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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第22部分

小说: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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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长的职务对白刚来说,并不足惜。而且在那稀泥坑里干活实在憋气,离开那个万队长去运秧也许好受点。原来他们以为运秧就是把一块地里的秧子起下来,用筐挑来就行了。哪知却是在长得最好的一片一百多亩的稻田里,从已经出穗的秧苗里,挑最好的稻秧,每人挖下几墩抱着回来。几乎全大队的人都参加了这项“神圣”的抱秧工作。把一百多亩快成熟的水稻踩了个乱七八糟。白刚看着到手的粮食被白白糟蹋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无可奈何。人们怀里抱着秧子,好像抱着个婴儿,排着长队运到圣地“卫星”田里。因为怕晒着秧苗,“卫星”田里,早已搭好棚子。大家把刚挖出来的稻子一棵挨一棵地摆上去。怕它倒下,每隔一尺再横拉一道绳子。绳子都高出水面一尺多,这样水稻便不致倒伏。为了通风,一尺一个通风道,每条通风道口都用自行车架子蹬着一个自己发明的鼓风机,往稻田里吹风。而且“卫星田”里小水长流,目的是给稻子降降温,打打“强心针”。
  “卫星田”弄出来了,所里领导各大队领导都来参观,大家很高兴。所领导郝书记可能看出了干活的人们的一些怀疑,便鼓励大家说:“大家要鼓足干劲,献计献策,千方百计保成活。有人可能怀疑:这能创高产吗?嘴里不说,心里会想,等秋后见。‘秋后算账派’总会有的嘛!听说你们这里就有个班长,不仅怀疑高产,而且说不能活,说稻子立也立不住。事实胜于雄辩,你看现在立住立不住?而且长的很好嘛!我告诉这些‘秋后算账派’们,你们不用怀疑,不用算账,保十天的成活,就是胜利。这次有十天,以后就会有二十天,三十天,就会有大丰收。到那时我要找你们这秋后算账派彻底算账。”
  天不遂人愿,炎炎烈日的蒸腾,干热风的袭击,不久,稻子便黄了、蔫了,很快又瘫倒了。还没等稻秧枯黄,场部便把这一切设备全拆了,把密密麻麻的稻子也翻在地里沤了肥。上百人几天几夜的鏖战,转眼间一切烟消云散。
  事实胜于雄辩,领导不仅没有找白刚这个秋后算账派算账,又悄没声息地让他到菜园班当班长去了。白刚这回倒因祸得福,他可离开那个心术不正惯于作弄人的花班长了。菜园班是个四五十人的大班,一直是张强云的天下,后来当了大队部的班长,仍然兼菜园班班长。最近又让他负责妇女队草绳厂的电气化改造,他实在顾不过来,和领导要求让白刚来当班长。白刚对种菜不懂行,大事仍然是张强云作主,但具体事儿就不管了。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24
  十一国庆节,是举国欢庆的节日。在社会上,到了这一天,不仅休息一天,而且要举办许多活动,在这里,虽然谈不上欢乐气氛,但是人们还是盼望着这一节日,主要是想休息。
  国庆节终于来了,带给他们的却不是福音。这天倒是没有出工,是开大跃进动员大会,掀起一个秋收生产新高潮。首先是郝书记讲话,要求大家宁掉十斤肉,也要争上游。重新做人,早日解除教养回到社会上去。早日回到社会上去,这是改造者和被改造者共同的目标。过去几次高潮中也说过都没有兑现,人们认为是一种欺骗。不过这时人们认为这句话也许是真的,这些人问题本来不大,一年到头了,秋后总会解决一批人吧!所以这次讲话还有鼓舞作用。
  讲话以后是宣布奖励名单,奖励了一些认罪好劳动好的人。绝大多数的班里都有两三名,许多班长都在名单之内。不过人们很奇怪,没有白刚。白刚自己明白,因为他不认罪,而且不打小报告。花班长倒是好上小报告,但他专说别人坏话,而且劳动中偷懒耍滑,名单里也没他。所以原来五班这两个班长,不仅自己不能受奖,把别人的功劳也埋没了。那个班没有一个人受奖。
  对领导的报告,人们并不认真听。多是趁机休息休息。坐在地上,双膝一拱两只胳臂往膝盖上一搭,头枕在手上,便可以睡上片刻。最惹人注目使人震惊的是宣布对一批人的惩处。虽然只涉及少数人,却人人关心。有一对旧日情人夜晚在大墙外偷偷幽会了一次,发生了关系。男的理发,出入方便,据说那个女人偷偷出去不到一刻钟,还是被班里发觉了。他们双双以流氓罪被逮捕,当下在台上五花大绑押下去了。有一批拒绝劳动或消极泡病号的关了禁闭。
  奖惩以后,是各队代表讲话。这些表态千篇一律,开头都是感谢党和政府给了我们重新做人的机会,一定脱胎换骨再造一个新的生命。后面便是劳动中如何表现冲天的干劲,争创什么成绩。讲的人在台上精神抖擞,气壮如牛,听的人在台下却精神萎靡,心事重重。
  只是最后妇女队的代表讲话,使人们又兴奋起来。这里人们难得见到一个女人,尤其是年轻的知识妇女。所以妇女队的代表王雅兰一上台,人们便一扫那种懒洋洋无精打采的样子,都伸长了脖子睁大了眼睛望着台上。
  只有白刚悬着一颗心,不知她会闯出什么祸来。白刚到菜园班以后,他们一起搞过草绳机电气化,与她有过多次接触,深知此人的性格。
