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绘春-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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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虞笑嫣忽地想起了林珑，又道，“林家钱庄遍布天朝，论财力，不比江家弱。且，他们觊觎江家织造多年，娘娘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月贵妃忽地大笑起来，半晌后方道：“本宫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会出这种馊主意！你以为林家这块肥肉还等着我们母子去享用么？有这等好事，太子早就染指了！”
“娘娘说得极是！”虞笑嫣不动声色道，“江家若不是和高密侯交往甚密，只怕也和太子扯上干系了。只是娘娘想过没有？林老太爷膝下只得三个儿子。长子林建章如今已掌管林家大半事务，是林家下任当家的不二人选。次子林建业体弱多病，不堪重用。最小的三公子不过才五岁，要成人至少还得等上十年！太子有心拉拢林家，但能给林家什么呢？钱么？林家最缺的不是钱！封侯拜将么？得看林家谁能胜任！四殿下就不同了……”
“哦？”月贵妃疑道，“太子都给不了的东西，镝儿能给么？”
虞笑嫣直言道：“自古无论是邦交还是朝堂之争，姻亲是最直接有效的法子！”
“你是想让镝儿娶一个商贾之女？”月贵妃不悦道。
“有何不可？”虞笑嫣正色道，“帝王后M宫，不是每一个妃嫔都出身名门。更有不少是宫中身份卑下的宫女！”
月贵妃点点头。想当初，她也不是是个六品小吏之女。在上京，六品官员多如牛毛。她能有今日的荣宠，和她的美貌与慧黠是分不开的。她再一次审视着眼前这个从容应对的女子，缓缓道：“本宫听说林家小姐林珑对江无邪痴心一片。江无邪入狱不过五日，她已上下打点着去探了三次监了！本宫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呢？”
“娘娘以为以林家小姐之金贵会委身于江家做妾么？我不敢说我没有私心，但她能跟了四殿下，却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份！”推出林家，不过是为了将来的风险有人帮着江家分担。至于林珑，虞笑嫣从她身上看到了陈婉如的影子。林家家主之前纵容林珑缠着江无邪，多半还是因为江家的势力。如今，就算江家肯娶，林家也不会将林珑嫁过来了吧？以林家攀附权贵之心，能以与皇室结亲，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吧！
“你能想到的太子指不定也想到了呢！”月贵妃若有所思地道，“得早些定下才是。织造一事，你再考虑一下。江家经营多年，忽地放手也是不妥！”
虞笑嫣松了口气，只得应下了。临走时，月贵妃道：“江无邪还得在牢中过两日。凡事得有个安排才是。记住你对本宫的承诺！”
虞笑嫣了然。月贵妃所谓的安排，不过是为她诬陷江家找一个替罪羊。可能的话，她还会借机将脏水泼到王皇后和太子身上！
依然是莫言同她出宫。
一出宫门，莫言讥诮道：“看不出来你有这般本事！救了江无邪，保全了江家，还借机铲除了自己的心腹大患！”
虞笑嫣蹙眉道：“江家现在哪有空去顾及其他？保命才是根本！”
莫言意味深长地道：“林珑心仪江无邪是众所周知的事。你真的没有私心么？不过这事倒是乐坏了林昭鸿那老狐狸！他不是一直想攀上一门做官的姻亲么？只是没想到你竟为了江无邪会设这种套子。不过，林珑若是知道实情，定会对你感激涕零呢！”
虞笑嫣默然。这事的确是她做得不厚道。可眼下，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拒绝再营织造。江家的事真的是你作得了主的么？江无邪不在，江无忧会同意么？”莫言兴味盎然地道。
虞笑嫣淡然而笑，“小王爷好本事，翻墙入室的本事已是登峰造极。既然你已听到了，何必来问我呢？”
莫言朗声大笑，又道：“我算明白了，你是怕江家成为贵妃娘娘手中的那枚桂圆——搓得扁却捏不圆！壮士断腕之举！好气魄！”
虞笑嫣苦笑着默认了。
“记住，不要和皇室牵连过深！能抽身时及早抽身。”莫言忽然道。话一出口，他又有些后悔。这本不关他的事，他怎么变得多嘴起来了呢？
虞笑嫣颔头致意，诚恳道：“大恩不言谢！江家亏欠公子良多。将来若有一日，公子用得着江家，江家必定竭尽所能！”
