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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日月争天-第15部分

小说: 日月争天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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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沉在江底里啦。你割了那绳子,便能划过来了。”

  韩蛋蛋依言来到船尾,果然找到了那根绳子,当下割去,手把在桨柄上,叫道:“你们还不快走?”卢月月、关伯举等全站起来,走出几步,拚命跑去。尹天弃道:“关伯举,我方才在你肩上一拍,你没觉得不舒服么?”关伯举闻言定在当地,转回头来,脸上的神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颤声道:“尹大哥,我……我……”尹天弃笑道:“我新练成十日绝命掌,拍在人身上,十日后掌力发作,浑身出血而死。也不知管不管用?”关伯举又跪下了,叩头道:“尹大哥,饶了我罢!”尹天弃冷笑一声,不置可否,来到尹天娘子身边,问道:“老婆,你没事罢?”尹三娘子站不起来,摇头笑道:“我没事。”

  本非强忍疼痛站起身来,问道:“不敢请问小施主尊姓大名?”韩蛋蛋急道:“你个傻大和尚,快走罢!”想起卞和尚来,不由骂道:“怎么和尚全是傻瓜?”

  本非双掌合什,叹道:“善哉善哉!”转身去了。江边除了尹氏夫妇与死人,就只剩下关伯举了,他想走不敢走,想站不敢站,便只在那里对着尹天弃一下下叩头。

  此时天色更亮,东方已出现一片淡淡的朝霞,韩蛋蛋心下打鼓,暗道:“这吸血鬼杀人不眨眼,我若是到了岸边,他也抓我一下怎么办?”看着他血红的双手,不寒而栗,真想划船一走了事,但有方成救自己的事在前,觉得好人坏人有时真说不清楚,转念又想:“那些人走得还不远,我若是跑了,尹天弃必会将怒气发到别人身上,追上去一个个杀了,也罢,就信他一回,若是他说话算话,那就好造化,若是他说话不算话,顶多我这条命也搭进去。”

  她主意打定,船划得还真不慢,不一刻到了岸边。尹天弃拉着妻子跳到船上,两人抱住尹宝儿,一家三口劫后重逢,一时又哭又笑。韩蛋蛋道:“我走了。”便要下船。尹天弃道:“不行!”韩蛋蛋吓了一跳,伸手指着他的鼻子,急道:“你说过你会说话算数的!”尹天弃笑道:“我说话自然算数。我说我要收你作徒弟,你怎么不拜师傅就要走?”韩蛋蛋吁了口气,摆手道:“你的武功虽然很厉害,可我不想学。”举腿上了船舷。

  尹天弃伸手向她一勾,韩蛋蛋身不由已跌回船中。尹天弃笑道:“旁人给我磕三百个响头,我也不收他当徒弟,你好大的福气,知不知道?”韩蛋蛋气哼哼道:“你讲不讲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拜你为师?这事总得一个愿拜师,一个愿收徒,两厢情愿才能一拍即合。我还说要收你为徒呢,你答应么?”

  尹天弃从来没想过一个孩子还能有这么多道理,怔了半晌,失笑道:“总之你这徒弟我是收定了!我尹天弃若是连个徒弟都收不上,传到江湖中,还做不做人?”韩蛋蛋急道:“你做不做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尹三娘子道:“孩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还不叫师父!”韩蛋蛋冷笑道:“你觉得已经是我的师娘了,可以教训我了么?”尹三娘子气道:“你真是不知好歹。”

  那关伯举一直在岸上不敢走动,忍不住插话道:“小姑娘,你若能跟尹大侠学武,不出五年,必能名满天下,这样的好事,还有什么可想的?”韩蛋蛋见他也帮起腔来,不禁勃然来气,讥道:“我跟他学武,五年后便能恶名满天下,到时江湖上都知道出了一个小吸血鬼……”“吸血鬼”三个字未说完,忽然冷静下来,看着尹天弃,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尹天弃冷眼不变,淡淡道:“你不拜我为师,我就让你血干而死。”

