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裂潭-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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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场景，人们不约而同鄙视黑粗壮汉，分明是他依仗身高和年龄在欺负小孩。几个棒小伙摩拳擦掌，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就要亲自跳上去打抱不平了。
然而，此时此刻的黑大个是有苦说不出，他已经陷入了困境和僵局。
刚开始，还能感受这孩子的指甲如同猫的利爪划过自己的皮肉，由于紧张，由于愤怒，他全身哆嗦个不住，眼睛睁得很大。
于是，看到了孩子的眼睛……
黑大个的脑袋立马“嗡嗡嗡”响了起来，当即就有白日见鬼的感觉。这孩子的眼睛比一般孩子足足大了一倍都不止，几乎看不到什么眼白。初看上去，那瞳孔跟酒杯底儿似的，又圆又深，细瞅，仿佛两潭深及千丈、黑不见底的洞穴。里面浑映出一圈接一圈没有光线和色泽的旋涡，一波又一波，一轮接一轮，瞬间幻化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劈头向你罩来，吞噬你的生命，吸进你的灵魂，令你恍恍然若投入梦神的怀抱，脸上却兀自流露出甜蜜而古怪的微笑。
黑大个极为呆滞地黏上了这双眼睛，无处遁形。他想起了小时候翻墙偷瓜，偷摘邻家树上的果子，吃完不尽兴，还用石头砸，被邻居半大小子追着打骂，逃离现场的时候，跌到茅坑里面去，那种窒息感及腐臭味，还有灭顶的孤独与恐惧心理，摧枯拉朽向自己袭来，无边无际，排山倒海。他喘不过气来了，想挣脱什么，于是，举起一只巨灵神似的巴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吭嗨”一声闷哼，黑大个被谁揪住肩膀一把拖开了。
“这么大一个人欺负一个小瞎子和一个吃奶的娃娃，好意思吗？”
黑大个的面前，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怪老头。这老头衣衫不整，牙齿漏风，鸡皮鹤发，一副风都吹得倒的样子，手里拄着一根和他一样歪歪倒倒的拐杖。
这时候，瞎子的小妹妹正大睁着饱含热泪的双眼，爬在哥哥的背上，津津有味地吮着拇指看热闹。她看到欺负自己的黑大个和哥哥打起架来了，眼看就要输给哥哥了，突然，从围观的人群中凭空钻出来一个怪老头，用拐杖勾开了黑大个的肩膀，于是，这架就打不下去了。
瞎子的妹妹迫不及待想看哥哥揍黑大个，揍得他遍地找牙，她咦咦喔喔提抗议，很不满这个老人家跑出来多事。
黑大个如梦初醒，呆立一旁，全身上下如同水洗，已经被汗浸透了，加上他憋得通红的脸，一眼看上去，简直就是热水里面捞出来的熟虾。
似乎是这个奇 怪｛炫；书；网｝的老人家，从漩涡里面将他救出来，不然，就被迷惑了，竟然想死在自己的掌下……老头说他是个小瞎子，天啊，小瞎子长了一双恐怖吓人的怪眼睛，实在太诡异了……
黑大个看看周围愤怒的人群，飞快地扫了一眼小瞎子的眼睛，又看了看嬉皮笑脸的怪老头，惊恐万状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了！这钱，你们拿去看病吧……”
黑大个语无伦次，不敢再看小瞎子的眼睛，信手摸出一沓钱，也不知道有多少，只管往他背上的小女娃怀里塞。他转身就跑，耽误了不少时间，目标已经失去了踪影，再纠缠下去，只怕是凶多吉少，赶快开溜吧，千万不要误了大事情。
伴随着他的遛走，人们也散了。
小瞎子呆了一呆，这个跑出来劝架的老人家，似乎在那里见过？
瞎子谢过了老人家以后，颠颠背上的小妹妹，朝家的方向跑去。那个黑色的小宠，已经主动跑在前面了，多么机灵的小东西啊，比阿火哥哥家里的大黄猫，漂亮多了，也厉害多了，居然还会教自己打拳……
看来，瞎子今天的运气不错，新收的小宠会打拳……碰到一个路都走不稳的老大爷，也为自己抱不平，天底下还是好人多，要不然，自己就要挨黑大个揍了，长满黑毛的腿腿，有妹妹的腰那么粗，被他踢上一脚，不知道会不会飞到天上去。
不过，小瞎子还是很高兴，他用了小宠物教自己的动作，成功扯下了黑大个的裤子……
为了感激，也为了亲热，瞎子决定给小宠物一个名字，以正视听。小瞎子看了看小宠物那纯黑透亮的毛色，加上光秃秃的脑袋上面，头顶一片若隐若现的小黑羽毛，小瞎子决定了，以后就叫它：“小黑毛。”
小瞎子，一路上，感慨不已，跟在小黑毛的后面，一溜烟跑得扬眉吐气。