“江家？我不是看在你的份上……”莫言适时噤声，他也搞不清楚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连着两次冒失地说出不该说的话了，忙补救道，“我不过是看你性子爽快，敬你之才罢了！若你是个男子，你我指不定还能成为知己。可惜了呢！”
说话间，江府已到。虞笑嫣再次道谢后便掀帘下车了。她夜里不曾安眠，早起也无心饭食，在宫中苦侯半日只略进了些茶水。再加上与月贵妃一番斗智，精神消耗殆尽。现在一下马车，明晃晃的日头照得她睁不开眼。恍惚中她看见江家大门前，虞敬儒带着虞之远和陆氏，江无忧与兰慧君，陈婉如、秋夕、香雪、香婵，以及杜于两位老姨娘都巴巴地站在烈日下静候着。之前她全凭一口硬气撑着，如今见到家里人，脚下一软，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虞笑嫣并没有倒在地上。她感觉落入一个清爽的怀抱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能够在她倒地那一瞬间出手接住她的只有莫言了。
江无忧急急地上前向莫言道谢。虞笑嫣能被柳小王爷送回来，说明事情已有了转机！
待到虞之远抱着虞笑嫣下去了后。莫言轻描淡写地安抚了江家家小几句。江无邪明日将会被放出来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月贵妃还没有“安排”妥当时，风声是走露不得的！纵是他没说明，江家一众人也明白了大半，纷纷面露喜色，向莫言行礼致谢。
唯有陈婉如扶着邀雨摇摇欲坠。从莫言飞身下马车那一刻她就盯着他没有转过眼！莫言今天穿了一件蟹青的深衣，领口袖口以蓝色的丝线绣上了蝠纹和祥云。头戴玉冠，腰系大带，俊逸出尘。她多想冲上去对他说声“对不起”！她后悔了！端午那天的事非但没有让虞笑嫣在人前丢尽脸面，倒让江家上下对她生了厌恶！早知道是这样的后果，她绝不会把主意打到莫言头上！
只可惜，莫言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过她一眼！他抱住虞笑嫣的那一刻，眼中是让陈婉如忌妒得发疯的担忧。而他对着众人和颜悦色地说话时，唯独视她若不见！
“姨娘该回神了！”众人散尽后，邀雨扯了扯陈婉如的衣角。
陈婉如清醒过来，眼前哪还有莫言的影子？只见丰邑王府的马车已经走出很远了！咫尺天涯！
“姨娘，这可是个大好的时机呢！你看二夫人同小王爷出去一趟回来后便晕倒了。谁知他们在外面做了些什么事呢……”邀雨用帕子掩着口，轻声道。
陈婉如心中一动，却是狠狠地瞪了邀雨一眼：“没有把握的事，别在我面前提！”。。。
第064章 间隙
虞笑嫣浑浑噩噩地睡了一觉。不时有人往她嘴里灌药水，她皱着眉喝下了少许。好容易等到能清静地睡觉时，她又被挥之不去的梦魇给纠缠住了。
江老爷子的坟前，虞敬儒手中是儿臂粗的木棒。一个只着一身中衣的男子背对着她跪在江老爷子的坟前。倔强的背影莫名地熟悉。虞敬儒漠然地道：“笑嫣，阿爹为你砸了这块顽石！我们回落月村去吧！”
虞笑嫣倏地认出那人便是江无邪，等不及她出声制止，虞敬儒的大棒已带着雷霆之怒落在了江无邪的背上！
江无邪缓缓转过身来，嘴角的鲜血汩汩流淌。他无限留恋地看了虞笑嫣一眼，气若游丝地道：“笑嫣，下辈子……我还想娶你！可是你却不想再嫁给我了……”
虞笑嫣只觉得心的某一处被狠狠地扎破，流出的却不是血液，而是咸涩的泪水——全都流进了她的嘴里一般，唇畔舌尖的感觉异常清晰！嫁入江家来所受的委屈都随之蜂拥而来，随着江无邪缓缓倒地，她心中的怨和恨都一一散去，余下的只是痛！
“无邪——”虞笑嫣痛哭失声，从未唤过的名字哽声唤了出来。
“笑嫣，醒醒！”兰慧君轻轻地晃动着虞笑嫣的身体。虞笑嫣晕倒后，大夫来瞧过了，只说是心力交瘁，劳神伤心所致。开下一张方子，嘱咐让病人安心休养。
虞笑嫣啜泣着醒转过来，才发现是南柯一梦。“什么时辰了？”她撑着身子坐起来。
“天儿刚黑，饿了吧？我去传饭来！”兰慧君轻柔地用一块巾子拭去虞笑嫣脸上的泪水和汗珠。
虞笑嫣身子倦乏，也不和她客气。用过饭食后，妯娌二人闲话几句。虞笑嫣总觉得心神不灵，恐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正想着，院外有下人来报。林家当家林昭鸿求见二夫人！
按理，江无邪尚未出狱，江无忧和兰慧君守在府中等消息。外客来访，自是由江无忧接待的。怎么巴巴地差人来请虞笑嫣呢？
传话的小厮是在前院侍候的，见虞笑嫣和兰慧君都是一脸狐疑，忙道：“大爷正要花厅里支应着呢。可林老爷指名要见二夫人……”
虞笑嫣心中一动，林昭鸿定是为织造一事而来！月贵妃好快的手段！
花厅之中，江无忧与林昭鸿分宾主落坐，正在闲聊着。虞笑嫣扶着兰慧君进来后，江无忧探究地看着虞笑嫣，欲言又止。
“老朽见过二夫人！”林昭鸿年愈五十，红光满面，声如洪钟。一双眼睛里透着生意人的精明。江家与林家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依着林昭鸿的年纪，江无邪在他面前也要尊他为长辈。此番他见了虞笑嫣却主动见礼，让江无忧夫妇十分诧异。
