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贤妃-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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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她的头扶过来靠在我肩膀上，安慰着说道“没事儿，还有姐姐在呢。咱们去洛阳，离开这个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清晓乖巧的点点头，“姐姐，你会不会舍不得？”
舍不得吗？我来到这儿也仅仅是半年的时间，府里大多数人我都不认识，刚来那几个月整天都盘算着如何为唐紫苏和娘报仇，之后的日子，才有几分轻松。这么短一段日子，有感情吗，会舍不得吗？想着到这儿来的日子，爹的关心与呵护，雪姨的惦念，还有那成片的梅花，这偏安一隅的别院，那清晓泛舟湖上时为我采的莲花，还有，红袖楼里那个淡然若仙的女子，那株久开不败的桃花……我真的就舍得吗？
我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清晓，就连你都舍不得，这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家啊，爹在这里，娘也在这里，雪姨在这里，那些我的美好的，痛苦的，开心的，忧伤的记忆也全都留在了这里。你说，我怎么会舍得？”
“那姐姐又为何要离开呢？”清晓抬起头来看我，眼里一片纯净，这真的只是一个小丫头啊。“清晓，你多大了？”“十三，十一月份就满十四了。”
太阳的余晖慢慢消失，只看见远处山头金黄色的一片一点点黯淡下去，这一天，又算是过去了。我指着那远处山头轻声说道“清晓，你看，太阳升起来又落下去，第二天依旧从相同的地方升起，日复日年复年，千百年来一直这样，一成不变。可是，我们是人，那样重复单调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最重要的一点：我想要告别过去的一切，让那些不好的记忆都留在昨天，留在临安。”
清晓似懂非懂，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虽然我不是很明白姐姐的意思，但是，不管去哪儿，我都会跟着姐姐。”
“小姐，老爷来了。”碧云踏进房间说道。我和清晓急忙起身，就看见爹爹和康叔走了进来。
“爹，康叔。”我含笑打着招呼。
“苏儿，明天就走了，东西可都收拾好了？”爹爹笑着关切的问道。我走上前去，扶着他在主位上坐下，才在他身边站定了“早两天就都收拾好了，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爹点点头，素云端了茶上来，“老爷请喝茶。”
从素云手里接过茶，递到爹手里“爹。”爹含笑接过，继而说道：“你长这么大，爹爹陪你的时间也少，如今，你又要去你哥哥那儿，见着你的时候更少了。”我替他捶着背，“爹，苏儿会回来看你的。”他反过手来拍了拍我的手背“爹知道你是个孝顺女儿，只是，爹都这么大年纪了，又还有多长时间能看着你，抵不过是看一眼少一眼罢了。”
“爹，不许胡说！”我出言打断他的话“爹会健康长命的。”
“苏儿啊，你过来。”
“怎么？”
爹从怀里摸出掏出个布包，一层一层的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对雕花玉佩，两块玉佩没有任何挂件，孤零零的躺在爹的手心里。一块龙飞在天，一块凤舞九天，雕工非常精致。爹拿起那块龙飞的玉佩，缓缓说道：“这两块玉佩是当年我与你娘的定情信物，龙佩在你娘手里，凤佩由我保管。意示着不管身处何地，我们都在一起。”
我笑道：“爹和娘从来以前从来没有与我说过呢。”爹轻轻的笑了，有几分落寞的继续说道“我与你娘彼此心意相通，时刻不离，这些东西不过是装饰罢了。后来，抵不住你祖母的一再要求，被迫又娶了几房妾室，有了宛如和意如，慢慢的，对你娘和你的关心就少了一些。你娘从来不吃醋，从来都只是温柔的对我说——老爷只要还惦记子娴就好。她总是那么大度，大度到连自己的丈夫被别人抢走了她还能以诚相待。”
我点头微笑“我知道，苏儿都看在眼里，只是当时不能理解。娘救了很多人……”
“是啊，府上的丫头仆妇，护院侍卫，有几个人没有受过你娘的恩惠呢？只是，我从来不知，柳氏竟然恶毒到如此地步，害了她！终究是我对不住他啊……”
我将头靠在爹的腿上，“爹，娘从来没有怪你。失火那天，娘将我护在怀里，她告诉我，她这一生最幸福的事就是嫁给了你，并且有了大哥和我。她说她爱你。”
爹抚着我的头，声音悲怆“苏儿啊，我给大哥和你取名，都带了个‘子’的音，就是因为子娴……你长得很像她……”