  韩蛋蛋心想他八成说的出来便做的出来,当下也不敢再顶撞,哭丧道脸道:“你们到底想让我干什么?”此时太阳已升起,江面上开始有航船。尹天弃望着江面,脸色极为平静,说道:“眼下我们都受了伤,需找个地方休息疗伤。你是我徒儿,自不能不管师父死活,快划船离开这里。”韩蛋蛋叹口气,咕哝道:“什么叫倒霉?”捡起桨柄,问道:“向哪走?”尹天弃道:“向下游。”却不说任何地名。韩蛋蛋无计可施,只好准备划船离岸。

  关伯举在岸上等了这半天,眼见他们就要走,不由得急了,叫道:“尹大侠,小的怎么办?”尹天弃双目半睁半闭,反问道:“姓关的,你看我身受重伤,还能不能给你解去掌力?”

  关伯举带着哭腔道:“尹大侠,您老人家大人大量,别跟小的一船见识!求您老人家救我一救!”韩蛋蛋心道:“这人武功也不是很差,做人却这等没骨气!”但想无论是谁性命捏在别人手中,都很难讲什么骨气的,插言道:“你就救救他罢,他这么大人了,哭的可多难听!”

  尹三娘子皱眉道:“这孩子怎么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儿!”韩蛋蛋回敬道:“我前头割断绳子让那老道掉进河里,算不算多管闲事?”尹三娘子道:“可你也拿着割绳子威胁过我,不然我们一家早就划船走了,那些废物根本追不上我们,你知道不知道?”

  尹天弃摆手喝道:“死婆娘,你别罗里罗索烦我好不好?”尹三娘子对丈夫向来敬畏,虽仍是气愤愤的,却不敢再多言语。尹天弃对关伯举道:“上船来罢。”关伯举大喜之下,道:“是!”跃上船去。这一跃足有一丈五六尺,他在半空中已闪过一念,绝不可在尹天弃面前卖弄功夫,一到船上,便假装力不从心,跌跪下去。尹天弃也不理睬,道:“划船罢。”撕了一片舱帘,与尹三娘子分了包扎伤口。

  船上连大带小一共五人,吃水颇深,行进极是缓慢。韩蛋蛋划了一阵,身上出了一层汗,觉得一阵阵发虚,道:“你们有吃的没有?我饿啦。”关伯举接过桨道:“我来划船。”

  尹三娘子铁着脸从舱下一个木箱中拿出几片面饼并一碟干菜,啪在往小饭桌上一搁。韩蛋蛋坐下便吃。一连吃了三片面饼,才觉得有了点力气,转头找找并没有水壶之类,弯腰从江面上拘水喝了一气儿,坐回舱中,见尹天弃正在打坐练功,不敢出声,默默盘算应付之计。

  尹宝儿伏在尹三娘子怀中,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韩蛋蛋。韩蛋蛋一想到这病小孩一个月要吸三次人血,便极不自在,好在尹宝儿眼皮眨着眨着便睁不开了,趴在妈妈怀里迷迷糊糊睡去。

  小船到了江心之后,再沿江而下,行进已快了许多。关伯举极是卖力,双桨一板,便有丈余,足足两个多时辰,丝毫不见力衰。到正午时江面上行船更加多了,韩蛋蛋心想:“我这时候猛的跳进江中,便有可能获救,大不了再冻个半死。”可心想尹天弃武功深不可测,万一逃跑不成,激怒于他,就会成了尹宝儿的“血点心”。每当有船从跟前经过时,这念头就盘旋一回,却始终下了不决心跳船。

  江面上又出现了一条大船,那大船占着江心,也是向下游行进。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将追上小船。关伯举向旁边让了一让。那大船贴着小船划过来,韩蛋蛋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暗道:“爹爹常说‘只要砸开门,不怕遇到神’,我若是连跳都不敢跳,岂不白白费了这半天心思?”悄悄蹲起来,两手扶在船舷上,准备跳下去。

