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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匣剑凝霜-第21部分

小说: 匣剑凝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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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抛头露面?又怎敢在旅途中步行?在北方,良家妇女决不会抛头露面的。因此,这些江湖女流,除了那些登徒子与土豪大爷,普通人家是不欢迎她们的,目之为娼优,避之唯恐不及。

人车愈来愈近,不久便到了事前。站在事脚下的三弟眯着色迷迷的怪眼,用怪声怪调的口吻招手叫:“到事中歇歇吧!喝口茶润润嗓子,如何?”

花甲老人向伙伴们示意歇息,上前抱拳行礼笑道:“多谢爷台照应,小老儿真该歇歇肥了。”

中年人停下手推车。三位妇女不等招呼,径自抢入亭中,替男人们送茶水,然后往条凳上落坐,毫无担保之态,大方地以手掩口喝茶,并不转身避人注视。

三弟一双怪眼不住在两位少女身上转,贼灼灼地目不转瞬。

“老丈从何处来?小可宋安,那是在下的拜弟赵和。”二哥向老人搭讪。

老人在亭阶下落坐,笑道:“老朽姓朱,名梅,草字俊良。穷途末路,携带家小走江湖卖唱为生,从青州来,要到莱登二府赚些钱糊口,两位爷台幸勿见笑,尚清多多照顾一二。”

“听老丈的口音,似是……”

“老朽原籍临清,只是在京师混迹甚久,不但带有京师口音,也带有凤阳腔调,目下京师凤阳口腔很吃香,江湖人不得不学学吃香的口音,以便混饭。”

“哦!那儿位是……”

“小犬朱乾朱坤,孙子小龙小虎。长媳吴氏,次媳王氏,与及小女三姑。不怕爷台见笑,老朽四代操乐工,出身乐工世家,儿孙辈也没出息,也走上这条苦哈哈没出息的路。这叫做龙生龙,凤生风,老鼠生来会打洞。”

“你们会些什么?”三弟赵和问。

“老朽的家小各有专精,各色乐器俱全,上自大乐圜丘、方丘、合祀天地、朝日、夕月、祈谷、大飨等等;下迄各地小曲俚唱,正谱元曲,正韵词乐府,无不精通。”

“咦!你会大乐,应该可任协律郎哩!”

“协律郎养不活老汉一家八口,反而不如江湖卖唱不虞饥寒。”

三弟在怀中掏出一把制钱,笑眯眯地问:“老汉,唱一支小曲多少钱?”

“老朽是借场子上曲的,如果点唱,每支小曲五十文钱,词牌乐府则一百文。至于大乐,没有人要听,更没有点的人,因此须依场面议价。”

“我给你一百文,叫你的闺女唱两支小曲。”三弟赵和流里流气地说,将手伸出,掌心有一串制钱。

老汉朱梅堆下笑,婉拒道:“好教爷台失望,赶路期间倍极辛劳,唱了会坏嗓子的。同时,我们可不是在酒楼饭店卖唱的独家班,而是上场子……”

“什么话?你是拒绝了么?”赵和沉下脸厉声问。

“爷台,这不是拒绝,而是……”

“我只问你唱是不唱,少废话。”

“爷台不是强人所难吗?”朱梅冷冷地说。

二哥宋安见老人朱梅的态度相当顽强,不由火起,重重地哼了一声接口道:“笑话,谁强你所难了?你们是卖唱的,太爷们给钱,你就得唱。”

“卖唱的也是营生的行业,不容许强买强卖。咱们不要你的钱,不唱就不唱。老朽已经申明在先,咱们不是酒楼卖唱的。”

“你可得放明白点,太爷抬举你……”

中年人朱乾大眼一翻,上前不悦地问:“阁下,你是谁的太爷?你抬举谁做你的干爹不成?”

