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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

大宫女-第78部分

小说: 大宫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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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止大吃一惊,急忙循声望去,却见黯淡的光线中,身穿翡翠色织锦宫袍的太皇太后正目光冰冷地望着自己,苍老可怖的影子倒映在收缩的瞳孔中,柔止的心陡然一沉,刹那之间,竹篱花障编就的月洞门边,一幕被太监敲晕的画面就像闪电般窜上了自己的脑海……似乎再也没有自己多思考的余地,柔止强自镇定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渍,赶紧从地板上翻爬跪起:“奴婢愚拙,还请太后娘娘示下。”
    太后挑眉斜扫她一眼,笑了:“不错,临危不惧,这样的地步还能从容冷静。”说着,她将手中的那只猫递给身边的阿兮,然后慢悠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字一句道:“不过,事情已到这个份上,哀家今日呢也不必藏着掖着和你逗圈子了,打开盖子说亮话吧,哀家今日将薛尚宫请到这儿呢,主要有件重要的事打算和你商量商量……”
    ※※※
    数个时辰前。
    京郊的南苑校场上,秋风肃肃,画角声催,漫天的旌旗黄尘遮蔽了将要沉下的落日。
    这是本朝四年一次的阅、兵大典,场上军马阵列,兵甲鲜艳,一队队,一排排,宏伟的规模,磅礴的气势,无一不彰显着这个庞大的帝/国在它新主人铁血般的统治下,有着多么震撼的军、事实力。
    然而,像是碍于本国国威,在诸多台上观望的外国使臣中,还是有人鸡蛋里挑骨头,言辞之间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尊敬的皇帝陛下,贵国这次演习真是让在下大大开了眼界,不过,就贵国这种长/枪兵的兵种,其实在咱们国家早就不时兴了……”
    此话一时,台上一片哗然骚动,有大臣觉得受了侮辱,立即站了起来:“陛下——”
    那名大臣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这时,却见端坐在正中御座的皇帝将手轻轻一压,笑道:“看来贵国在军事上果真比咱们先进不少,魏统领,你这次所统领的两万长/枪兵,怕是要在这次演练中输给他们了。”
    他穿着件全副衮冕,绛纱的蔽膝,绣着彝纹水火的玄色大袖在秋风中猎猎鼓动中,通天冠的玉珠一排排垂下来,微微一晃动间,便可瞻仰到那尊贵威严如神祗的天子龙颜。那使节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而负责整个长/枪兵的魏统领像是很懂得皇帝的意思,于是,他目光朝使臣和下首的明钰各扫一眼,然后微笑拱手道:“禀陛下,这次所演练的两万长/枪兵的确在军事上不算先进,但是,长/枪兵作为军队中必不可缺的兵种,他的杀伤力只有通过真人演练才能彰显它的煊赫威力,所以,也难怪这位使节觉得咱们的长/枪兵比较落后了。”
    真人演练?!
    台上又是一片交头接耳之声,说起来,这长/枪兵的确是以穿透/刺杀的作战方式来彰显它的武力值的,尤其是对于骑兵来说,可如果让真人训练,那岂不是太有失人0道了么……?
    就在各国使节和底下大臣全将各种异样的目光投向这位皇帝陛下时,却见宝座上的刘子毓只轻描淡写点了点头,沉稳如水的面颊露出一抹平和的笑意:“那么,既然如此,你就将京军大营的那两千叛军给朕统统带上来吧,让他们来试试,看看这些长/枪兵到底有没有你说那样的威力?”
    “是,末将听令!”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却见魏统领将手一竖,不一会儿,只听辽阔的校场上传来一阵阵鼎沸的人声和脚步声。看台一下嘈杂混乱起来,尤其是内阁首相明钰,当目光一触及那些手戴镣铐枷锁的军事囚犯时,再也按耐不住煞白着脸,抽搐着面颊,哆哆嗦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皇、皇……”
    他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因为,这些所谓的“俘虏和叛将”,不仅是他暗自培植出来的羽翼和爪牙,还是他手下一个强大的军/事组织和力量,平时虽然不显山露水,和他也没多少交集,但是,但是……
    明钰脑袋轰地一下,整个人几乎要被震惊得晕死窒息过去,正要将质疑的目光投向刘子毓,刘子毓却只淡淡瞄了他一眼,弯唇笑了笑:“这些人犯了点事儿,罪不可赦,朕也是临时决定让他们在此就法的,等大阅过后,朕再向明相解释吧。”说着,他将手略扬了扬:“魏统领,那就按你说的进行吧,让他们按规矩上的来,告诉他们,这些逆军,虽然沦为阶下之囚,好歹也算是咱们京军大营的精锐悍将,你们不可以多胜少,以免让使节们看了笑话。”
    “是,末将遵旨!”
    明钰还来及不说什么,却见魏统领将手中小旗一招,刹那间,那些被捆的军/事囚犯就像一群猎物般被围了起来。人群再次喧哗沸腾起来,不管是使臣,还是朝中大员,他们的眼睛全都直呆呆地看着前方,仿佛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到底是为了军事演练,还是某个不可告人的政0治目的?
