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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寒烟翠-第6部分

小说: 寒烟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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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我泛泛的问,从他衣领上取下一瓣揉绉了的喇叭花花瓣,那抹被摧残了的蓝色躺在我的手心中,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我那可爱的蓝色花环,想必现在已经不成样子了

“你说什么?”他追问。

“没什么,”我望著手里的蓝色花瓣:“我可怜这朵花。”

他皱皱眉,斜睨著我: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的。”我说,吸了口气:“别谈这个,告诉我林绿绿的故事,她为什么整天在山林里游荡?”

“因为她是个森林的女妖呀!”

“哼!”我哼了一声:“她爸爸想把她嫁给谁?”

“我不知道,我敢打赌,全镇的未婚者都想娶她,包括……”他突然咽住了。“包括谁?”“不知道。”“包括你吧!”我玩笑的说。

“或者。她不是蛮可爱吗?能娶到她的人也算有福气了,只是——”他沉思起来,说:“她需要碰到一个人,这人能够让她安定下来——”“——休息她漫游的小脚。”我接下去

“你在背诗吗?还是叽咕个什么鬼玩意?”

“不知哪本小说里的句子。”我说。

“你很爱看小说?”“也很爱写,有一天我会写一本小说。”

“写些什么呢?”“我还不知道,我想,要写一些很美丽的东西。”

“不过,人生并不是都很美丽的。”

“也不是都很丑陋。”“当然,”他审视我:“但是你得把人生写得立体化,那么就美丑都得写到,否则,你只是写了片面的,不会给人真实感。”“大部分的人生都是美丽的,

“喝猫血?”他蹙蹙眉。

“我看过一篇翻译小说,写一个磨刀匠如何扭断了猫的脖子,把嘴凑上去吸它的血,然后磨刀匠死后,他的狗又如何咬断他的脖子,去吸他的血……”

“噢!别说了,你从哪儿看到这样一篇可怕的东西?”

“这是一篇名著呢,是德国作家欧伦堡的作品。我相信这种磨刀匠,如果真有其人的话,全世界顶多只有这一个,但是可爱的人物,全世界比比皆是,那么,为什么不在那些可爱

“很有道理,”他点点头,深深的望著我:“你迷惑了我,咏薇,我没有看过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有这么单纯的外表,却有这样丰富的思想——”他凝视我,眼睛中有一簇火焰在

“写——”我从他袖子上再取下一瓣蓝色的花瓣:“写一篇标题叫‘一串蓝色花串’的小说!”说完,我抛开他,向幽篁小筑跑去。“咏薇!”他大喊,追了过来。

我们一前一后冲进幽篁小筑,刚刚赶上吃午饭。寒烟翠16/49



到幽篁小筑的第十天,我才第一次到镇上去。

和我同去的是凌风,他本想用摩托车载我去,但我更喜欢步行,何况,假如走捷径,不经过大路,而横越过那片山坡和旷野,那么,只要步行四十分钟就可以走到,而且沿途都有

这并不能叫做“镇”,像凌风说的,它不过是个山地村落而已。建筑大部分是茅草的顶,泥和草砌出来的墙,小部分是砖头和石块,街道(假如那算是街道的话)并不整齐,房子

这所小学位于全镇的顶端,显然是台湾光复之后所建的,能把教育带到这穷乡僻壤中来,实在令人惊异。望著每家门口那些半裸的孩子,我才真正领会义务教育的必需。学校是砖

有两个孩子打起来了,他们满地打滚,扑打著对方,打得激烈而凶狠。“看他们!”我说:“教育这一群孩子一定是个艰巨的工作。”“应该有更多的人来教他们如何生活,”凌

“这还是教育的问题,没有人告诉他们肮脏会带来疾病。不过,韦校长说他们是生活得很满足也很快乐的。”

“只要肚子不饿,他们就不会忧愁。”凌风说,微笑的望著那群孩子:“在台湾,你真想找到饿肚子的人,可也不容易。以前,他们靠打猎维生的时候,生活还困难一点,现在,

“他永远住在学校吗?”我问。

“是的,不论寒暑假。”

“他没有家?我的意思是说,他没有结过婚?”

“不知道,反正在这儿的他,是个光棍,或者在大陆上结过婚也说不定。”“他有多少岁?”“大概四十五、六吧!”他盯著我:“你对他很感兴趣?”

“很好奇,”我说:“他好像不是一个应该‘埋没’在山地小学里的人。”“或者你不该用‘埋没’两个字,”他踢开了脚下的一颗石子,沉吟了一下说:“无论生活在哪里,人

“问题就在这里,”凌风摇摇头:“老实说,我不认为他很快乐,他心里一定有个解不开的结。”

“说不定他是为了逃避一段感情,而躲到山上来。”

凌风噗嗤一笑,拍拍我的肩:

“你又忙著编小说了!我打赌他不会有感情的纷扰,他已经度过了感情纷扰的年龄。”

“别武断,”我瞪了他一眼:“你没有经历过四十几岁,怎么知道四十几岁的人就没有感情的纷扰了?在我想像中,感情是没有年龄的界线的!”