”呸!你这厮……”来安怒叫。

朱乾也不示弱,愤怒地叫:“阁下,竖起你的驴耳听了。咱们吃江湖饭,走遍了五岳三山五湖四海,多大声面没见过?阳关大道你们竟敢撒野找麻烦,简直是自取其辱。咱们出门入四海为家,遵守的信条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少惹闲事免生事端;但如果找上头来,咱们尽可能忍让,和气生财,大家欢喜,忍不下就只好反抗。你们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宋安勃然大怒,猛地一掌抽出。朱乾反应奇快,沉马步左手上封,“黑虎掏心”出手回敬,一拳捣出。

宋安收招退了半步,一掌削向攻胸口的来拳,朱乾沉拳变招,左手反击来一记。叶底偷桃”改攻下盘。

两人就在亭口搭上手,从亭口缠至官道中间,双方皆全力相搏,拳来脚住打得十分激烈,恶斗三十余招,宋安逐渐占了上风,攻出的拳势,愈来愈凶猛,朱乾挨了两拳头,已有点支撑不住了。

老二朱坤比朱乾小七八岁,未免有点年轻气盛,急躁地叫:“哥哥退下,我来对付他。”

赵和扬起大拳头,大笑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松松筋骨,我陪你玩玩,免得你皮肉发痒了。”

朱坤怎受得了?大吼一声,疾冲而上,连攻五拳,拳风虎虎中,把赵和迫退五步,赵和双手从容封架,接下五拳笑道:“一篮二衰三竭,好小子,你完了。哈!”笑声中,立还颜色回敬五拳。最后一拳“砰”一声大震,捣在朱坤的右肩背上。

朱坤踉跄前冲,右半身全麻了,骨痛欲折,不自觉地叫了一声。

赵和进如疾风,猛地一脚向朱坤的民尾踢去,如被踢实,海底不碎才怪。生死关头,老朱梅不得不出手抢救,大喝道:“接招!”喝声中,人扑地腿出如风,猛扫赵和的下盘。

岂知赵和身手十分矫捷,单足上升,踢出的一腿依然未变,人向前飘。“噗”一声晌,踢在朱坤的右臂上。

“哎……”朱坤惊叫,向前一仆,接着倒翻而出,栽了个大跟斗。

赵和身形落地,迅疾地转身冷笑道:“老匹夫!你敢乘机检便宜?

真是不知死活。”

朱梅一脚落空,但总算救了次子朱坤。令赵和狠攻海底的毒招走偏,只踢中臀部。他本待再次进击,却被赵和那狞恶的神色镇住了。他强忍一口恶气,铁青着脸说:“尊驾欺负老汉外乡人算哪门子英雄?咱们往日无冤,今日无仇,在大道生事欺人,不知有何用意?”

另一面,朱乾已被宋安打倒在地,正一脚踏住朱乾的背心,向这一面怪叫:“咱们并无他意,只想要你的闺女唱两支小曲儿散散心。好家伙,你们既然吃了豹子心老虎胆,和太爷们动手行凶,那还了得?老匹夫,你知道咱们是什么人?”

“老汉不……不知两位的……”

“咱们只告诉你一件事,就是咱们只要一句话,就是以将你们送上法场。”

“你……你们是……是……”

“不必追问底细,届时自知。”

少女三姑,绷着脸走下事来,叫道:“两位爷台请息怒,爷台要唱小曲儿,小女子遵命便了。”

“不行。”家安傲然地叫。

“爷台之意……”

“咱们不听小曲儿了。”

“那……”

“你们既然逞凶发狠,仅唱小曲无法补偿咱们的损失。”

“爷台……”

“叫你们两位年轻的姑嫂两人,到前面小事中陪太爷们喝两杯,万事皆休。”

“你们欺人太甚,不是太无法无天么?”老朱海悲愤地厉叫。

来安嘿嘿冷笑,一把抓起朱乾扭住胳膊擒住,说:“不是欺人太甚,行凶是合乎天理国法人情的,你如果不肯,咱们决不勉强,只抓住这两位的小子会见官。任由国法制裁。”

