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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那一泓薄荷色的浪漫-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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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感恩戴德,不住地点头说是。这时候我在一边始终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一方面我为妈妈的委曲求全感觉丢脸,另一方面我又恨这个帮我们的人,他的神情分明是在同情一个讨债鬼。然而我又很心痛,母子这样有文化有素养的人,竟然为了儿女如此委屈!这些都是我们儿女的无能所致啊!
  但是妈妈在回来的路上却一直很感激那位大学同学,以致于我觉得她回家路上的步履都轻盈了。妈妈说,一个同学能给我这样的帮助,已足见他是个有良心的人了,他会因为帮助我们而得到福泽的。是的,都说,血浓于水,但从亲戚们的表现来看,有时,血未必是浓于水的。
  爸爸妈妈很开心,他们看来,也许委屈远不如儿子的学费有着落了重要,他们的想法是:水澄是一个优秀的男孩子,应该让他有机会深造。只要他最终能有一个好的前途,在文学上有所成就,真正象他的老师们说的那样,成为一个大文豪,他们不在乎这短暂的困苦和覆压。
  在现实生活中,没有钱看起来事小,事实是难煞人,我深深地懂,所以此后每当念及父母的窘迫我都会哭,我暗暗发誓一定要走出自己的路,绝不让父母的心愿落空,同时,我也要让那些嘲笑父母这种举动的人们看看:究竟是我父母正确还是他们正确。
  上了大二,我们电视新闻专业的学员就进入火热的专业学习阶段,我们的家常饭就是时常跟随专业摄影师、报像师去野外拍摄大自然中美的瞬间,定格生活中的内光点;或者,跟动画制作师钻进动画设计室,感受动画情境;再或者,我们为一些小日用品商设计广告……当所有的电视艺术的面纱被我们揭开,我的喜悦真的无以言表。许久以来,我的大脑灌满了高等数学、专业英语和电视艺术理论,使我总在怀疑这样下去的结果,会不会让我变成赵括,在现实生活的竟争中最终溃不成军,但是,当我凡眼终成神眼,当我能够品评国内外影视作品的优劣,能够自由畅想一部影视剧的生产过程时,我开始相信我的选择,并且相信:凭我对艺术的颖悟力和对艺术的执着,我应该会有一段美好的路。
  而我原班主任老师却不主张我对未来抱太多绚丽幻想。他告诉我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比如说咱们校园有线台这些人,个个理论与技术精湛,有的还是高级工程师和驰名艺术家,为什么却只能在这校园的四角天空驰骋,而本地电视台没有一名专业人才,甚至连大学毕业生都少有,却可以在新闻事业中自由翱翔呢?因为许多时候,才能不等于成功,机遇也不等于成功,只有才能加机遇加必要的现实因素,才可能成功。你懂吗?
  我的确不能懂,我始终认为班主任老师因为怀才不遇太久,才发这番感慨的。不是吗?社会在发展,科技在进步,而科技进步的一定阶段,还不是人才的开发、利用的竞争?在这个时代谁若忽略人才谁就是在阻挠进步,在扼杀新生事物。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个口号已经被中国喊了数年了,我想中国人终不会仅仅喊喊而已,总要做点什么吧?总之,我走的路势必是光明的,虽然路上会有曲折,但这是一事物发展的必然,我不会在意的。
  因为学业的繁忙和心情的拥挤,我已经许久没有去海边了,更不敢奢望美丽的故事能够延续,所以,索性把和古净尘同在的情节都深深积压在心底。古净尘也一定忘记了,我们曾是那么默契的朋友。因此,当我在一个睛空万里的日子重温旧地,看见依如继往的海和它的银光如旧的贝类及永远热情澎湃的海鸟,我的心情是万分惆怅的。在这旧日的海边,真的消失了知己,消失了故事吗?而我却怎能忘记从前,那些美丽的邂逅、充实的日子?虽然他残疾,他没有工作,更缺乏健康人的活力充沛,而他是那么坚韧和沉稳,他的眼底从来就不存在颓鄙和无奈,偶尔的忧郁闪过,也不过是一个热爱生命者的短暂的叹息。跟他在一起,我时常觉得渺小,觉得为生活叹息的孱弱。
  缘分这东西真是很奇 怪{炫;书;网},我想起倪捷,在我还没有打开心门的时候,他来了,所以他收获了拒绝,而后来,当我偶尔地注意了他的优秀和高尚时,他却倏尔消失了,象一盏不愿驻留视里的流星。现在呢,我于不觉中发现了知音,我投入了所有的美丽心情,热烈的期盼,但是看来,我仍将两手空空。
  黄昏的色彩更浓了,我打算离开海边。
  我叹息着向归途回转。忽然,我看见归途上有一辆轮椅驶过来,那轮椅上的男孩子披着晚光,洒脱而清新,不正是古净尘吗?霞光托衬得他分外苍白、削瘦的脸孔深奥得我无法体会。我的心灵要欢呼了,甚至于,我很想奔过去,问他什么缘故这样苍白和削瘦,在想我吗,还是早已忘记?但是一向矜持的我却只是淡淡地说,你好吗?
