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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一别百年-第42部分

小说: 一别百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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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阿哥,你不觉得自己话多吗?”墨云瞪着凤眼斜目瞅着弘时。

弘时正低头喝着荷叶鸭脯汤,被墨云一句话噎得连着呛了好几口,扶着桌面低头一阵咳嗽。

我夹起一筷子菜,塞到墨云的碗里,嗔骂道,“是你话多才对!还说人家,快吃吧!”

一边弘历、弘昼都把头埋到碗里硬生生憋住笑,不敢出声,其实心里早就笑开了花了。

四阿哥漠然地道,“吃好了的,就可以走了。”

弘历、弘昼忙都放下筷子,接过丫头捧过的茶盏,漱过口,取过手巾抹了抹嘴和手,躬身请安退下。弘时仍旧是坐着不走。

墨云也招手示意春妮捧过茶盏来漱口,然后起身向我道,“姑妈,我也吃好了。”说着,便往门外头大步走去。

弘时也忙跟起来,凝雪捧过茶盏来伺候他漱口,他心不在焉地摆摆手,道,“不用不用。”说着,给四阿哥请了个安,几乎是追着墨云出去了。

席上顷刻间,便就只剩下了我和四阿哥。凝雪和春妮都识趣地退了出去,远远站到门外头去听吩咐。

屋里一直都围绕着墨云叽喳的谈笑声,一下子冷清下来,显得有些个落寞。我没话找话,开口问,“您怎么从来不送我寿礼啊?”

四阿哥放下筷子,道,“我送你的东西,你稀罕过吗?”

我笑道,“您都没有送过,怎么知道我稀罕不稀罕?”

他取过一边的手巾抹了抹手,起身到窗下榻上坐了,才说,“你给墨云的络子,是我给你的。”

“呀!”我惊呼了一声,自打我来到这里,那根络子就在我的妆匣内,我还以为是年映荷的陪嫁,却不知道,原来这是四阿哥送她的。我怏怏道,“您知道的,从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那络子是您送的。”

他疑惑得瞧着我,过了一会子,才有些失望地移开了视线。

我问道,“您是什么时候送的呀?”

他答,“很久以前了。”

“可我听春妮说,那根络子我从前从未戴过的。还有那两件袍子,您送的,我没穿过,您也没生过气啊!”

他低语道,“从前你不戴,不穿,我是真不生气。”

“那就是看我现在好欺负咯?”我打岔道。

他看着我,微微一笑,斥道,“又开始耍赖了!”

我也起身过去,坐到榻上,笑着说,“您从前送的都不算,现今开始送我的,我绝不让给他人。”

他抬起眼眸,半眯着眼,凝视着我的眼睛,那幅眼眶里彷佛是落满了繁星,幽暗里带着闪亮,问道,“你喜欢什么?今日是你的生辰,无论你说想要什么,我都去弄来送你。”

我也抬眼凝视着他,深深问道,“真的吗?”

忽然,他呼吸为之一窒,强抑住激动的声音,问道,“你不会又是想要……”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答道,“是!”

见他默然无言,我又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我就是想要若干年后,您给的那几个字。”

他压住怒气,猛然掀起珠帘,出了东次间,欲要甩门离去。凝雪、春妮都吓得忙往院外退。他见她们退出去,方终是忍不住,回头怒斥道,“我就不明白了。这世上,有人求福字,有人求春字,怎么会有人求个死字!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跟出去,拉住他的袖子,说道,“我只是想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不用看世间的苍凉,沉浸在我自己的世界里。”

他转过身来,紧紧抓住我的双臂,双手的巨大劲道掐的我的肉都生疼,道,“我说过,你呆着,有我在,风刮不到你,雨淋不到你,霜雪打不到你。”

我抿住嘴摇了摇头,“您挡不住那些!”

他冷冷说道,“既然你那么肯定,最后赢的是我,那又有什么我挡不住的。”

我想挣开他的双手,可却怎么也挣不开,只得仍由他抓着,抬起下巴迎上他犀利的目光,说道,“您应该明白,既是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也有不能随心所欲的事情。”

他向后跌了一步,松了手上的劲道,喃喃道,“你是要把自己锁起来吗?你不怕寂寞吗?”

“不怕。”

“可我怕。”

我背倚着廊柱,面对着他,仔细打量。我记忆里那个四阿哥是寂寞的,记得那年在桂花树下首次长谈,他一个人立在那片银白的月光下显得如此孤独苍凉。还有在草场上,他也是一个人坐在清冷的夜色里。可这会我如此专注地审视,还是没能在他身上找到往日里的那种孤寂感。我挤出一丝笑意,说道,“我一点儿也看不出您现在寂寞。”

他低头拈着指上的黄玉扳指,道,“你永远也不可能看见我的寂寞。”

“为什么?”我直起身子,追问道。

他瞅了我一眼,却不回答。

“您是在骂我笨吗?”我故作轻松打趣道。

他叹了口气,道,“是挺笨的。”说着,仍旧回去屋里榻上坐了。

我又追着进屋,说道,“既是我如此的笨,那您更不需留我了。”

他好像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又回复到往日的幽然,由着我胡言乱语,也不作答。

我只得抖出了手里最后一张王牌,问道,“若是我拿东西换您那几个字呢?”