官道西南大踏步来了一个中年和尚,戴僧帽,穿僧常服,背包裹,抉本,持拂尘,风尘仆仆地到了亭前。

“阿弥陀怫!施主们因何争吵?相见也是有缘,施主们……”

“秃驴!滚你的蛋!出家人少管闲事。”赵和凶狠地叫。

和尚生得秃眉大鼻,双目阴晴不定,稽首道:“贫僧出家人,理应替施主们排解纷事,务请冲我佛份上……”

“你走不走?”赵和冷冷地问,阴森森地走近。

“贫僧不忍见……”

“你是哪一座庙的和尚?”

“贫僧俗真,受戒报县广固寺……”

“哦!原来是广法上人的弟子。在下提一个人……”

“施主……”

“资县的妙觉寺护法施大爷。”

“咦!施主是……”

“施大爷与在下称兄道弟,你是不是钉他们来的?”赵和用只有和尚才能听到的声音问。

悟真脸色一变,迟迟地低声道:“是的,家师在青州看过他们的手艺“不是激赏她们的姿色?”

“这个……”

“请转告令师,人他可以要,但咱们未放手之前,请勿过问。”

“这……好,贫僧当据实回禀,请施主留下大名。”

“去问施大爷,说济南双雄不日将趋府拜望,他就会告诉你咱们的百。”

悟真脸色又变,应哈一声,急急告辞走了。

赵和目送悟真去远,方向朱梅冷笑道:“老匹夫,你决定了么?”

朱梅尚未答话,三站挺了挺酥胸说:“小女子愿陪爷台喝两杯,是否即起程?”

“女儿,不可!”朱梅厉叱一直装睡的李玉委实听得五脏如焚,七窍生烟,这时挺身站起,走到亭口伸伸懒腰,打个呵欠,睡眼惺松地叫:“两位老兄,大闺女们喝不了多少酒,要她们陪多没意思?这样吧,老兄,我陪你们喝上十来斤烧刀子,怎样?”

赵和怪眼一翻,冷笑道:“喝!好小子,咱们哥俩居然走了眼,这穷小子不是村夫乞丐,而是瞎了眼的小混混。你给我快滚!滚慢了打折你的狗腿。”

“老兄,别小气,酒还没喝上口,怎么就下逐客令了?”李玉笑嘻嘻地问。

赵和有眼不识泰山,火冒千丈地抢到,猛地一耳光抽出。

李玉左手上拨。赵和这一耳光原是虚着,目的在引诱李玉封架,李玉手一动,他立即变招。左手掌插向李玉的胁下。

岂知李玉的左手也是虚招,不理会对方插向腰胁的手,连环腿疾逾暴雨狂风,人腿急进,一闪即至。

“砰砰!”两飞腿全踢在赵和的胸膛上。力道千钧。

“啊……”赵和狂叫,倒飞丈外,“砰”一声跌了个手脚朝天,“哇”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狂叫道:“二哥,救……救我……”

宋安大惊失色,做梦也未料到赵和竟然如此不济事,一照面就倒地不起,想救应也力不从心了。他将擒住的朱乾推倒,向坐骑奔去。

他的坐骑鞍分置有插袋,藏有一把单刀。拉开袋口刚抓住刀柄,微风飒然,身旁已有人到了,只感到手肘一麻,右肘曲地被一只铁钳般坚硬的大手扣住了。他临危自救,锰地伸腿向后狠端。一端落空。小腿反而被人抓住了。接着,他感到身躯离地,被人抡起飞旋两匣,耳听“滚”字如沉雷,便翻腾着凌空飞舞,“砰”一声大震,被扔出官道中心,跌得他似乎浑身骨头像是散了一般。气血翻腾,眼前发黑。

“你们上马。”李玉冷叱。

两人像是大病三年的衰弱老人、踉跄站起,眼前星斗满天,浑身疼痛,吃力地向李玉狠狠地盯视,极不情愿地解缰上马。

李玉向西南一指,冷冷地道:“你们由何处来,便向何处去,在十一个时辰之内,在下如果发觉你们违命跟来,后果便不用在下详说了,走!”