“你也别武断!”他瞪回我一眼:“你也没经历过四十几岁,怎么知道他们有感情的纷扰呢?”

“你的老毛病又来了!”我说。

他大笑,我们停在韦白的门前。

这是一排宿舍中的第一间,凌风敲了门,门里传来低沉的一声:“进来!”推开门,我们走了进去,这是间大约八席大的房间,对个单身汉来讲,不算是太小了。窗子敞开著,房

“韦校长!”他立即抬起头,看到我们,他显得十分惊讶,说:

“我还以为是帮我做事的老太婆呢!你们今天怎么有兴致到镇上来?”“陪咏薇来看看,”凌风说:“她还是第一次到镇上来呢!”

“坐吧!”韦白推了两张椅子给我们。

我并没有坐,我正在好奇的打量著韦白的房间。天地良心,这可不是一间很整洁的房子,我从没看过一间屋子里会堆了这么多书,两个竹书架堆得满满的,地上、窗台上、书桌上

“很乱,是不?”“很适合你。”我说。他倒了两杯茶给我们,茶叶很香,我立即嗅出这是青青农场的茶叶。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我望著他书桌上的雕刻品,他正在刻的是一大

“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我不由自主的拿起那块竹片,反复把玩。这雕刻品已经近乎完工,只有几块石头和几匹草还没有刻完。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我望著韦白,他正和凌风聊天,问他爸

“韦校长,你在自喻吗?”

“什么?”他不解的望著我。“孤标傲世谐谁隐?”我指指竹片上的句子:“你在说你自己吗?我对你也有同样的问题呢!”

“哦!”他嘴角牵动了一下,仿佛是在微笑,但他的神情却有些落寞。“你以为我是孤标傲世的?”他问。

“你不是吗?”“不是。”他摇摇头。“有才气的人才能说这句话。我住在这儿只是不得已罢了。”“不得已?”我追问:“为什么是不得已?只要你愿意离开,你不是就可以离

“我不懂,”我摇头:“你的话不是非常矛盾吗?”

“你不懂的东西还多呢!”他微笑的望著我,语气变得非常柔和了。“你还太小,将来你就会知道,整个的世界都是矛盾的,没有矛盾,也就没有人生了。”他燃起一支烟,振作

“她被苦情湖迷住了,”凌风插嘴说,“我想她是越来越喜欢青青农场了,对不对?”他转向我。

我点点头。“这里有许多我预料不到的东西和景致,还有许多我预料不到的人物……”“本书由炫书网提供下载怎样的人物?”韦白打断我。

“像你,韦校长。”我坦白的说。

他笑了笑,喷出一口烟,烟雾笼罩下的他,那笑容显得有些难以捉摸,是个无可奈何的笑。

“我看得出来,”他说:“你还是编织幻想的年龄。”

“你在笑我吗?”我问:“我以为你的意思是说我很幼稚。”

“我不会笑你,”他摇摇头:“因为我也有过满脑筋幻想的时代。”“你是说——”凌风插了进来:“像你现在这样的年龄,就不会再幻想了?”他暗中瞟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是

“感情呢?”凌风迫不及待的问,又瞟回我一眼:“你会不会还有感情波动的时候?”

韦白抛下了烟,从椅子里跳起来,笑著说:

“嗨,今天你们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想在我身上发掘什么秘密吗?”“咏薇想在你身上找小说题材,”凌风轻易的把责任推在我身上:“你知道,她想成为一个女作家!”

“错了!”我说,不满意的皱起眉:“我只是想写作,并不想当女作家。”“这有什么区别?”凌风说。

“写作是一种发泄,一种倾吐,一种创造……”我热烈的说:“作家只是一个地位,当女作家就意味著对地位和名的追求,这是两回事。”“我懂得咏薇的意思,”韦白说,“她

“对了!”我说:“就像一个母亲,尽她的本能去爱护她的子女,教育她的子女,并且创造了她的子女,在她,只是一种感情和本分,并不是为了想当模范母亲呀!”

韦白笑了,说:“你的例子举得很有意思。”走到窗前,他看了看窗外的阳光,回过身来说:“天气很好,我们到溪边去钓鱼如何?有兴趣吗?”“好的!”凌风站了起来,他本

“我有四、五根呢!”“用什么东西做饵?”我问。

“蚯蚓。”我皱眉,凌风笑得很开心:

“到乡下十天了,你还是个城市里的大小姐!”他嘲笑的说。“这与城市和乡下有什么关系?”我说:“即使我是个乡下姑娘,我也会认为切碎一条蚯蚓是件残酷的事情!”

