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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一路走来一路读-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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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仓广告中的几个。克拉克干着干着,还会编些新的广告词,自娱自乐,比如这个:“从石头城看7个州,世界第八大奇迹”!
  “制作广告”就是一个技术活儿了。字迹要清楚漂亮不说,广告人至少要站在屋顶上能够保持平衡,不摔下来。这种“技术要求”我们倒是深有体会,因为我们给自己的住房,一栋百年的农民老屋,刚换过屋顶。他们先给谷仓屋顶刷上全黑的油漆,干了以后,上去刷白字。最要命的是,一不小心踩上白字,湿的油漆溜滑,一定是一溜到底。不但破坏了广告画面,往下跳还要技巧,既不要摔坏自己,还要让手里的油漆罐少洒掉点油漆。要是一罐子倒扣在草地上,还得挖去草皮掩埋,否则牛吃了要中毒。
  这些广告过几年就要翻新,所以连新带旧的活儿干都干不完。克拉克后来还成为一个着迷的旅行者。可是,像只恋巢的鸟儿,离家一阵,他又惦着要回家。他会先寄张明信片回去通知喀特先生,有时写得挺风趣:“用光了钱也用光了漆,我要回家去看我的妻。(Out of paint and out of money; Going home to see my honey)”。
  就这样一份兢兢业业的谷仓广告人的工作,使克拉克挣到了自己的土地,1947年,就在他制作广告的一个谷仓附近,他成为100英亩土地的主人,盖起了房子,和妻子一起,抚养了3个男孩、2个女孩。这是典型的所谓“美国梦”模式。在官不扰民的前提下,老百姓只要辛勤劳动,就能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这些“美国梦”的个体集合以及时间积累,就是美国强盛起来的秘密。这一次,克拉克爬上了属于自己的屋顶,自豪地漆上几个大字:“看石头城”。
  从60年代起,情况开始发生变化。美国开始建立跨州的高速公路网,从小公路带走了大量的旅行者,使得原来在小公路旁的广告,突然间失去了读者。1965年,约翰逊总统夫人促成了《公路美观法》,也迫使他们停止在很多路边的谷仓顶上刷写“石头城”广告。这个特殊的谷仓广告的制作,渐渐走进历史。然而,“石头城”已经“名扬天下”,成为美国东南部的著名旅游胜地。
  又过了20来年,喀特夫妇的外孙比尔·卡宾,成为“石头城”的新一代经营者。1988年,比尔·卡宾和我们的这位新朋友大卫·简肯聊天。比尔·卡宾说自己一直有个梦想,就是为所有现存的谷仓出一本影集,只是他还不能立即投资去做。他请经常外出拍摄风景的大卫留意一下,假如顺路看到这样的谷仓,就先拍一些下来。他给了大卫110个谷仓的位置。6年以后,大卫拿着一些谷仓照片和调查结果,告诉比尔·卡宾,还像点样子没有全部坍塌的谷仓,不到100个了。
  比尔·卡宾凝视着这些照片,15分钟后,他只说了一句话:我们做。
  几天后,大卫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一大包老旧的明信片,每张明信片上,几乎都贴着一张小小、已经发黄的“石头城谷仓”的照片。这是几十年前克拉克寄回给喀特先生的广告记录。原来,当年克拉克每做完一个谷仓,就会为新完成的广告拍一张照片,并且记录谷仓的主人和位置。大卫告诉我们,这些照片透出的历史感,深深打动了他。此后,他尽可能抽出一切时间,以一个摄影艺术家的眼光,打量和拍摄这些“石头城谷仓”。2年后的1996年,大卫跑了3万5千英里,造访了500多座“石头城谷仓”的遗址,在14个州里,在大大小小的公路边,发现了现存的255个谷仓,可是,还没有坍塌的,只剩85个了。
  我们听着这个故事,又想起我们老朋友阿兰·南斯和他画的老谷仓。他们在做着一件同样的事情,为一方土地描绘一部民间历史。他们都不是专家学者,他们只是热爱自己生活的地方。
  就这样,我们的书架上又多了一本由大卫给我们签过名的摄影集:《石头城谷仓——一个过去的年代》。
  第一部分 走路(一)洗不掉的血迹(1)
  ——塞勒姆小镇和审巫案