赵和用衣袖拭掉口角的血迹,喘息着问:“好朋友高名上姓?咱们兄弟认栽,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在下吴用,你好好记住了。”李玉大声说。

“咱们记下了,日后看谁硬。”宋安恨很地说。经绳一抖,马儿驰出官道,奔向东北。

“你们敢往前走?回头!”李玉大吼。

两人浑身疼痛,不易坐稳,不可能仗坐骑狂奔逃命,免得颠下马来,闻声勒缰,乖乖地兜转马头,极不情愿地弛向西南。李玉嘿嘿笑,大声说:“如果我是你们,最好滚回济南,以免枉送性命,滚得愈远愈安全。

在山东地境如果再次重逢,在下要卸下你们一条狗腿,免得你们再无法无天到处害人,废了你们也是一件功德。”

两人不敢回嘴,乖乖地策马走了。

朱梅带了子女上前道谢救命大恩,李玉急急地说:“老伯,路见不平出面相助,算不了什么的,你们赶快走,如果在下所料不差,他们会在昌邑找朋友追来找场面的,早走早好,迟延不得了。”

“老弟台认识他们吗?”朱梅惶然问。

“不认识,反正是济南府的地头蛇,在各地皆有朋友的恶霸。在下留在后面挡迫兵,你们快走。”

朱梅怎敢不走?一家子如同漏网之鱼,仓慢上道。

李玉料错了。赵和胸口被踢,伤重吐血;宋安也被掼得内腑离位。

再乘马奔了十余里,未到昌邑便重伤不支,在一座城郊的村落中养伤,并未请朋友追来。

他等到日色近午,方从容上道,到前面的村店打尖,然后向灰埠驿攒赶。入幕时分,他踏入发埠驿的地境。

灰埠驿已完全改变了形状,全是新建的房舍,面目全非,连位置也变了,从原址向南移了百十步,它道不再经过镇中,而是在镇北。新建的驿站位于镇北,全镇已具规模,共有近百户人家了。镇中心十字街是分界线,北是驿站,南是本地土豪张五爷张英的产业。镇东,是经商的地段,大半的行业几乎全是张五爷所经营,他的店决不许可别人介入,绝对禁止别人的店卖与他相同的货物。镇西,方是农户。可怜,那些农户很少有属于自己的田地他就是说,他们全是张五爷的长工,佃户,农奴。

他在悦来客栈落店,一宵平安无事。

他住的是统铺,同房的人全是苦哈哈。客人不多,一个阴阳怪气的驿站是不接纳平民百姓的,只收容官府中带有勘合的人。这儿是通衢大道,驿站接纳外客是犯法的。

客店只有两家,都在镇东,全是张五爷所经营;当然不是以他的名义开设的。两家店对门开,南称悦来,北叫致远。店面广,前面的广场没有拴马栏,驻马桩,停车场,歇轿棚,一应俱全。

驿站有一条大道,长约二十丈与官道衔接。官道北端岔出一条小径,可沿药石河至鱼儿铺巡检司。镇南的路,可到平度州,高密,胶州。

中年老道,一个浑身散发着狐骚的大个儿,一个瘸了右腿的乞丐,一个满脸病容的中年落魄书生,一个有一双山羊眼的壮年人,一个替人奔走投信的脚夫。

他,路引说明是马贩子。

住统铺的人,照例须茶水自理。一早,他取了盥洗用具到了水井旁,舀上水端至廊下梳洗。那位路魄书生,也恰好端着木盆在他左面放下,懒洋洋地洗漱。

“这人的脸用了易容术,是个可疑人物,会不会是恶贼江彬派来的走狗?”

他对这位落魄书生动了疑,暗中便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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