黑狐王子文刀，从此，便有了一个非 常（炫…书…网）震撼人的帅名字：小黑毛。
……
小黑毛从门边蹿了进去，一溜烟扑到床底下面去休息。
瞎子家屋顶上面的大破洞，面积很宽，加上断掉的房梁，很不好修理。瞎子的老爸找来那些工匠，一边唱着山歌，一边干活，又是锯来又是刨，眼看快要弄好一半了。瞎子的老妈已经买了菜回来，麻溜做好了中饭，招呼房顶上面的工人下来吃。
人多屋子小，桌子摆到门外边的院坝里面，瞎子的老爸边发筷子边倒着米酒。
看到瞎子进了门，老妈习惯性地咧着嘴臭骂：
“又出去瞎球跑，老娘打不折你的腿……”
话刚说到半截，瞎子的老妈便住了嘴，瞪着眼看瞎子。瞎子顺着老妈的视线看过去，心想：
坏了，是不是小妹妹的脸被黑大个打青了，肿得像个小猪头？老妈被她吓傻了？
“这是谁啊？要饭要上门来了？你站在那里，别过来，人家做工的还没开始吃呢，等我给你舀一碗拿出来。”
瞎子明白了，他的身后，一路跟来了一个老头，拄着根拐杖貌似风都吹得倒，嘻嘻哈哈迎着瞎子老妈的目光，张着一嘴透风的豁牙。
瞎子的老爸递过去一个小木橙：“你坐门边吧，马上给你舀饭。”
有人上门要饭，不能赶走，瞎子遗传了老爸老妈的好心肠，不然，上次不会给那个怪老头倒油喝。
对了，瞎子突然想起，今天打抱不平的这个老人家，和上次要油喝的那一位，是不是同一个人啊？
第六十一章：功夫老头
原来，瞎子第一眼看到他时，就有种熟悉的感觉，是因为老人家的声音，当年，要油喝的老头上门时，小瞎子还看不到东西，只能凭记忆中的声音去辩识。
小瞎子不敢吭气了，这位救了自己性命，让自己能看到东西的好心老头，已经是两度上门……他跑进里屋去，把小妹妹放在床上换尿片，然后抱到一个四面环着柄的木椅子里面坐着，拿奶瓶兑了点温糖水，递到小妹妹的手里。妹妹脸上有一些红肿，瞎子心疼地拿块热毛巾很她捂捂，没想到，小丫头一边对着自己傻笑，一边摇晃着小手，手心攥着一沓花花绿绿的钞票，手小捏不稳，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瞎子吓了一跳，赶快接过钱，胡乱揣到裤兜里面去，要是老爸老妈发现自己和妹妹从外面拿钱回家，不被打死才怪了。
安置好妹妹后，瞎子端着橙子坐在她身边，等待工人们吃好饭瞎子才可以上桌，肚子已经叽叽咕咕提意见了。
瞎子坐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外面忙乱的身影。
瞎子看到门边坐着的那位老人家，老实不客气地往豁着牙的嘴里面扒拉着饭粒，三瓣两块地赶到嘴里，喉结上下鼓动，咕嘟咕嘟咽进了肚里，然后，把碗递还给瞎子的老爸，用衣袖抹了抹嘴，老头问道：
“刚才背娃娃进屋去的那个孩子是你们家大公子吧？”
“穷苦人家娃娃，那里来的公子少爷哟，这娃娃眼睛有毛病，留在家里带妹妹做家务。”
“喔？眼睛有问题？太好了！”
看着老头手舞足蹈喜形于色的样子，瞎子的老妈有点气结，人家孩子眼睛有毛病，他居然说太好了！有这样说话的吗？
老人家看了看瞎子老妈那张阴沉沉的脸，估计是自己措词有问题，赶快表明：
“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把他给我？我和这孩子有点渊缘啊。”
瞎子的老妈感慨不已，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给了他饭吃，还要异想天开，胡言乱语。
算了，一个要饭的老头罢了，不和他一般见识，一会儿打扫卫生的时候，两扫帚把他轰出家门去。对了，先讲几句难听的话，让这位神经兮兮的老人家知难而退。
瞎子老妈问瞎子的老爸：“孩他爸，你听说没？上街豆腐王家的二小子被人拐走了，过了一段时间，邻居在外地打工，看到一个全身脏得要命的要饭娃娃，跪在地上，哭着喊着叫他的名字，要他救命，已经被弄成残废了，很可怜。”
瞎子老爸一听，吓了一大跳，头也跟着大了一圈，家里这傻婆娘，扯什么狗屁闲淡，咱不给人就是了，添什么乱啊？这些跑江湖的人士，听说还有个很大的乞丐团伙叫做啥子丐帮，当心被他们报复啊。
于是，赶快打着哈哈把话题叉开：“今天天气不错……哈哈哈，对了，老人家，你吃饱饭赶快上路吧，我们一会儿还要忙着做事情就不陪你了。”
“我不要你们陪，这孩子给我吧，陪我十年，我教他练功夫……”
呼啦一下，吃饭的工人全站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发表不同的意见：
“你这位老人家怎么回事？听不懂人话还是怎的？人家儿子养了这么大，还没孝顺爹和妈，送给你拿去养老吗？”
“老头，你那副风都吹得倒的鬼样子，让他牵着你上街去要饭啊？对了，要饭也是一门技术，也算是功夫，学会它一辈子都不用劳动了……”