  刚猛吸一口气,却忽听尹天弃道:“徒儿!”韩蛋蛋吓了一跳,一口气登时泄了,惊问道:“干什么?”尹天弃笑道:“我已收了你当徒弟,却还不知你的姓名。”韩蛋蛋正惊惧间,答道:“我姓韩。”尹天弃点头道:“姓韩,嗯,挺不错的。当年和岳飞一起抗金的名将便有一个叫韩世忠的,姓的就是跟你同一个‘韩’字。他的夫人名叫梁红玉,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巾帼英雄。”韩蛋蛋自小便听过梁红玉的故事,但从不知她便跟这位韩世忠是一家子,点头道:“原来他老婆就是梁红玉啊,我知道的。”尹天弃微微一笑,又问道:“你姓韩,可名字叫什么呢?”

  韩蛋蛋心道:“我总之是要逃的,告诉他姓韩还不打紧,天下姓韩的人何止千万,可若是连名字也对他说了,天下叫韩蛋蛋的女孩恐怕只有我一人,他要追查起来,便容易得很了。”摇头道:“我没有名字。”

  尹天弃道:“你爹爹没给你取过名字?”

  韩蛋蛋摇头道:“我自小便跟爹爹妈妈失散啦。我也不知道家在哪里,反正就是到处流浪,四海为家罢了。”她想既然想逃,那么一点线索也不能留下。

  尹天弃沉吟道:“你也是个命苦的孩子。没有名字,姓韩,嗯,我给你取个名儿罢,叫做玉楷二字。玉是梁红玉之玉,楷是楷模之楷,这名字的意思就是你会象梁红玉那样成为女子的楷模。”

  韩蛋蛋听这两个字不错,竟有些动心,寻思:“只是我哪里能够象梁红玉一样成为女子的楷模?”念头一转,又笑自己傻气:“尹天弃自己是个人见人憎的吸血鬼,能起出什么好名字来?他若是能起出好名字来,也不至于生个儿子便将自己的名字转送。”忍不住笑了一笑。尹天弃见她笑了,也很高兴,接着道:“等我伤势大好了,咱们好好行一个收徒仪式。玉楷徒儿,为师武功不是很高,但江湖之中,提起为师的名字来,不怕的却没有几个。”说这几句话时,脸上大有骄傲之色。

  韩蛋蛋心道:“你若不是武功很高,旁人又怎么可能怕你?这招叫做老母鸡夸蛋——下得不多个个大,咯咯哒咯咯哒!自吹自擂的招数儿,连三岁小孩子都哄不了。”虽瞧不起他粗浅的骄夸功夫,但对他的武功却由衷佩服,印象之中好象没有谁还比他武功更高,爹爹的家传武学虽罕遇敌手,其实眼下再看起来不过跟这划船的关伯举不相上下,只有张大哥姑姑或许能与尹天弃一敌,但也只敢说是“或许”而已。

  过了正午,尹三娘子又拿出干粮来,分与众人吃。尹天弃身有重伤,饭量却真是不小,关伯举划了半天的船,也吃了七张面饼。关伯举取来水瓢舀水淘滤干净,众人凑合着喝了。尹宝儿吃了一小片饼再不能吃了,也不喝水,一遍遍干咽唾沫,好象病的更厉害了。尹氏夫妻互相望望,均轻轻点了点头。韩蛋蛋身在险地,心细如发,看得疑惑,待想明白了,不由得冷气直冒:“这病秧子到了喝人血的时候了!完啦,尹天弃明着说要收我为徒,实则是给他儿子找血点心来着。怎么办?”当真心焦如煎,殚精竭虑仍是不得一策。

