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色生香-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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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仁面色沉了下来，不豫道：“凌少想戏耍老朽？”
“盛老爷子身为豪侠三大智者，更是精于计算，这世上又有谁能欺瞒您？”
盛怀仁疑惑道：“若是没有英宗遗物，那福龙会何必颁发豪侠令。引发这一场动荡呢？”
“是啊，何必呢？”凌玉不回答。却反问。
被凌玉一双锐利目光罩住，盛怀仁原本古井不波的眸子中开始渐渐清澈起来，他沉默了一会，犹如周围豪侠们地喧闹，都与他无关。盛怀仁的中指屈起又松开，如斯三次后。他终于深吸一口气，双目中已是了然。
凌玉也升起佩服地念头，能够在千丝万缕的头绪中，迅速厘清，并发觉事情的真相。这位盛老爷子真不愧是天下第一会算之人。
盛怀仁只说了一句话，便说明他已经看清楚一切：“原来。。。福龙会是要豪侠乱。”
凌玉点头微笑：“他们要豪侠乱，要朝堂乱，要天下乱。”
盛怀仁心中巨震，禁不住屈指一弹，凌玉面前的水酒竟晃起阵阵波澜。盛怀仁叹道：“这是有谋天下之心啊。”
“谋天下的人要天下乱，做生意的人却要天下定。这就是我今夜来解救盛老爷子地原因。”凌玉终将该说的话说完了。
在凌玉上山之前。郑亦曾说过，盛怀仁看似油滑，其实做事情颇有章法套路，一般人根本改变不了他的决定。既然盛怀仁上了鹰啸山，那要再拉回来，几乎不可能。
但凌玉还是决定冒险一试。对付真正的聪明人。从前那套坑蒙拐骗就起不到作用，唯一的办法就是和盘托出，用真实发生的，来打动他。
凌玉这番话，对于别人或许起不到什么作用，可偏偏盛怀仁是个睿智无比，而且能看破世情的人物。
盛联帮的未来发展，全云朝上千家分号，数万子弟的前程，都是在盛怀仁的抉择之中。他必须慎之又慎。
凌玉地话说完，盛怀仁彻底陷入凝思中。
可这边怪异的情形。却引起了鹰啸山子弟们地注意。凌玉上本寨后，根本就没获得鹰啸山人的通报，他只是悄然来到延寿堂门口，再随便给了守卫们一个媚惑术，偷偷的溜了进来。
但坐在寿宴上，却不可能给每个人都来个媚惑术，凌玉被人盯上也丝毫不奇怪。
只是过来询问的人，却是凌玉的老熟人了。
金鞭子今日的打扮也很是斯文，一身淡紫色长衫直拖脚面，头上是乌云紫金冠，惯用地兵器金丝长鞭系在腰间当作腰带用，完全看不出有当日衡阳城内彪悍的贼人样。
金鞭子走到盛怀仁十步外便停下来，豪侠间的等级观念也很分明，他先对盛怀仁恭敬行礼，随后便望向凌玉道：“请问这位，是哪个寨子的兄弟？”
金鞭子站在凌玉身后，自然看不见真面目，更何况还有易容术的遮盖。他只是发觉凌
有经过通传，仿佛是突然出现在寿宴上，这才觉着有
场面瞬时有些紧张，金鞭子虽然恭敬有礼，可质问凌玉的口气，还是有些剑拔弩张。凌玉继续端坐那边一言不发，仿佛这事情与他完全无关。而盛怀仁却依旧凝思，就像连多了个人都没感觉。
这个时候，周围的山寨领袖们也都纷纷望过来，这张席面，已经成为整个寿宴的瞩目焦点。这种情形下，只需要盛怀仁的一句话，凌玉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而盛联帮则会成为鹰啸山最值得信任地助力。
