湄比较来去,终拗不过众人意愿,只好许绯烟打包先行。
  
  谁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南山子竟背着她,私下求见慕容隼。慕容隼本是心烦意乱,但事关嬴湄,心头总有千丝万缕,只得传召。
  
  南山子行过礼,曰:“陛下,小民奉圣旨替嬴姑娘把脉调理,到如今,可算是初见成效。然此时亦当紧要关口,大意不得,惟有乘胜追击,方可一劳永逸。只是……”
  
  “有甚要求,只管道来。”
  
  “陛下,嬴姑娘体内之毒,光靠汤药灌服,极难排除。最佳之计,莫如以温泉泡之,再佐之以金石针灸,三管齐下,定能于二三月内收获硕果。”
  
  慕容隼灰眸一睁,许多碎散的光片聚成两颗星辰。星辰一闪一闪,全落在南山子身上:“你是说,但有温泉,便可将她体内的所有余毒驱除殆尽?”
  
  南山子躬身道:“不错。但这宫内,小民已观过天象地脉,全无热气冲天,难出温泉啊。”
  
  慕容隼搁于案几上的手指不禁轻轻弹动:“此处确实未有温泉,但在城外十五里处的别宫,倒有一汪热腾腾的泉水。”
  
  随侍在旁的宦者大胆插言:“陛下,那‘引凰苑’别宫,您已在三年前赏给了兰台千岁。”
  
  慕容隼站起身,冷笑道:“孤赏得出去,也收得回来。来人,传旨即刻打扫清理‘引凰苑’别宫,三日后,将嬴湄迁往那处静养。”
  
  左右不敢争谏,惟领旨而下。
  
  南山子心花怒放,瞟一眼身后无语,却见他神色如常,未有一丝动容。南山子不禁暗暗佩服,便以配药为由,告辞出殿。
  
  待人走得干干净净,慕容隼才想起,他的燕宫之所以鸡犬不宁,不就是因为新添的嬴湄么?可恨此女搅乱一池春水,自己则闲闲躲在一旁瞧热闹,倒叫他和王璨斗得似乌鸡眼般。不成,他不好过,岂能任由她舒心快意!
  
  一股热气冲顶而上,慕容隼全忘了南山子的禁约,撩起衫摆,直奔梧桐宫去。
  
  此时初入六月,梧桐宫内的梧桐花落的干干净净,仅剩一院的青葱碧绿。
  
  那人坐着轮椅,窝在浓荫下,虽然阳光一丝儿也照不到她的脸面,但灿灿光辉从梧桐的树干上反照过来,将她才复血色的脸蛋映得格外清晰。他不由自主的探出半身,贪婪看着。
  
  她云鬓高挽,绫罗罩身,真真是如玉又如雪,远远胜过他宫中的无数龙阳君子。及至绕到近处偷窥,又见她低眉敛目,似在倾听风语鸟音,那一种温婉的女儿态,全是他从未见过的娇美柔情。怪道世俗喜好以“凤凰”比拟阴柔;种了那么多年的梧桐,果然给他招来了举世无双的凰鸟!
  
  他心鼓猛敲,一阵比一阵来得凶猛,以至扶着树干的手,禁不住又抓又挠。他有心靠得更近,又怕唐突佳人,一双脚迟迟疑疑,竟至凝滞。
  
  她抬起头,目光并未望向他的藏身处所,只淡淡道:“有什么事,何须遮遮掩掩,不如当面说清楚。”
  
  他微微一阵尴尬,风恰从她身后徐徐吹来,一股似寒梅浸水的幽香直入胸怀。他按不下心尖翻滚的暗流,终是蹩足过去。
  
  “你……你的身子已大好了么?”
  
  她晶莹的眸子依然望在别处,口气不咸不淡:“怎么,今日南山子面君时,未将嬴湄的病况呈报么?”
  
  他叹了气,索性绕到她的视野之中,一双大手,稳稳的盖在轮椅的扶手上。几乎是遭雷击一般,她的眉头紧紧琐起。他却没有动怒,反而缓缓蹲□子,一双流转生光的灰眸,恰与她的黑黑眼珠僵持在一条线上。她无可退避,不觉高了声音:“慕容隼,有甚话快快道来,不必玩花样!”
  
  头一回,他克制住想亲吻的莽劲,双手滑下扶柄,慢慢摸上她的膝盖。她的双腿痉挛似的抽搐,他抬起眉,低低道:“我脾性不好,下手重了,嬴湄,你厌恶我也不是没有道理,自相识以来,但凡相遇,我总是咄咄逼人,要你难堪,实则我……你且放宽心,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粗野鲁莽。只要你身在燕国,想怎样便怎样;只一件,你永远也别离开我身旁,成么?”
  
  她从来都是处变不惊,可这一刻,愣是呆滞了。眼前那一双殷殷仰望的灰色眼眸,亮晶晶,情依依,全是可滴出水来的温柔。她和他非一日之相识,他就算男大十八变,也不至于扭曲至此吧?
  
  她的这点震惊,落在他眼里,竟是默默期待。他迅速站起身,曲腰挨近她的脸,又是欢喜又是小心:“湄儿,她们都是这样唤你,从今后,我也这般唤你,好么?”
  