    浓烈的血腥很快飘洒在校场的空气中,果然,长/枪兵不愧为长/枪兵,在这场以军/演为借辞的血洗和屠戮中,那些作为叛军和逆党的将士即使给配上了高大的战马,但在数千长/枪兵以方阵形式的穿透/刺杀中,一个个很快就倒了下去。
    漫天霞光染红层层云翳,几只苍鹰拍打着翅膀在长空的尽头一飞而过,这场血腥的屠戮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激烈,不一会儿,本事芳草芊绵的辽阔校场便成了一片血的海洋。厮杀越来越激烈,粗犷兴奋的呐喊声、马蹄声、号角声搅成一团,随着扬起老高的黄尘和飞烟,弥漫在整个天地之间飘荡不散。
    “刘子毓!你个桀纣暴君!狗皇帝!你多行不义,丧尽天良!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突然,一片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中,有人传来这样的咆哮和叫骂。刘子毓弯了弯唇角,像是来了什么兴致,伸手说了声“拿来”,接着,有人将一只西洋的单筒望远镜恭恭敬敬呈到了他的手里。
    他将望远镜放在右眼略调了调,挑眉一看,这才看见疯狂叫骂的囚犯却是一个六十来岁、满头白发的军营老将。
    那老将怒目圆睁,血红的霞光映着他布满血沫和碎肉老脸,他一边骂,一边朝刘子毓远远地吐着唾沫星子,侍立在旁的魏统领实在听不下去,忙要命人将其一枪/刺死,却见刘子毓微一摆手,笑道:“你让他骂,话说听惯了万岁之声,这‘狗皇帝’三个字朕听着还真是新鲜。”
    于是,杀戮暂时停了下来,安安静静的校场里,只听见那老将嘶声力竭的叫骂充斥整个大地:“狗皇帝!你多行不义,就是天要容你,你的子民也不会放过你……”就这样,他从夏桀商纣到秦皇隋帝,从三纲五常到天理人/伦,足足骂了将近半个时辰,中间连口气都不换一下。官员使臣们个个瞪大眼,明钰额上冷汗涔涔直冒,魏统领不好说什么,只得不停抽搐着脸,然而,刘子毓却始终背靠着椅子,脸上衔着一丝波澜不惊的笑意,最后,直到一声恶毒的诅咒穿透整个血腥的空气和校场——
    “刘子毓!你这个畜生!断子绝孙的狗皇帝!你今日所干的种种恶事,有朝一日总会报应到你这辈子最在意的人身上!……刘子毓,你等着瞧,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的嗓门尤其大,尤其是那句“报应在你这辈子最在意的人身上”,就像一条蘸了毒液的鞭子,刘子毓的胸口被狠狠一抽,刹那间,刚还沉稳如水的面颊猛地一抽,他血红着眼,微微俯下身子,牙齿缝里说了声“杀”,接着魏统领锐眸一凛,手一压,电光火石间,便听“兹”“兹”几声,刚还不停咒骂的老将瞬间被无数支密密麻麻的长/枪/刺成一团红血色的肉泥。
    夕阳已经完全沉没,彤云密布的万里长空展出一片凄艳的大红之色。当这场以肃/清军队为目的的演练停止结束时,时辰已经接近了酉时。刘子毓脸色难看下了看台,在一堆侍宦护卫的尾随下,刚要翻身上马折回离宫,忽然,只见遥远的地平线上,一匹枣色的烈马正以闪电般的速度朝他方向疾驰奔来。
    “陛下,不好了,出事了!宫里出事了!”
    策马之人是名二十岁左右的美丽女子,杏色的衫子,乱纷纷的青丝发两边垂落下来,在见到刘子毓的一刹那,人还没来得急缓口气,便将手中缰绳重重一勒,气喘吁吁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陛下,不好了,薛尚宫出事了!”

☆、第101章 谈判

柔止一动不动跪在地板上,时序九月,天气仍旧有些闷热,淋漓的汗水几乎浸湿了背心,她颤抖着手,哆哆嗦嗦地拣起身前的一支毫笔,舔了舔旁边的墨汁,没有血色的脸颊苍白得仿佛一张蜡纸。
    “……哎,薛尚宫,你也是知道的,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何况是咱们这样的帝王人家。不说别的,就说到了先帝这一代,你看看,存活下来的又有几位?哎,可是啊,咱们这位皇帝的性子你也看见了,只要你一天留在宫里,别说让他纳个妃娶个妾,就是亲近亲近别的女人,都已经算错不了……所以,听起来哀家今日是在逼你,可实际上哀家这是在求你啊!为了咱们的祖宗基业,为了咱们皇族的子嗣,哀家……哀家真的算是在求你了……”
    恳求的口吻,无奈的语气,头上的凤尾赤金步摇在太后的额前一晃一晃摇动着,柔止闭上眼,心中愤怒而绝望地想,什么先帝祖宗!什么香火后代!说白了,她不就是想以这种借口将自己除得干干净净吗?而自己,今日一朝不慎落入这种端不上台面的宫廷伎俩,虽说活该是她倒霉,只是,今日为了苟活一世,真的……真的要写下这封绝情绝义的信吗?