  从波士顿出来,沿95号州际公路往北开,不多久就可以看到通往小镇塞勒姆的标志了。塞勒姆是海湾边的一个老镇,她的历史几乎和英属北美殖民开发的历史一样长。1620年,“五月花号”载着第一批清教徒在附近的普利茅茨上岸,才5年后就有人在这个地方定居了。如今这个小镇就以它的早期建筑吸引游客。为方便外来的游客,小镇的人们在老城区街道上画了一条半尺宽的醒目红线。人行道上的这条红线,曲曲弯弯长达将近3公里,沿途尽是值得一看的老房子,门后藏着历史典故。说它是美国最老的小镇之一,那是当之无愧的。
  塞勒姆这个小镇,它的名字几乎每个美国人都知道。我不知道在美国还有哪个小镇有它那样家喻户晓的名气。不过,这么大的名气,不是来自它在早期清教徒开发史上的地位,也不是来自于它精心保护的老建筑老街道,而是来自于300年前这儿发生的一系列法庭审判案,来自于这些案件在美国人心中投下的阴影,虽然案件发生的时候,还没有美国这个国家。
  这就是写进了每一本历史教科书的“塞勒姆审巫案”。
  一、塞勒姆怪案
  300年前,在塞勒姆镇西北还有一个塞勒姆村,现在叫做丹佛斯镇。1688年,塞勒姆村的教堂请来一个叫帕利斯的牧师。这个牧师是从加勒比海的巴巴多斯搬来的,带着妻子、6岁的女儿蓓蒂、一个侄女和一个黑人女奴蒂图巴。
  1691年漫长的冬天,又冷又阴,牧师的女儿突然得了一种怪病,她行走跌跌撞撞,浑身疼痛,还会突然发作痉挛,表情非常恐怖。随后,平时和她形影不离一起玩的一共7个十几岁少女相继出现了同样的症状。本地的医生试了各种方法均无效,只得说,这种病症可能是某种超自然的力量造成的。在那个时候,这种说法就暗示着有人使用了巫术,使这些少女中了邪。而这些少女的举止也变得怪诞离奇,她们结成一伙,形影相随,互相重复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或者突然尖叫,又突然歪歪斜斜地摆出僵硬静止的姿态,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些少女的奇怪病症没法解释,猜疑和不安开始在人们脑子里发酵,酿造着恐慌和流言蜚语。他们必须有一个解释,而在300年前,这个解释看来只能是巫术。那么,谁在用巫术使邪呢?
  人们首先怀疑的是帕利斯牧师从巴巴多斯带来的女奴蒂图巴。那时候就有这样的传说,事实上,一直到现在还是这样传说的,说热带的巴巴多斯盛行种种巫术。巴巴多斯黑人的外貌、女奴的卑贱地位,都使得蒂图巴成为最容易遭受怀疑的对象。人们要这些“中了邪”的少女揭发,是谁对她们施了巫术,她们果然揭发是女奴蒂图巴,还有一个女乞丐和一个孤僻的从来不上教堂的老女人。
  这三个女人,恰恰都是少女们平时不喜欢的人。
  村子里的头面人物向县政府投诉,县里安排了一次听证会,让这些少女和被指控的巫婆对质。1692年3月1日,听证会在村里的酒店举行,但是来了几百个村民,只好转移到村里的“会屋”。少女们活灵活现地讲述,这些巫婆都带着一个光圈,她们看到巫婆的光圈就“中了邪”。当把那三个女人带到会上的时候,这些少女果然一看到她们就发出惊恐的尖叫,然后摆出歪斜僵硬的姿态,凝固不动了。
  随后,有些村民提供了一些他们认为也是巫婆作祟的现象:他们的牛奶和奶酪无缘无故地坏了。有一个女人来看过一家的牲口以后,牲口就生下了一个怪胎,等等等等。这一切,对于村民们来说,似乎毫无疑问是巫婆作怪的结果。如果不是巫婆作怪,那又会是什么呢?主持会议的官员一遍一遍地讯问那三个被指控的女人:你是巫婆吗?你见过恶魔吗?如果你不是巫婆,为什么那些少女见到你就中了邪?
  终于,这个案件出现了一个缺口。那就是头号嫌疑蒂图巴。一开始,她还拼命地辩解,说自己和这些奇怪现象没有关系。后来,她明白自己是逃不过了,她一味抵赖也没有用,而巫婆是要被处死的。为了救自己,她答应弃恶从善,揭发恶魔。她承认自己是一个巫婆,恶魔从波士顿来,是一个高高的男人的样子,来和她接头。恶魔有时候装扮成一条狗,有时候装扮成一头猪,恶魔要她签下字来,在村子里作祟行邪。然后,她当场还揭发了另外四个巫婆,她说,她们能够像传说中的魔鬼和巫婆一样,在没有月亮的黑夜,或者冬天潮湿的浓雾里,骑着扫帚飞来飞去。蒂图巴的坦白和揭发打消了所有人的怀疑,人们突然都明白了,在他们周围,有恶魔发展的代理人,那些巫婆巫汉,在危害他们的生活。
  如今,这个会屋已经不存在了,但是在原址,福列斯特街和霍巴特街的交叉路口,人们立下了纪念标牌,纪念这一不幸事件的开端。
  随后不久,马萨诸塞的总督费普斯从英国回来,他听说塞勒姆村的巫婆弄得人心惶惶,决定尽快采取法律行动。他下令组成正式的审判法庭(Court of Oyer and Terminer),把审判地点转移到县政府所在的塞勒姆镇。“塞勒姆审巫案”正式开始了。
