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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高处不胜寒-第56部分

小说: 高处不胜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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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满脸胡子的将军“霍”的站直身子,哼道:“我大秦的军规,乃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如是那些狗仗人势之辈,虽骏马得骑,能出入营帐发号施令,然也未必能降服军心!”
  
  顾翦一听这话就白了脸,他怒目相向,发现说话者乃为蒙丕生前颇为倚重的一位将军,名唤莫言。这莫言本是秦军中的后起之秀,然受蒙丕牵连,不单麾下的三万骑兵全转到嬴湄手里,便是他自己也只能委屈做个副将。现下,他大刺刺的睥睨顾翦,后又冷冷的瞧向嬴湄。
  
  嬴湄轻点首曰:“顾校尉,你可听见了,大秦的军规乃以军功来号令。如此,旗开得胜之日,喧闹的弟兄不待你教,自会遵守规矩。”
  
  顾翦对嬴湄多少是了解的,一听这话,忙瞟眼过去,果见她安详平静,似胸有成竹。于是,他生生将满腹怨气按在肚内,默默走回嬴湄身旁。
  
  这时,莫言也大步走到嬴湄跟前,粗声粗气道:“将军,我等在泗水亭已经驻扎了三天,怎还不见行动?”
  
  “莫将军稍安勿躁。该出手时,本将绝不迟疑。”
  
  “敢问将军,什么时候才该出手?有点脑的人都知道,兵贵神速——若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打得敌人措手不及,随后便是我们付出代价!将军自称是将门之女,精通韬略,怎么所作所为,倒故意拖延时间,看着就像是在帮助别人!莫某粗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还望将军明示,你究竟想怎样?”
  
  莫言的话咄咄逼人,直听得帐内同僚大呼痛快。顾翦和杜确亦颇多疑惑,便不作声,都竖起耳朵,听嬴湄如何自圆其说。
  
  嬴湄淡淡一笑:“莫将军就没看出来,本将是在等么?”
  
  莫言须眉尽皆飞起,厉声道:“你等的是谁!”
  
  嬴湄待要回答,只见一个身穿布衣的小伙子推开两边的士兵,跌跌撞撞的自帐门处跑进来。嬴湄大喜:“本将等的就是他!”
  
  众人急忙看去,正惊异间,小伙子已奔到案列前,一面单膝跪下,一面气喘吁吁的将一封密函呈上:“将军,这是夏国江淮总兵汪羽的回信。”
  
  众校这才知道此人乃嬴湄派出去的暗使。其后,嬴湄亲下台阶,忙忙开信看视。大伙且疑且惊,兀自交头接耳,窃语不休。
  
  不久,她合上信页,转回案列后,沉声道:“诸位听令。”
  
  众人虽疑惑万端,却也依照命令,肃静下来。
  
  “本将迟迟不肯发兵,非是拖延时间,乃是早有思量。现下本将就把计划一一道来,望诸位全力配合。目下,我们共有三万骑兵。虽说骑兵与步兵相抗时,确实能占得许多便宜。然夏国有十万大军屯集于前,沿途又有百姓相助,而我们的后援尚在秦国境内,若是硬碰硬的打起来,凭诸位的勇武,或许可胜。然那样的胜利必然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假如秦夏只此一战,本将倒也不踌躇。然我们此次出兵,目的不是一两座城池,乃是夏国的整壁江山,故本将不欲硬拼,所以进入夏国时,便借先父的威望,修书汪羽,劝他降服……”
  
  莫言也不待嬴湄说完,便冷笑道:“将军莫不是以为,你一封书信过去,那汪羽便心甘情愿的遂你心愿,哭着喊着要降你?”
  
  面对莫言的一再顶撞,嬴湄心下确实是大大不快。然她知道自己在秦军中毫无资历,虽挂名先锋,实则连路边的石头都不如。故此,她顿了顿,稍稍调匀呼吸,才耐心道:“这个自然不能。想那汪羽并非三岁小娃,岂能随意哄骗就臣服?本将如此做,不过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现下,汪羽已经上钩,他回信表示归顺,意欲将本将套牢。他岂知道,本将早已张开口袋,就等他这老鳖入瓮。”
  
  因受莫言感染,另一个校尉也颇为轻慢的哼道:“休得啰嗦那些文诌诌的言词!你就明说,你打算怎么做?”
  
  嬴湄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将全盘计划道明。听罢,将校们都皱起眉,狐疑不定。
  
  好一会儿后,杜确率先曰:“将军,您思虑周密,步步都有后招,主意自然是极妙。可是,您不觉得您所率的兵力太少么?”
  
  嬴湄眸子深远,眼见莫言等人颇多看热闹的神色,便面色凝重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大获全胜,走一两步险棋不算什么!”
  
