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倩影-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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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小不是为她而去的,她只是想要找一个喝酒的好地方。在他的经验里,妓院是最好的所在,可以没有什么打扰。
他赶到温柔乡,正赶上如今献艺的时刻。温柔乡门外停满了马车轿子,门口站着几个收钱的龟奴娘姨,也站着几个搽脂抹粉搔首弄姿的姑娘。成群的人涌了进去。看到他的到来,众姑娘等人露出嘲讽的神色。他赶在龟奴要轰他走时掏出了银子递了过去,守门的放了他进去。里面的情况出乎他的想像,他从没想到过妓院会有这么热闹的时候。单只院子里便挤满了人,更别说大堂里的拥挤不堪了。他们都是慕如今的名声而来的。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进大堂去,弄得一身是汗。如今婀娜多姿地走了出来,站在一楼与二楼之间的楼梯上,眸光流转,没有多余的言语,也习惯了这种火热的场面。她举起手中的凤箫放在殷红的唇边,气流轻吐,吹奏了一段令人魂销骨蚀的小曲。放下箫管,檀口微张,歌声婉娩,唱的是唐代杜秋娘出名的教坊曲《金缕衣》: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歌声歇了。箫声又响,缠绵回肠,紧摄着众人的心魂。
箫声止了,众人的耳中脑海里还有着无尽的余音。短暂的沉寂后,喝彩的声音如平地惊雷般响起,振聋发聩。
人小对箫声歌声喝彩声充耳不闻,径直找到管事,给了银子,要求他给安排个空房,一坛五斤装的女儿红。'炫‘书‘网‘整。理提。供'看着眼前邋遢的穷酸,管事看在银子的份上才克制住把他轰出去的冲动,听得他要女儿红,不禁露出鄙夷的神色,装作没听见,与身边的人搭讪着半天不给他安排。如果人小叫姑娘,管事会毫不犹豫的满足他。人小不知道北疆的女儿红是从中原一带运送过来的,多卖给那些舍得出大价钱的客人,他给的钱已不少,叫姑娘是足够了,却不够叫那么多酒的。
人小的头垂着,见他不给安排,初时还以为管事的没听清自己的话。他又说了一遍,管事的还是没什么反应,他终于寻思过点味儿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又从怀里摸出一锭十两重的纹银递了过去。管事的看着眼前龌龊的家伙肮脏的手上白花花的银子,意外之余收敛了蔑视之心,伸手去接银子。人小的手稍微抬高,松开手,银锭慢慢地掉在管事的手里。管事的打发一个龟奴领人小而去。人小走后不久,管事的陡觉拿银子的手有些异样,他想抬手看怎么了,却发觉手竟然不能动弹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只手因着一时的侮慢别人,终生不能再有感觉,有不如无。
领人小去空房间的龟奴神情有些一样,人小没有发觉。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龟奴的妹妹在如今来到温柔乡前是这里最红的姑娘,是温柔乡的招牌;如今来后,众妓包括其妹黯然失色,其妹对如今又嫉妒又憎恨。因着这种缘故,着个龟奴对如今心怀恨意,不时给如今制造一些磕绊麻烦。今次他见又有了机会,为了报复,便把人小领到了如今的房间。
人小虽没有在意屋中的布置,可心里莫名其妙的泛起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他背床而坐,垂头在桌边喝酒。一杯酒下肚,一些往事浮了上来,酸甜苦辣,个中人自知。他自管喝着自己的酒,可间壁房间里却传来细微的谈话声,不问他愿意与否,纤毫不漏的进入了他的耳朵。
第三卷 第三十二章 青衣女子
重门不锁相思梦,
随意绕天涯。
——宋·赵令畤《乌夜啼·春思》
“柳兄,江湖上传闻幽寒谷杨惜芳风华绝代,比之嫣芸大家如何?”是匡仲林的声音。人小不认识匡仲林,却听出另一个人是柳敬亭。
柳敬亭说道:“柳某有幸得睹仙颜,终生难忘。传言诚不虚也。”稍停,续道:“若以颜色论,杨惜芳实要逊色嫣芸大家三分。杨惜芳的美不全是靠容颜来传达的,她的美有一种格外叫人动心的气质,也可以称为内媚。”
匡仲林嘿嘿一笑,猥亵地说:“柳兄称‘风流公子’,真能啊。杨……”
柳敬亭知道他想说什么,打断他,正容道:“匡兄若珍惜生命,切勿乱打主意,杨惜芳绝非易与之辈。”
匡仲林听得一楞,随即笑道:“匡某尚有自知之明。只不过柳兄与她似乎交情匪浅。”
柳敬亭对眼前此人有些无奈道:“匡兄会错柳某的意思了。柳某自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却有色心无色胆。匡兄若觉得事情易为,不妨放手为之,柳某稍加拦阻。”
匡仲林有些讪讪然,改变话题道:“杭嫣芸已是匡某生平仅见,真是天生尤物啊!”