“可是,你可照样吃鱼,吃虾,吃鸡,吃猪肉,都是切碎了的尸体!”“嗨!”我有些生气了,瞪视著他:“我从没有看过一个比你更爱抬杠和更讨厌的人!”

他大笑了,拿著鱼竿跑出门去。我一回头,看到韦白正用一种奇异的微笑注视著我们,于是,我不再多说什么了,我不愿韦白认为我是个爱吵爱闹的女孩子。

带著鱼竿,我们来到了溪边。这条河是经过镇上,再经过青青农场,继续往下流的。我们一直走到青青农场与村落之间的那一段。放下鱼竿,凌风立即用带来的小铲子挖开了泥土

“要,”我说:“请帮我上上鱼饵好吗?”

“自己上!”凌风说。“那么,我还是在树底下休息休息吧!”我闷闷的说。

“这儿,给你!”韦白递了一根上好鱼饵的钓竿给我,我接过来,对凌风白了白眼睛。凌风只是自己笑著,一面拿著鱼竿走下河堤,把鱼饵摔进了水里。

我们开始钓鱼。三个人都有一阵短期的沉默,阳光在水面闪著万道光华,蝉声在树梢上热烈的喧闹,几片云薄而高,从明亮的蓝空上轻轻飘过。我坐在草丛里,鱼竿插在我身边的

浮标静静的荡在水面,流水缓缓的轻泻,我聚精会神的瞪著浮标,只要一个轻轻的晃动,就手忙脚乱的去抓鱼竿,一连三次,鱼竿上都仍然只有鱼饵。凌风一动也不动,但是,当

“我不懂。”我摇摇头。

“不是钓鱼,就是被钓。”他静静的说:“而且不论钓鱼与被钓,机运性都占最大因素。”

“你是说命运?”我问:“你认为命运支配著人生?”

“并不完全是,”他说:“我欣赏中国人的一句老话‘尽人事,听天命’,许多时候,我们都是这样的。如果尽了全力而不能改变命运,就只有听命运安排了。”

“我从不以为你是个相信命运的人。”

“你知道我是学工的,”他笑笑说:“猪猜我为什么学工?”

“你对它感兴趣呀!”“天知道!”他说:“我最感兴趣的是音乐,从小我幻想自己会成为一个音乐家,对一切的乐器都发狂,但是,考大学的时候,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子……”

“哦?”我挑了挑眉毛。

“最起码,我自以为是爱上了她,她是在台中读中学的同学,她说,她将来只嫁工程师。我那时简直对她发狂,我一直是会对许多东西发狂的。她看不起我,因为我在学校中的数

“你那个爱人呢?”“嫁人了,嫁给一个美国华侨,最气人的是,那个华侨是个小提琴手,在纽约一家夜总会里当乐师。”

我大笑,笑弯了腰。凌风叫著说:

“你的鱼竿!快拉!快拉!有鱼上钩了!”

我急忙拿起鱼竿,用力一拉,果然,一条鱼在钩子上挣扎蹦跳,我欢呼著说:“我钓著了!我钓到了!这是我生平钓到的第一条鱼!”

“第二条。”凌风在说。

“什么?”我问,一面叫著:“帮我捉住它!赶快,我不知道怎样可以取下它来!”凌风把鱼线拉过去,但是,那条活蹦活跳的鱼不知怎样挣脱了钓钩,落进了草丛里,凌风扑过

我呆呆的站著发愣,凌风喊:

“你还钓不钓呀?”鱼还在鱼篓中乱跳,扑打得鱼篓劈啪作响,我突然提起鱼篓,几乎连考虑都没有,就把两条鱼全倒回了河里,那两个美丽的小东西在水中几个回旋,就像两条

“不是妇人之仁,”我笑著说。“只是,想做一做它们的命运之神。再去扭转一下它们的命运!”

凌风的手还抓住我的手臂,他的眼睛盯著我的脸,在我脸上逡巡著。然后,他放开我,走开去整理鱼竿,嘴里喃喃的说了一句什么,我问:“你生气了吗?”他回过头,对我蓦地

“我说,你会成为很多人的命运之神呢!”他调侃的说。

“去你的!”我骂了一句,不再去管我的鱼竿,而跑到韦白身边。他抱著膝坐在那儿,一股悠闲自在的样子,鱼竿用一块大石头压著。我看了看他的鱼篓,完全空空如也。

“你什么都没钓著吗?”我多余的问。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说:

“在我这样的年龄,很难会钓到什么了,不像你们,可以钓到满篓子的快乐。”我一怔,望著他,突然感到他是这样的孤独寂寞,又这样的怀才不遇。他的语气如此深的感动了我

他笑笑,用手摸摸我的头发。

“你是个好女孩。”他说,猛的把头一甩,站了起来。“好了,来吧,我们该收起竿子,分头回家了。”

是的,太阳已到了头顶上,是快吃午饭的时间了,烈日下不是钓鱼的好时候,我们该回去了。寒烟翠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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