我不再说话，只静静的听着他说“这两块玉佩爹现在交给你，你要好好保管。”说着将那两块玉佩放在了我手里。“爹，既然这是娘和你的定情信物，您就好好留着。”我把玉佩重新放入他的手心，笑着说道。
“苏儿，爹叫你收着你就收着，你记住了，这两块玉佩是我们唐家的信物，不管你以后在什么地方，只要有需要，到各处玉行，只要亮出这玉佩便可，有了它，不管何地，都可以凭着它支配各地玉行管事的。”爹含笑说着“爹也没什么东西给你，爹也老了，这唐家的产业迟早是你们的。把这玉佩交给你，我放心。等你大哥成家之日，你替我将那龙佩交给他。啊？”
既然话都说这份上了，我岂有不接的道理。双手接过玉佩，向着老人说道“爹，您放心！”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隐隐约约能听到外边的蝉鸣声，爹皱眉问道“碧云，你们怎么回事，这蝉这样闹腾也不知道让人清理清理？”“回老爷……”，碧云正要说话，被我拦下“爹，是我不让她们捉的。女儿心里想着吧，有几声蝉鸣才像是夏天，才有夏天的感觉，再者说，若是太安静了，我反而睡不着。”
“哎，你啊，就一味的护着这些丫头。算了，你既然都如此说了，爹也不罚她们了。”爹摆摆手说道。我怡然一笑“谢谢爹。”
“那好吧”，爹起身，“天色也不早了，爹回去了，你自己也早点休息。”我扶着他的手，将他送到了别院门口才往回走。
“碧云，叫唐豫来，有事找他。”
☆、38 路迢迢
天空一片碧蓝，万里无云，马车走在宽阔的大道上，马车四周是十几匹马踢踏随行。车辙过，马蹄踏，激起一层尘土，被风一吹，扬在空中化为一阵风沙，拍打在车帘上。
我急忙放下车帘，将探在车厢外的头给收了回来，感叹道“多好的天气啊，吹什么风，看把外边那些人吹得灰头土脸的，活像是刚从地里扒出来似的。”
清晓点点头，道“这还是好的了，姐姐不知道，正月临近二月的时候，那风才真正算得上是大的，人站着不动都能给吹跑了。”
我笑着回了句“是吗？”然后突然想到那大概就是漫天黄沙的感觉吧。“嗯，以前每到那个时候，我都不愿意出门，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一睁开，满眼都是灰。有时候，嘴里也会进沙子，那感觉，就像是……”她低着头想了想才继续说道，“哎，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总之就是烦人。”
我重新将头从车厢的小窗探了出去，寻找大哥的身影，没见着大哥，却看见李澈骑着马几步跑到了马车旁边，与马车并排而行。
他一手放开缰绳，伸过手来揉了揉我的头发“丫头啊，是不是觉得太无聊了？”我伸手重重的拍了他一巴掌，将他的手打开，才笑着说道：“还行，不劳您老人家惦记，你还是小心骑马吧，小心摔了。”
“嘿，你这丫头怎么这样儿，我好心好意的关心你吧，你还咒我摔马。女人心啊……”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摇着头说道“只是，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丫头没心没肺，大大咧咧。谁成想，你还挺识大体的，知道要走了弄得大家哭哭啼啼的不好看，居然会伙同子扬偷偷的开溜……害得我觉都没睡好。”
“那您老人家是高看我了，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识大体。我就是想着吧，这一离开爹，离开从小长大的家，肯定会舍不得，会哭鼻子。我就是怕，我一哭鼻子吧，会被某个人看到，然后被那个人笑话上几天几夜。我不想冒那样的险，所以只好半夜开溜了。”我说得半真半假的，然后目光定定的看着他“我这么说，你信吗？”
他一直保持着微笑，像是迎宾小姐似的招牌微笑，我不喜欢这样的微笑，会让人看不清笑容下面的真实内心，有种笑里藏刀的感觉。所以，每次看到他这样的微笑，我就本能的想要避开他的注视。
“不信算了。”我将头伸了回来，重新放下帘子。“也不知道爹看到我留的书信了没有。”我自言自语道。
“姐姐放心，都这个时辰了，老爷肯定看到了。”清晓递过来一块点心“这是碧云昨天准备的百合酥，知道姐姐爱吃，就让我带上了。”我含笑接过，从小窗将手里东西递出去“外面那位，要不要？”然后手里的东西被拿走了，随之传来一声“正好有些饿了。”
然后听到他叫了声“子扬，快过来。”得，这事儿精又要找我哥麻烦了。我凝神听着，想听听他又要做什么。马蹄声近了，便听到大哥略显恭谨的声音“李兄，何事？”然后听到他那清朗的声音与大哥说道“你去说一声，我们停下来歇一会，让马喝点水，去吃点草，补充补充体力。”
我一听就笑了，隔着帘子说道：“我看是李大哥饿了吧，找个借口好填饱肚子。”
外面传来两个人的笑声：“就你聪明，知道了也别说出来啊……”大哥似乎与谁说了句话，那人便骑着马跑开了，紧跟着，马车也停了下来。