  随即,她自竹筒内抽出令牌,道:“莫言、雷砍、仇丑、姚飘、顾翦听令,你们各领五千骑兵,由莫将军统束,于天黑前赶到缪城。一待缪城内的夏军出动,即刻拦截,定要在最短时间内拿下缪城。然后快速从背后突袭桐城,于黎明时分与本将形成合围之势。”
  
  那五人听了,皆双手一合,抱拳齐曰:“遵命!”
  
  嬴湄再丢下一道令牌,道:“颜群、黄彪、鲁直、杜确,你们四人随本将,分别领兵一千,埋伏在桐城近郊,听本将号令行事。”
  
  那四人亦一迭声的答应下来。
  
  嬴湄想了想,又道:“诸位,大秦算军功,素以人头计耳。所以,大秦将士向来彪悍,让其余六国望风披靡,莫敢抗衡。然这缪城与桐城,不过是边陲小镇,连年来饱受战火摧残,百姓可说是困苦不堪。望诸位破城时,能管束部下,万勿野蛮掠杀,以百姓之人头充数。实则本将不说这话,诸位也都知道‘仁者无敌’!何况,大秦想得到的,是可以稳据为疆土的地盘,可不是要打到哪里,便烧光抢光,以至民怨沸腾……”
  
  忽然,一声嗤笑冒了出来。那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恰恰够营帐内的人听到。
  
  嬴湄遁音望去,又是莫言。但见他懒洋洋曰:“将军,战场上征战杀戮,求的只是结果,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你要见不得血腥,又何必上战场来?”
  
  “就是!要按将军说的‘仁者无敌’,我们干脆都不打了,等着夏军抽风颠狂,自己投降就好。”
  
  相似的话此起彼伏,别说是顾翦面色剧变,便是嬴湄也耐不住了。她一拍案几,站起来,怒道:“诸位,你们挑三捡四,不就是嫌本将是女子么!你们怎就不想想,正因为本将是女子,将来无论功勋多大,都算不到本将头上!那些,——都是你们的!”
  
  忽见座上人一改之前的谦和之态,将校们顿时愣住,面面相觑。
  
  见状,嬴湄心底一声冷笑,稍稍放缓语气,语重心长的道:“诸位,大家都不是糊涂人,咱们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方才,许多弟兄纠集在大帐前,破口大骂;这些,本将都不计较。本将父母已亡,又无兄弟姐妹,功名利禄便是滚滚而来,亦无从夸耀。但是你们不同!你们本是国家的栋梁、宗族的希望!偏不幸被逆贼拖累,平白无故就低人一等!好在陛下是深信你们的,不然也不会在三十万大军里,独独挑中你们来打前锋,让你们最先获得建功立业的机会!想证明自己的,不消本将多说,自己知道该怎么干!今天,本将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嬴湄不是善碴,谁要是包藏祸心,毁了大军的全盘计划,我就拿他的脑袋祭天!到那时,别以为本将是女人,奈何不了你!须知,军令如山倒,军机如金贵——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赔!然,若是大家都尽心尽力了,本将必将所有功勋算到诸位头上,就是朝堂上有人故意弹压,本将自会仗义执言,直禀陛下,给诸位一个公道。”
  
  这话一击中的,大帐内寂寂无声。人人偷眼相望,心眼都有些活了。连最嚣张的莫言亦敛眉静思,不再出言讥讽。
  
  杜确早就折服于嬴湄,现下听了这话,越发感激。他望望左右,跨出行列,揖礼曰:“多谢将军体贴!杜某愿赴汤蹈火,甘为驱使!”
  
  既然有人先打了圆场,其他人等忙就驴下坡,纷纷上前大表忠心。嬴湄见好就收,忙快步下来,一一搀扶,好言宽慰。次后,众将领命散去,各自出帐点兵。
  
  待左右无人时,嬴湄方长舒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案几后。
  
  她并不指望事情的发展就此一帆风顺,也明白变故定然会随时滋生。现下,很该想好对策,免得临了慌乱。然连日来劳心劳力,心神俱疲,对策还没厘清,眼皮便昏索干涩,遂扑在案几上,合眼小憩。
  
  才迷迷入梦,便见姬玉掀开帐帏走进来。嬴湄惊喜交集,忙起身相迎,谁想脚下一绊,骤然摔倒地上——这一倒之下,竟将姬玉扑得全身是血。嬴湄心下惊竦,忙睁开眼,一侧脸,正正看见顾翦关切的眼。
  
  嬴湄定定神,道:“翦弟,有事?”
  
  “没……没事。”
  
  “那你下去准备吧。”
  
  顾翦已经走到了营帐门处,偏生又回转头,犹犹豫豫道:“湄姐,你仅率五千兵马,是不是太勉强了?”
  
  一股暖流漫过嬴湄的心田,她望着顾翦,柔声道:“翦弟,勿要为我担忧,倒是自己当心。你虽然是顾氏子弟,然因朝堂上的微妙关系,那些将校们不免迁怒于你,暗中使绊也不一定。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你能平安归来,不要让义父及家里人忧愁……”
  
  这些温柔的话语没能说完,便被霍然截断。
  
  “湄姐,自认识你以来,观你用计,每每都能想人所未想,精妙奇巧,令人拍案叫绝。但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每一次,你都是剑走偏锋,将自己逼得毫无退路。兵法上固然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然相同的策略用多了,反过来就会危及自身。湄姐,你是极聪明的人,又何苦如此?”
  
