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倩影-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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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来,倒酒!”
人小没有动。她抓过酒坛自己倒,却一滴酒也倒不出来。她当然不知道是人小做了手脚。她举起空杯做了个喝酒的动作,将杯子放到桌上,胡言乱语起来:“我爹年轻时是金陵城内一个屡试不第的落魄书生,后来适封外敌入侵,他被强征入伍。在军营中呆了一个月,不堪行军的折磨,他做了逃兵。他害怕受到追杀,没有敢往家乡的方向逃,而是没头苍蝇般逃向远离家乡的地方。有一天,他跑到了一个人口稀少的胡人部落。那里的见他蓬头垢发衣不蔽体的可怜模样,收留了他。他在那里住下了,渐渐克服了言语上的障碍,了解了那个部落的一切,知道部落里有个家族有巨大的藏宝。那个家族就是我娘的家族。于是,他便蓄意接近我娘。娘美丽而善良,看不出我爹心怀鬼胎,很快就被我爹花言巧语给蛊惑了,不顾家族的反对嫁给了一无所有的他。后来战争停止了,娘随他回到了金陵。在娘的资助和鼓励下,他重拾书本,次年进京赶考。当时的主考官是现今的左丞相。我爹以重金贿赂了左丞相,做了左丞相的门生,也终于在考试中手到特别照顾博得了解元之名,受封了一官半职。这时,远在金陵正天天翘首企盼着爹好消息的娘生下了我。半年后,爹回来了,也不过问娘这些日子的生活过得怎样,一回来就编造了无数动听的理由骗走了娘的家传玉璧。那玉璧是娘的家族藏宝处的密钥。娘给了他玉璧,却任他巧舌如簧也没告诉他宝藏所在。有一天从京里去了一封信,他看了之后心中大喜,脸上却装作十分惶恐的样子。他又哄骗娘告诉他藏宝所在,见娘死活不说,他开始生娘的气,找种种原因伤害娘。娘终于含恨而终,死前也终于知道那封信是左丞相家催爹上京与左丞相之女完婚的。爹自从得到玉璧后,就千方百计探听宝藏下落,不惜领兵灭了曾经收留他的娘家族所在的部落,可也没问出宝藏来。他得到了玉璧又能怎样?”
她说着说着,早已泪如雨下。
她大声地哭了出来:“哪里有什么藏宝,宝藏只是我娘的一片真心罢了。”
人小木偶似的听她讲,尽管听出她的话破绽百出,颇多不可解之处,也没有说什么。
她似乎受了很多委屈,杂乱无章地倾诉着,一会儿张三怎样给她白眼,一会儿李四如何欺负她,一会儿什么谭梓轩,一会儿什么侍女碧云,乱七八糟地,她说了许多许多。终于,她的酒醒了。她觉得刚才像是做了个梦,梦中对着一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少年公子讲述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她醒了,潇洒英俊的少年瞬间变成了脏兮兮的人小,她知道自己失态了,羞窘得无地自容,双靥红云比酒后还要鲜艳三分,甚至连耳根都在发烧。
人小还是没看她一眼,也没有说话,仿佛用心在听,有好像没有听。他站起来,准备走了。发觉他的冷淡,心莫名其妙地失落着,她好生无趣,这好比一个歌手在舞台上唱完了歌却发现台下一片死寂,观众聋子哑巴似的无所反应一样滑稽。
是哪颗心那么的孤寂?
问:哪里有懂得的人?
眼中噙着泪水,不是为爱情。心中千万恨,力弱抹不平。长剑若在手,开封染血腥,斩尽天下为我所憎的人!
他走出去了,她不由自主地跟了去。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客栈,身形依然那么的猥琐。
她受不住路人异样的目光,后来只好学他一样低垂着头,只是到底不敢距他太近,所以不得不不时抬头看前面的他的走向。
杨惜芳房间的门敞开着,柳敬亭还没走,杭嫣芸也在。面朝门坐的杨惜芳首先看见了人小,接着看见了若即若离跟在他身后的容颜姣好的青衣姑娘,没来由地,心中兴起几分莫名的嫉妒,几分不快。
人小。她唤道。
人小垂头走了进去,青衣姑娘也垂着头进了屋。
“人小,这位姑娘是谁?”她对自己的不悦丝毫不加掩饰。
人小沉默,柳敬亭奇怪,杭嫣芸莞尔。青衣姑娘心中道:“原来他叫人小。”口中低声说道:“我是人小的朋友,我叫上官青,你们叫我小青就可以了。”说完,抬头扫了一眼屋里的人,又垂下螓首。已而,又抬起头来,却像是自己的丑事都被别人知道般满脸羞红。
柳敬亭向上官青一笑,趁机告辞了。杭嫣芸听了上官青的话又认真大量起人小来,除了一如既往的龌龊不堪,依然没发觉有什么特异之处。
杨惜芳没看上官青也没看人小,眼望他处地问道:“人小,你又去喝酒了?”
“是。”人小明知不该回答,还是忍不住回答了。
“温柔乡?”