  因他呵出的气大,她一个激灵,身子倏然后靠,面也扭向一旁。
  
  他眸色阴沉,双手随即抓住她的双臂。因着久病,她的胳膊又细又软,纵然竭力与之相抗,却远没有从前的气力。他的五指微微颤抖,有心怜香惜玉,奈何她双唇紧闭,眼眸固执的凝视它处,直叫他心底的火苗倍受狂风摧打,一路飙窜。
  
  忽然,梧桐树后扑出一人。好恰不恰,那人脚步不稳,直冲慕容隼倒去。慕容隼眼也不抬,挥掌便劈。那人一面扭腰闪躲,一面尖叫:“陛下,是我!”
  
  慕容隼一愣,手势稍滞,那人趁机抱头跳往一旁。慕容隼定眼一看,又是那碍手碍脚的神医弟子。他本已满腔怨怒,此刻更难抑制,待要高声喝斥,南山子却对嬴湄道:“嬴姑娘,你还不知道吧?陛下仁慈,他已将别宫赐与你养病,三日后,咱们就要离开这里;还不快快谢过陛下隆恩。”
  
  嬴湄翠眉轻颦,秀目闪烁。她看看满心期盼的慕容隼,又看看瘸着腿从梧桐树后蹒跚而出的无语。再开言时,双颊虽然不曾开得鲜花灿烂,但声音已是轻柔如纱:“陛下,嬴湄莽撞,错会美意,还望陛下不要见怪。陛下圣恩,嬴湄感激零涕,无以回报。”
  
  他没有开言,只直直的盯着她。她倒也不再回避,转眸过来,凝睇相对。她的眸子本是极美,盼顾变化,莫测不定;然此时望着他,似如含情,又似带怨,哪还有从前之冲气,分明闺阁中幽怨自伤的纤纤弱女。
  
  他没想到,她也会这样的望着他,一时间,竟然失了神。
  
  她按下一口气,软软道:“陛下,嬴湄在院子里待得久了,风大吹头,神思颇有恍惚。若是无事,嬴湄想到榻上歇息,还望陛下恩准。”
  
  他俯□,将她拦腰抱起。她大惊,双手抵住他的胸膛,使出吃奶的劲,却推不动对方半分。她往后一靠,但见无语不但无动于衷,倒以目示意。她想了想,终是放弃挣扎。尽管她竭力以肩相隔,但在他的走动间,头颅多多少少总要擦着他的下巴。他看着她无意中露出的那截极细嫩极莹白的后颈,心肝又酥又麻,全是在男儿身上得不到的愉悦。
  
  他磨磨蹭蹭,只恨路短,不够走到天荒地老。进了殿,他恋恋不舍的将她放于榻上,又蹭蹭磨磨的沿榻而坐。她却早已扯过锦被,合目而睡。
  
  他看着她,或掖掖被,或理理帐,还不时偷偷抚一下她的发。这般忙到日影偏西,寝宫的宦者前来请膳,方依依离去。
  
  行到御花园时,慕容隼嘴角犹然噙笑,不经意抬头,遥遥望见囚禁王璨的隐芳阁。他沉吟片刻,对身旁宦者低低吩咐。宦者的小眼圆而又圆,但在天子的凛冽注视下,忙领旨而去。
  




☆、第七十六章  七夕佳节(二)

  不多时,王璨被引到寝宫。从他跨过门槛,慕容隼便目不交睫。虽然被拘禁了三十余天,他神态依然风流潇洒,只是身板略瘦,以至于襟衫飘飘,颇为空洞。慕容隼的咽喉不由泛起酸涩,还未开口,手已指向身旁椅子。王璨微微躬身,捡了个较远的位次坐下。再抬眼,殿门外鱼贯而入一列女子。他调转目光,静静的望向上位。
  
  慕容隼咳了咳嗓子,笑道:“璨,孤有喜讯欲与尔共享。”
  
  王璨犹不作声,只撑开折扇缓缓摇着。
  
  慕容隼正了色,肃声道:“年前,孤双手敬捧凤印,你拒不肯接,反说一国之君,该当阴阳和谐。如今,孤千挑万选,终于遇着合适人选,自应告诏天下,不久当立皇后。”
  
  王璨嘴角一扯,笑得又轻又浅:“这么说,嬴湄已愿接你的凤印了?”
  
  慕容隼偏过脑袋,灰眸闪烁不停:“怎么,你不开怀么?”
  
  王璨站起身,一边深深作揖,一边慢条斯礼曰:“璨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天不负苦心人,这多年来的夙愿,终于心想事成了。”
  
  慕容隼踱到他跟前,伸出双手,稳稳托住他的双臂。王璨倒也干脆,顺势直起腰,与他咫尺相对。还是慕容隼先移了目光,背着手曰:“璨,外边常说我俩是秤不离坨;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如今,孤要纳娶皇后,又岂能让你落了单?”
  
  “哦,陛下给我挑中了哪门哪户的千金作正房夫人呢?”
  
  “孤许你自挑自选,上至公卿王侯,下至平头百姓,直选到你满意为止。”
  
  王璨双眉一飞,笑得无限柔情:“璨谢过陛下。只是,这些姑娘是干什么的?”
  
  慕容隼的手搭上他的肩,双眸则探究他的眼:“璨,前些日子是孤浮躁了,竟不分青红皂白,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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