  嬴湄定定的望着对面的少年,青白的脸慢慢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如果有选择,我也不愿如此。可惜,一路行来,我都没得选择。”
  
  这话明明轻悄如耳语,却饱含着无限辛酸。顾翦呆了,许多旧事如电闪过:往日都道此女狡猾多端,诡计无穷,谁想,她却是步步艰难,身不由己。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接下来工作忙,既要参加腾讯的PK大赛(为苍狼啊),又要改卷(月考进行中),姑下次更新,可能要拖到下星期的星期一或是星期二左右,见谅。
本章修改的是啰嗦或是写得太明白的地方,其余没有大改。




☆、第三十四章  危棋(二)

  想起天子的再三嘱托,顾翦铿锵道:“湄姐,让我和杜校尉换一换吧。翦虽不才,但紧要关头,兴许能一用。”
  
  “翦弟,这可不能换。你必得和莫将军一处。”
  
  “湄姐,你身边并无可靠之人,兵力又少,处的又是极危险的地方,若有个好歹……顾翦怎……怎对得起二叔和陛下?”
  
  嬴湄的眼倏然有些润泽,知他终归是在担心自己。她倾过身子,扶住少年的肩,柔声道:“翦弟,多谢你一片心。你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便是事先谋划得再好,也难免意外横生。若缪城那边真有什么变故,我能仰仗的,唯你一人耳。”
  
  顾翦先是一呆,忽豁然开朗。飞速权衡利弊后,他不再纠缠,遂抱拳曰:“谨诺。”
  
  倒是嬴湄不放心,又叮咛几句,方让他离去。
  
  次后,众将点齐兵马,汇集于大帐前。嬴湄训诫完毕,便各自开赴战场。
  
  嬴湄所去处,恰位于泗水亭及桐城的中间地带。那处,蒿草高及人腰,葱郁青蔓,绵延数里;然前方及左右则是密密树林,并不适合于作战——至少是不利于秦军作战。原来,嬴湄在劝降汪羽时,就明言曰:为显示诚意,秦军愿在此处等候夏军。那汪羽看过信后,即回复:“愿降。酉正即来,望勿失约。”
  
  现下,傍晚已到,春阳落于山背,最后的一点余辉投射在天边。于是晚霞斑斓,争奇斗艳,尤其山弯处,一抹明亮夺目的红霞,艳如鲜血,迷人中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嬴湄见之,勒住缰绳的手不由得一松。她自来不信鬼神,对诸般兆头亦不在意,然大战在即,血光昭现,心里竟舒坦不起来。回过头,但见身后一干骑兵,皆面色肃然,恨不得即刻投身于战场。她不由得叹气:如果能像古之兵书所言,不战而屈人之兵,那该多好;可惜自己修为有限,到不了兵家的最高段数!如果天下一统,是不是就可以减少纷争,归于太平?果是如此,兵家再无用武之地,还要那最高段数的兵法做甚?——这一天,真会到来么?
  
  正胡思乱想间,哨兵大声来报:“将军,夏兵已比我们先到一步了!”
  
  闻言,嬴湄举目张望。果见夏兵手执利戈,擎着大旗,立在半里开外。为首的夏将须眉半白,五十有余,一见她来,忙拨转马头,目光扫将过来。嬴湄挺直身子,纵马上前,朗声道:“汪二叔,别来无恙。侄女这厢有礼了。”
  
  汪羽冷冷一哼:“扶南将军,汪某当不起你这声称呼!说是招降,却来得如此之晚,别是在排兵布阵对付老夫吧?”
  
  “汪二叔,你说是酉正相会,现下才是酉初,怎的说侄女来得晚了?”嬴湄说到此处,将马勒住,笑曰,“至于那排兵布阵要对付人的,怕不是侄女吧?”
  
  汪羽面色微变,旋即笑曰:“那是老夫多疑了。贤侄女,咱们且来一处商议。”
  
  嬴湄忽然不言不语,只怔怔的盯着蒿草出神。她不前行,身后的骑兵自然纹丝不动。
  
  汪羽耐不住了,蹙起眉,道:“贤侄女,别是你又想耍花样吧?”
  
  嬴湄摇了摇头,叹息曰:“汪二叔,侄女带来的兵马千数而已,你还不放心么?”
  
  汪羽望望嬴湄身后,再看看自己这边,勉强道:“贤侄女,你究竟什么意思?老夫怎么越听越糊涂?”
  
  “汪二叔,你麾下十万将士,既已愿意弃暗就明,何故才来了区区万人?便是张纥的亲信钳制你,你仍十倍于我,又何故另设机关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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