“是。”
杨惜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上官青斜眼打量杨惜芳,虽然蒙着面纱,仍让人觉得风致宛然。她又看向杭嫣芸。杭嫣芸好美,不单她的容颜闭月羞花,她的气质更是透着一股无可言喻的纯净,像冰一样。上官青垂下头,莫名地感到自卑,——她原以为自己很美,可与杭嫣芸一比较真是鸦比凤凰。
杭嫣芸也观察上官青,见她若隐若现的异域风情中流露出长于王侯家女子特有的大家闺秀的气质,心下暗暗诧异。杭嫣芸因此多看了人小一眼。
人小见杨惜芳不再言语便退了出去。上官青跟在他后面往外走,被杨惜芳叫住了。上官青忐忑地停住脚步,不知杨惜芳叫她有什么事。
杨惜芳让她坐。她依言坐下,无形中有点惧怕杨惜芳。
杨惜芳迟迟没有说话,杭嫣芸代问道:“青姑娘,你认识人小多久了?”
上官青一怔,不自觉道:“好{炫&书&网}久了。”
杨惜芳问道:“你知道人小原来姓甚名谁吗?”
上官青以为妓院发生的事杨惜芳都知道了,红晕尚未褪进的粉脸又刷地红到脖子根儿,嗫嚅道:“他原来也、也告诉过我的,我一时忘了,好像,好像姓风吧。”
“姓风?!”杨惜芳失声道。
杭嫣芸微觉不解。上官青被吓了一跳,摩娑着双手道:“又好像不是姓风。”杭嫣芸见她说话是目光游移不定,心中涌起明悟,知道上官青在撒谎,便装作提醒地说:“人小原来姓李。”
上官青不知有诈,附和道:“对,是姓李。”
“叫你说谎,对吗?”说完,先自笑了起来。
杨惜芳也觉自己有些神经质,心中郁郁,到底没笑。
上官青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坦露了实情,但也只是蜻蜓点水般提了人小救她的经过,没说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没提及如今。她不知道人小是否认识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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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三十六章 捕风捉影
分别后,
忍登临。
暮寒天气阴。
妾心移得住君心,
方知人恨深。
——宋·;徐照《阮郎归》
上官青在风雨楼客栈住下了,也终于知道杨惜芳和杭嫣芸都是名满江湖的女中俊彦。但人小于她仍是一团秘,对杨惜芳和杭嫣芸莫不如是。
掌灯时分,柳敬亭携匡仲林一起到来,还带来了有关潮退的消息。
潮退前日在子城出现。
前些日子一个神秘黑衣人手执一柄青色布幔裹着的兵器,不断挑战武林人物。其手中的兵刃据说锋利异常,未去布幔便也连断了无数成名人物的兵器。前日,神秘黑衣人挑战归隐自乘多年名闻天下的剑客“一剑断魂”侯仁心,总是在数招之间连断侯仁心三柄剑。最后,侯仁心祭出他赖以成名的武器神兵“断魂”,与神秘黑衣人手中兵器相接之下,裹着布幔的兵器布幔变成了碎片而露出了其与凡剑无二的真身,而“断魂”却真的魂断了,碎为数截。
有人断言,神秘黑衣人手中的宝剑就是潮退!
听得此消息,杨惜芳有些坐不住了,恨不得马上插翅飞往子城探个究竟。但还是等到了第二天人小为众人买来几匹马才出发。
杭嫣芸不会武功,在众人的劝说下,只好留下了。
杨惜芳内心里颇为希望人小同行,——直觉告诉她有人小在,再难的事都会变得简单。但人小却推说他不会骑马,杨惜芳不好勉强,所以他也没去。
杨惜芳、上官青、柳敬亭及匡仲林一行四骑快马奔向子城。到得子城,约定掌灯时分在来往客栈会合便四散打探神秘黑衣人的下落。
杨惜芳首先赶到侯仁心的府邸。
侯府大门紧锁着。她微提身形,便藉有马背落到侯府院内。只见楼房重门深掩,院内积雪盈尺,阒无声息。她散开神识搜索,只“见”屋内蛛网横结,尘土如积,整座府邸空空如已。这分明是久无人住的迹象,她却没有放在心上。
她出了侯府,走街窜巷,入茶馆酒肆,问来往行人,众皆不曾见黑衣人其人,偶遇二三糊涂人郎当客,反称她便是那黑衣人。
夜幕降临她依然一无所获,只好先到来往客栈。柳敬亭及上官青的遭遇与杨惜芳的相若,而最晚回来的匡仲林却探听到有人见黑衣人往申城方向去了。第二日清晨,四人匆匆用过早餐,便又大马向申城进发。
在申城问询一日的结果,上官青探得神秘黑衣人的行踪去向戌城。
就这样,四人或张三或李四打听到黑衣人的下一去处,却一直没找到黑衣人。四人由酉城出发,至子城,转申城、戌城、亥城、丑城、卯城、寅城,辰城、午城、巳城、未城,最后又回到酉城,终而至于失去了神秘黑衣人的踪迹。
众人离去当日,杭嫣芸终日呆在房间里,偶尔弹弹琴,一天便这样过去。其餐饭都是人小吩咐店家做好给她送到屋里去的。人小在杨惜芳窗外院里辟出了一大块空地,深掘一尺,买来无数坛美酒埋下,然后四出闲逛。戌牌时分,垂着头,不急不徐地回到窗下。启出酒,倒入杯中,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着。杭嫣芸弹曲时他便驻杯凝听一会,琴止,又继续呷酒大业。