柳敬亭为这位与自己齐名的家伙痛苦不已,心想这位老兄怎么如此的不开窍,颇有些苦口婆心道:“杭嫣芸能孤身游历天涯数载,与各式各样的人物打交道而毫发无损,自然是有所凭恃,匡兄以为然否?”言下之意是劝匡仲林不要打杭嫣芸的主意。
唉!唉!唉!匡仲林终于听出点蹊跷来,一连数叹道:“喝酒!喝酒!来,柳兄,匡某敬你一杯。喝完了这杯,该出去看如今的表演去了,再晚今天就没得看了。”几杯下肚,压低声音道:“说起来,这个如今无论姿色还是技艺都直追嫣芸大家。只是,唉——”
人小倒满一杯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着。他的头垂着,心中却对这如今生出了不少的疑惑。如今是什么来历?有什么后台?竟让匡仲林、尤二等登徒浪子望而却步?如果初进温柔乡大堂时,他肯抬头看如今一眼,也就不会滋生这样的疑问了。
就在他在推测如今的背景时,门突然被人推开,随即闪进来一人。来人迅捷关好门,侧脸伏在门上倾听门外的动静,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紧张。她回过头来看见人小,微微一怔,随手抛给他一锭元宝,一矮身滚入他喝酒的桌下去了。桌布垂地,倒也不失为一个绝妙的藏身之所。元宝在桌面翻转几下,在人小酒杯前停住。元宝的底部似乎有个官记,人小没在意。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着酒,恍如这一切有没有发生过。
走廊里急促嘈杂的脚步声响渐渐来近。
哐!门被突然踢开了,闯进来一群拎着大刀的汉子。为首者一身华服,身材魁伟,眼神凛冽,倒颇有几分轩昂气概。
众人望屋中一扫,只看见人小在呷酒,便即转身离去了。人小的手轻轻一挥,门自动地关上,他有自顾自的呷酒。
桌下的人钻了出来,原来是个身穿青衫,外罩大绒氅,身形娇小,拎一柄长剑的芳龄女子。人小没有看她。她扔的元宝还在桌上。她的脸色惨白,未握剑的手胳膊受了伤,肌肉外翻,正流着血,显然伤得不轻。她看一眼眼前这个奇怪的人,心里很感激她,虽然他什么都没做却也没出卖他。他一身肮脏的气息令她几欲作呕。她想要离开,却再已支持不住地倒下了。她被人穷跟不舍的追了三天三夜,饥渴交困又受了伤,此时绷紧的神经稍稍松懈,支撑她的一口气随之消散。她好疲累,需要休息。
她没有晕厥,只是感觉浑身虚脱得要命,一点力气都没有。
乒乒乓乓地,那伙又找来了。
“大哥,血迹到这里就没有了,一定是在这里面。”一个她听得惊心动魄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她的心慌乱极了,求助的眼神看向人小。人小的头垂着,一小口一小口地抿酒。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那里有力气?
哐!门又被无礼地踢开了。
“大哥,在这里!”
几条大汉近前来就想抓人,被为首大汉止住了。
到了这步田地,她的心反倒不怎么害怕了,静观其变。
为首大汉看一眼人小,平和地对她说:“青姑娘,交出玉璧,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保证王爷决不为难于你。”
青衣姑娘冷哼一声道:“玉璧是我娘的遗物,我凭什么要交给你们?真是笑话!”
为首大汉仍神色不愠地说:“青姑娘,这不是笑话。王爷是你父亲,待你不薄,你何苦处处与王爷过不去?”
“不薄?”青衣姑娘怒道:“我娘对她就薄了吗?我娘不图他的家世不计名分的把什么都给了他,他为什么还要狠心的蓄意伤害我娘,令她含恨而终?”
为首大汉道:“王爷已经向青姑娘解释明白,那件事整个是场误会。王爷这些年来常赶愧疚,深觉对不起你娘,他已经尽量待你好一补偿你娘了。”
青衣姑娘又冷哼一声,却没言语。为首大汉左侧走出一个紫脸汉子一身煞气地说:“大哥,别跟她罗嗦了。他妈的,臭娘们儿,敬酒不吃吃罚酒。搜!”