  白刚看到她那彬彬有礼的样子,先对主席台上的人们深深一鞠躬,又对全场的人们深深一鞠躬。然后缓慢地从口袋里掏出稿子念了起来,白刚心想她可能把那犟脾气收敛一下,也许不会出什么事吧!只见她十分温和地对大家说:“我大学毕业以后,自愿到了一个艰苦的偏远煤矿工作,对工作充满了热爱,对生活充满了理想,对新中国美好的未来,充满了憧憬。可是‘反右’运动中把我打成了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分子,这对一个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年轻的姑娘,新婚的媳妇来说,无异是一个天大的打击。当时我怎么也想不通。我觉得这是党对我的误会,是母亲错打了孩子,是个别领导违反了党的政策!这是个别的事例,所以到这里以后,我不服,多次申诉。但这些申诉都没有结果”
  她以女性特有魅力,用悠扬动听的声音,娓娓地诉说着。这个开场白长了一点,好像也不合时宜。
  这时白刚的心重又悬了起来:她说这些干什么?谈这类问题最后怎么收场?难道她要认罪?绝不可能。唉呀!她很可能要惹祸。
  一般人都以为她是在诉说自己的思想转变过程,怎样由不认罪到认罪。她过去不认罪是公开的,现在大会上讲这些,一定是有了转变,所以满有兴趣地听她说下去。当她说到“年轻的姑娘,新婚的媳妇时”,还引起了人们的笑声,连主席台上的人也笑了。有些人还在下面插科打诨地取笑说:“你是姑娘还是媳妇?”
  但是形势急转直下,她说完申诉都没有结果以后,便把举着稿子的手往外一甩,突然高声喊了起来:“现在我相信这不是个别事件,是大冤案。我要事业,要丈夫,要孩子,要自由,要真理”
  会场马上乱了。主席台上大声喊叫:“妇女队,妇女队,你们怎么搞的,快来人把她拉下去。”实际上这时主席台上几个人早已把她扭住了,但她仍然在台上挣扎着:“我要真理,我要申诉”白刚的心立即揪成了一团,在心里痛苦地说:雅兰哪雅兰,你怎么办这样的傻事啊!
  这时妇女队长带了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她按倒,扭着抱着,把她弄走了。郝书记拿着麦克风,手哆嗦着,气喘吁吁地喊着说:“关她禁闭,关禁闭,关禁闭。”然后又对台下的人们说:“不要认为她的阴谋得逞了,谁要是以身试法,敢碰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你就来吧!监狱的门大开着。”
  台下的人们,在这一场慌乱中,开始有一阵小小的骚动。有人甚至立起来,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儿。但旁边的队长们立即斥责说:“干什么,都坐好,不许动!”人们立即安静下来,默默地坐着,只有白刚痛苦地恨起自己:我帮助她从禁闭室出来参加劳动,本来是想为她解除痛苦,谁知却使她跌入了更加痛苦的深渊。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25(1)
  王雅兰在这里是个有名的人物。名牌大学毕业,本来分配她回家乡武汉,但她响应“到艰苦的地方去”的号召,硬是去了一个山沟里的煤矿。那里确实大有用武之地,很快被任命为工程师,成了机修车间的技术顶梁柱。不久又与车间主任结了婚,有了一个还算美满的家庭。但是“反右”运动从天而降。领导的重视,生活的幸福,使她无忧无虑。沉浸在幸福中的她,哪里会有防人之心?所以“鸣放”时毫无顾忌地给领导提了不少意见。她心怀坦荡,完全是为了工作,谁知却引起了领导的不满。很快这些全变成了攻击变成了阴谋。尽管她那工人出身的丈夫为她辩护,也无济于事,后来连她丈夫也不得不违心批判她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加在了她的头上,她坚决不承认,终于落了这样一个结果:开除公职,劳动教养。丈夫也和她离了婚。
  她的经历并不奇特,所以成为一个知名人物,一是因为她的倔强,二是因为她的漂亮。天生丽质,洁白细嫩的皮肤,修长苗条的身材,炯炯有神的一双大眼睛。在这荒凉的盐碱滩上,在这充满晦气几乎清一色的男性世界里,她令人痴迷,自然成了人们经常谈论的话题。但仅仅由于这一点,她也只能是几大美人之一,还成不了名扬全场的名人。论漂亮,这里还有部队文工团和省市剧团的女演员,还有年轻的女舞蹈家,有几个人都超过了她。
  出名,更主要的是由于她的倔强。她一来就拒绝出工,要求写材料申诉,要求领导把她的申诉交党中央。后来勉强出工了,也是不好好干活,经常呆呆地立在那里。队长问她想什么?她就说想怎么写申诉材料。领导没有办法,便经常搜查她的东西,把她写的申诉材料全没收,想让她断了这个念头。
  谁想她以后不仅写申诉材料,还写开了诗,以表达自己的气愤和不平。写完就东藏西藏。领导搜查申诉材料时终于把诗也搜出来了。领导一看,这些诗公开对新社会进行诋毁污蔑,于是决定批斗。妇女队多次斗争她不屈服。妇女队从街道上来的人多,文盲、半文盲占了很大一部分。这些人批判时连上纲上线的套话也说不上来,顶多喊几句口号,或是上去推推搡搡。机关来的看多数人不发言,自己也只是应付几句了事。大家都是受够了批斗之苦的人,只要能躲得过,谁愿意在这种场合下冒尖?