掀开车帘子，躬身从车厢里走了出来，素云和碧云已经站在马车旁边了，见我出来，急忙上前想要扶我下车，而我已经一跃，打算从马车上直接跳下来，惊呆了几个人。
“苏儿……”大哥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小姐！小心摔着！”素云惊呼，身体前倾，双手向外伸着，似乎是想要接住我。下一刻，我已经稳稳落地。
“哟，身手不错。”李澈不动声色的收回双手，环抱在胸前，打趣我“啧啧，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我斜着眼睛横了他一眼，笑着与大哥说道“看吧，又要取笑我没点大家闺秀的样儿了。”
大哥冷下脸来，轻声喝道：“你也太胡闹了点，要是摔了怎么办？”我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哪里有那么娇贵，就摔了？”大哥瞪了我一眼道“那是你运气好，马车本来停得就不稳，不小心一点都会摔，你那样直接跳下来，万一真摔着了，可不是要疼上好几天？”
我垂下头，吐了吐舌头“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嗯，乖。”这话不是大哥说的，我再次横了他一眼“哪儿都有你！”
“看我不顺眼是吧？”他微笑。
我点点头，默认。
“恩，看着你看我不顺眼，影响到你的心情，我看你就顺眼多了。”他笑道“是吧，碧云姑娘？”
“碧云，别理他。”我笑嘻嘻的走到他面前，仰起头正视他，无比认真的说道“李大哥，今天我才发现你有一个天大的好处。”他垂下头看我，有几分好奇的问道“什么好处？”
我向后退了两步，才宛然一笑道“皮厚，不怕刀扎。这皮，估计一般的刀扎不进去。”说完，一阵风似的跑开了，不然依他的小心眼，被抓到没好日子过，比如那杯辣椒水泡的茶。
“死丫头！你就不能给自己积点口德？”远处传来几个人的笑声和李澈的怒吼声。
☆、39 鱼趣
大家临湖而坐，我百无聊赖，围着大哥转了一圈又一圈，大哥似乎已经习惯我这么转圈了，低着头继续翻烤树杈上的鱼。一阵香味扑鼻而来，我停住脚，蹲在大哥身边“这什么基本的作料都没放，闻起来还真香。”大哥冲我笑笑，道“还有一会儿才烤好，先等等。”
我瘪瘪嘴，“没用，闻着再香我也不吃。”
“还是一点都没变啊”大哥叹道，然后把手里的树枝递给唐豫“仔细别烤糊了。”唐豫接过树枝，边烤边问道“小姐不喜欢吃鱼吗？”
“我离开家的时候她七岁，这之前一直是我带她来着，和鱼有关的从来不碰，今日算是好的了，居然夸了句香。”大哥悠然的躺在了地上，笑着说道。我也顺势在大哥身旁躺下，用手遮住眼睛，透过指缝看天，“你要是以前是傻子，你也不爱吃鱼。全是刺，又笨手笨脚笨舌头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刺扎到，这还是轻的，要是咽下去了，卡住喉咙才让人头疼。”
唐豫又把鱼翻了个转，笑着说道：“小姐若是想吃，大可以让人将刺都剃干净了再吃啊。”
我摆摆手，“吃个鱼都这么麻烦，感觉怪欺负那些伺候的人的，不是我的作风，既然如此麻烦，那我宁愿不吃。”说着，微微眯了眼。
“原来是这样……”唐豫犹如明白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般，感叹的说道。
“你别听她说，那只是她瞎说的。”大哥坐了起来，手里捏着朵黄色的小野花，“不信你再问她。”说着，扭过投来看我，把那野花递给了我。阳关照在他身上，投下下来的黑影落在我身边，我将头往那黑影凑了凑，算是乘凉。
“小姐？”
我抬起手摆弄着手链，“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大概我上辈子是一条鱼吧，被人捉了，煮了，烤了，炖了，红烧了，清蒸了……所以，这辈子才这样，吃不得鱼，不论它好吃与否。”
“是啊，小时候，我不知道，曾夹了一块鱼肉给苏儿，结果她吐了个昏天黑地，足足折腾了一整天，晚上也没有消停。”大哥看着唐豫，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时候，可把我吓惨了，爹差点把我吊房梁上打，要不是娘护着，只怕会皮开肉绽。”
我轻笑“你还好意思说，我记得我都说了我不吃，你非要我吃，不打你才怪！”大哥替我把额前碎发捋了捋，才淡笑着继续说道：“那次之后，这丫头几天不吃东西，看着我撒腿就跑，让我愧疚了好久。想想当时她脑子不好使，想什么又不会表达，只会吃哑巴亏。向来黏我的她被这么一折腾，会见到我就跑，我实在难以想象她当初是何等的痛苦。”大哥的脸上仍然可以看见愧疚之色“苏儿……”
我摆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