人小倒满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着。
为首大汉又看他一眼,没再阻拦手下。
青衣姑娘惊慌无措,眉峰下的双眸流淌着难以言喻的无助与惊恐,她心虚地叫道:“哼!你们以为本姑娘会笨得把玉璧放在身上吗?我早就藏在其他地方了。”
没人理睬她。
在紫脸汉子的示意下,两个汉子已施施然走到她面前。
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冀希望于万一地望向人小。人小的酒杯空了,他又倒了一杯。她闭上眼,认命地接受即将到来的屈辱。然而,想象中的屈辱迟迟没有到来。她睁开眼,看到了一生中见过的最为怪异的一幕。两条汉子的手伸到她胸前寸许处乱抓乱摸,却怎么也伸不到她身上,仿若他们与她间隔着一层无形的障壁。
她满脸羞红,又惊又怒,心怦怦直跳,生怕这两个可恶的家伙的肮脏的手不小心就碰到了身体。
紫脸汉子不明就里,怒喝道:“王八蛋!张成,王龙你们搞什么鬼?”大踏步走上前来,想要自己动手。张成,王龙退到一边。紫脸汉子伸出手,递到青衣姑娘身前寸许处却遭遇了先前二人的经历,手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他收回手,握成拳砸去。青衣姑娘吓得闭上眼。
她什么感觉都没有。
紫脸汉子的拳却如击打在钢铁上一般,疼得他发出了啊一声嚎叫。他终于色变,而与他同来的众人都傻了眼。
为首大汉心中的震撼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双眼收缩,如椎般锐利的目光射向人小。他虽然不知人小动了什么手脚,但他敢肯定眼前不起眼的家伙必定是个深藏不漏的武林高手。人小对为首大汉的目光浑然不觉,仍旧不动声色的喝着酒。为首大汉的双手慢慢握成了拳,面色阴沉地说:“在下刘直,有眼不识泰山,敢问阁下如何称呼?”人小心道听说这个刘直当初桀骜不驯,在江湖上惹是生非,闯得个“回风剑”的名头,后来被武当派逐出门墙,想不到竟有如斯修养,看来传言不尽可信啊。他把剩余的酒吸金嘴里,又倒满。刘直对人小的不闻不问恼火不已,但行走江湖用生命换来的经验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直觉告诉他,自己的拳没人家的硬。他强压下暴怒,放松了紧握的拳,面色铁青地挥手示意,众人扫兴而去。
青衣姑娘真的脱险了,却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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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三十三章 花魁如今
旧年颜色旧年心,
留到如今春不管。
——宋·仲殊《玉楼春·芭蕉》
每旬的例行表演完了,如潮的掌声如涛的喝彩声震天价地响起。如今没有感到荣耀,没有感到兴奋,甚至什么感觉都没有,对这一切她早麻木了。她只觉得好累,身体摇晃一下,几乎摔倒。婢女翠屏见状,快步上前来扶住她,扶着她进屋。
打开门,看见了正一小口一小口呷着酒的人小,二人吃了一惊。婢女翠屏出声斥道:“那里来的乞丐,跑到我家小姐的闺房里来干什么?快点滚出去,不然我叫人了。”
吸完杯了的最后一滴酒,人小醉醺醺地站起来,东歪西倒地往外走。他走三步退两步,身上的体臭及酒气曛得二女直皱眉,都屏住了呼吸。如今看他一眼,心中顿时惊疑不定,低喝道:“站住!”随即吩咐翠屏先出去。人小听了如今的话,很顺从地站住了。
翠屏掩门退了出去后,如今面色不善,语气严厉地问道:“你到底是谁?到我房里来做什么?”
人小站在她身侧,垂头寻思着是否要回答她。半晌,心中叹气,他道:“走错了。”他的声音说来是那样的平淡,听在如今耳里却是犹如九天惊雷,强大的电流瞬间冲击着脑海心田,一切的知觉都要麻痹了。她几乎就要哭了出来,忍住眼泪,强作不在乎道:“我也知道你怎么会来找我,像我们这种青楼卖笑的下贱女子又怎么会让你放在心上。”
人小深吸一口气,说:“你又何苦如此?当初大家劝你不要来这边,你执意要来。其实你随时可以回去的。”
“我回去做什么?”她做气道,“那里又没有人欢迎我。”
“子琪,天翔他很想念你。前些日子他还来这边找过你。”人小终于明白余天翔所以找不到游子琪的原因了。余天翔常常说“温柔乡乃英雄冢”,平素最不屑踏足妓院。游子琪太了解他了,存心躲他,是以藏身青楼,叫余天翔何处去找?如果他肯问一下这边的弟兄,如果他到北疆时肯慕名看看名闻北疆的如今,也就不至于白走一场,怅然而返了。人小也终于明白那些好色之徒譬如强如尤二之类的地头蛇不敢打如今主意的道理了。放眼当今武林,能正面与春雨帮相抗的帮派已几近于无了,所谓的四大高手也不得不掂量掂量自己手中的筹码。
如今走到桌边坐下,颇为生气地说:“他想我有什么用?我不要他想。”
“子琪,”人小不想跟她争执下去,他改变话题道,“你照顾一下你床上的女孩,她正遭人追杀。”
如今瞅一眼床,果然上面躺着个女子。她只觉心中更加不是味儿,仍闹别扭道:“她遭不遭人追杀是她的事,与我有什么相干?我生来不会照顾人,要照顾你自己照顾。”
人小没有言语,举步走人。她软化下来,语气哀楚地说:“杨大哥,你就这么走了么?也不陪我说几句话吗?”人小停下脚步,她强作欢颜道:“大哥他们还好吧?”叹了口气,又消沉地说:“三年了,我来这里三年了,想不到三年也只不过是一瞬之间。”人小不言。
“我当初遇见你的时候,你刚安葬好伯父,失魂落魄地跪在雨中。雨水淋湿了你的衣服,血渍随着雨水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