翌日晨,他正在喝酒,如今一身便服行色匆匆地找来了。他轻轻皱了皱眉,问她有什么事。她先是反问一句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然后才告诉他说她过两天就启程回江南,届时希望他送送她。他沉默良久,答应了。
她没有便去,而是挨着他坐下来,从怀中掏出只酒杯陪他喝酒。他心内不悦,却也任她胡来。
她说:“‘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句话说得真好。在江南的时候总和姐姐姐夫闹别扭,到酉城后,常常觉得实在挺想他们的。想听他们为一些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而争吵怄气,想听姐姐骂我‘风摆柳’,想听到姐夫背着姐姐央求我为他讨取杨大哥你调制的女儿爱。唉,总是不自觉地想那里的一切。”
人小淡淡道:“以后不要任性了。”
如今不悦,压住他举杯的手不让他把酒举到唇边,不依地大声道:“人家哪有任性?分明是你不理睬人家。”放开他的手,低头斜睨着他,像犯了错的孩子般心虚地低声辩解道:“人家气不过,才来这里的嘛。”
人小没有举杯,杯里的酒慢慢地聚集成线状缓缓地飞向他的嘴。如今知道,人小摆明是不满她刚才的举动,她看得又气又恨却又拿他没办法,大声嚷道:“你看,你看,你又欺负人家。”
杭嫣芸听见有人同人小说话,开门看来,看见了二人的情形,仿佛看见了全天下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心中的惊讶简直无法用笔墨来形容。
如今看到杭嫣芸,先是不好意思,接着惊喜道:“呀,这不是嫣芸大家吗?嫣芸大家,你什么时候到这儿的?”
如今这一叫,杭嫣芸也仔细打量起如今来,突然惊奇道:“你不是如今吗?原来人小是你的朋友。”
人小不待如今开口,淡淡然说道:“我们前几天认识的。”如今一楞,随即明白人小的意思,不善作伪的她悻悻然不知该说点什么。杭嫣芸也似乎明白点什么,暗叹人小心思之敏捷。她没表示什么怀疑,邀请如今到她房里聊天,如今答应了。临进门时,如今似有意若无意的瞅了人小一眼,人小若无其事地和着酒,如今真想冲上去掐他几下。
杭嫣芸没有提关于人小的话题,只是和如今探讨一些音律曲谱,彼此聊了聊见闻,絮絮叨叨直谈到黄昏时分,如今有事要办离去了才作罢。两日后,如今离开酉城,人小一个人送她十里,却没有看她一眼,没有和她说只字片言。
他的脚步止了,她的心陡地变得沉重。她刚才甚至幻想这样默默地陪他走到地老天荒。可是这无异于痴人说梦,梦又惊醒得好早!心里泛起难以言表的痛楚,她克制着不让自己回头看他,可是总觉得远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脚步每向前迈出一步,心情就会更凝重一分。前程漫漫,关山难越,他,就这样止步了吗?
无数次心底轻呼
无数次蠢蠢欲动
无数次几欲抓狂
应是现实难堪
应是佳期只梦
应是寒风孤单
应是飞雪茕茕
应是前程无尽
应是怅恨幽长
不单相思
便加泪水
终无人回访
如今和人小亲昵地坐在一起喝酒的情景,在杭嫣芸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如今艳名冠绝北疆,多少须眉男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还从未听说她对某个男子稍假辞色。然而她却毫不避嫌的和一个肮脏不堪的仆役做在一起喝酒打闹,这实在不能不让人对二人的关系生出猜想,不得不让人对人小的真实身份产生怀疑。自从遇见人小以来,人小给杭嫣芸的以外太多了。那天她多次想要追问如今到底是什么人,却终于没有问出口,因为她很知道,人小一句话让如今不会讲实话的了。
杭嫣芸很想知道人小是怎样一个人,人小依然故我,她也没有刻意地去做什么。她也不能做什么。一日,酉城富豪不知从何处得知她身在风雨楼客栈的消息,派来家丁邀请她演出。她一直以来就过着这样的生活,所以没有拒绝。这样一直忙碌于演出与应酬忙了七八日,也就把人小的事淡忘下去了。
人小的生活似乎很单调,喝酒,闲逛,喝酒,似乎维系生命,带动生活的唯酒无它。
一天,阳光明媚,他正在小酌,杭嫣芸开门走了出来,瞥他一眼,说:“人小,酒能伤身,少喝一点。”他稍停,待她说完,又进行未竟的喝酒事业。杭嫣芸抬头望了望朗朗晴空,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惜芳现在到了何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