他一扬眉,问,“你又有什么好东西,跟我换?”

我坐到他对过,小声说道,“我哥。”

他面色顿时一僵,问道,“怎么换?”

我看了眼窗外,低声说,“我保我哥倒戈,让您如愿以偿!”见他全然没有回应,我又重重道,“十四爷在西北带着几十万大军呢,后勤补给皆是我三哥把握,您可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利害。”

他的目光如冰柱一般扫过我的脸颊,冷冷问道,“你居然拿出这个来赌?”

“您换不换?”我问。

他终是没有回答,只瞪了我一眼,面带忿恨,站起身来,夺门而去。

我看着他异常挺直的背影,越行越远,愈来愈小。可我能看见他的背影,却看不见他的心。

☆、第三十一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上)

“姑妈,姑妈,”墨云边叫嚷着边从前院小跑进来,“阿玛遣人来看姑妈了!”她最后一个轻跃停在我的书案前,身后远远随着跑脱了气的春妮。

“云姑娘,我的好姑娘,您跑什么呀?”春妮气喘吁吁地问道。

我搁下手里的象牙笔杆子,抬头问春妮,“人呢?”

“在前头,姑父那里。”墨云绕到书案后亲热地挽起我的胳膊,紧紧黏在我的身上。

“前面?”我不解地一抬眸看向春妮。向来嫂子遣人来看望,都是直接到我这里,凡有馈赠,也都是从角门卸下,径自送往我的住处,今日里怎么如此反常,到四阿哥那头去了。

春妮横了墨云一眼,回道,“云姑娘没说明白。三老爷不是专程遣人来看福晋,是差人给王爷递请安折子来了。”

“请安折子?”我诧异一问,心想道,“新鲜,我这位三哥,平日里,六七个月也不见一封请安折子递来,即便是有,也是合着年节,不得不递,方才扭扭捏捏、羞羞答答地递上一本来。况且,就是有请安折子,也是让办差的人顺道捎来,从来不会兴师动众,特地差人送至四阿哥手中。”

“是!”春妮一福,答道,“还有好几件礼品呢!奴才在前边都看见了。”

我冷冷一笑,哼道,“奇了怪了!”

墨云仍旧是搂着我,亲热地依偎在我身上,甜甜一笑,问道,“姑妈,您说什么?”

我侧头抿嘴对她微微一笑,指着外头的天色,道,“姑妈说,让墨云出去看看外头的天上,日头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福晋……”春妮挤了挤眼,示意我莫要再往下说。

怏怏的,我只能闭嘴,拉开墨云缠着我的身子,把她一把摁在一边的一张圆凳上,复又低头练我的字。

“曾虑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墨云看着桌边我刚写得的字,幽幽地一字一句念道。念完,咬着下唇,出神思虑了一会子,问道,“姑妈,这诗不像您做的,倒像个和尚做的。”

我只安定地继续写着字,随口答道,“这个本来就是和尚做的。”

墨云问道,“那姑妈干嘛不写自己做的诗?”

我掀起手下刚写就的字,撩到案边,对墨云说道,“这个是姑妈想做的。”

“曾虑纷扰损侬心,

归去又恐别至亲,

世间安得两全计,

不负知音不负君。”

墨云拿在手中念道,念完,还是先低头沉吟了会子,接着方道,“墨云还是不懂。”

我自觉失态,忙取过第二首,放在一边,指着开头写的那首,向墨云道,“这首诗,本是六世□喇嘛仓央嘉措所作。原为梵文写就,后人倾慕其才华,将诗译作汉文。”

“和尚还会作诗?”墨云一挑凤眼,诧异地问道。

我笑道,“是啊。这位□是位有名的浪漫诗人,他的诗歌多被译为情诗,委婉动人,充满了哀怨。”

“哦……”墨云恍然大悟,忽然说道,“我想起来了,阿玛说过这个喇嘛,阿玛说,他是个假喇嘛,不守清规戒律,是个惹事精!”说着,又问道,“姑妈,他怎么是个惹事精啦?不就是一个和尚吗?和尚又为什么叫□?□是什么呀?”

我向来自诩小有文墨,可被墨云这么一问,竟也答不上来了,摇摇头,道,“这个姑妈也不知道,改日,你去问弘时阿哥吧!”

墨云噌一下跳起来,瞪着双眼,一扬小脸,说道,“我才不要理他!”

我笑道,“可人家愿意理你啊!我这桃花坞的门槛都要被弘时阿哥踏矮了,他难道是为了来看我?”