  古净尘的脸上也挂着一重旧友重逢的喜悦,而他也只淡淡地注视了我一会,说,为什么许久不来看海呢?说着,他面向海。
  我说,心情很闷,海似乎已经载不动许多愁了。
  海是无所不包的,他说,只要你用心体会,犹其是黄昏的海。
  是吗?我说。
  这时,一艘巨轮咆哮着靠向码头。他说,你的忧愁胜得过它的重量吗?
  我笑了。
  古净尘再度告诉我:他的右腿失去知觉之前,也曾踌躇满志,以为可以在司法界一展才华,但不幸那场车祸洗劫了他的梦,从此就只能闲坐家中。漫长的、无聊赖的生活也曾使他怀疑生命的价值,也曾颓丧和迷惘过,可是后来,一个意外的机会,他结识了一家出版公司的老板,当时这位老板正四处寻找一位译作家代替他原来聘用的那位老译作家(这位老作家因病休假了)正彷徨无奈的时候,他在文化部门打听到了古净尘,当他看见那一篇篇精辟流畅的译作,他当场拍板:非此人莫属!于是,古净尘成为他的签约译作者,直到今日。
  听到古净尘的自述,我说,以后我们每天在黄昏里看海。海是宽宏的、广博的,正如你;而我是这海上的鸥鸟,我喜 欢'炫。书。网'倾听你的喜怒哀乐。
  听到我的话,古净尘含义颇深地注视了我一次,然后他沉黯不语。直到夜色渐渐笼上海面,他才下了很大决定似地告诉我,其实,他也很久不曾来海边了,因为忙碌,因为没有我这样息息相通的朋友。他说到“朋友”一句时,重重顿了一下,我蓦地惊觉他所说的朋友绝非萍水朋友那样简单,他在意味着什么呢?我以小女孩的纯净、单一的心情的确读不明了,但是我却深深热爱这种似懂非懂的心境,因为它使我感觉心情如沐浴在冬日的普照中——四围都是冷的、硬的,唯我的身体感知着温存。
  我偷偷注视他的眼睛,恰被他剑样的目光捉住,我有些羞涩地垂下头,他却以为我思想飘远,在另外的空间游动,似乎失望地,他望向海天的交角处,幽幽地说:也许,人生本来就是孤立的、独有的,在同一个世界上,他永恒也找不到那个跟他声泣相投的人。我领会了他的心思,就含义颇深地说:有些人看见一株小草,就以为天下草木都是矮小的、不足道的,其实,桫罗树是迷人的,棕榀树是高大的,世界上有许多潜台辞隐匿在目光管窥不到,心事触捉不着的地方——干什么要断章取义呢?叹息可是对这一切的误解和偏见。
  古净尘笑了,很神秘地笑了,那笑容使他英俊的面孔再度漾起灿烂的,充满生命力的光泽来,让我恍然间几乎忘我。私下里我想:这样生动的一张面孔,如果是生在一个健康人身上,真不知会有多少痴情女孩“浑然忘我“,即使是在这个伤残了肢体的人身上,不也令我心绪不宁吗?3
  渐渐地,雏菊花开了,香椿比任何的日子都香浓。特别是秋雨后的校园,那些坠落的香椿,散发着诱人的芳香,把整个季节都点缀得香雾缭绕,我常常一个人从清晨漫步到黄昏。
  听到我的情形,古净尘说,我一定是个很有人情味的女孩子,而且可能这种人情味的背后潜藏着一个未名文学者的激情,有一天,当这激情终于忍不住喷薄而出,那么中国的文学史上就会有一个崭新的名字永垂青史,她就是水凝。我感觉这些话很动听,而且无形中是一种勉励,作为一个衷爱文学的女孩,我懂得这种勉励的重要,所以我深深把它记忆在心坎上,而外表上,我则若无其事地告诉古净尘:不要过分信任我的才气,我会乐不思属的,如果有那么一天,我自以为自己是严沁或别的什么人,一定是你的错,因为你纵容我胡思乱想。对于我的话古净尘只是笑而不答,他那神态就好象他是一个先知,早就站立在我思想的深处,而此刻他不过是在印证他有否会错我的想法。
  他太能看懂我了,我想,在这大千世界里,本以为遇见知已也许会千年,谁料想,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珊处啊!现在才懂得俞伯牙何以会摔琴谢知音,原来人生的知己是这样地动人心结绪啊,他读得出你的一频一笑,连你眉眼深处的情怀都清楚地读出,这是一种多么美妙的交流啊!