若是在半柱香之前，盛怀仁连想都不想，就会这么做。
金鞭子看两人都沉默不语，脸色瞬时大变。一手已经搭住腰间的金丝鞭，而鹰啸山地人也慢慢围拢上来，周边的豪侠都感觉到有一触即发的危机。
凌玉依旧纹丝不动，犹如是巨浪里的磐石，任凭周围有多紧张，他却还是轻松自如。
金鞭子的手越来越紧，就在一拍腰间，准备飞出兵刃的时候，那边不语的盛怀仁突然屈起中指一弹。
一股大力暗涌过来，竟生生的将金鞭子震开五步远，而与此同时，原本紧张的气氛也松懈下来。
盛怀仁不转头，摆足豪侠大佬的派头：“这位乃是我的朋友。”
金丝鞭脸色一改，他怎么说也是四大金刚之二，年轻一辈中有名有号的人物，可盛怀仁一指便能将他逼退，这叫他面子怎么下得去。
金鞭子皱眉道：“盛大掌柜，这位兄弟，似乎没在今夜的宾客名单上。”
“有问题么？”盛怀仁冷哼。
金鞭子面色难看到极点，他死死盯住凌玉的背，恨不能将他一口吞下去。可偏偏坐在凌玉身旁的，是豪侠中第三号人物，就连司徒昭日都要让几分，金鞭子哪里敢得罪。
彷徨半天，他才连声谢罪：“不敢不敢，打搅盛大掌柜了。”说着，忙不迭带着手下退走。
金鞭子这一退，却让周围的豪侠们，顿时对凌玉另眼相待。
盛怀仁的脾气，众人都很了解，虽然家大业大，可也算是个好好先生。平日里对地位低的豪侠们也是客气有加，何时对人发过脾气。
可今天，盛怀仁竟在鹰啸山的地盘上，对着四大金刚之一大发雷霆，还摆出了大佬的谱，这绝对异乎寻常。
同时也证明，盛怀仁护着的那个人，身份绝不一般，地位恐怕还在各位豪侠领袖之上。
如此想着，各桌上的当家，看凌玉的眼光都有所不同，许多人都遥遥的拱手致礼，以求搏个面熟。
盛怀仁却低头喝闷酒，仿佛没注意到周边一切，连喝三杯后，才问：“凌少今夜上山，既不为夺英宗遗物，那又是为了什么？”
凌玉心中一笑，这个问题，他早就预备好了答案：“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今日上山，在下是为了云朝万民，为了社稷安稳。”
此番表白既豪情万丈，又大义凛然，实在是能拿上台面的理由。
不过盛怀仁却顾不得欣赏凌玉的慷慨激昂，他其实想到了凌玉上山的原因，只是这想法太过震撼，就连盛怀仁这样的老江湖都觉着不可思议：“难道凌少是想铲平鹰啸山？”
看着盛怀仁惊骇莫名的老眼，凌玉却感觉到一阵畅快。人族中的规矩束缚实在是太多了，就算头面人物又如何，还是难逃自己的生存轨迹。
但妖兽却不同，妖兽的世界没有任何规则，只要能生存下去，他们可以做任何事情，所以豪侠里看似不可颠覆的，不能够被打破的事情，在凌玉看来，还不如个狗屁来的实在。
凌玉悄然搭着盛怀仁的手，历经岁月沧桑，不知遭过多少劫难的手已经皱纹重重，皮肤松弛。凌玉能感觉到岁月带给人族的印记，对于妖兽而言，永葆年轻恐怕是天道留下来的唯一好处了。
凌玉压低声音：“若不能颠倒胜败，让天地变色，我又何必出手呢？”
第二卷 东林火
第八十九章 … 福龙会有三好（上）
怀仁一听这话，便眯起眼睛，摇头道：“机会能有多两成？年轻人，赌也要看能不能赢，你毕竟还是太嫩，不晓得司徒昭日有多少实力没暴露出来。”盛怀仁点点周围，“你知道这儿有多少高手？有四品上，有五品上，有六品上。这些人一起出手时，你能有多少妖兽来抵挡？你连今夜都过不了，还谈什么铲平鹰啸山。”