    幽黄的烛火照着黑沉沉的四周,密不透风的小耳房里,没有一丝明亮而充满希望的光线,阿兮为太后摇着白团扇,侍立在一旁的宫婢和太监也都个个阴冷肃然,太后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又说:“你放心,只要你写好这封信,说你无心圣宠,就像三四年前一样,宁愿远走他乡也不会做他的妃子,然后,哀家立刻让人将你平平安安送往南海岛,并让你衣食无缺,在那儿平平安安生活一辈子……”
    南海岛,衣食无缺,平平安安……
    柔止再次捏紧手中的羊毫笔管,干裂的嘴角噙起一抹嘲讽而绝望的笑意:南海岛,那是个想也不敢想的地方,关山阻隔,天南地北,与煌煌帝京隔了不仅遥遥万里之远,若是一旦被秘密送往那个地方,再想回来,几乎已经是痴人说梦的事了。而这样形同流放的处置,和死又有什么差别?
    太后还在那里苦口婆心地劝着,柔止脑袋嗡嗡地一个字也听不清楚。现在她该怎么办?整个宫里,没有人知道她失踪的事情,更没有人知道她被太后秘密劫持的事,难道,今日于她而言,除了生离,就只有死别吗
    “怎么?薛尚宫还是信不过哀家的话吗?哀家不是早说了,只要你答应,哀家愿以历代先祖的名义起誓保你平安一生,若是有违此誓,定遭天打雷霹,不得善终,薛尚宫,你现在总该相信哀家所说的话了吧!”
    柔止望着那张苍老而又可恶的脸,绝望而又痛苦挣扎的脑袋,几乎就要碎裂成两半。一半是这样说的:“不!我不能死!我绝对绝对不能死!在母亲离世的那天,我就对她承诺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自己的生命绝对不能被轻易放弃!”另外一半却又这样质问着她:“薛柔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看了你写的这封信,以后该是多么绝望多么伤心!他那样爱你,你怎么能做出这样伤害他的事!”那么,“我还是和她鱼死网破、硬碰到底吧!如果我今日不幸死在她的手里,不用问,刘子毓首先要查的就是她,他将来一定会为我报仇!”“可是……可是死了又如何!报了仇又如何!报了仇他就不会伤心难过吗?死了就表示自己很有气节吗?不,我怎么能轻易做出这样的选择呢!……”“……好!那么我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南海岛……虽然那么遥远的地方,可是只要还活着,我终有逃回来的一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又一连串嘲讽的大笑传了过来:“傻瓜,我说你别太天真了!这个老太婆的赌咒发誓你能相信么?!你在皇宫浸淫这么多年,难道都还不明白么!她就是要让你乖乖写下这封信,等哪天刘子毓发现你失踪了,也绝对不会查到她的头上来……”
    “咚”地一声,手中的竹管羊毫掉落在地板上。
    柔止猛地抬头直视太后,一字一顿道:“奴婢今日落此境地无话可说,太后若是再也容不下奴婢,那么直接将奴婢赐死便是!”她眼睛含着笑,宁静的笑意仿佛月光照在水底的珠玉,折射出一抹清冷而绝艳的光。太后一怔,仿佛是不可置信地,她眯着凤眸,一动不动盯向柔止:“丫头,你知道你现在说的是什么吗?”
    柔止不答,只是表情凄然而又嘲讽地闭上了睫毛。
    太后冷笑一声,又道:“丫头,你以为……哀家今天真的就不敢动手杀你么?”
    柔止依旧没有说话,摇曳的烛火闪动在她那身水蓝色的曲裾官袍上,远远看上去,宛如‘日色冷青松’。
    太后终于一拍椅子,怒了:“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她索性站了起来,走至柔止面前俯下身盯着她道:“好说歹说也说了这么多,你却依然像个茅厕里石头——有臭又硬!哀家且问你,三四年前的时候,你不是死活都不肯做他的宠妃吗?!呵,是啊,那个时候哀家虽然也不喜欢你,可打心眼也还佩服你的节操和胆量!可是现在哀家就弄不明白了!为什么好好的放着命不要,还非要赖在他的身边不肯丝毫妥协?是你脑子有病还是哀家低估了你装腔作势的手腕?”
    柔止还是没有吭声,只是石雕似地跪在那儿,太后一怒,正要叫声‘来人’的时候,忽然,她站了起来,将背脊一挺,冷笑道:“太后娘娘你弄不明白,其实奴婢也有很多问题弄不明白!”太后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柔止又道:“听说太后娘娘每天清早都要做一次早课,所以奴婢弄不明白的是,娘娘您既然熟读佛经,难道都没听过佛经上讲的‘贪、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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