墨云有些生气,瞥着小嘴斜看我,“我才不喜欢他!学问没有,身边乱七八糟的侍妾倒是好几个。整日里围着我嗡嗡,跟只虫子似的。”

才说着,远远便瞧见前院里弘时阔步而来。

我忙低声打趣道,“说虫子,虫子到。三阿哥来看我们云姑娘了。”

墨云鄙夷地斜瞟去一眼,拍了拍双手,随手打桌上拿起一块凤梨酥来,塞到嘴里,边吃着,边摇晃而去。全然不顾已经进了屋门的弘时。

这么一番举动,搞得弘时怏怏的,下不来台。已经进了门了,又不好立马又跟了墨云去,可不跟去吧,心里又痒痒得难受。人是俯下了给我请安,可眼神一路跟随墨云出了屋子。

“云姑娘逛园子去了,阿哥还不跟着去?”春妮拿眼角一觑出了院门的墨云,笑着问弘时。

弘时心不在焉地假意坐下,笑道,“前头年总督差人来给阿玛递请安折子,正说着话呢。阿玛不得闲暇问我的功课,我抽了空子,来给福晋请个安。”

对于弘时心仪墨云,我在弘时面前向来是装傻充愣、充耳不闻,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我私心里,是不希望墨云嫁给弘时的,其中缘由,固然有一些是出于对他将来悲惨身世的预知。然而,更多的,我仍旧希冀墨云可以得到我没有得到的东西,一夫一妻成一生一世,真心相对,白头偕老。

我又拾起方才放下的笔来,继续练着字,低头说道,“桌上有茶点,想吃就自己个儿动手。”

“哎。”弘时应道。走到桌边,假装拿了块糕点,却不往口里放。

我不理他,低下头继续写我的字。

屋里鸦雀无声,春妮静静侍立一边,眼对心,心对手,手低垂,脸上连一丝表情也无。

终是弘时沉不住气,开腔搭话,“前边年总督差人来了,福晋不去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如果找我,自然会往我这里来,若是无事,便当然就走了,我也不必去看了。”我淡淡答道。

“我听说,总督大人不到年节,都从不上请安折子的。今日想来是有什么大事吧?”弘时搭腔道,话出了口,才自觉失了礼数,忙补上一句,“弘时多嘴了,福晋莫怪。”

我心中冷哼道,“胸无城府,文墨不通,心性不正,难怪你将来命运不济。”面上却沉默不语。

弘时一人冷坐着,顿时场面愈加尴尬。他是起也不是,留也不是。方才踌躇着要开口,倒见外头四阿哥领着个青衣的奴才进来。

四阿哥一脚跨进门槛,便瞧见了桌边的弘时,冷冷道,“白日里,你不在书房用功,到这里来干什么?”

弘时俯身请安道,“孩儿原想向阿玛请教功课,见阿玛不得空,便来给侧福晋请安。”

四阿哥一甩手,“你先去吧!我改日再来查你的功课。”

“是。”弘时单腿跪安,悻悻然而去。

四阿哥见弘时去了,才到屋内正间上手一坐,将手里的一封折子顺手搁在案上,指了指随在身后的青衣奴才,向我道,“这是你哥差来请安的人,说是没什么事,不必来拜见你了,是我硬领了进来。”

“福晋吉祥。”那奴才躬身给我请安。

我一撩珠帘从次间里出来,冲他抬了抬手,“起来吧。”边说,边往一边座上坐了,问,“我哥哥可有事要你转托给我?”

他答道,“来时,总督大人吩咐,若能见着福晋,就瞧瞧福晋身子可好。若见不着,也不必特意来瞧了,问问王爷便可。”

我笑答,“我挺好,请哥哥和嫂子放心。你既是无事,便回去吧。”

他陪笑答道,“本是要回去了。可王爷吩咐,让奴才在府中宿上一宿,明日里带着王谕一并回转。”

我会意,点了点头。四阿哥见我再无别的可说,便向那人道,“你跟着门外的人去吧。我与福晋,还有话说。”

青衣奴才双腿跪安,一直倒退着,到门口方才转身出去。

待他出了门,四阿哥用指尖一顶方才搁在案上的折子,移到我面前,说道,“看看你哥哥是怎么一表忠心的。”

我侧过身,提手打开案上的折子,凑近了细看。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我身上的鸡皮疙瘩真是吧嗒吧嗒掉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马屁是可以这么拍的,称赞是可以如此肉麻的,更甚者,年羹尧居然在折中暗示,他所推测的皇位继任人选应当是四阿哥。他竟然还在折中大表其作为四阿哥门下奴才的忠贞不二,奏道,“今日之不负皇上,即异日之不负主子也。”还有,他对于自己一向未对四阿哥行孝敬之礼,竟解释为,“捐资助饷家无余财。”

从头看完这折请安折子,我打心底深处不由得升起一阵恶心。这就是政治,无所谓对错,无所谓是非,无所谓从一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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