  在这个法庭上,共有5个法官,都是当地德高望重显赫一时的大人物。经过一番讨论,法官们决定,“中了邪”的人声称的,看到了巫婆身上的光圈的证词,是可以作为证据的。为了验证,他们还决定在法庭上进行“触摸检验”,就是命令巫婆嫌疑人当庭触摸声称是“中了邪”的人,看是不是发生了意料中的事。一些怀疑自己受到巫婆作祟伤害的人,说自己身上的红肿,或者任何不能解释的印痕,都可以作为巫婆伤人的证据。
  被揭发出来的巫婆立即给关押了起来。人们突然发现,自己周围平时看起来没啥两样的老实巴交的人,其实骨子里是心怀恶意的巫婆巫汉,这些巫婆巫汉早就在寻觅机会,要加害于人。这些不可思议的怪事原来都是因为这些暗藏的巫婆巫汉在施法。这可太危险了,太可怕了。一旦处于这样的惊恐心态里,人们好像被恐惧挟持了,对最为荒诞不经的事情也会深信不疑。
  受指控而关押起来的人发现,事情糟糕了,她们陷进了一个怎么也说不清的境地,弄不好就会给莫名其妙地吊死。为了避免这个命运,她们一个个走上了蒂图巴的同一条路,承认自己是巫婆,揭发别的恶魔和别的巫婆,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她们弃暗投明、隐恶从善,甚至于夫妻互相揭发,女儿检举父母。有人被揭发为巫婆的时候,家人纷纷表示“划清界线”,赞同惩罚以表明自己的清白。
  第一个受审判法庭审判的是村妇布列吉特·毕歇普(Bridget Bishop)。1692年6月2日,在法庭上,一个农夫作证说,他看到毕歇普偷了鸡蛋以后,把自己变成一只猫溜走。有两个村妇,其中一个显然有精神病,都宣称自己是巫婆,说毕歇普也是她们巫婆中的一个。还有一个村民说,毕歇普夜里来到他的屋里拷打他。有几个声称自己受巫婆作祟的少女作证说,她们看到毕歇普就感觉中了邪了。甚至有人声称,把毕歇普押解到法庭的路上,只要毕歇普眼睛注视过的房子,就会有一部分墙倒塌。这些天方夜谭般的指控都让法庭作为证据接受了。陪审团判定毕歇普有罪。有一个法官桑顿斯泰尔反对这样的审判,愤而辞职。而毕歇普坚持宣称自己是无辜的。
  毕歇普被判处死刑,1692年6月10日,她被押往绞架山(Gallows Hill)吊死。7月19日,又有5个被审判法庭定罪的巫婆送上绞架山受刑。
  受到指控的人,面对漫无边际的控诉和证据,求生的惟一机会就是认罪,并且揭发别的巫婆巫汉和恶魔。但是还是有人即使面对死刑也不愿承认罪过,不祸及他人,他们最终只能在绞架山结束自己的命运。1692年的夏天,塞勒姆审判法庭的一系列审巫案,一共把19个被告送上了绞架山,还有4个人死于监狱中。总共有200多人被逮捕和监禁。还有一个叫吉尔斯·柯莱(Giles Corey)的人,他是一个80多岁的老人,他和他的老伴都受到指控,而他拒绝接受这样的审判,以藐视法庭的罪名在塞勒姆监狱里关押了5个月。他仍然拒绝走上法庭接受审判。根据中世纪传下来的英国法律,对待这样的藐视法庭者,要施以peine et fort 的惩罚,即用巨石压在犯人身上,直到气绝身亡。柯莱在石头下压了2天后才死去。3天后,他的妻子和其他7个犯人被吊死。
  历史证明,这些人全部是清白无辜的。
  第一部分 走路(一)洗不掉的血迹(2)
  二、神与魔共舞
  到1692年的秋后,审巫风潮像它的突然兴起一样,突然消退了。人们好像不约而同地从梦魇中醒来。塞勒姆镇受过教育的精英首先起来质疑审巫案。波士顿著名的牧师,曾经当过第一任哈佛学院校长的英克里斯·玛泰(Increase Mather),原来也赞成审巫,后来发现审巫案的株连越演越烈,连他的妻子也可能被别人揭发为巫婆了,终于大彻大悟。他发表了《良心案》(Cases of Conscience),被后世称为“北美的第一部证据系统”。他指出,“错放过十个巫婆也比冤枉一个无辜的人要好。”
  这些质疑促使总督费普斯下令,审判法庭不能接受所谓看到巫婆的光圈的证词,不能采用当场触摸来检验巫婆的做法,定罪必须要有清楚的令人信服的证据。在排斥了“坦白揭发”的证据以后,最后一批33个被告,有28个被法庭认定无罪,其他的人后来也得到了赦免。1693年5月,在最初的审巫案差不多一年以后,总督费普斯下令释放所有被指控的人。塞勒姆审巫案结束了。
  说来奇怪的是,塞勒姆的审判法庭一解散,巫婆神汉的怪现象也像当初突然出现一样,突然地消失了。一年前引出审巫案的那些少女,那些奇怪的病症都消失了,后来她们都正常地长大、出嫁,正常地度过了一生。当人们不再一根筋地认定有巫婆作祟的时候,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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