听盛怀仁说起，凌玉不禁又朝边上看去，诺大个延寿堂里，拢共摆着十几张席面。盛怀仁单独坐一席，地位最是特殊。靠近下风口的是铁杆支持鹰啸山的五十余家小山寨，这些未入流的豪侠人数虽多，却不具备一争长短的实力。而坐在首席的，是三家上几头的山寨当家人，这都是豪侠中的头面人物，虽地位不及盛怀仁，却差之不远。
但今日寿宴上，真正起到举足轻重作用的，却是坐在中间的五十家大豪侠。这些人都身列七十二连环寨之内，是云朝中豪侠的精华，洪云山跟鹰啸山之间在争的，便是这群人。
今日赶来鹰啸山的，就都有可能被司徒昭日拉拢，到时候司徒老头旗下有如此多人马，洪云山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想来今夜大战，司徒昭日也已经将这些豪侠领袖算做是助力，盛怀仁觉着凌玉会被围攻，也是情理之内。
但凌玉只是望了周围一圈，嘴角便有笑容，对盛怀仁道：“对付这些人。四个字便够了。”
盛怀仁一挑眉，并没问。
凌玉也不说。只是站起身，振振衣衫，好整以暇的朝着延寿堂最前方走去。
盛怀仁凝视着凌玉一步步走到光明处地背影，脸上表情难以琢磨，中指却蘸着水酒，在桌面写下了那四个字。
“分而化之。”
不远处的大豪侠里。有两个当家人看凌玉离开，便凑过来。盛怀仁既然坐第三把交椅，当然也有自己地人马。
“大掌柜，如何？”
盛怀仁捻须，见凌玉已经准备开口说话，便道：“看。”
那两人点头离去。盛怀仁的这个字，却已经注定盛系人马，在今夜的决战中，只会旁观而已。凌玉刚才那番话，让自己少了一批强劲的对手。
延寿堂的最前方。照例搭起了戏台，按照惯例。主人进场后，便要开锣唱戏。只是今天司徒昭日迟迟没有出现，戏班子当然也没了出场的机会。
可现在，却轮到凌玉粉墨登场了。
戏台不高，楠木架子刷着红漆，上面是武松打虎折子戏地景。凌玉一步步的踩台阶上去。走到戏台上时，却也不着急说话，先屏气凝神，左右扫视了一眼。
延寿堂中，顿时鸦雀无声。
上百个刀口上舔血的豪侠，竟然被凌玉的气势给震住了。此时的延寿堂，除了巨大蜡烛燃烧的吱吱声外，再也没有别的声响。
凌玉满意的点点头，拱手抱拳，开始了他的表演：“各位英雄有礼。在下福龙会宋三。”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这边的豪侠大部分都不认识宋三。就算有几个曾在恶鲲帮有一面之缘地，却也不是深交，所以凌玉脸上的易容都能蒙骗过去。
更何况，所有人都看到，盛怀仁对凌玉亲热有加，想必早就知道宋三地身份。所以众豪侠们不疑有他，一心以为凌玉真的是宋三，纷纷站起来抱拳行礼。
那边的盛怀仁却脸色难看，当凌玉说出冒牌身份时，老头子便知道自己上了小鬼的当，凌玉故作亲昵的说了一大堆话，却是拿盛怀仁当自己的身份证明｛炫·书·网·提·供｝，这招借坡上驴玩地很是地道。
各位当家的纷纷招呼过后，本来因主人不出现而显得沉闷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白马寨是衡山附近三流小寨子，寨主马如流长的油头粉面，以拍马屁闻名于世，恰逢其时，怎能错过机会。
马如流立刻站起来，朗声赞道：“今日司徒寨主寿辰，就连福龙会也来贺寿，可见司徒寨主面子有多大。”