  葛矜这学期仿佛换了一个人,面孔上总挂着一抹淡如烟雾的喜悦。有时候,她会意外地扑在床上大笑,甚至一反常态地跟我们打闹。从前,她一直那么忧郁而娴静,她的变化使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瞧苏楠和章忆荷发现,只要苏楠在的场合,章忆荷一定不在,她总是留连在其它的女生宿舍,频仍地出现在校内外舞会上,她的圆舞曲跳得出神入化,简直可以和我们的舞蹈老师一拼高下,偶尔遇见苏楠,她的表情就高深莫测起来,并且总象征性地点点头,然后溜之乎也。苏楠呢,他遮遮掩掩,傻头傻脑,一反先前的自由潇洒。看来,现在他是葛矜的蝴蝶了,那么章忆荷呢?看她那半遮半露的样子实在让人狐疑:是不是忆荷有什么新的决定了?
  苏楠时常找我和傅筝在的场合,跟葛矜悄声细语,而后匆匆走开,根本不和章忆荷照面,惹得傅筝忍不住问他:苏哥,最近很忙吧?他立即就受刺激似地说,你想说什么?想说什么?傅筝不依不饶:干吗不理我们二姐?苏楠听到这话立即哑口,目光中透露出万分的惆怅。“呆头鹅”是傅筝给他取的外号。本来,对付呆头鹅唯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唱首《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啦 ,可是看来,他已经豁出去了,不管我们怎样戏弄他,他还是照常来我们宿舍,照常回避实质性问题。难道,这次真是爱的驱动? 总之,我是被他们搞糊涂了。
  傅筝和大家一样,以为章忆荷确患了白血病无疑,所以好总问我想些什么办法罚罚负心人。我却总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假如苏楠的确是新时代的陈世美还好,假如不是呢,一旦错怪了好人多没面子?
  一天晚上自习回来,葛矜正在楼下等我。
  三儿,你快找找二宝贝儿吧,她一直没回来,我找遍了所有的教学楼都没有发现她,而且,我找她恐怕也不会听我。葛矜说。
  你找她有什么事吗?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吗?我把书本递给她说,难道非要我扮演一把青天大老爷?
  不是的,三儿,你不知道,其实我今晚找她就是为了了结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糊涂帐’,可是她不见了,哎,总之她一定不肯原谅我了,一定不会接受我的歉意了。葛矜有些沮丧地。
  什么跟什么呀?我莫名其妙地:行了行了,我找二宝贝儿,再晚了吴大爷又该批评我们了。
  在一丛榆树的荫影里,我找到了章忆荷,她正抱着双膝看月亮,有两行泪痕还停歇在她的腮边。晚光里的章忆荷长眉毛大眼睛,神态安祥而宁静,竟尔有一种成熟女孩的美。苏楠不知道领悟过她的美没有? 我私下里想:其实,每个女孩子都有她的迷人之处,凡眼是无法参透的。章忆荷真实、开朗而才华横溢,而且拥有一颗善良的美丽心,错过她(如果他错过),应该是苏楠的损失。
  二姐,我轻轻凑过去说,跟月亮婆婆说什么呢?她老人家耳朵背,你大点声音。
  她勉强笑笑说:三儿,你又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错?我故作大吃一惊。
  是月亮公公而不是婆婆。
  噢,那么说,我奶奶说的故事没错喽,的确是日、月这两兄妹是妹妹白天见,哥哥晚上来?我有意逗她开心,模仿奶奶的口吻说,嗯,妹妹是女孩子嘛,你知道,神仙都不喜 欢'炫。书。网'花钱买衣服,所以妹妹别怕‘张三’(狼的讳称)追赶她,就让哥哥夜晚出来。
  你奶奶说的?章忆荷忍不住笑了:你奶奶真逗,神仙会没有衣服穿?会怕黑?
  奶奶就那么说得嘛,叫她找出科学根据来,她竟搬出她的奶奶来证实这个说法死去的人都认可了。无论我怎样告诉她,人家神仙是无所不有的,不花钱是因为人家视它们如粪土,可她总说月亮兄妹很穷。
  章忆荷笑得更厉害:三儿,你真会惹人开心。转尔她说,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没事啊,我说,我本想找月亮公公唠嗑,可我刚一张嘴就发现他老人家正忙着,原来是被二姐找去唠嗑了,我想啊,月亮公公年纪大了,一个晚上只能听一个人倾诉,既然你先说了,我就等等吧。
  你想说什么?章忆荷说,我来听。
  我想说,我家住在乡下的时候,那头猪因为‘屋子’太小了,动辙就揭杆起义,不是用嘴巴掀翻食物槽,就是用嘴巴拆墙,以破坏一个旧世界的办法威胁我放它出去,然后呢,它就前爪趴在墙上,向我示威——好可怕啊。现在,这样的日子总算过去了。我家进城多年了,可好想乡下的日子,乡下的猪。由此我悟出一个道理:人在某种程度上,有喜 欢'炫。书。网'被虐的倾向,这就好比我们明知爱很多时候与痛苦并在,可我们都从没停止过追寻她。
  三儿,忆荷忍住笑说:你能不能说句真心话,比如你爱上你的白马王子之类的,好让姐姐我也换个心情?
  No,二姐,我说,我不喜 欢'炫。书。网'白马,它白得寒冷,我喜 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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