虞笑嫣小心地回着礼，一边打量着江无忧的脸色。心知该来的终是会来，她也不绕弯子，直言道：“林老爷是为江家织造一事而来的吧？”
林昭鸿朗声大笑：“二夫人不愧为江家当家主母，直率得紧。老朽今日来除了织造一事，还是来谁过二夫人大恩的！今日下午，四皇子已向老朽提亲，愿意纳小女林珑为侧妃！”
“恭喜林老爷了！”虞笑嫣淡淡地道。她没想到月贵妃会将这事告知林家，一直也猜不透她的用意所在了！
林昭鸿仿佛看透了虞笑嫣的心思，忙道：“老朽也是听说今日二夫人进宫面谒贵妃娘娘了。四皇子突然向林家提亲，定是听了二夫人的美言！”
虞笑嫣叹了口气，以林昭鸿之精明，这事她想避也避不开的了！且，林昭鸿能看透的事，太子身边谋士如云，岂有看不透之理？可惜她还一心想将江家撇开，尽可能拉上林家！
兰慧君还好。江无忧却是蹙紧了眉头。虞笑嫣回到府中便病倒了，她还来不及将进宫与月贵妃密谈的事说出来！江无忧着实猜不透虞笑嫣倒底用了什么法子让月贵妃松口。难道仅仅是因为她出主意让四皇子娶了林珑么？之前虞笑嫣曾说到江家织造的事让他心生警觉！
“四皇子说江家有意让出织造一行，让林家掌管！林某不是个落井下石的人，二夫人不如再考虑考虑！只要你现在反悔，天朝织造仍是江家的！”林昭鸿颇为大器地道。
林昭鸿钻营商场多年，定是嗅出了什么不妥！虞笑嫣嫣然一笑，“这是我在贵妃面前许下的诺，怎么能轻易反悔呢？林老爷也看到了，江家现在已是自顾无暇，哪来的心思打理织造呢？”林珑要嫁给四皇子，已让林家欢喜不已。而林家一直觊觎江家的织造，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呢？虞笑嫣赌的便是林昭鸿的贪念！
林昭鸿眯起精明的小眼睛，捻须而笑：“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二夫人今日进宫必定已讨得了贵妃娘娘的恩典！相信过不了几日江二爷便会回府了吧？二爷回府了，江家的织造还愁没有人打理么？贵妃娘娘让四皇子捎过话来，也说如果二夫人现在反悔，天朝织造仍交给江家！”
江无忧听得怒火中烧！虞笑嫣以织造无人打理为由竟想把江家的织造拱手让给林家！如果是为了救江无邪，他也无话可说！可听林昭鸿的意思，月贵妃仍是希望江家继续经营织造的！江家无人，说白了，就是虞笑嫣根本没把他江无忧当回事！江无忧虽为嫡出，在江老爷子心中他却总比不上庶出的江无邪！他自认不如江无邪有魄力，虞笑嫣轻视他也就罢了！何苦硬要将江家苦心经营多年的家业交给外人呢？
“江家织造自是江家自己打理！林老爷要失望了！”江无忧赶在虞笑嫣前面道。
虞笑嫣心急如焚，在助四皇子与太子的争斗中，江家如果占了米粮和织造两样，势必会出了大头。相应的，无论事成事败，江家承受的见险也是大头！她必须让林昭鸿接手织造！
“那是贵妃娘娘错爱江家了！”虞笑嫣诚挚地看着林昭鸿，眉心那粒朱砂加深了她的诚意，“江家营织造，已是出了两次大事。次次都险些让江家家破人亡！或许是江家载不住那么多富贵吧！所以，请林老爷一定接手续织造，就当是帮江家一个大忙了！”
林昭鸿笑了，再无顾虑了。当下他便思忖着如何与虞笑嫣讨价还价，将盘下江家织造的银子压到最低。
江无忧愤愤地一拍桌子，喝斥道：“江家何时轮到一介妇人作主了？还是等无邪回来再说吧！”
眼看林昭鸿刚刚还笑得欢喜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疑虑，虞笑嫣急道：“前日我去探监，无邪已经说了，江家的事暂由我来处理！”
江无忧彻底被激怒了，他忽地站起身来：“就算无邪不在了，江家的事也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祖宗家业岂是能随便败掉的？”说罢，他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兰慧君见势头不对，冲虞笑嫣为难地一笑，匆匆跟了上去。
虞笑嫣只有苦笑。江无忧甚至连她与月贵妃的交易条件都不知道便断然否决了！江家织造在外人看来是个肥差，对如今的江家来说，不过是块烫手的山芋！虞笑嫣陪笑着道：“林老爷放心，最迟明日，我便讨得家夫的意思！织造业非林家莫属了！”
林昭鸿对江无忧的斤两知根知底，也不心急，“有二夫人这句话老朽就放心了！关于转让的银子上，你看林家该付江家多少……”
虞笑嫣道：“林老爷看着给就成！林家家大业大，还会亏了江家不成？我是小辈，哪有你见多识广呢？价钱由你老定下便是！”
林昭鸿表面在笑，心里却不得不为这个年轻的妇人所叹服！她把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