这记马屁却拍在了点子上，豪侠内斗的起因就是福龙会，如今福龙会三杠棍在此，已经明确显示了立场。众小豪侠听了这番话，更是暴喝了声好，场面更是热烈。
不过凌玉看到，上几头的三位当家颇有不以为然的面色，这也难怪，上几头的山寨，都有争夺
一把交椅的实力，并不一定卖司徒昭日的帐。而那当家，也是神态各异，有欢呼鼓掌，有大声叫好，也有默默点头。
凌玉扫视周围，心中已经有数，便举手一压。那股天生地威势，让豪侠们都不敢再喧哗。
凌玉笑道：“司徒寨主寿辰，我们福龙会自然有大礼送上。”
马如流还是站着，自觉很出风头：“福龙会乃云朝中流砥柱，朝野之内的第一势力，不知有何好礼送给司徒当家地。”
“哈哈哈！”凌玉大笑，“马寨主此言，却象是要讹我一样。”
“不敢不敢。”马如流显然是司徒昭日的人，说是不敢，但还站在那边，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并不退回。
凌玉却是来的正好，他故作叹息：“此事本不该透露，可今日高兴，又有众多英雄在场，咱就多嘴几句，也让各位乐呵乐呵。”
“且听宋先生的。”众人大笑道。
“福龙会曾颁下豪侠令之事，大家伙都知道。”凌玉竖起手指神秘兮兮的说，“那豪侠令中只说，夺得英宗遗物者，将获福龙会支持，却并未言明支持的内容。”
“哦？”
“如今司徒寨主夺得英宗遗物，便是兑现豪侠令的时候了。”凌玉拍拍胸脯，“今日我带来的大礼，便是这豪侠令的内容。”
如此一说，连那马如流都惊呆了。他本来是想利用豪侠们的压力，逼着福龙会多出点好处，可谁晓得，凌玉却说起了如此秘密的事情。
当初，福龙会颁布豪侠令，只不过说明，谁能拿到英宗遗物，福龙会便支持谁。但这句支持却显得模棱两可，并没有切实的条件。
可凌玉这番话，却分明要将实实在在的好处给说出来。
马如流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上百豪侠脸上，无一不显出贪婪的面容。凌玉见着，心里也自是暗叹，这些人毕竟都是乌合之众，成不了大气候。
果然，惊讶不到半瞬，豪侠们便纷纷问道：“请宋先生明说了吧，福龙会的主子们，要给什么好处？”
这本是极为机密的事情，有几个头脑清醒的人，知道并不该问，可怎奈人多嘴杂，一群三流人物，早就已经说出了口。
这恰恰是凌玉要的效果。他露出个令人目眩神迷的笑容，屈指道：“福龙会既然答应，自然不会亏待众豪侠。这份豪侠令中，总共有三个好处。”
“三个？”众人眼睛都亮了。
“第一份厚礼，乃是江州铸造之权。江州铸造，专营云朝上下兵器炼制，乃官营垄断。主子们决定，谁能夺到英宗遗物，便可获得江州铸造五年专营权。”
此话一出，就连盛怀仁都惊呼起来。更不消说上几头的当家，这些人竟坐不住，也站了起来。
江州铸造，可谓是云朝中最肥的，跟盐业一起并称为两大官办专断业。
云朝中铁制刀具和兵器都不许私铸，全部收归官办。又在盛产铁矿铜矿的江州开设江州铸造所，为全天下人铸造兵器和刀具，可以说，江州铸造所，乃是天下人兵刃的来源。
这一门行业，既然是垄断，那自然利润丰厚，只需一年时间，便可富甲一方，若有三年，足以富甲天下。而福龙会却开出了五年专营权的好处，这实在是令人震惊。
盛怀仁心里震撼连连，他虽然知道凌玉的身份，却不知这个条件是真是假。若福龙会真有这么一说，那盛怀仁必须早作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