其中一个脾气比较暴臊的，直接冲过来用手推搡着老头：
“你吃完饭快些赶路去吧，不要误了我们大家做工。”
“啊……”地一声惨叫，那个摸了老头的工人，整只手臂呼地一声往后弹开，那样子，仿佛老人是个烫手的火炭，把他烙了一下。又像摸到一条蛇，被它咬了一口。
他抱着自己的手，痛苦地呻吟，整条手臂充气一般肿胀了起来。其他工人气坏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掷，大步流星冲了上去，对着老头劈头盖脸地下手：
“不要怪我们欺负老人家，是你自己先动手挑衅我们年青人的底线……”
“噼哩啪啦”几声闷响过后。
那几个动手的工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跌飞出去了，四脚朝天，姿势各异……
瞎子的老爸和老妈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心想：完了，这些请来的工人被打伤了，一会儿不知道还能不能做工？
老头打完收工，拍拍手，气定神闲地越过那些歪七扭八躺在地上的人，走到跑出门来看热闹的小瞎子身边，蹲下来看它的眼睛，旁若无人地问道：
“孩子，愿意和爷爷去练功夫吗？”
糟了，这个深藏不露的老头会啥邪门子功夫，如果他硬要带走小瞎子，谁都拿它没办法。那几个工人一个接着一个，爬起来全溜了，一桌子饭菜，眼看全凉了。
瞎子的老爸快气哭了，这搞的什么事儿啊？昨天才被啥子怪东西砸穿了半边屋顶，整出老大的一个洞，今天求人上门来修理，这房顶还没搞好，跑出来一个怪老头，把做工的全部打跑掉，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的啊？
突然，眼前一花，一个人影风也似从瞎子老爸面前刮过去，“噼啪”一声，给了老头一记耳光，动作太快，老头竟然没躲开，也许，是他不想躲，正和小瞎子商量着大事呢，突兀吃这一掌，老头懵了。
瞎子也懵了，定睛一看，是自己的老妈扑了过来，连骂带踹地给了老头一耳光。
“你个老不正经的家伙，欺上压下，把工匠全整走了，俺家屋顶谁来修啊？俺孩子晚上睡觉晾在外面生病谁给治啊？天啦……”
瞎子流了巨多的汗，老妈的胡搅蛮缠在整条街都是出了名的霸道，不过，骂这老头，太不适宜了，人家怎么就老不正经了？
瞎子的眼前一花，老头没了，他不由松了一口气，真是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至理名言！老妈确实很无敌，一巴掌一顿臭骂，从家里赶走了这个神经兮兮的怪老头。
但是，瞎子看到老爸睁大双眼盯着屋顶，嘴里嚷着：“见鬼了，真是活见鬼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瞎子和老妈同时看到那个经众多工人捣腾了一上午，勉强补好一半的屋顶上面，多了一个人影，一个扔下拐杖爬上房的干瘦人影。
这老头爬这么高去干什么啊？瞎子的一家除了天真无邪的妹妹以外，全部都被吓坏了，万一他跌下来摔成了残疾，后半辈子不就在瞎子家里过了？等于给瞎子捡了一个爷爷，如果摔死了，还要贴钱去埋。瞎子的老爸感觉被人讹上了，赶快跑出门去请人帮忙报警！
瞎子的老爸太沉不住气，他错过了一个绝佳养眼、拍案称绝的大好场景。
瞎子和老妈，看到老头双手如同掰玉米一般上下翻飞，动作轻灵得像只大蝴蝶，仿佛他的身上突然长出了若干只手，一个人跳上蹿下，抱了几十片新瓦，猴似的攀来越去，用飞一般的速度翻捡着烂砖瓦旧椽条。
瞎子的老妈过于专注房顶上面那老头神奇无比的动作，都没发现自己家的黑洞眼小瞎子，用了一模一样的动作和自己欣赏得如醉如痴。
瞎子的老爸带着一个片儿警回来的时候，瞎子的老妈正和瞎子坐在桌边请那怪老头喝酒。看到瞎子的老爸丈二和尚的样子，赶快招呼道：
“过来，快过来，一起吃饭，不然，菜都凉透了。”
瞎子的老爸两眼一黑，差点咕咚倒地。下意识抬头一看，神经差点错乱。他们家的屋顶上面，工匠修了一上午，才勉强补了一半的大洞，已经神奇无比地变成了完好如初的样子。
这一点时间，够不够老婆补好裤子上面的破洞都值得人去怀疑，老人家居然修理好了房顶……
第六十二章：黑狐王子与虫妖
瞎子一家与怪老头亲亲热热吃过晚饭，亲亲热热聊了会天，瞎子的老爸向瞎子的老妈丢了一个眼色，打算亲亲热热地把怪老头送出家门去：
“老人家，一个人孤苦伶仃漂泊，怪让人同情的，今天玩得开心吗？下次再来的话，就不要客气，就算走亲戚了。”
这话说得连瞎子的老爸都不好意思了，敢情老人家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