  当然哪里也都会有一些运动的积极分子,以妇女队大班长乔含为首的几个打手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但因为乔含太不得人心,她越积极上,别人反而往后缩,她带动不起人来。领导觉得王雅兰这个顽固堡垒是非攻下来不可的,在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下,岂能容一个右派这等猖狂?所以便作了一个非同寻常的决定:抽调男队的班长参加批斗。
  说这非同寻常。是因为妇女队在这里是一个真正的“女儿国”,严格禁止男性入内,队长们也全是女人。不仅如此,到外面去劳动,如果收工、出工偶然和男队在路上相遇,女队长便马上让妇女队背过脸去,立在道边上,等男队完全过去了才允许她们转过身来走路,以免“女儿国”成员心生邪念。在这样的国度里,居然允许见了女人就眼馋的男劳改犯进入“后宫”,岂不是引狼入室,搅乱一池春水?但在这问题上,仍然是政治第一战胜了一切,为摧垮这个顽固堡垒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抽调的这些班长确是精心挑选的。有原来的专业文艺工作者、作家、大学讲师,还有文化宣传部门的右派。不用说对付一个学工的文艺爱好者,就是批判一个专业作家,攻击火力也富富有余。为了加大火力,还抽了些善批斗的班长如花班长。白刚是学文学的,当然也奉命参加了。
  主持会议的是熊队长,她满怀信心地告诉王雅兰:“今天你再不老实交待低头认罪,是绝对过不去的。”王雅兰却仍然和往常一样,不动声色,仍然坚持说自己不反动。女队长急了猛然摔给王雅兰一卷东西:“你看看,这是你写的吗?”
  王雅兰拿过那卷东西脸突然红了,眼皮儿往上一挑,斜了一眼熊队长生气地说:“是我写的又怎么样?我是公民有公民权,你们为什么偷拿我的东西?”
  “什么公民权?社会渣滓反动派!”熊队长听到这个死顽固说公民权,心中不禁好笑。觉得这人也算糊涂到家了,关在这里劳改,还谈什么公民权。熊队长当然知道按法律规定,这些人只是行政处分,的确还有公民权,她不久前还给她们发了选民证。可是她也知道,那只是个形式,说说好听罢了,给你个棒槌还当针(真)了?熊队长说:“大家注意听,看看她的诗里有多少反动的东西。”说完便转向王雅兰:“你把划红道的地方念念!”她觉得这是最厉害的撒手锏,只要一念出来,人人都会承认这是反动的,她再顽固也没法辩解。
  王雅兰迟疑了一下说:“我的问题都写在我的申诉材料上,要批就批好了,念这些有必要吗?”熊队长气愤地说:“过去的问题先放着,这是你新的罪行。让你念你就念,今天只谈这个问题。你不老实,我们会新账老账一起算!”
  谁愿意听我诉说?
  谁会理解我、同情我?
  已逝的岁月里,我得过欢乐,
  我的嘴唇也对别人付出过很多,
  
  王雅兰刚刚念到这里,会场里出现了轻轻的、压抑的笑声,女队长立即生气地说:“严肃点!谁不想坐着了也站到她一块儿去!”她指了指王雅兰,意思是一块儿斗。接着说:“往下念!”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25(2)
  王雅兰好像怕别人接不上茬儿,重复了一句:“我的嘴唇也对别人付出过很多”,然后才接着念:
  如今,它已经破裂,
  我忍受着痛苦的折磨。
  不是他的疯狂、
  不是他的炽烈、
  不是他把我咬破。
  是凛冽的寒风
  在我面前穷凶极恶。
  王雅兰刚一停顿,妇女队大班长乔含便立即见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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