  船沿江而下,到了当日天色将黑时,将到夏港。那夏港去江阴不过几十里,韩蛋蛋曾跟父辈多次来过,由是一看两岸景色,便能记起路来。她离家已近一个月,中间几次死里逃生,真恨不得能快快回到江阴城,奔向再熟悉不过的老房子,只消喊上一声,爹爹、妈妈、孙振师叔、婶娘一齐出来了,都喊着“蛋蛋”,那么再多的委屈也会在一刹那间全都化去,不会有一丝痕迹。可现下这委屈却不仅没有化去,反而结成一块一块,全积在心腑之间。韩蛋蛋向江阴的方向一直望着,想着各索萨哥说过的话,好象爹爹是逃走了,那么妈妈与孙振师叔自然也不会在江阴城中的,江阴到底还算不算自己的家,就成了一个疑问。

  船过夏港,天色完全黑了,尹天弃没让停,那关伯举便一直划船。尹三娘子问道:“掌灯不?”尹天弃骂道:“掌什么灯?这等蠢事还用问么?”韩蛋蛋觉得他过了夏港开始便心情烦躁,却猜不透是因为什么。

  江面上仍有行船,大大小小,大船往往灯火明亮,小船则大多灯光昏黄,倒映在河面之上,碎的星星点点。韩蛋蛋就坐在船舱边呆呆望着远远近近的光影,发觉自己不知何时流下泪来。她也不擦,任泪水滑过面颊,湿了双腮。她不用摸自己的脸庞,单从泪水滑过的感觉,便已经知道这些日子以来瘦了许多。

  耳中听得尹天弃呼吸又深又长,知道他仍在打坐练功。她知道这尹天弃精明过人,没了逃跑的念头。不知又过了多久,一阵江风吹过一阵熟悉的气息,她觉得自己嗅出已到了江阴。那江阴城原先是极为繁华之地,应该早就看到城中的灯火,但现在一盏也看不到,这虽在意料之中,但亲眼看到之时,韩蛋蛋还是觉得心都要死了。

  忽听尹天弃徐徐舒了口气,问道:“到江阴了罢?”这话不知是问谁的,因此在一小霎间没人敢回答,接着关伯举便抢着答道:“尹大侠,只不过七八里水路啦。”尹天弃嗯了一声,道:“掌灯罢。”尹三娘子点亮了油灯。

  尹天弃笑道:“关伯举,你一路上倒是挺卖力的。来,你过来坐下,我调息了一天,内力恢复了三成,应该能解去你身上‘十日绝命掌’的掌力。”关伯举心里嘀咕了一整天了,喜道:“尹大侠,你原谅了兄弟啦?”尹天弃不置可否,关伯举便又惴惴,接道:“尹大侠,你自己也是重伤在身,怎能用内力为小弟……为小的化去掌力?反正这掌力十日才发作,不如再过两天罢,小的能跟着尹大侠跑跑腿儿,也是三生有幸。”

  尹天弃冷笑道:“让你过来,你过来就是。”关伯举喜极,对韩蛋蛋道:“玉楷小师妹,你来接着划会儿船。”韩蛋蛋讥道:“你倒挺会巴结,我想象你这么会巴结的人,那十日绝命掌力就是不化去,也不好意思在你身上发作。”却也只好接过船桨。

  关伯举气道:“你!”但听尹氏夫妇均低声笑,也笑道:“玉楷师妹真是会说笑话儿。”老老实实在尹天弃面前坐了。尹天弃双目闪着两粒寒星,慢慢道:“吐故纳新,心无存想。”关伯举意守丹田,徐徐放松。尹天弃运一口气,蓦地双手运指如风,在关伯举人迎、水突、天鼎、缺盆、璇玑、库房、屋翳、紫宫、神藏等数十处穴道点过,黑夜之中,认穴却没有一丝含糊,每出一指,关伯举便觉得浑身一振,等尹天弃呼气收功,他默默一试,气血运行没有半点阻滞,知道已拣回性命,拜道:“多谢尹大侠不杀之恩,从今以后,姓关的这条命便是尹大侠给的,水里水里,火里火里,只要尹大侠差遣,绝不皱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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